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于滇西的九隆传说及其相关的哀牢史事,不仅汉文史书有记载,彝文史书也有记载。其中,彝族史书《彝族源流·艾鲁谱系》的记载是这样的:
嗳哺九十代,住艾鲁若姆。嗳易名为尼,哺易名为能,艾鲁是尼能后裔。其谱系是艾卧尼一代,尼苦姆二代,苦姆租三代,租阿武四代,阿武咪五代,咪祝雅六代,祝雅能七代,能朵朵八代,朵朵里九代,里米毕十代。(米毕吕后重新列代)米毕吕一代,吕武额二代。尼能十二代,传到吕额,传到列通奋。
尼君长之女,叫伦克舍依,有一天,住沙靡默侯,去洗绸线,去浣丝纱。到舍靡默侯洗绸线、浣丝纱时,还不到一会,一条小黑蛇,在默侯水中嬉戏,在默侯水中洗澡。变化一番后,变成个小伙。伦克舍依她,见了十分害怕,十分惊慌。这条小黑蛇,开口说出话:“我不是蛇,我是吉禄神,受至尊派遣,策举祖派遣,到天下凡间,作婚配龙,作传宗接代。你不要害怕,你不要惊慌。你我少男女,你是妙龄女,我是吉禄男,做一场夫妻,同养个儿子,留在人世间。”一对男女,互起爱慕心。在默侯结合。到了第二年,生个聪明儿。这个聪明儿,有开疆命运,有拓土命运,收天赋,征地租,顺天而掌权,靠地利守业,是这样说的。
列通奋之后,斯鲁儒一代,鲁儒纪二代,儒纪古三代,纪古许四代,许籍奋五代,籍奋艾鲁六代。艾鲁那时代,籍奋艾鲁为君,籍奋艾毕为师,籍奋艾赖为臣。他三贤时代,大地的四方,头至待洪鲁,中心艾鲁苦姆,边至米祖录史山,这块地盘,归其管辖,唯艾鲁有名。
艾鲁叟厄七代,叟厄吕柴八代,吕柴吕姆九代,吕姆余吕十代。
(余吕舍之后重新列代)余吕舍支一代,舍支确二代,确鲁蒙三代,蒙默遮四代,默遮窦五代,窦毕吕六代,吕通奋七代,奋阿武八代,武阿蒙九代,阿蒙舍十代。阿蒙舍时代,迁往西边去,到啥咪奋龙,确舍来扶持,就是这样的。
彝文史书记载,与汉文史书两相对比,有同有异。(www.daowen.com)
第一,汉文记载中的哀牢女“沙壹”,与彝文记载中的伦克“舍依”读音相近,所指地点相同。但彝文记载中没有女子触木得孕的情节,而是人龙相爱交欢得孕,生下的儿子也不是十子,而是一子。另一部彝文书《阁子阁那》记载中也说女主人生了九子,与汉文记载相同,其名也与伦克舍依不同,叫毕待阿鲁买,但主要内容和思想实质完全相同。其记述是这样:“毕待阿鲁买,嫁啥咪阁唐。有一个日子,去啥咪卧侯,到洗线塘边,浣丝纱,洗绸线。还不到一会,像是一节木,却并非木头。一条小黑蛇,从海中游来。变化了一番,身披黑披毡,如青年一般,开口说道:‘你别害怕,你别惊慌,我并不是蛇,我本是龙君。你我两人,婚配姻缘,应该有一番。’”毕待阿鲁与龙结合,到了第二年,生下了九子。阁氏的儿子,指的即是此。八个居水中,幼子赡养父母。仅他在地上,名叫阁默那。
第二,彝文史书列的哀牢王世系有二十代,比汉文记载的九代多了十一代。《哀牢传》中所列的谱系,彝文史书《彝族源流·艾鲁谱系》中也有,且大致相同,可以对应。区别是彝文记载中连成了完整的父子连名谱系。据推算,《哀牢传》中的扈栗相当于《彝族源流·艾鲁谱系》中的吕姆余吕,后面还列出十代后继者及其明确的来历。尼、能是彝族史籍记载中最古老、最正统的两个彝族先民族群。记述文字中,虽然伦克舍依部分显得有些虚无缥缈,不着边际,但明确交代了彝族先民是龙的后代这一人种起源的传说。
第三,明确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地方叫沙靡默侯。沙靡是地名,默侯是湖名。贵州省的一些彝文史书中都说沙靡是指今天的大理,默侯指的是洱海。这说明哀牢人最早是住在洱海周边地区的。以后逐步向四方不断扩展,聚居范围就是《史记·西南夷列传》中所说的昆明人居住区。
第四,汉文史料中,哀牢被当作王国名或部族名来记,没有说明为什么叫哀牢。因人名、国名、王称和部族名相同,已有学者因此认定哀牢最早是来自人名。在《后汉书·西南夷列传》注引《哀牢传》所载的的王族世系中,其王名“哀牢”,“哀牢国”“哀牢王”也得名于“哀牢”。此时哀牢国较为强盛,进而转化为族名和部名。汉文史书记载中关于“哀牢”这个部族名、国名、部族首领名和国王名相同,以及其国王世系的记载,使我们得以肯定哀牢之名最早来源于人名。汉文史料虽然没有提供相关的材料,而彝史书中的记载恰好弥补了这种缺失。
第五,《彝族源流·艾鲁谱系》所列儒纪古(禁高)以前的世系为两代,比《哀牢传》多了一代。斯鲁儒是原来的传说就有的,鲁儒纪一代则是为了弥合中间的缺环而补加进去的。《后汉书·西南夷列传》引《哀牢传》说:“九隆代代相传,名号不可得而数,至于禁高,乃可记知。”这说明禁高以前到传说中的九隆,中间的缺环还不少。按尼、能两个最早的彝族世系来看,到伦克舍依是第十四代。用女人之名做地名的时代,理论上属于遥远的母系社会时期。因此。九隆传说与禁高以下谱系之间的关系,是一种虚无、遥远的普遍传说与一个实际上存在的谱系之间的套接。而且,传说的版本也会有多种,但其核心是龙生人。这样的传说不一定只是《哀牢传》作者杨终一人所了解获知,与九隆相关的传说故事还会有多种,这是一般古代传说比较普遍的现象。九隆是《华阳国志·南中志》《后汉书·西南夷列传》两部史书中的主要角色,而在这两部书中却不见有关哀牢的记载。哀牢是哀牢国的传世名王,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而九隆只是一个不知其生活年代的传说中之人。这样的结果也说明,哀牢人并不代表九隆及其兄弟的所有后代,而只是代表其中的一部分。所以,九隆不能成为哀牢人独有的代号和标志,能作这种代表和标志的,只能是一代名王哀牢。
所有的汉、彝两种文字史料记载,为我们提供了如下这样的一种结论:《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中所说的斯榆,《华阳国志·南中志》中所说的沙壹,《汉书·地理志》所记的叶榆(县),都是同一个人名的不同译写,隋唐时期的西洱河、西二河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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