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佛祖的先知与宗教境界

佛祖的先知与宗教境界

时间:2023-10-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方东美指出佛家是宗教家,他本着济世救民的理想,开辟了一条路,把过去、现在的世界都当成一个现实的世界,当对已有世界不满足的时候就把它投向未来,然后探求人类如何解放,“佛教弘法大师都具有先知的知能才性,把目光凝注在人类最后之归宿处,与夫未来一切有情众生之慈航普度的大解脱上”,[36]因此佛家代表“先觉”的精神。

佛祖的先知与宗教境界

方东美指出佛家是宗教家,他本着济世救民的理想,开辟了一条路,把过去、现在的世界都当成一个现实的世界,当对已有世界不满足的时候就把它投向未来,然后探求人类如何解放,“佛教弘法大师都具有先知的知能才性,把目光凝注在人类最后之归宿处,与夫未来一切有情众生之慈航普度的大解脱上”,[36]因此佛家代表“先觉”的精神。同时,与儒、道相比,佛家既不是单纯的太空人,也不是单纯的时际人,他兼时、空而并遣,是所谓“交替忘怀的时空人”,之所以如此,原因就是佛学在中国的发展经历了小乘和大乘两个阶段,“在小乘佛学讲是‘忘掉永恒’,只晓得生命在时间之流中轮回;等他超脱解放到大乘的领域时,他又‘忘掉变化’,把时间之流弹指间变成了永恒真理。”[37]可见,小乘迷惘人生无常,大乘遗忘时间变化,上述名称正是方氏将这二者合而言之的结果,其充分反映出佛家本身所具有的复杂心性。以下具体言之:

小乘佛学家是现实的“时际人”,他将人间世当作是一个变幻无常的领域,所以总是把宇宙人生化作时间上不断的刹那,而且还认为时间并不是在一切际会里面都是向着好的方面发展的,恰恰相反,大部分时间都是向坏的方面流衍的,因此这世事无常所带来的注定只是痛苦。同时在这个流变无常的时间里面,由于永恒性的缺失而致使一切现象都无法把握,就算是把这些断灭性的东西连贯起来,形成的也是一个对人类精神构成巨大束缚,带来无限烦恼和痛苦的生灭流变的循环,“如果采取小乘佛学,把人的生命投到现实世界,则现实世界一切生命活动都是昏念妄动,在其中形成贪嗔痴,产生轮回的一大套束缚,使人类永远解放不了。”[38]可见,就小乘的立场而言,生命在时间上永远是一个由苦惑灭构成的轮回,既无法超越现实世界的罪恶,也不能摒弃人性的劣根,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进入了天国,实际上也得不着真正的解脱。

相反,大乘佛学却懂得如若把人的生命经验依轮回的圈套顺流之后,产生的乃是束缚这样一个事实,因此他在洞悉了这段时间束缚的构造后,反其道而行之,使时间逆流,这样就能把人的精神从生灭变化的不可把握的领域提升到一种空灵、超脱、解放的境界之中,在其间,过现未三世可以联系起来变为永恒,“透过永恒的眼光来观照世界,不但不是四颠倒见,而是大我所能欣赏的纯洁世界的开始。”[39]的确,我们发现,大乘涅槃经中从不诅咒世界的变化无常,相反,其所描绘的世界是永恒的,如此一来,大乘佛学便以一条与小乘完全相反的道路,由时间的生灭变化中指引出一个永恒的境界,从而走出了生命轮回圈套的束缚。

就大乘佛学而言,不管是哪一宗,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乃至禅宗,其目的都是要把人在修行的各种境界里面所得到的智慧,由自然界开始不断向上提升,使之到达精神的顶点,最后同宇宙中最高的精神光明,即佛本身所成就的菩提,化为一体,完成所谓的“般若与菩提相应”。这种人类通过实践修行而完成的“般若与菩提相应”将会带其进入一种不可思议的微妙境界当中,华严经称其为“一真法界”,大般若经则称之为“法满”领域,这是永恒的价值世界,人们在这里,把经验培养成知识,当然,这种知识一不是下层世界的知识,二不是人类经验的有限知识,而是含摄汇集了人类各种知识在内的无限知识,它能够被点化为智慧,然后再由一切智点化而成道种智,最后形成最高的萨婆若海的一切种智,变作自觉的光明,而当这种光明再回过头来临照一切宇宙下层境界的时候,便能将其中的各种层次都予以彻底地了解。我们说,人类之所以要一路直入这不可思议的法界,其目的就是要让生命变得极理想、极美满,把人性提升到一种圆满无缺的至真至善至美至圣的状态里面,使人性都变成为佛性,或者说使佛性完全普遍地贯注在人性之中,当精神修养能达到此种境界的人,就被称为“觉者”,亦即“佛陀”,他是佛家心目中的理想人格。

然而“成佛”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与熊十力强调“顿觉”不同,方东美以华严经里的十地品为例指出这一目标的达成需依靠主体“渐修而顿悟”的功夫,他认为“顿悟”乃是少数先天禀赋极高的人凭借自己高度的智慧对宇宙人生之奥秘所生出的“直觉”,但毕竟天才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平凡普通的,所以必须依靠积累,由低级知识一步步到高级知识,从而领悟到先前的一切都是束缚,这时才能培养出智慧,以此发现宇宙的真相。可见,方氏更强调“渐修”的这个过程,比如“十地品”就是说,人最初只是一个凡夫,其思想和信仰不是错误就是幻想,所以人在认清这个现实之后,就要把它当成包袱扔掉,脱离开凡夫地,从初地菩萨开始一直向上面修行,到了第七地时就变成阿罗汉了,但这个位置还是比较危险的,因为到了这里若不当心掉了下来就又会还原成凡夫,所以一定要继续坚持,小心翼翼地向上修行,直到入法云地变成大菩萨,到此之后再升一级就是佛刹土,便成佛了。人的修行到了这一境界,就意味着生命已经从生灭无常的变化界里面,超升到纯洁的永恒境界中去了,就是“一切人在般若智慧之光里面,把自己的人性显现出来,然后与佛性化为同体”,[40]此时他所拥有的镇静心情足以消解物质世界、心灵世界、道德世界等一切有形世界中的纷扰,他所获得的智慧完全能够让他彻底了悟宇宙人生的实相。方氏指出这是大般涅槃经所表达的意思,也是道生的根本信仰,更是佛教比之于其他宗教的惊人之处,因为其他宗教不敢说把人提升起来与绝对的上帝化为同体,但佛教却认为只要人性得到充分发展,那么人人都可成佛。(www.daowen.com)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真正的宗教人格,他会将慧心变为苦心,苦心变成慈心,慈心变为悲心,以此觉悟到芸芸众生与先前的自己一样,都是带着罪恶之身在现实世界里面讨生活的,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逃离了,但还有千千万万的人都陷溺沉沦在这苦海里面不能得救,那么这一人的得救对整个世界就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不愿意仅仅成就个人小我的利益,即使自己能够入天国、入涅槃,他也不入,而是要回到烦恼罪恶的现实世界中,以他极大的慈悲来拯救人类,“真正宗教情绪丰富的、宗教意志坚强的、宗教的理性博大的人,总要设法把这个宇宙的精神主宰,拿他的精神上面无限的创造力量贯注到整个的人间世来,来支配一切、决定一切、影响一切、辅助一切,使这个宇宙万类、万有都从平凡的自然界提升到神圣的境界里面去,变作神圣世界里面的构成分”[41]。可见,宗教生活的根本意义就在于找出隐匿在现实世界中的罪恶根源,将其铲除,然后使得所有人都得着精神的超升及解放,将其生命价值在永恒的价值世界里面予以完成和肯定。

综上可见,传统儒道佛在理想人格的追求方面实际上均有各自的偏向,就此而言,这几派之间确有很大不同,但我们若仔细探究便也不难发现,其三者事实上也有共同之处,即他们都酷爱生命,而且极力推崇生命的崇高价值,主张对人的生命境界进行不断提升,达到精神价值的理想层面上去,使现实人类的生命活动同最高尚的价值理想合二为一。同时,他们都认为人生与宇宙不可分割,如方东美所指出的,“我们的哲学家已经告诉我们,做人贵乎遵循道本,追溯天命,以领略宇宙间创造精神的伟大气象,得其大慈、至仁、兼爱之心,祛除偏私、固弊、偏执之见,然后,才能博大恢宏、晖丽万有,显出博厚高明的真性来。”[42]中国人的志向所趋,就是要在整个生命体验中,充分领略全宇宙之丰富意蕴,以及一切圣贤人格之笃实光辉与高明博厚的气象,“我们中国人的愿望就是要把人生与世界点化成为一个理想的领域,然后在那个地方从事我们人生的意义与价值的追求。”[43]就是要把自己的生命投到万物、人类广大的生命中,与之合流,然后再与宇宙的精神价值一同超升到很高的境界之中。

应该说,儒道佛三家各自发挥了人性的不同侧面,达到了生命的不同境界,儒之“圣贤”以“道德境界”为目标,道之“诗人”以“艺术境界”为追求,而佛之“先知”则以“宗教境界”为归宿,总体看来,他们都是要以自己的方式到达生命的自由状态,如孔子所推崇的“孔颜乐处”以及曾点“浴乎沂,凤乎舞雩,咏而归”的人生境界,实际上都是既道德又超道德的自由之境,在这里,道德不再意味着一种外在的秩序,人能够做到真正于心底乐而为之,从而获得一种超越性的审美情感体验。道家本就是艺术化生存的倡导者,其向来习惯于以艺术的心眼读解人生,因此生命美感自不待言。而佛家的宗教境界,则是人通过层层修炼提升后所而达到的精神顶点,在此人能凭借佛的完满智慧勘破人生困苦之根身,以实现对人生之束缚和痛苦的超脱,就此而言,这其中亦内含着主体因生命之超脱自由而生发出的美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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