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出师表》中虽然写下了“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豪迈之语,但首次北伐却因马谡丢失街亭致使功亏一篑,武侯不得已“拔西县千余家,还于汉中”[6],首次北伐以失败告终。街亭之役损失几何,史无明载,但可以肯定的是,拔西县千余家不补街亭所丧,兵力损失恐怕过万。比这更为严重的是,战前曹魏对蜀汉疏于防备,而街亭的完败便意味着此后的曹魏基本已是无隙可乘,伐魏的最好时机一去不返。
蜀汉遭受惨败,但是同年九月,吴人重创曹魏大司马曹休,取得了石亭大捷,曹魏关中军东调防吴。为了缓解吴人压力,武侯决定于冬季向曹魏发动一次中等规模的进攻,袭取陈仓(今陕西宝鸡)。不过,由于年初伐魏失利,蜀汉朝中已经出现了不愿北伐的声音,这也正是武侯上《后出师表》的原因,意在驳斥闭关自守、不愿北伐者。
在《后出师表》中,武侯率先指出北伐乃是完成先帝刘备遗愿之举(先帝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讬臣以讨贼也),而后便直奔主题,指明即便闭关自守,国家亦不会长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坚持北伐(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待亡,孰与伐之)。接着,武侯以“六不解(懈)”阐明了蜀汉必须速战,方可求生之理。
“一不解”是以汉高祖刘邦为例,即使有算无遗策的智谋之士张良、陈平辅佐,高祖刘邦在与项羽争天下时仍然屡遭创败,现今蜀汉君臣不及高祖、张良等人,又怎能指望靠长期相持去获取胜利?
“二不解”是以汉末江左刘繇、王朗为例,二人占据州郡,议论起安全策略来,总是引用圣人言词,令人疑惑满腹。今年不战,明年不征,结果使孙策发展壮大,吞并了江东,这是并不遥远的历史教训。
“三不解”“四不解”与“一不解”类似,均指出曹操智谋超群、兵多将广,但也屡遭败绩,曾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证明作战不可能无风险而取胜,也不可能每战必胜。这也是不能懈怠北伐的重要原因。
“五不解”则道出了蜀汉的窘境:北驻汉中一年,赵云等名将相继辞世,昔日组建的各特种作战部队减员极大,并且后继乏人,再拖延下去,更无力讨贼。
“六不解”以反问的形式指出既然不能平息战事,御敌与出征的耗费几乎相等,不去兴师北伐,而让民穷兵疲、只占有一州之地的蜀汉去与占据了广大中原地区的曹魏长期相持,又怎么可能呢?
最后,武侯发表了一种对北伐“尽人事,知天命”的看法:
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较之信心十足的《前出师表》,《后出师表》因首战失利而显得悲怆凄凉,加之赵云去世时间与本传不符,陈寿在著《三国志》与《诸葛亮集》时均未收录此文,直到裴松之作注时才从孙吴学者、大鸿胪张俨的《默记》中将其引出并附在《诸葛亮传》后,后世对《后出师表》是否为他人伪作一说也是争议颇大,让这个话题成为了一桩公案。
同意《后出师表》为武侯本人所作的,一般都以诸葛恪伐魏时所言的“近见家叔父表陈与贼争竞之计,未尝不喟然叹息也”[7]进行佐证,认为诸葛恪能言善辩、才识渊博,驳倒群臣可谓轻而易举。他意图伐魏时作的谕文引证涵盖古今,内容翔实,没有必要再刻意伪造出一篇其口中的“家叔父表”作为论据;而对于赵云去世的时间问题,认为武侯要比后辈人的陈寿更有发言权,换言之是认为《后出师表》记载正确,而晋朝才成书的《三国志》记载有误。(www.daowen.com)
不过有关键的一点容易被今人疏忽:武侯曾与曹植就光武帝刘秀的优劣进行论战(其文载于《诸葛亮集》),武侯对高祖刘邦的评价是“高帝能疏,故陈、张、韩、周有焦烂之功耳”,但在《后出师表》中却言及“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两者对刘邦的看法前后完全不一,难以解释得通。观武侯的其他文章,也从未出现过对一件事前后或矛盾或改口的情况,可知这种前后矛盾不符合武侯的一贯风格。所以以此推断《后出师表》后人伪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只不过这位伪作者并不熟悉武侯对于刘邦的这一评价,才出现了上述矛盾。
总体来看,即使文风悲怆的《后出师表》属于伪作,但却无损于诸葛武侯一直以来的正面形象,表文中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是他一生真实的写照。不管是激昂的《前出师表》,抑或是悲怆的《后出师表》,都确立了诸葛武侯在中国历史上的崇高地位,使他成为了为后人敬仰的当之无愧的楷模。
2017.7.9
[1]《三国志·蜀书·后主传》裴注引《魏略》。
[2]《三国志·蜀书·后主传》裴注引《魏略》。
[3]《三国志·蜀书·费祎传》。
[4]《三国志·蜀书·杨戏传》附《季汉辅臣赞》裴注引《襄阳记》。
[5]《晋书·宣帝纪》。
[6]《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
[7]《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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