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流俗,潮流。和而不流用口语表达就是不从众,不随大流。
潮流当然应作具体分析。不过一般说来,一种东西一旦成众,便容易成俗,好的一面反而被淹没在喧嚣中,而过分的一面却得到张扬,迫人放弃自我,自觉或不自觉地跟在后面跑。
《论语》说的乡愿就属于流俗。乡愿,左右一方的舆论。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阳货》)这种舆论不分好坏对错,是道德风气的杀手。《孟子》专门拿出一节讲这个问题,认为“阉然媚于世也者,是乡愿也”(《孟子·尽心下》)。阉然,曲意迎奉的样子。乡愿毫无原则,以迎合为己任,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孟子·尽心下》)。因为不讲是非,所以最终难免同流合污,站在假恶丑一边。
流俗很可恶,很可怕,让人很无奈。
春秋时期,齐景公派晏婴去做东阿这个地方的长官。三年后,整个齐国都传遍了晏子的坏话。齐景公非常生气,召回晏子,撤了他的职。晏子谢罪,要求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仍回东阿。齐景公不忍心惩罚晏子,同意他再干三年。过了三年,全国上下一片赞誉之声。齐景公很高兴,召见晏子,给予重赏,被晏子谢绝了。
晏子
齐景公询问原因。晏子说:上一次我治理东阿的时候,严格控制街道路口的出入,那些游手好闲的人讨厌我;我提拔勤俭和尊老爱幼的人,惩罚偷奸耍滑的人,那些赖人讨厌我;我在审案中秉公办事,不畏权贵,那些有势力的人讨厌我;人们求我办事,合法的我就办理,不合法的我就拒绝,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讨厌我。就是这些讨厌我的人,到处散布我的坏话,所以大王听到的都是我如何不好。第二次我治理东阿,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大王听到的都是我如何好。(www.daowen.com)
顿了顿,晏子加重语气说:从前大王认为我应该受到惩罚,实际上是应该受到奖赏;而现在认为我应该受到奖赏,实际上是应该受到惩罚。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敢接受大王的赏赐。(《晏子春秋·内篇杂上第五》)
在流俗问题上,人们最容易盲目跟风,以为这样做就是与外界和谐。对此,程颢、程颐兄弟说:“世以随俗为和,非也,流徇而已矣。君子之和,和于义。”(《河南程氏粹言》卷一)徇,曲从。世人把追随流俗视为和,其实是不对的,只是迎奉曲邪而已。君子追求和,以道义为准则。
东晋时,士人崇尚《老子》《庄子》,迷恋其中的玄虚之说,喜欢清谈。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陶侃的帐下参佐和府中幕僚也沾染了这种陋习,沉溺老庄,整日不是空谈就是游戏,以致荒废业务。陶侃没收了他们的酒具和游戏用具,把它们全部扔进长江,对将领和官吏们则给予鞭打的惩罚。他说:樗蒲这种游戏不过是放猪的奴仆们玩耍的,老子、庄子崇尚虚浮,他们的学说不属于效法先王的那类言论,对实际没有益处。君子应当端正其凛凛仪容,怎能整天蓬头垢面,光脚赤足,却自以为宏阔放达呢!(《资治通鉴》卷93)
还有个范宁,性格质朴正直。他常说王弼、何晏的罪恶比夏桀、商纣还要大,有人认为这个说法太夸张。范宁说:王弼、何晏蔑视经典,贬斥仁义,醉心于飘忽的言辞和空泛的学说,影响后世学子,造成士大夫们幡然改弦易辙,以至于礼崩乐坏,晋室倾覆,中原大地沦落于异族统治。其流毒直到今天还在害人。夏桀、商纣的暴政不过一时,却也足以使他们身败名裂、国家覆灭,成为后世的借鉴,躲不过人们的谴责!在我看来,为害一个时代的祸患轻,为害数代的祸患重;自己身败名裂的罪恶小,迷惑众人的罪恶大。(《资治通鉴》卷101)
陶侃、范宁身上所体现的就是程氏主张的君子之和,虽然不合时宜,但堂堂正正,和的是历史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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