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到园林中游览观赏,不管是北方的帝王苑囿,还是江浙地区的文人园林,都可以看到十分富有趣味的山景。这些山绝大部分都是人工堆叠而成的,称为假山,只有极少数是利用真山加以改造的。
在园林里,假山的规模和形式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有些高大雄伟的假山,上有亭台,下有洞穴,看上去和真山毫无二致。例如位于北京北海的白塔山,孤耸于一片碧净的水面上。山上满是苍松翠柏,山顶屹立着一座直插云霄的白塔。然而,或许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座看上去浑然天成的岛山却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假山,而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早在1179年,金朝的统治者在辽代开辟的瑶屿南端,扩展金海(即今北海),将挖出的湖土堆砌成山,将其命名为琼华岛。那个时候,北宋王朝早已不复存在,可是在汴京(即今河南开封)的艮岳还保留着大量珍贵的太湖石。金国朝廷为了对琼华岛进行装饰,便强迫北方的百姓南下汴京,将石头运回北京,以此折抵本应缴纳的粮食租赋,这就是所谓的“折粮石”。后来到了清朝,乾隆皇帝把一部分艮岳遗石拆下来,作为建造宫内乾隆花园之用,不过,还留下不少在琼华岛的东北部。时至今日,游人们依然能够在见春亭、古遗堂一带的山涧见到大量的玲珑美石,这些全都是从艮岳运来的折粮石。元朝的统治者又对北海湖山进行了修建,将塔山改为万寿山,金海改为太液池。一直到了公元1651年,也就是清顺治八年,才正式改为现在的名称,并在山上建塔立刹,修筑亭台。换句话说,白塔山是一座经过历代造园家的巧妙构思,从而逐步修建而成的大假山。而另外一些小的假山,例如庭院中那些倚壁而建的假山,则只能作为在厅堂中静赏的山景,无法供人登临游玩,实际上也就只相当于石峰而已。
北京北海的白塔山
堆叠假山的材料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泥土,另一种是石头。根据所用土、石的比例不同,又可分为全土假山、全石假山和土石混叠山。对于全土假山而言,为了堆高就必须占用比较大的地盘,而且山的坡度较缓,整座山形浑朴自然,较有山野的意味。不过,正由于它的占地所需过大,因此在一般的中小园林里很少采用。在我国的古园里,北京的景山是一座最大的土假山。景山正对着北京故宫的后门——神武门,和紫禁城被一条相同的对称轴线分隔。它原本只是元代大都城内的一个小丘,明朝永乐皇帝建宫殿的时候,把开掘宫城护城河的泥土和拆除元朝旧城的建筑垃圾统统堆在这小丘上,从而形成了一字形横卧若屏的景山。景山几乎全是土构,占地面积大,山上树木茂盛,古柏参天。山上有五座峰,每座峰上都建造了一座亭子,在宫城的北面拱卫,逐渐成为建筑密集的皇宫一个很好的借景。
另一种土石相间的假山一般是以石头作为山骨,在山势较为平缓的地方用土壤覆盖。也有一些则是先用土把基本的山形塑造出来,然后再在土上面堆砌石头。这种假山最突出的优点是林木和花草都能够在山上自然地生长,同时,山上既有土,也有石,与自然形成的山岭形象更加贴近。假山上,土多之处就会出现平缓的土坡,而石子多的地方就会形成陡峭的山壁。在山下,还可以用石头构筑洞穴,并且可以用石头铺成上山的磴道,景致有较多的变化。土石混合假山的代表作有:上海嘉定的秋霞圃池南湖石大假山,苏州沧浪亭的大假山,以及苏州拙政园池中的两岛山。这几座假山都在园林中起到了主要的造景作用。(www.daowen.com)
由全石构成的假山,则可以将自然山景里的一些奇特景观重现出来,比如悬崖、深壑、挑梁、绝壁等等。堆叠全石假山,要求有较高的山水画修养和堆叠技术。在通常的园林中,一些造型平庸的全石假山很容易就出现拙劣的造型,例如“排排坐”“个个站”“竖蜻蜓”“叠罗汉”等。不过,在我国的许多古典名园里,由于造园家有极高的艺术造诣,一些全石假山在创作时达到了源于自然、却又高于自然的境界,所堆叠的假山充分吸收了自然山石景的优点,于是成为传世的佳作。例如,苏州环秀山庄的湖石假山,是清代叠山家戈裕良的作品。在整体设计上,他主要着眼于山的气势,而在局部的处理中,又注重了山石的脉理走向,并且使用了铁钉和锡带,将大大小小的山石紧密联结在一起,如同造环洞桥一样。在石头和石头之间的接缝处,则用米浆和石灰黏合,现出的缝线就如同石头的脉纹。占地仅仅半亩的假山,景色却变化多样,既有峰、岗、崖,又有壁、洞、罅等多种景观,但却一点都不显得繁杂和琐碎。如果站在南边的主要赏景平台朝北看去,可以看到峰峦起伏,悬崖斜伸,石罅曲折,板桥横空。游客可以步栈道,穿洞府,攀危崖,跨深谷,随着深谷的转折盘旋向西,一路直上山顶。而假山的设计最巧妙之处在于,主峰下的洞口正好把西角的山洞包在其中,两洞相套,既深远又别致。站在问泉亭看东南山景,又可见双峰对峙,中间是一道幽谷。峰实而谷虚,石实而溪水虚,山水相映,主次分明,真不愧是“山形面面看,山景步步移”。
苏州环秀山庄的湖石假山
无论是土山还是石山,抑或是土石相混的山,都是园林造景的重要组成部分。园林没有假山,景观将会是一片平坦,无疑会显得乏味、单调。只有在平地上堆出峰、岭、谷、涧、坡,才有可能将水源引进来,进而制造出泉、瀑、溪、池等景色。可以说,假如没有假山,水景便无从依托。苏州的环秀山庄一旦少了假山作为园景的骨架,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在庭院中围着一潭死水的几座建筑,什么山林趣味又从何谈起呢?所以,堆叠假山和疏通水源是园林创作的第一个结构层次,堆假山是造园不可避免的一步,尤其是我国园林号称“虽由人做,宛自天开”,想要达到这种艺术境界,山石景色的主题更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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