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秦凉之变这场耗时十年的战事，在《晋书》中的《武帝纪》《杜预传》《石鉴传》《马隆传》《贾充传》《宗室扶风王骏传》等传记中均有提及，现依时序叙述如下：

泰始六年（270）夏六月，胡烈率先阵亡，晋廷采取以下对策：首先遣尚书石鉴行安西将军、都督秦州诸军事，与奋威护军田章共同讨伐叛虏，同时晋廷又于当年七月发布安抚性质的诏书，“复陇右五郡遇寇害者租赋，不能自存者禀贷之”[5]，意图平息叛乱。石鉴到任后出现了一个插曲：此时后来灭吴的主将杜预任秦州刺史领东羌校尉、轻车将军，其素来与石鉴不和。石鉴意欲公报私仇，在象征性地“给兵三百人，骑百匹”[6]后强令杜预出战，杜预拒绝执行，后被石鉴逮捕并“遣御史槛车征诣廷尉”[7]。石鉴借平叛一事公报私仇，但其也无力镇压叛乱，不久后因虚报战功而被免官。

泰始七年（271）夏四月，凉州刺史牵弘被围于青山，兵败战死，新任凉州刺史苏愉到任后又被秃发树机能败于金山。司马炎在所下的诏书中也承认秃发树机能煽动的叛乱即使“虽复吴蜀之寇，未尝至此”[8]。同年秋七月，司马炎听从侍中任恺之言任命贾充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前往平叛。不过，贾充并无军事才能，也不愿前往送死，其借自己女儿贾南风许配东宫太子一事得以免去此职。

泰始九年（273）秋七月，鲜卑人“寇广宁，杀略五千人”[9]。

泰始十年（274）秋八月，凉州虏寇金城诸郡，镇西将军、汝阴王司马骏讨之，终于在战场上“斩其帅乞文泥等”[10]，获得了难能可贵的一次胜利。

晋武帝司马炎咸宁元年（275）春二月，或许是因重要首领乞文泥的战死而元气大伤，又或许是起事多年后战力已到强弩之末，叛乱六年之久的秃发树机能向晋廷送质请降，但这也仅仅是鲜卑人的缓兵之计，秃发树机能很快又重新联合各部发动叛乱。同年夏五月，西域戊己校尉马循讨叛鲜卑，“破之，斩其渠帅”[11]。

咸宁二年（276）秋七月，鲜卑阿罗多等寇边，西域戊己校尉马循再次讨伐获胜，此役前后“斩首四千余级，获生九千余人”[12]。

咸宁三年（277）三月，晋廷遣平虏护军文淑率军讨伐，首次重创秃发树机能，此次战绩斐然，安定、北地、金城等地前来投降的胡人高达二十万口。

虽然遭遇惨败，但秃发树机能在一年之后便又恢复了元气。咸宁四年（278）夏六月，另一位曾参与伐蜀的大将，时任凉州刺史的杨欣与秃发树机能的部将若罗拔能等战于州治武威，最后杨欣同样兵败阵亡。

咸宁五年（279）春正月，秃发树机能攻陷凉州。凉州的丢失，意味着河西走廊被鲜卑人掐断，整个西域也与晋廷失联。晋武帝司马炎再次发出了“谁能为我讨此虏通凉州者乎”[13]的感叹。

在这个危急存亡的关头，猛将马隆请命前往。《晋书·马隆传》中记载，出征前，马隆用严格的标准挑选士兵，“募限腰引弩三十六钧、弓四钧，立标简试”，即通过选拔考核，招募能够拉起三十六钧（约238公斤）弩与四钧弓（约26公斤）的勇士，最后“自旦至中，得三千五百人”，司马炎又“给其三年军资”，提供了充足的物资保障。晋军抵达凉州后，先行渡过武威以东的温水，秃发树机能率骑兵万人“或乘险以遏隆前，或设伏以截隆后”。马隆见山路狭窄，于是依八阵图制作了偏箱车，到广阔地方就列成鹿角车营，到狭窄地方就设木屋放在车上，一路之上且战且前，弓矢所及，鲜卑人应弦而倒。除了偏箱车，马隆又另在道路两边放置大量磁石，鲜卑人“负铁铠，行不得前”，而晋军士兵“被犀甲，无所留碍”，丝毫不受影响。凭借着这些秘密武器，马隆军转战千里，杀伤以千数计。在进军至武威后，鲜卑人首领猝跋韩、且万能等率万余落归降。同年十二月，马隆与秃发树机能展开大战，终于将其在战场上斩杀，彻底收复凉州。至此，自泰始六年开始的秦凉之变随着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的被杀而宣告结束。

再来回顾这场历时十年之久、被称为“秦、凉之变”的异族起事，其性质并非是反压迫的民族起义，而是由“壮果多谋略”的河西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对曹魏乃至晋廷一直抱着敌对态度的原凉州胡王白虎文等少数民族首领共同促成的，是一场借晋廷秦州刺史胡烈、凉州刺史牵弘“失羌戎之和”之际发动反抗晋廷的战争。这场战事前后历时近十年，晋廷多名封疆大吏在平叛中阵亡，凉州一度丢失，极大影响到西晋王朝的整体局势，同时从侧面上延缓了晋灭吴统一天下的脚步，这一切，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不纳良臣迁徙胡人之言的司马炎身上。司马炎在战事后期亡羊补牢，任命猛将马隆平叛，这才解除了后顾之忧，为灭吴一统天下铺平了道路。不过说到底，这是一场本可以消除于萌芽的叛乱，邓艾征用异族人伐蜀没有大问题，战后御史中丞傅玄等人也提出了设立预警据点等补救方案，但统治者的漫不经心与用人不当，让秃发树机能、白虎文等对晋廷并不友好的异族首领乘虚起事最后酿成灾祸，实是咎由自取之事。

2016.9.18

[1]《晋书·傅玄传》。(www.daowen.com)

[2]《晋书·陈骞传》。

[3]《晋书·陈骞传》。

[4]《晋书·刘元海载记》。

[5]《晋书·武帝纪》。

[6]《晋书·杜预传》。

[7]《晋书·杜预传》。

[8]《晋书·贾充传》。

[9]《晋书·武帝纪》。

[10]《晋书·宗室扶风王骏传》。

[11]《晋书·武帝纪》。

[12]《晋书·武帝纪》。

[13]《晋书·马隆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