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璋本是中国古代文献中记载的一种玉器之名，首见于《周礼》。《周礼·考工记》记载：

牙璋中璋七寸，射二寸，厚寸。以起军旅，以治兵守。^[1]

记载了牙璋的形制和用途。郑注：

二璋皆有鉏牙之饰于琰侧。^[2]

《周礼·考工记》中的璋还有大璋、中璋、边璋等：“大璋中璋九寸，边璋七寸，射四寸，厚寸。”《周礼·典瑞》记载：

牙璋以起军旅，以治兵守。^[3]

所记牙璋的用途与《考工记》同。

对于璋，《说文解字》说：“剡上为圭，半圭为璋。”^[4]汉代经学家多做这种解释。圭是扁平长条形上端尖的玉，半圭就是将圭从中间劈开，尖端呈斜刃状的长条形玉器。牙璋之所以得名，按照郑玄的解释，是因为它有牙饰。牙饰的位置是在“琰侧”。

最早将《周礼》记载的牙璋与具体古器物相对应的是清末学者吴大澂，吴氏在其《古玉图考》中将他收藏的一种玉器认定为《周礼》中的牙璋：“首似刀两旁无刃……独有旁出之牙，故曰牙璋。”吴氏图中也有璋。

图8－1　吴大澂《古玉图考》中的各种瑞玉（图片转引自夏鼐：《商代玉器的分类定名和用途》）(www.daowen.com)

吴大澂的定名并未得到普遍接受，之后学者提出了各种意见。日本学者林已奈夫称之为“骨铲形玉器”^[5]。

夏鼐将商代玉器分为“礼玉”、武器和工具（包括日用品）以及装饰品三大类，对商代玉器的分类和定名作了详细讨论。在“礼玉”类中讨论了古代的“六瑞”，即璧、琮、圭、璋、璜、琥，他认为《周礼》中记载的瑞玉的尺寸大小是战国晚期《周礼》编著者系统化和理想化的结果，汉代经学家的解释更多有望文生义者，吴大澂的古玉定名是为了解释经书，因而也有牵强附会之处。在对璋的讨论中，强调“半圭为璋”，认为璋“和圭相似，不过上端是一道斜边”。他特别指出吴大澂《古玉图考》中的牙璋不属于《三礼》中的璋，而是“刀形端刃器”。在“武器和工具”类中将商代锋刃器分为尖头端刃器，平头（或凸弧状）端刃器，斜直端刃小型器，长条边刃器，刀形端刃器五类。将刀形端刃器的特征总结为：“形似扁平长条形的刀，但锋刃不在长边而在较宽广的尾端，是斜刃或平刃而常稍内凹成弧形。柄部方形，常有一小孔。柄与器身之间有一段两侧边有突出的阑或齿形扉棱，扉棱之间常有平行直线刻纹。”夏鼐在此处又专门指出吴大澂的牙璋与他本人的“刀形端刃器”之间的关系：“吴大澂把端刃作凹弧状而两角上伸的叫做‘琰圭’，末端斜刃而近柄部处有阑的叫做‘牙璋’。”^[6]

1992年李学勤在《论香港大湾牙璋及有关问题》一文中，认可夏鼐对这类器物形制特征的总结，对这类器物分类和演化做了研究，文章采用了“牙璋”之名，但正文中“牙璋”一直使用引号^[7]。这一类器物发现逐渐增多，在具体考古报告中，有的称之为璋、牙璋，也有的称之为“戈”“钺”等。

因为这类器物特殊的形制及广泛的出土地点，逐渐引起高度重视，1994年香港中文大学召开南中国及邻近地区古文化研讨会，会议文集《南中国及邻近地区古文化研究》对各地出土的这类器物从各个角度均有论及，学界基本上接受了将其统一称为牙璋。但是它是否就是《周礼》中记载的牙璋，如李学勤先生所说：“至于西周，根据现有考古资料，恐已无牙璋。周代考古遗物中的璋，以及《周礼》书中记述的璋，与这里讲的牙璋间是否有直接承袭的关系，很值得探讨。”^[8]

王永波称这一类器物为“耜形端刃器”，对其做了全面搜集和研究，认为：“由于此类玉器的总体形态、特别是早期标本的形状更接近于林氏所称之骨铲，亦即农作工具耒耜”，因此应称之为“耜形端刃器”^[9]；后又认为这种凹首的耜形端刃器实际上是一种“瑞圭”^[10]。

孙庆伟对各地出土的这类器物的早晚进行了重新讨论，认为这种器物源于中原，就是古籍中记载的大禹治水成功后获赐的“玄圭”。^[11]

不同学者在讨论这类器物时有对其界定不十分明确者，如有学者将不具“牙”的器物也列入其中，造成不同学者认定的这类器物的出土地点、流行时代会有差别。鉴于此，笔者认为，典型的这类器物必须具备两个独有的特征：一是刃部是斜刃或内凹的弧形或V首形，目前发现的斜刃者已是少数，多数是斜的内凹弧形首或V形首，两个尖角不等长；二是柄与器身之间有一段两边具有阑、齿。个别器物仅具备这两个特征之一，可能是一种早期形态或过度形态。完全不具备此两个特征的不在本章讨论之内。笔者也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称这一类器物为“牙璋”。下面图8－2为几种典型的牙璋图。

图8－2　几种典型的牙璋图（图片来自《南中国及邻近地区古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