古希腊学者亚里士多德有一句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维勒毕生崇敬他的导师柏济力阿斯。然而,为了追求真理,他与他的导师之间,曾有过一场极为激烈的论战……
那是在1824年,维勒刚刚离开柏济力阿斯,从瑞典返回德国。
维勒又埋头于研究氰酸。
有一次,维勒打算制备氰酸铵。照理,往氰酸中倒入氨水,就可以制得氰酸铵。他在氰酸中倒入氨水之后,用火慢慢加热,想把溶液蒸干,得到氰酸铵结晶体。不过,蒸发过程实在太慢了。维勒一边加热,一边忙着把从瑞典带回来的化学文献译成德文。
临睡前,维勒看到溶液已经所剩无几,便停止加热。
清晨,他一觉醒来一看,咦,奇怪,蒸发皿中怎么出现无色针状结晶体。显然,这与他过去曾制得的氰酸铵结晶体不同。
照理,在氰酸铵中加入氢氧化钾溶液,加热以后,会放出氨,闻到臭味(即阿摩尼亚)。可是,这种针状晶体溶解后加入氢氧化钾,不论怎么加热,都没有闻到氨的臭味。
奇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氰酸铵”呢?
当时,维勒忙于别的事儿,来不及深究,一放便是4年。
1828年,当维勒重新制得这种“氰酸铵”时,没有轻易放过。
他经过仔细研究,证明这种针状结晶体并不是氰酸铵,而是尿素!
尿素,是动物和人的排泄物。在人的尿里,便含有许多尿素。一个成年人每天大约排出30克尿素。维勒制得的尿素,与尿中的尿素一模一样。
维勒马上意识到这一发现的重要性。因为他知道,尿素属于有机化合物[2]。他是用无机物——氰酸和氨制造尿素。这在化学史上是空前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曾用人工方法制造有机化合物(虽然在1824年维勒曾用人工方法制成了草酸,草酸也属有机化合物,不过,由于草酸并不是很重要、很典型的有机化合物,没有引起注意,维勒本人也把它轻轻放过了。他是未经深思熟虑不轻易表态的)。
维勒立即想到了导师柏济力阿斯。在化学上,是柏济力阿斯早在1806年,便首先提出“有机化学”这一概念。
维勒兴奋地给柏济力阿斯写信:
“我要告诉您,我可以不借助于人或狗的肾脏而制造尿素。可不可以把尿素的这种人工合成看作用无机物制造有机物的一个先例呢?”
意想不到,柏济力阿斯对维勒的发现,非常冷淡。
柏济力阿斯在指出“有机化学”这一概念时,曾再三强调:
“……在有机物的领域中,元素服从着另外一种规律,那是和无机领域所服从的规律不同的……有机物是生命过程的产物,所以有机物只能在细胞只受到一种奇妙的‘生命力’的作用才能产生。”
他把“有机化学”称为“研究在生命力影响下形成的物质的化学”。
至于“生命力”是什么东西呢?
他的答复是:“神秘的,不可知的,不可捉摸的,抗拒任何理论上的解释。”
这,便是所谓的“生命力论”。
维勒的发现,显然是对“生命力论”的沉重打击。它证明,不依赖神秘的“生命力”,可以用人工方法制成有机化合物。(www.daowen.com)
师生之间,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尽管柏济力阿斯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习惯于固定的见解,常常会导致错误。”美玉也有瑕疵。由于“生命力论”这一“固定的见解”的影响,导致这位化学权威犯了不小的错误。
柏济力阿斯复信给维勒,挖苦地问道,能不能在实验室里制造出一个小孩来?
还有人牵强附会地跟随着这位权威的调子说,尿素本来就是哺乳动物和人的排泄物,是不要了的废物,不能算是“真正的有机物”,充其量是“介于无机物与有机物之间的东西”!
维勒呢?他很冷静。即使是导师的话,不符合科学,他并不偏听偏信。他敢于坚持真理[3]。
实践终于证明,真理在维勒手中:过了13年,人们在1845年,用人工方法制成了重要的有机化合物——醋酸。紧接着,又人工合成了酒石酸(葡萄里含有它)、柠檬酸(存在于柠檬汁与橘子汁里)、琥珀酸(存在于葡萄里)、苹果酸(许多未成熟的水果里含有它)……在1854年,人们还用甘油和脂肪酸人工合成了油脂。
“生命力论”,终于彻底破产了。
柏济力阿斯依旧坚持他的“生命力论”。不过,他在给维勒的信中,也不得不承认维勒的功勋:
“谁在合成尿素的工作中奠下了自己永垂不朽的基石,谁就有希望借此走上登峰造极的道路。的确,博士先生你正向不朽声誉的目标前进。”
维勒呢?他却说:
“目前,有机化学是令人注目的。对于我来说,它是一片浓密的森林,一片漫无边际的森林,我愿闯进去……”
的确,维勒勇敢地闯了进去,成为这片处女地的第一批开荒者。他不畏艰难、披荆斩棘的首创精神,赢得了崇高的声誉。
尽管师生之间发生如此尖锐的论战,而且维勒是胜利者,然而,维勒始终对导师怀着深深的敬意。正因这样,亲密的师生之谊,一直存在于柏济力阿斯与维勒之间。
维勒也像柏济力阿斯一样,很注意培养青年。他的一生中,有60年是当教师,曾培养了几万个学生。
维勒在化学上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赢得了很高的声誉。柏林、吉森、波恩、斯德哥尔摩、巴黎、彼得堡、伦敦、都柏林……许多科学院和大学都聘请维勒担任院士或者名誉教授。
当法国化学家德维尔制得了金属铝之后,人们曾用这种当时非常稀罕的“贵金属”铸成奖章,奖章的一面铸着拿破仑三世的肖像,另一面则铸着维勒的名字和“1829”字样,因为维勒在1829年第一个用钾分解无水氯化铝,分离出金属铝。不久,拿破仑聘请维勒担任名誉顾问。
维勒非常谦逊。他写了《分析化学实验教程》一书,不愿署名。为什么呢?“因为这类小册子人人皆能写得出。”
1882年7月31日,是维勒的82岁寿辰。许多知名人士都赶来祝贺。维勒乐观而幽默,在寿宴上说道:“诸位庆贺我的生日,未免太性急了点。等我活到90岁,到时再来祝贺也不算晚。”
就在他讲过这话之后不到两个月——1882年9月23日,他与世长辞。
人们用这样简洁的话,概括了维勒漫长的一生:
“他的一生无日不在化学之中度过——不是学化学,就是教化学,或者研究化学!”
维勒临终留下遗嘱,他的墓上不设置铜制或者大理石制的纪念碑,而只放一块石头,刻着他的姓名——不允许刻上他的任何“头衔”!
在维勒逝世之后,人们统计了一下,他发表过化学论文270多篇,获得世界各国给予的纪念荣誉达317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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