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地处祖国西北边陲,辛亥革命后,新疆虽已“归附民国”,但由于国家政局动荡,中央政府对新疆一直鞭长莫及,新疆实际上处于半独立状态。1933年新疆“四一二”政变后,盛世才上台任新疆边防督办,他积极推行亲苏政策,甚至请苏联派一个加强团驻守新疆东部门户哈密。
蒋介石对于盛世才与苏联的联系动向一直十分关注,多次警告苏方不能同新疆地方政府签订条约。苏德战争的爆发,无疑给蒋介石一个收回新疆行政权的绝好机会。1941年秋,蒋介石派蒙藏委员会委员长吴忠信任西北党政考察团团长,赴甘、宁、青等省考察党政,意在控制河西走廊,压迫新疆。同时,善变的盛世才从苏德战争在欧洲战场的胶着状态认为,苏联大势已去,转而将他的政治天平倾向了国民党蒋介石一方。
为了收复盛世才,蒋、盛之间开始了密切的联系,要联系,中间就要有一个牵线搭桥的人。这个人选最终落在了甘肃省政府主席、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身上。之所以选中朱,是因为朱绍良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长时,盛世才任其手下上校参谋,同时盛还曾任朱女儿的家庭教师。朱绍良就这样肩负着使命,往来于新疆与陪都重庆、兰州之间。
1942年7月3日,受盛世才之邀,朱绍良和经济部长翁文灏由兰州飞抵迪化。临行前,蒋介石手书一信,要朱绍良亲交盛世才,信中写道:
凡公私诸语,请与逸民(朱绍良,字逸民)长官开诚详谈。当此国家存亡绝续之交,更为吾人安危成败相共之时,吾弟之事业即为中正之事业,故中正必为吾弟负责,以解除一切之困难也。
7月10日,朱绍良在结束新疆之行后,直接飞赴重庆,向蒋介石禀报其在新疆的所见所闻。蒋介石在7月11日的日记中写道:
朱绍良子女媳婿合影
本日中午,由朱长官转呈盛世才来书,叙述彼与俄国一切秘密交涉之经过,详尽无遗。于是俄国在新疆全部阴谋根本暴露,而其1940年11月间迫盛签订了《新锡协定》,比之袁世凯签订二十一条者尤有过之。此种举动,昔日倭寇对东北张作霖作所未能为之者而俄竟为之,其狠毒可谓帝国主义之尤者矣;我国何不牵而至此——东受倭患,西遭俄毒,而英国在我西南百年来杀人不见血之阴谋,早已根深蒂固。若不有此5年来之对倭血战,则今日之新疆决不能使盛世才忏悔归顺,于此可证明公理与正义必能战胜一切矣!
此后,朱绍良又多次往返于口里与新疆之间。最后一次是8月29日,朱绍良与宋美龄一同由兰州飞赴新疆。盛世才亲自到机场迎接,迪化市大街小巷,将“六星旗”换成了“青天白日旗”。9月1日,宋美龄和朱绍良携带着盛世才“切实奉行……钧座一切指示”的复函回到兰州见呈蒋介石。这也标志着,蒋介石在兰州彻底结束了新疆数十年来半独立半割据的局面,将新疆彻底纳入中央政府的管辖。对此,蒋介石在当年年底12月31日的日记中对一年来的大事进行总结,不无得意地写道:
新疆省主席兼督办盛世才于7月间公开反正,归顺中央,河西走廊马步青军队亦完全撤回青海。于是,兰州以西直达伊犁直径3000公里之领土(古代亚欧主要交通路线所经过之地区)全部收复,此为国民政府自成立以来最大之成功,其面积实倍于东北三省也。此不仅领土收回而已,盖新疆归顺中央以后,我抗战之后方完全巩固,日本更不能再有消灭我政府之妄图。
当然,收服盛世才,朱绍良可谓“功不可没”,其前后九次往返于新疆。为了纪念乃父的“丰功伟绩”,朱绍良的女儿朱岫兰特请有“陇上美才”之誉的冯国瑞先生将朱绍良先后九度往返新疆的故事加以撰述。冯国瑞为清华大学国学研究院毕业,曾受业于梁启超、王国维等国学大师门下。冯所撰之班马文章,对蒋、盛之间的明争暗斗描述得栩栩如生。而且是图文并茂,加上冯之璧坐玑驰的文采和淋漓潇洒的书法,实为艺苑中之佳品,被称之为《九度天山长卷》。
朱岫兰又委托手艺高超的装裱匠人以淡青色凌绸装裱为高60厘米、长400厘米的折叠式卷子。《九度天山长卷》卷子虽绵长但并不繁臃,它既可悬挂壁上欣赏,又可摊于案上品评,还可折叠收藏。据见过此卷的原天水市政协委员周勋青回忆:“个中绚美堂皇,令人神往!迄今思之,真有‘良久有回味,始觉甘如饴’之感。”
据《甘肃文史资料》记载:
他(朱绍良)和他的老婆孩子,生活都十分考究。他自己,烟非加力克不吸,酒非白兰地不饮。他老婆华德芬鸦片嗜好极深,且非云南土不过瘾。至于他的五个女儿更因过度放纵,淫逸骄奢,声名狼藉。(www.daowen.com)
可是他的大女儿朱岫兰却酷爱收藏书画文物,且对书画古玩具有很高的鉴赏能力。除收藏有《九度天山长卷》外,她还收藏有孙中山、林森、于右任、邵力子、戴季陶、邵元冲、高一涵、罗家伦等政要的墨宝;此外,还有张大千的山水、徐悲鸿的马、张善子的虎、常书鸿的观音像、范振绪的山水和裴建准的八骏图等名家画作。
其实,朱岫兰的书画收藏更得力于她的夫婿张宣泽。张宣泽为贵州盘县人,国民党宣传部部长张道藩的堂弟。黄埔高教班二期毕业,后与台湾著名楹联家张佛千同拜青帮龙头老大杜心五为师。
朱绍良当年也许是为了拉近与盛世才的私谊,他在与翁文灏进疆时,也带了他这位乘龙快婿。据一本书中写道:“(朱绍良)手指一位年轻随员张宣泽,对盛世才说:‘他就是我女儿的丈夫。’盛世才点点头。”
张宣泽也酷爱书画收藏,冯国瑞曾为其收藏的敦煌遗书武周写经《妙莲花观音经卷》题跋:
张子所获乃尤物,题记六行尾能全。武氏窃国时无几,犹记万岁登封年。丰林金明两废县,补遗史志信可传。五凉希姓著张澍,崇德氏族增呼延……丝栏精整如新制,楮墨丰发有余研……
齐白石画赠张宣泽的《眉寿图》
在2015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上,一件齐白石的《眉寿图》上拍。该画尺幅不大,长33.5厘米,高38厘米,但是却是白石老人的精心之作,是“红花墨叶法”的再现。画面上一只憨态可掬的鹦鹉,充满了无限的生活情趣。该画落款也极为简洁,只有“宣泽君属,璜”几个字,钤“木人”印。从落款可知这是当年白石老人画给张宣泽的。可是从拍品说明中得知,这是从美国征集来的缪云台的旧藏。这可能是张宣泽得到白石老人的这幅画作后,又将其转赠给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和政治活动家缪云台。
从以上这些遗留下来的书画题跋可以看出,张宣泽也酷爱书画收藏。也许是朱岫兰“夫唱妇随”,从而也喜欢上了书画,琴瑟和谐地一同从事此道。
兴许是仰仗着岳丈朱绍良的威名,张宣泽后来任国民党财政部新疆银行监理官、迪化市市长、贵州省府委员兼贵州日报社社长等职。
对于这幅珍贵的《九度天山长卷》,著名文史学家马晓余先生在《晓余文集》中记载:
当张宣泽、朱岫兰夫妇随朱绍良离兰时,将兰州左公路(现白银路)住宅交周(勋青)暂管,各种名人字画及巨卷俱藏锁于室内两个木箱中。兰州解放后,周深感中国人民解放军何等急需军用地图,即将《西北五省军用地图》数十张呈送王震将军参用,其余名人书画及巨卷等在“文革”中被全部抄走。
从此《九度天山长卷》及朱岫兰收藏的其他名人字画,皆不知所踪,音信皆无。
周勋青与张宣泽为南京黄埔军校高教班二期同学,二人交谊颇深。可是数十年过去了,巨卷和其他名人书画不知沉落于民间何处,也正如马晓余先生所说:“如果上项珍宝藏之人民,留给后代子孙,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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