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对西南彝区的经营,主要是滇东北和滇池地区。诸葛亮平定南中后实行的屯田,也主要在这些地区。所以,内地汉族移民主要也在这些地方,他们带来了内地先进的生产技术,促进了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金属冶炼和各种手工业发展水平有了新的提高。在滇南地区的贲古县(今蒙自、个旧、开远,以及文山市和砚山西部的部分地区),东汉时期不但冶炼和生产出了铜、锡、银、铅等金属产品,同时也开始生产出了铁。这是东汉以来继滇池和不韦之后出现的又一新的产铁区。
汉代在西南彝区屯田,主要是军屯,即把驻防屯守的官军编组起来,在驻防地进行屯田生产,以备军食。由于领兵的长官长时期任职,很少替换,于是便慢慢地落籍在屯田地方,渐渐形成了地方大姓。落籍驻地的屯田士兵,成为大姓的部曲。蜀汉时期诸葛亮实行的屯田,不是单纯的军屯形式,而是在汉代军屯的基础上,在打击豪强大姓并分配其所领部曲的情况下,调整屯田组织形式,鼓励拥护蜀汉政权的大姓吸收彝族和其他少数民族组成“夷汉部曲”,进行屯田生产。因此,官营屯田由于扩大了劳动力来源,所以提高了生产力水平,促进了屯田地区生产的较快发展。
“夷汉部曲”这一新的部曲组织形式,对民族间的自然融合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晋初出现的南中大姓与彝族首领或“夷帅”以相互通婚的形式结成“遑耶”(彝族古语中“亲家”之意)关系,以及内地一些进入南中的逃难汉民成为对彝族首领的依附者和部曲,这在促进彝汉融合中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三国两晋时期,南中地区的民族融合主要表现为汉族移民的“夷化”,即当时人口占少数的汉族融合到了彝族中。例如,当时有许多大姓都学习彝族“议论好譬喻物”的“夷经”,他们平常说事论理,也多半引用“夷经”中的语言。与此同时,汉族移民从内地带来的汉文化,在一些豪强大姓中保存下来。如《爨宝子碑》(小爨碑)和《爨龙颜碑》(大爨碑),其“文体书法得汉晋正传”,在我国书法史上得到了较高的评价,是中国汉字从篆体向楷体过渡中的字体,在全国均十分罕见,因而被誉为“神品”。
爨氏在晋以后到南北朝时期,势力逐渐巩固、发展起来,在南中地区形成了外臣内王、名臣实王的自主强大势力。爨氏势力及其控制区域范围并不算大,本无力与内地中央朝廷相抗衡,但因这一时期中央朝廷纷争不断,朝代频繁更迭,无力顾及南中事务,爨氏才得以趁机做大势力,成为称雄一方的“闭门天子”。
据《爨龙颜碑》记载,爨龙颜祖为晋宁、建宁三郡太守、龙骧将军、宁州刺史;父为龙骧辅国将军、八郡监军,晋宁、建宁二郡太守,追谥宁州刺史、邛都县侯。从官职封爵看,爨氏至迟到此时已成为南中地区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许多早期与爨氏齐名,在三国魏晋之时活跃一时、称雄一方的南中大姓,如雍、孟、董、李、高、毛、霍、吕等,都已先后让位于爨氏,退出了历史舞台,南北朝以后便不见于史籍记载,唯有爨氏一家独霸南中天下。
蜀汉设置的建宁、越嶲、云南、牂牁、兴古、永昌、朱提等南中七郡,爨氏占其三。朱提有阿芋、阿猛、夔山、暴蛮、卢鹿等部乌蛮,牂牁郡属昆明与谢氏、赵氏等。云南、永昌两郡原为吕氏所据,后吕氏失势,兴起六诏、西洱河蛮等诸多势力,爨氏势力西境,止于今安宁市境内,其外就是俭望与徙莫袛两部地域。(www.daowen.com)
爨氏的来源,按刘骏大明二年(458年)立于曲靖的《爨龙颜碑》记载,爨龙颜的先世本楚国令尹子文之后,班固之裔。后来因种种原因“迁运庸蜀,流薄南入”。马长寿先生在其《彝族古代史》中说:“这是汉代以后依附上国的一种说法,实在没有什么根据的。在唐代以前,爨仅是南中大姓的一种。”
爨氏在南中统治时间长达四百年。期间,爨氏统治区的土著民族大多数是彝族,而且彝族各部的基础雄厚,势力强大。三国时期曾一度与蜀汉政权对抗,使得蜀汉政权统治无法深入南中,而不得不采取“南抚夷越”的民族团结政策,才最终平定了南中,使南中成为支持蜀汉军队北伐曹魏最有力的大后方。蜀汉北伐中,来自南中的“叟兵”(彝族兵)一度成为蜀军中一支最强的队伍。在三国两晋时期,汉文史料在记述南中民族时说“晋弱夷强”,即南中地区基本上为少数民族大姓所把持,而其中又以彝族为主。当时从总体上说,彝族在西南地区不但人数上、分布上占了绝对优势,而且文化也相对较为先进。就一般情况而言,在历史上,大多数的民族同化过程,都是人口少的民族被同化到人口多的民族中,这是因为人口占多数的民族及其文化内聚力在“量”上的作用。人口少的一方首先自觉接受人口多的一方的语言和某些习俗,进而在生产和生活方式上向人数多的一方逐渐靠拢,甚至被取而代之。爨氏等许多大姓的“夷化”过程就是这样的过程。这样的过程,首先是夷汉相互通婚,结成“遑耶”(亲家)关系。《华阳国志·南中志》说:“与夷人为姓(婚)曰‘遑耶’,诸姓为‘自耶’。世乱犯法,辄依之藏匿。或曰:有为官所法,夷或为报仇,与夷至厚者谓之‘百世遑耶’,恩若骨肉。”显然,爨氏与彝族通婚后,一来可以入彝区藏匿躲难,“以求长之”;二来可以利用彝族的势力与朝廷相抗。《蛮书·名类第四》中记载,爨归王的妻子阿姹为乌蛮之女。乌蛮蒙归义又把女儿嫁给爨归王的儿子爨守懿。这样不断结亲的过程,就是爨氏被渐渐“夷化”的过程。
其次是自觉接受彝族的文化生活习俗。“巫鬼教”是彝族中源于祖先崇拜的一种原始宗教,直到元、明、清时期还盛行于彝语支各民族中。《华阳国志·南中志》记载说:“夷人南鬼,好诅盟,投石结草,官常以盟诅要之。”《新唐书·南蛮传下》也说:“夷人尚鬼,谓主祭者为鬼主。每岁,户出一牛或一羊就其家祭之。送鬼迎鬼又有兵,因以复仇云……大部落有大鬼主,百家则置小鬼主。”两晋时期,在爨氏逐渐强大的过程中,很多汉族接受了彝族的巫鬼教而成为彝族的首领。这些首领见于史料纪录的主要有“螺山大鬼主爨彦昌”“南宁州大鬼主爨崇道”“南宁州司马威州刺使大鬼主爨宏达”等。这些鬼主既是政治领袖,又是宗教领袖,他们在进行宗教活动时,都要使用传统彝文写成的“彝经”,朗朗吟诵。这些鬼主不仅懂得汉文,还精通彝文,以致宋元以来,汉文史料记载中就把夷文写成了“爨文”或“爨字”,把使用这些文字的人也称为了“爨人”,而通行彝文的地区,也就称作“爨区”。方国瑜先生在其《彝族史稿》中总结这段历史时说:“在西南各族中,彝族的发展水平比较高,逐渐形成以彝族为中心联系其他各族的组织。”“爨氏统治区域有多种民族聚居,而以彝族为主要。爨氏称霸以后称爨人。”“爨人之称限于爨地居民中之主体民族彝族,而不包括其他民族,即以爨人为彝族是当时的专名……爨氏统治着广大地区,依靠的就是彝族。爨氏势力的发展扩大,也就是彝族势力的发展扩大。虽然爨氏原是汉族,但通过十几代,甚至几十代的不断融合,这些落籍于彝区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汉族,除了汉字等一些固有的汉文化元素外,已不再保持早年的汉族的特征了,爨氏如此,其余的大姓也亦然。所以到了东晋末期,史书记录中已不再出现“大姓”这一名词,而且夷人也大都被称作‘爨人’了。”
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央王朝频繁更迭,中原长期处于战争和封建势力割据的分裂状态,朝廷难以顾及南中。这样一来,就使在南中的宁州大姓爨氏因而得以发展。期间,南朝时期的萧齐王朝甚至曾终止派遣宁州刺使,而北朝的西魏和北周又都相继任命爨氏为宁州刺使,使爨氏势力更加强大起来。但是尽管如此,爨氏还是没有从真正意义脱离过中原中央封建王朝的正统轨道。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南中地区发生过几次大的民族迁徙。晋初,滇东北的汉族向西迁入今大理、保山地区,向南迁入今红河、文山地区。齐、梁之际,滇东北的昆明族(彝族)部分迁入黔西,部分大姓迁入今祥云县一带,部分则迁到今广西西部和文山州东部地区,他们是今广西西部和文山州东部部分彝族的先民。今文山州内部分自称“孟武”的彝族,他们是武部孟获的后裔,而孟氏则是“六祖”分支后从“武部”中繁衍出来的。所谓“孟武”,即为“武部”中的“孟氏”,或武部之后,孟氏之裔。
随着大量汉民和彝民的西迁,加快了滇西地区的民族融合,到隋唐之际,滇西地区便出现了“西爨白蛮”和唐代所谓的“汉裳”“松外蛮”“洱河蛮”等一些新的民族族称,他们中的一部分逐步分化发展成“白蛮”,成为后来滇西地区白族的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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