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就各位是中庸最深重的功能,其意义大于纠偏。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古代社会是等级社会。正如《史记》总结的那样:“贵贱有等,长少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也。”(《礼书第一》) 等,等级;差,差别;称,适合。这句话的意思是,高贵和低贱要以等级地位来区分,年长和年幼要以差别对待来区分,贫穷和富裕、轻微和重大要以适合的身份规定来区分。只有这些都分清楚了并且得到贯彻,人们各就各位,社会才能够正常运转。而礼制维护的就是等级关系,以保证社会运行。
我们都知道一句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文本出自孔子之口。事情的原委是季平子在举行祭祖仪式时排出八列舞队,而按照礼制,身为鲁国卿大夫的他只能使用4列舞队。他违背的是礼,实质上是他不安于自己的大夫位置,暴露了犯上的野心,所以才惹得一向好脾气的孔子大发雷霆。
中庸的中字我们说过,表示中间。其实这个字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在内里。方框代表范围;一竖代表位置,既在正中,又在这个框子之内;所以中是正而不出位。《论语》说的“君子思不出其位”(《宪问》)就是这个意思。君子所想的内容在他所属的位置范围之内。中庸用于人与社会,就是要求人们各就各位。
《中庸》说:“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第14章)素,原本。君子在原本的位置上决定思想和行动,不企盼位置之外的东西……处于上位者,不欺凌下位者;处于下位者,不攀缘上位者。根据自己的位置端正自己的行为而别无所求,就不会招致怨恨。
孔子非常在意“素其位”,《论语》中说了两次,一模一样,一次在《泰伯》,一次在《宪问》,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要去思考、张罗这个位置上的政务。(www.daowen.com)
子路曾干过一件傻事,那是在他主政郈(hòu,今山东省东平县东南)这个地方的时候。当时朝廷启动水利工程,子路县长看着子民风里来雨里去,感觉心痛,便拿出自己的禄米煮成粥给民工喝。孔子得知消息,大惊,派子贡火速前往制止。子贡连盛粥的瓦盆都砸了,带话给子路,说只有国君才可以给百姓施恩泽,你一个县长有什么资格!果然朝廷的使者随后便赶到了,责备孔子师生跟朝廷争夺人心。逼得孔子离开了鲁国。(《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子路是实诚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要是换了另外的人,肯定不安好心。
白居易 (清)上官周 绘
战国时期,宋国有位大臣叫子罕,掌管全国建设。他对宋国君主宋桓侯说:奖赏恩赐是得人心的,为民众所欢迎,请您单独行使;刑罚杀戮是得罪人的,为民众所厌恶,请让我来担当。听了这话,宋桓侯高兴极了,有人主动站出来承担恶名,这样的便宜事上哪儿找去?赶紧答应下来。于是只要遇上决定处死百姓及诛杀大臣的案子,桓侯就说:跟子罕商量去。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出头,举国上下都知道宋国的生杀大权掌握在子罕手里,结果大家都去巴结子罕。不久,子罕挟持了桓侯,夺取了他的政权,而法令根本无力禁止。(《韩非子·外储说右下》)
唐朝宪宗时,太宗朝名臣魏征的玄孙魏稠家道败落。日子过不下去了,魏征将祖宅典押换成了钱。平卢节度使李师道得知这件事,上书朝廷提出自己出资将魏征的故居赎回来。宪宗命令白居易草拟认可诏书。白居易奏道:此事关系到奖励和教化,应当由朝廷出面。李师道是什么人,竟敢掠人之美!希望陛下命令有关部门,用官家的钱赎回故宅,还给魏征后人。宪宗接受了这一建议,由内廷钱库支出两千缗钱,赎回住宅赐予魏稠,规定不得再典押出卖。(《资治通鉴》卷237)别看白居易是个写诗的,他有政治头脑,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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