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型：矿物盐

来源：木灰

化学式：K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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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石（硝酸钾）是从木灰中提取的一种人工化学品，可以充当肥料和食品防腐剂。但在历史上，硝石是中国古代发明“黑火药”的成分之一。黑火药不仅为世界带来了绚丽的焰火，还带来了毁灭性的火药及火药武器。

中国综合症

在前一章中，笔者阐述了可能导致中国在16世纪开始丧失其世界大国地位，逐渐落后于西方国家的原因。从汉朝（前206—220）开始到明朝（1368—1644）的前一百年（同时期对应西方的罗马共和国及帝国早期到文艺复兴时期），在许多技术和艺术领域，中国一直都是毫无争议的世界领导者。除了以不同技术发展水平和可用自然资源为基础的理论解释，历史学家还提出，中国主要也是为自身成功所累。秦始皇统一华夏之后，中国形成了一个有序的中央集权国家。其体制远比其邻国和对手要先进，造成在千百年的时间里，没有外部力量能够威胁到其内部的稳定。

死亡仙丹
硝石最早被用来制造可以长生不死的仙丹。

然而，中国人有一点跟罗马人相似，非常擅长内斗。但朝代的更迭并没有影响中华文明的稳定根基，与此相反的是，西方历史上则出现过多次灾难性的社会剧变。依次是发生在地中海东部地区的青铜时代大崩塌（约前1200—前1150），476年西罗马帝国灭亡，7世纪穆斯林人征服波斯和拜占庭帝国南部省份，以及1453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攻陷君士坦丁堡。其原有社会秩序被彻底摧毁，并被全新的秩序所取代。如果西方文明的发展可以被比作激流漂杵，时不时出现的瀑布令皮筏倾覆；那么中国的历史则更像是一艘大帆船在宽广平静的河面上游弋，国家这条帆船偶尔会碰上恶劣天气或者在沙洲上搁浅。

在主宰世界的过程中，中国为世界贡献了“四大发明”。其中三项——造纸术、印刷术和指南针——可以称得上伟大，因为它们给人类所带来的福祉要远远多于它们所带来的麻烦。但对于第四项发明火药，几乎没人会否认在19世纪烈性炸药和20世纪核武器发明之前，它给人类生命、文化和潜力所造成的破坏和伤害几乎比任何其他物质都要严重。

西方的炼金术士关心的主要是如何能点石成金，而在中国，炼丹之人则是沉迷于追求长生不老。中国人很早就认识到，人在尘世中追求富可敌国、权倾天下是一种合理的目标，但真正的成就却是找到办法永远拥有这些财富和权力。

西进
火药先被传入印度，然后传播到近东地区和欧洲。

小心脚下
早期中国火药雷或火药弹。

埃及人相信通过将人制成木乃伊保存好其身体外貌，死者的灵魂在阴间可得长生。基督徒、犹太人和穆斯林选择得到灵魂的永生，躯体则可以腐败。然而中国的皇帝们却想鱼与熊掌兼得，既有无上的权力和财富，又有不惧时间侵蚀的肉体。在寻找长生不老药的过程中，中国人试验了无数的元素和化合物，其中，他们发现火药的三种成分——木炭、硫磺和硝石——组合起来具有爆炸作用。他们不仅没找到延长生命的方式，反而成功创造了一种大大杀伤无数人生命的物质。

火力
火药武器的出现改变了战争的形态。

中国的秘密武器

尽管中国人拥有科技优势，并且建造了长城来保护帝国脆弱的北部边境，抵御来自中亚的入侵者，但他们在第一千年里却不断受到北方和西方蛮夷的侵略，并在蒙古人入主中原，建立元朝（1271—1368）时期达到顶峰。(www.daowen.com)

最初，火药的发现保护了过着定居式生活的农耕民族免于外侵游牧民族的威胁。中国的方士大约是在9世纪寻求长生的过程中发现火药配方的，他们所采用的办法常常是点燃自己的纸木结构房屋。最初的火药混合物被称为“黑火药”，含有高比例的木炭和硫磺，但硝石的含量要少得多。黑火药燃烧很剧烈，但不会爆炸，适于结合天然树脂、油脂和植物制作成燃烧弹，被中国人借助投石机从城墙后攻击城外骑兵。

硝石这一（火药的）关键成分是由中国古代炼丹术士分离出来的。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的目的是寻求能令身体长生不死的化合物。硝石出现于宋朝的配方中。而这些配方也出现在了更古老的炼丹工作中。严格意义上的火药似乎最早出现在1044年的中国，并在之后三个世纪经由目前尚未确认的路线逐渐传播到西方。

——《希腊火与火药的历史》（1960），詹姆斯·帕廷顿著

拜占庭帝国利用沥青和石油制成的燃烧弹，保护其城池免受机动灵活的阿拉伯和中亚侵略者的入侵。与之相似，古代的中国人也研制出了一系列使用黑火药的武器，如火药箭和最早的水雷、地雷。其中火药箭既可以用弓一支一支地发射，也可以用最早的火箭发射筒同时射出一簇。10世纪后期，中国的能工巧匠发明了后世所有火药武器和火炮的远祖——“火枪”（或称“火矛”）。世界上第一支“枪”长约12英尺（约3.7米），是一个捆在长矛上的纸筒喷火器。借助自己掌握的铸铁技术，中国人很快用铸铁取代了纸筒，铁筒中可以装入金属、陶器碎片或者有毒的含砷弹丸，点火后喷射出去。

辞旧迎新

硝石最早的用途之一是作为春节庆典烟火的一种成分。中国人辞旧迎新之时会举行多种庆典、舞蹈和仪式。人们相信爆竹和烟花的巨响，尤其跟红色结合在一起时，能够赶走妖魔鬼怪。所以今天世界各地的华人社区庆贺新年时都会燃放烟花爆竹。

烟火璀璨
焰火是火药唯一一种和平用途。

通过改变黑火药的配比，加入更多硝石，铸铁式火药武器能够取得更远的射程。到12世纪，中国人已经造出了真正的大炮。这些大炮的铸造材料起初是青铜，后来改为生铁。早期的大炮造型类似底部加厚的花瓶，通过炮口装弹。粗大的金属炮筒内部装有密实的弹珠和火药，大炮尾部则留有供引信使用的小点火孔。1285年左右，中国出现了可手持的火炮。但这把世界上最早的“手枪”并不像现在的手枪一般小巧，可以放进女士手提包或者汽车储物箱。它长约1英尺（约30厘米），重约8磅（约3.6公斤）。

被遗忘的战争

高中生学习19世纪末期世界主要战争时，通常被教授的都是有关旧大陆的历史。比如普法战争（1870—1871），普遍认为它奠定了之后50年欧洲的战争类型。或者1898年美西战争，此战奠定了美国世界大国的地位。然而，在1879年到1884年的南美洲，为争夺阿塔卡马沙漠（位于美洲大陆太平洋沿岸，智利北部）的矿产资源开采权，智利与秘鲁及玻利维亚两国之间爆发了南美太平洋战争，其惨烈程度毫不逊色于普法战争或美西战争。战争因“智利硝”，或曰硝酸钠而起。该物质是化肥和烈性炸药的主要成分之一。尽管秘鲁和玻利维亚联盟在战争前期取得了多场胜利，但智利最终赢得了战争，导致三国之间出现了几十年的紧张局势。

虽然火药的革命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但它并未能给过着定居生活，教化程度也更高的汉族人带来稳定的优势。就像是居住在罗马帝国边境上的野蛮人一样，中亚游牧民族逐渐从汉族那里学会了更加先进的知识。可惜的是，他们所学会的并不是文明与和平，而是火药技术的秘密。

13世纪，蒙古人入主中原，建立起东起中国，西至拜占庭，横跨大半个欧亚大陆的庞大帝国。蒙古骑兵一路西进，击败了沿途所有国家。但在欧洲，拜占庭军队成功阻断了蒙古人的进攻。广袤无边的蒙古帝国促进了技术由西至东的传播。最终，火药在十四五世纪传入了近东地区和欧洲。

西部荒野

15世纪的西欧群国林立，由500多个国家组成，包括众多神圣帝国、王国、公国、公爵领地、宗教国家和独立城市等，战乱不断。面对一个征服了世界的超级大国，西欧的下场本来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彻底吞并。但是蒙古人的战争机器在大举吞并了中国、印度北部以及各穆斯林国家后，在地中海停下了继续扩张的脚步。君士坦丁堡拥有坚不可摧的城墙，可以抵御蒙古人的任何武器，即使是中国人发明的火药也不例外。西欧各国蜷缩在这城墙之后，躲过了蒙古人的侵略。

通过与蒙古人和伊斯兰教国家接触，欧洲人获得了火药武器，并很快开始进行改进。德国人在15世纪后期研制出了弹药前装火绳点火式滑膛枪。由于欧洲各国自12世纪到20世纪彼此之间战乱不断，军事技术的发展一直很受重视。随着轮簧式和更为可靠的燧石式点火技术的发展，其他投掷式武器迅速落伍。火药技术不仅改变了海战，也改变了陆上的围城式战术。

老难题
火药曾有一个顽疾，就是如何保持干燥。

15世纪以前，城墙几乎可以抵御包围军队投掷的一切武器。君士坦丁堡的幸存便是得益于古罗马人所修建的双层城墙和护城河。直至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研制出大型的远程攻击大炮，才打破君士坦丁堡城墙坚不可摧的神话。

枪手
进入17世纪，西方的火器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

在大探险时代，火药武器连同钢铁给西欧国家带来了极大的优势。我们在黄金一章看到，它使得欧洲冒险家仅凭小股力量就征服了新大陆上最先进、人口也最多的帝国。18世纪的英国疆域狭小、人口稀疏，而且资源匮乏，地处欧洲边缘，但它却凭借火药武器称霸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