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对比真实文本和模仿文本,解决自杀文本的语言学问题是一条有益的路径。自杀学学者施内德曼和法贝罗沿着以下这些思路进行了分析。遗属常问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人要自杀?问题常比答案更重要。这往往揭示了死者与其家人之间的隔阂。疑惑不解之后,随之而来的往往是谴责,而那些评论者往往称自杀受害者为懦弱或疯狂。有趣的是,伪造自杀信的人也使用同样的词汇,并展现同样的态度。(Schneidman and Fabulous 1957)施内德曼将自杀的心理状态描述成类似于一种隧道视野。在语言学上,我们可将自杀信中的用语视作“内部人”语言。自杀受害者处于隧道当中,而他们对生活的看法是局限的,这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们对语言的使用。相反,假自杀者的视野没有受限,而是从外部来看待自杀这件事。由于这些原因,假自杀者所使用的语言会反映出外部人的立场,将他们的“自杀行为”称为是“疯狂的”“不正常的”,是“失败者”的行为或者“懦弱之人的解脱办法”。这些评价反映了普罗大众对自杀的看法。(Schneidman 2004a,2004b:59)
一旦知道了普通人对自杀的看法,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就可以预测一封伪造的自杀信会是什么样子:它会反映出普通人的态度。这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在判断一份笔记是否为自杀信时,语言学分析所要做的事——将普通观点和“内部”观点(即自杀受害人的观点)分开,而后审视自杀文本如何反映这些信息。
然而,在这样做的时候,我们需要意识到和自杀样态相关的几个复杂因素:
第一,我们不能预设自己知道何为自杀。母亲为救孩子而牺牲自己算是自杀吗,还是该将她的行为作另一种表述?当一位病入膏肓、痛苦不堪的病人寻求安乐死,是否该将其视作自杀,还是将其从自杀的分类中排除?另外还有诸多例子,例如,为救同伴而丧生的士兵。
第二,在实务层面,我们需要注意,并非所有自杀都会留下文本,亲属可能会隐藏自杀文本,或者,自杀文本可能由于其他原因而被隐瞒(例如,为了获取保险赔偿,或者为了遮羞)。另外,谋杀、意外事故可能会被错报成自杀,反之亦然。相反,一个文本也可能是为了掩盖犯罪而仿造的。至关重要的一点是,需要记住,自杀文本只是自杀行为的一部分。施内德曼指出,自杀的序曲往往是“视野受限、集中、隧道化、病理性的狭隘化以及自我中心化”(Schneidman 2004a:162)。
表8-1 消极、混乱、失常的词汇表达
(www.daowen.com)
*在真实的文本中,“棒极了”指的是其他人——通常是收信人
对比来自33个真实的以及33个施内德曼仿造的自杀信(报告于施内德曼和法贝罗1957年)的数据(如表8-1所示),可见,真假自杀信在内容上有诸多差异。
尽管在真实和仿造文本当中,道歉和请求原谅的表达的出现频次大致相同,但“结束”、感觉“累了”、已经“试过了”“死去”或者“万念俱灰”这类表达在仿造的自杀文本当中要多得多。诸如“软弱”、自杀是种“容易的解脱”,以及本人“发疯了”“发狂了”“懦弱”甚至“困惑”这类反映普通人对自杀看法的表达,在真实文本中比在仿造文本中要少得多。
和真实文本相比,模仿文本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缺乏强烈感情(intensity)。表达赞扬、爱慕、亲昵的词语在真实文本中出现得更加频繁,那些表达无法忍耐某一境况的词(尤其是失去一段感情关系或者某人的爱)亦是如此。
尽管模仿文本通常包含普通人对自杀的看法,但是并不存在能必然区分真实文本与模仿文本的方法。总体观察结论之外总有一些例外,而且,一个观察结论并不是“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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