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以后又经历了五十多年的纷乱,至公元960年,建立了宋代王朝,才恢复了统一的局面。宋代虽然在版图上不如汉唐辽阔,政权也不及汉唐巩固,时时受到北方少数民族的骚扰。然而,宋代工商业之发达、科学技术之进步却是前所未有的,文学、艺术也十分繁荣。在宋代,中国木构建筑的发展已达到古代的最高水平,园艺事业也很发达,并有许多专著问世,如《梅谱》《兰谱》《洛阳花木记》《洛阳名园记》等。石头也备受文人赏识,成为园林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有了石的专著《石谱》。这些都促使园林发展得更为精致,内容更加丰富。
宋代在绘画艺术上讲究神似,绘画强调“外师造化,内法心源”。著名诗人苏东坡认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这是说,如果只追求形似,则与孩童的见解相似了。文人绘画更追求意境高雅,趣味恬淡、简朴,这些思想对园林均有深远的影响。并且,画家也参与造园,以画论指导园林,遂形成了诗画、园林融为一体,独具特色的文人园林。
北宋李格非所著《洛阳名园记》中提及唐代在洛阳城郊所建园林约一千余处,可见当时洛阳园林之盛,后因战乱,池塘竹树废为丘墟,高亭大榭化为灰烬。宋代洛阳名园多在隋唐旧园基址上重建而成。该书详细评述的有二十个名园,可谓宋代私家园林的代表作。其中有的纯以花木取胜,如天王院花园子,“中无池亭,独有牡丹数十万本,花开时,倾城仕女绝烟火游之”,届时“张幕幄、列市肆”,恰似今日赶庙会、游园一般;归仁园“周一里余,园中北有牡丹、芍药千株,中部有竹百亩,南部桃李弥望”,可见花木之盛;仁丰园则凡洛阳名花,园中莫不应有尽有。此外,还有自远方引种来的茉莉、琼花、山茶等,并且经良工巧匠利用嫁接方法创造新品种了。
《洛阳名园记》书影
另一类为与住宅相邻的宅园,如富郑公园、环溪、湖园等。其中富郑公园(主人富弼被封为富郑公,故此园名为富郑公之园,而非今日公园之概念),是洛阳名园中唯一在非旧园遗址上修复的新建园林。园中以岗阜、竹木或水体划分成不同景区,或雅邃、静雅,或开朗、旷达,各景区有主有次,既有分隔,又有联系,可见园林规划之匠心。环溪则以水为主,溪水萦回环抱,亭台楼阁点缀其间,亦可登高远眺,南望嵩山、少石、龙门大谷,北面则宫阙楼台尽收眼底,可见对“借景”的运用已很成功。湖园以开阔水面为主体,湖中有洲,同时,也有幽静的竹林、繁茂的花与湖区形成对比,而赏景建筑则错落有致地散点其中,因而,《洛阳名园记》中称“洛人云,园圃之胜,不能相兼者六,务宏大者少幽邃,人力胜者少苍古,多水泉者艰眺望。兼此六者唯‘湖园’而已”。足见作者对其评价之高。
此外,对董氏西园的描述中称“亭台花木,不为行列”,强调其自然式的布局。园中有山有水,林木葱郁,有高台可眺望全园的开朗景观,也有幽禽静鸣的深林景色。竹林深处还有石芙蓉,“水自其花间涌出”,似是一片小水面,中有石雕莲花与涌泉结合,园中景色变化丰富,以致有“虽不宏大而屈曲甚邃,游客至此,往往相失”的评价。
对从春园的描述则是“乔木森然,桐梓桧柏皆就行列”,明确指出树木是按行列式种植的,这也是《洛阳名园记》中唯一一例。据学者推测,可能原为苗圃,苗木成长后移出而改建为园林。此园原本十分单调,但有一高亭,登亭可远眺园外洛水,并且在洛水上建天津桥,使洛水奔激,底石与水争,发出吼声,由此增添了韵味,这也是造园者的一番匠心。另有一园名松岛,园中有古松数百,形成古木参天的特色,又有细水萦绕全园,再加建筑的点缀,形成既古朴又清新的园貌。
环溪则以水为全园骨干,萦绕全园的水体收而为溪,放而为池,既有潺潺细流,又有平静湖面。临水布置亭榭,并有松梅之盛,十分宜人。园中还有可登亭远眺之楼、台,南望层峰翠鲜,北望宫阙楼殿,借景甚佳。
《独乐园图》局部(明·仇英)(www.daowen.com)
《洛阳名园记》中提到有一面积很小却名气甚大的独乐园,园主为自号迂叟的司马光。司马光对园中建筑景点均有诗咏传颂于世,如园中有读书堂仿效董仲舒之好学,钓鱼庵寓严子陵之钓台,种竹轩则应晋王子猷之名言“何可一日无此君(指竹)”,见山台之寓意为东晋陶渊明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司马光在《独乐园记》中写道:“堂中读书,倦时钓鱼。采药浇花,登高远望,明月时至,清风自来,逍遥自在,不知天壤之间复有何乐可以代此也。”这一段话充分反映了当时司马光的心态(司马光当时反对变法不成,满腹牢骚,移居洛阳,园名独乐,“自伤不得与众同也”),这是一种失意文人逃避现实、陶醉于大自然之中的世界观在园林中的反映,也是这一代文人园林风格形成的原因。
《洛阳名园记》中的园林不仅是洛阳园林的代表作,也是当时北宋公卿显贵、商贾豪富们的园林所共有的特色。
这时的私人园林已具有严谨的规划,按景分区,各景区有独自的主题(山、水、各种植物、建筑)。一般有控制全园的主建筑,或以体量大取胜,或以高耸吸目,这类建筑的功能以宴客、饮酒赋诗、赏景为主。园中植物丰富,品种甚多,往往形成全园或景区的特色,有的甚至具有专类园的性质。而竹类受到人们的偏爱,除因具有四时青翠欲滴的特色外,又因人们赋予竹以拟人化的品格,所谓“松、竹、梅”,岁寒三友,“梅、兰、竹、菊”,四君子,对竹之有节且直视为忠贞的象征,深得文人的宠爱。苏轼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之诗句,更道出了对竹的欣赏,因此,竹几乎成为园林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这时私园中的地形创作,多以土为岗,极少用石,可能出于运输不便、造价昂贵之故,而南方私园中则用石普遍。
园中多以借景手法扩大园林空间,使视觉超出狭小的园界,并且,以画论指导造园,高度概括自然山水,使之体现于园林之中。在造景中追求意境风雅,由景点题名及诗赋中,引起联想和感情上的共鸣,以达到思想境界的升华。文人园林尤其追求自然疏朗,人工雕琢不多;强调整体性,多空间层次,简朴、淡雅成为特色,这也为明清园林奠定了基础。
此时,南方园林也因南宋偏安而大为繁荣。林升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诗句,描绘当时南宋都城的盛况。可惜的是,如今可供凭吊的遗迹极缺,连完整的文字资料也很少。不过,位于苏州的沧浪亭却一直保存下来,成为宋代南方私园的唯一代表作。
沧浪亭为苏州名园之一,园主苏舜钦遭贬官后,于苏州城南置一处废地建园,园名“沧浪亭”。然经历代变迁,园主易人,却一直保留原名至今。此园三面皆水,主人充分利用园外水面筑廊构亭,园中堆山种竹,植树莳草,虽有人工点缀,仍以自然为主。所谓“绿杨白鹭俱自得,近水远山皆有情”,充分体现了园主对于此园的欣赏之情。传闻购此园地只花了四万钱(因是城郊荒地),建成后却十分宜人,因此,欧阳修曾笑称“清风明月本无价,可惜只卖四万钱”。
沧浪亭
宋代的皇家园林在艺术创作水平上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寿山艮岳可算是典型的代表作。该园创建于北宋徽宗政和七年(1117年),于1122年竣工。可惜的是历经五年才建成的御园,徽宗只享受了五年,1127年金人入侵汴京,京城失守,艮岳也随之被毁。当时正值隆冬,大量建筑木料被拆去生火取暖,苑中大鹿百千头也被屠杀以饷军士,山石则被金人运往中都(北京),一代名苑终被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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