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先生发表在期刊《青海民族研究》中的文章中写道:根据敦煌藏文文书的记载,在于阗、鄯善、沙州、凉州一线,都有吐谷浑的部众活动。鄯善有“吐谷浑(阿柴)上部万人部落”(va zha khri sdestod pa);沙州(敦煌)附近有“吐谷浑(阿柴)路”(vazha steg)、吐谷浑“千户”(stong sde);而吐蕃凉州节度使属下,紧接吐蕃、孙波千户长之后,有“通颊与吐谷浑(阿柴)千户长”(mthong khyab dang vazhavi stong pon)[1]。
这段文字除了能证明吐蕃政权统治下吐谷浑部落依然活跃在高原政治舞台上之外,映入笔者眼帘的、能震惊学界的信息则是括弧内的“音标”。
括弧内的字母是什么?笔者拿给同事英语教师看,他说这不是国际英语音标,但能拼出其音。显然这是对藏文词汇的音译,用英文字母词组表示藏文词汇的谐音,这也是学者们惯用的方法。这种表示法会不会“走调”?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商榷。
令人震惊也最让人发狂的就是“va-zha”的读音,用汉字之音写出来就是“哇赞”,也有人拼出是“瓦札”,都是可以的。在互助土族语言系统中“va-zhan”(哇赞)是“西宁”这个城市的代名词。
在青海互助地区有两种土族方言,五十镇的土族人会把西宁叫“哇赞”,威远镇附近的土族人会把西宁叫做“巴赞”。因为在藏文中“哇”字之音也叫做“巴”。在古藏文系统中,音节“va-zhan”竟然是吐谷浑王“阿夏”和“阿柴”的代名词,沿用了近两千多年。
古藏文中的音节“va-zha”(哇赞)真的是吐谷浑(阿夏或阿柴)的代号吗?笔者又阅读了著名学者周伟洲先生和青年才俊夏吾李加先生的辩论文章《论藏文史籍中的阿夏(va-zha)与吐谷浑》[2]和《藏文化语境下的阿夏与吐谷浑之族源考释》[3]。证明了藏文史典中频繁出现的音节“vz-zha(哇赞或巴赞)”是吐谷浑“阿夏”或“阿柴”的专用藏语代号,这在国内外学界早已达成了共识。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名学者继续追问为什么“阿夏”“阿柴”这两个典型的藏语词汇不用音节“a-xia”或是“a-chai”来表示,却要用风马牛不相及的音节“va-zha”来表示呢?这可是指引土族文化通向近两千年前的吐谷浑文化的桥梁啊!(www.daowen.com)
在今天的土族语言系统中,音节“va-zha”表示西宁城。假如你是一名西宁市的学者,来到了今天的西藏拉萨的一个学术会议中心,工作人员如果用藏语问你:“你,哪里的是哩(口语)?”你用藏语口语回答就是“va-zharje”,直译成汉语就是“西宁的,是哩”。“va-zha rje”音节组合中的“rje”显然不属于名词内的音节,而是虚词。频繁出现在藏文史料中的也包括敦煌出土的古藏文简牍中的用来表示吐谷浑的音节显然是“哇赞”(va-zha)了,但同样出现在藏文史籍《红史》中的代表吐谷浑的一组音节为“Thau-lauhaun”,用汉字音译就是“托罗浑”。乍一听,好似土族语言中的“头颅”。如果将汉文史籍中所记载的“吐谷浑”断章取义以及狭义地理解成“头”或“领袖”的话,音节“tu-yu-hun”在土语中没有意义;音节“tu-gu-hun”更不是土族语言中的“头”,再说了,表示“领袖”的词语早就有了,比如“莫贺吐浑可汗(magathogon khagan)”中的“kha”(可汗)。将表示“吐谷浑”的音节“Thau-lau-hau”与“头”或“首领”抛开关系并拆分开来理解,那么音节“Thau-lau”在土族语言中就是“里面的”,音节“hau”就是“湾”(或者是“沟”)。“吐谷浑”三字的谐音就是土语中的“里面的湾”之意。用这种思路还能圆满解释杨铭先生从《赞普传记》中的一段音译汉文:“赤松德赞时(755—791),巴赞热托罗等率姑藏军陷八城之后,降伏者均收为编氓。王威远播,陇山山脉入于掌握,创没通颊五万户,一德伦(bde blon)大国新生于世。”[4]作为土族人,看到这段话时肯定会感到无比兴奋和自豪。“巴赞热托罗”,用土族语言理解用现代汉语说出来就是:“西宁地区和里面的地区。”整句的意思就是西宁及周边的各部落率领武威地区的军队攻陷了八城之后……开创并建立了一个新生的“布嘎白兰”大国。音节“bde blon”直译就是“布嘎白兰”,“白兰国”就是早年吐谷浑王叶延创立的王国第一代。“布嘎”就是土族地区传颂的土族首领——汉文书中的“白哈尔王”。“白哈尔”极有可能指的是叶延之父吐延。杨铭先生将(bde blon)译作“德隆”是意译,因为吐谷浑王国还有一个能被今天的土族人民津津乐道的名字就叫“德隆盟会”(土族人口语中叫“德隆笼框”,简称“德隆”)。笔者推测,今天的海西都兰县,“都兰”一词的来源就是“德隆”的转音;“德令卡”(德令哈)就是“德隆林卡”的简称。网上得到一则消息,说是中东有一支近百万人口的民族自称为“德鲁兹”,他们一直表示族源在中国。用土族语言系统辨认,“德鲁兹”的意思极有可能是“都兰的”之意,也有可能表示他们原本属于“德隆盟会”。青海方言中“的”发“兹”之音。如果真是这样,都兰王族大墓无人守候、都兰藏族群众口语中夹杂很多土族语句等悬念都能得到破解:当年,这些人被成吉思汗征用了,到了中东让他们留在那里守江山。
“哇赞”是土族语言中“西宁城”的专用名词,“哇赞(va-zhan)”的谐音在藏文史籍中又表示“阿夏”“阿柴”“吐谷浑”,有了这项发现,很多历史谜团又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破解了。
在藏文史典中频繁出现谐音“va-zha”,它表示的是一座“城池”的名称。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一座城池会频繁地“易主”。后人在研读远古时期的藏文史典时,将一座城池的名称误认为是同一个政权的名称,那么新的问题就会接踵而至。也许正如夏吾李加先生所说,“阿夏”与“阿柴”真不属于一个政权。
自公元663年吐谷浑政权败亡后,吐谷浑望族逃往灵州,中原史书中明确记载:吐谷浑败亡,其地落入吐蕃之手[5]。根据藏文史料记载,吐谷浑亡国也是事实。但很快吐谷浑又“复国”了,新兴的“吐谷浑国”又成了吐蕃的最大的、上邦属国!可能吗?
谁也改变不了历史事实,但认识上的错误必须要纠正。藏文史籍中的音节“va-zha”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可以代表不同的内涵。匈奴赫连勃勃建立大夏国时期,“va-zha”可以是大夏国的都城之一,古代吐蕃人可以称大夏国中的某个名人为“阿夏”;吐谷浑在青海建立王国,其中的王不止一个。最具代表意义的是“黄帐王”“白帐王”“黑帐王”等,这些王的代号出自《格萨尔王传》,现代学者们不会采信《格萨尔王传》中的内容,但里面的小国名、部落名已经被史料所佐证。藏文史料中将吐谷浑称为“霍尔赛”(黄霍尔),说明真有“黄帐王”之部落称号。那么,古代吐蕃人称呼黄帐王为“阿柴”是合乎逻辑的。阿柴王或者是他的使团与吐蕃的某个机构打交道,被吐蕃的文秘记为“va-zha-rje”不足为奇。一般地,在官方的社交活动中,某个官员或者是使者首先要报出自己的番号和居住地,社交活动举办方最注重的也是“你来自哪里、代表着什么政治团体”。谷浑在青海建立政权长达三百多年,在湟水河边(西宁市所在地)具备一座官邸不足为怪吧?公元663年之后,吐谷浑王国余部在吐蕃的扶持下建立了更强大的吐蕃属国,期间仍然将湟水岸边的这个城池设为“都城”也是完全可能的。新上任的属国可汗(或是使团)出使西藏桑耶寺竣工典礼之时,会在桑耶寺竣工仪式的礼单上庄严地用藏文签下部落名字:“某地、某王、某名(其中某地的音节就是va-zha-rje)。”笔者虽然不知道这位签名者的具体信息,但他肯定不会是吐谷浑的慕容贵族成员,因为吐谷浑末代王诺曷钵率领几千帐亲信畏惧强大的吐蕃不敢在鄯州停留,最终逃到灵州避难不敢回家,终将一代王族带向了覆灭的边缘,直到终老只剩下吩咐后裔们将那坟墓朝向老祖宗居住地的权限了。
吐谷浑慕容贵族于公元663年逃亡灵州了,之后的政治真空地带谁来填补呢?经过史学家们的考证,不少资料显示:吐蕃灭吐谷浑后,仍有一部分吐谷浑人留居故地,附落犹存,达延芒结波与素和贵等仍拥重兵[6]。“达延芒结波”是谁无法考证,但“素和贵”是谁?今天的学者们普遍认为“素和贵”因犯罪而只身逃往吐蕃,透露了吐谷浑的底细,导致吐蕃对吐谷浑的攻击。对此论断笔者有不同的看法,“素和贵”者何人?可不能小看了他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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