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中,诚是在内修阶段第三个环节“诚意”中讲的。其实诚作为一种态度和精神,作为人的一种本真状态,贯穿于内修和外治的全过程.缺少诚或者诚的程度不够,不仅不能做到诚意,其他环节也都不能真正开展。这就是说,我们必须以诚为前提,从诚出发,诚恳地对待每一件事情,这样才有可能达到目的。这方面《中庸》多有阐述,是中心论题之一,我们把其中有关内容挪到这里一并进行介绍。
诚是什么?
《大学》说:“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第6章)这句话是从诚意来讲诚,诚是不自欺。如果扩大范围,诚就是无欺,既不自欺也不欺人。曾国藩就这么讲:“诚者,不欺者也.”(《曾文正公全集·日记类钞》卷上)朱熹与他的学生合著的《朱子性理语类》从心灵层面把诚解释为一个心:“一心之谓诚。”(卷第六)只有此心再无别的,这个唯一的心便是真。由于诚是真,人们习惯上把诚叫作真诚。
真是诚的第一层意思。
东汉桓帝时的儒家学者郭泰,喜欢奖励和教导读书人,看人的眼光很准,足迹遍布四方。一天郭泰路过一个地方,正赶上下雨,田地中耕作的农人纷纷跑到一棵大树下躲避。大家很随便地坐在地上,唯独一人正襟危坐,神态恭敬,这人看上去40多岁。郭泰见此情景,大为惊异,得知他叫茅容。郭泰想结识茅容,便向他请求借宿。第二天茅容杀了一只鸡。郭泰以为是给自己准备的,然而鸡煮熟后,茅容分出半只鸡给母亲端过去,把另半只鸡藏进阁橱留给母亲,只用粗劣的蔬菜招待客人。郭泰说:你的贤良大大超过了普通人。我自己尚且为了款待客人而减少对父母的供养,而你却不肯这么做,真是我的好朋友。于是郭泰站起身向茅容行礼,劝他读书学习。茅容最终成为很有德行的人。(《资治通鉴》卷55)从茅容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什么是真诚,他一心对母亲,在客人面前也是这个心思,到哪儿都一样。
还有一位跟他差不多,此人叫王述,东晋重臣。每当接受任命,他从不虚情假意地辞让;如果他表示推辞,肯定不接受。到任命他做尚书令时,儿子王坦之告诉他:根据惯例,应当表示辞让。王述说:你认为我不能胜任吗?王坦之答:不是,只是因为辞让是一种美德。王述说:既然认为能够胜任,为什么又要辞让!人们都说你比我强,我看你这辈子是赶不上我了。(《资治通鉴》卷101)
真诚有时候表现为认真。东汉桓帝时,荆州一股盗贼南窜,被交趾刺史张磐击退,逃回荆州。荆州刺史度尚害怕担责任,向朝廷谎报说张磐把他境内的盗贼放入荆州。朝廷把张磐召到京都洛阳,关进监狱。案情还在调查,朝廷颁布大赦,张磐也在其中。可他就是不肯出狱,而且还把身上刑具的接合处进行了加固。狱吏说真没见过你这样赖在监狱不走的。张磐说:我身为一州长官,遭人诬告,备受苦刑。事情应该分清真假,法律应该明辨是非。我没有犯罪,大赦跟我无关。如果我忍气吞声,只求解除眼前的痛苦,那么就会遭受永远的耻辱,活着是恶吏,死后是恶鬼。我请求用传车把度尚接来,到监狱跟我当面对质,届时便可水落石出。要是不同意我的要求,我就把骨头埋葬在狱中。总之,我不能背着虚假的罪名出狱,蒙受不白之冤。廷尉把情况上报桓帝,桓帝接受了张磐的请求。张磐终于洗清了自己的冤屈。(《资治通鉴》卷55)(www.daowen.com)
真是人类的一大追求,也是评判事物的一大标准。真善美,真列第一位,是善和美的前提。孔子推崇《诗经》,是因为“《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邪通斜,意为不纯正。《诗经》里面的诗用一句话概括,叫不掺假,从内容到感情都是真的。孔子非常重视真诚,子路问怎样侍奉君主,孔子答:“勿欺也,而犯之。”(《论语·宪问》)不要欺骗他,不要怕冲撞他,要讲真话。
离开了真,善是假善,美是假美,属于低档次的冒牌货。人也一样,缺乏真实的人不受欢迎,没人愿意跟假模假式的人共事打交道,没人愿意在虚情假意的上级手下工作,也没人愿意使用弄虚作假的下级。
孔子的学生子张去见鲁国君主鲁哀公,足足等了7天,也没有音信。他托人转达意见,便离开了鲁国。意见这样说:
我听说国君您喜爱贤士,便从千里之外赶来,披星戴月,满身尘土,走了整整100天,即使脚掌磨出层层老茧,也不敢稍作休息,为的是早日见到国君您,然而却不见您以礼相待。这让我想起一个人——叶公子高。叶公非常喜爱龙,他的腰带钩上描绘着龙,酒器上描绘着龙,房间里的木雕也描绘着龙。真龙听说叶公如此喜欢龙,就从空中降落下来,头伸进窗子窥视,尾巴拖在厅堂上。叶公见到真龙,吓坏了,什么也不顾,掉头就跑,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如此看来,叶公喜爱的不是真正的龙。如今我听说国君您喜爱贤士,历尽千辛万苦赶来见您,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所以说您喜爱的不是真正的贤士。《诗经》说:心中深深牵挂他,哪一天又能忘得了?我斗胆托人把这番话转告给您。告辞。(《新序·杂事第五》)
(汉画像石)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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