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食鱼的历史十分悠久,《诗经》中直接提到的鱼名接近20 种,《陈风·衡门》载:“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可见黄河鲤已经是公认的美味。和肉相比,鱼相对价廉易得,《国语》的观射曾对子期说:“庶人食菜,祀以鱼。”鱼、菜并举,成为平民的祭祀食物,说明鱼并不贵重。
江南地区河湖密布,产自河湖港汊的鱼虾蟹贝更是寻常可见。早在先秦时鱼就成为吴人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史记·刺客列传》载吴国公子光为争夺王位,笼络死士专诸,让他入太湖学习炙鱼技术三个月,然后以宴请为名,将已经有戒心的吴王僚邀至家中。席中,经过搜身的专诸以厨师身份擘鱼而入,再抽出藏在鱼肠里的锋利匕首将吴王僚刺死。又《吴越春秋》载吴王阖闾即公子光登位后,品尝蒸鱼觉得味道鲜美,于是将剩余半条赐给疼爱的女儿滕玉品尝,不料被滕玉视为对自己的不尊重,愤而自尽,令阖闾后悔万分。以上史实说明,鱼在吴越时期就已经成为人们经常食用的菜肴,而且烹制手法多样,可烤可蒸。养鱼业也在吴地发展较早。吴越争霸时期,就已经有规模不菲的养鱼业。《吴郡志》载苏州城西南的越来溪侧有“鱼城”,为吴人“筑此城以养鱼”,越国名臣范蠡据传还撰有著名的《养鱼经》[8]。
六朝时期,江南的鱼被大量制成易于运输、保存的干鱼,由于价格低廉而转销各地,但味道欠佳。《梁书》卷五三《何远传》载,东海郡(治今山东郯城)人何远任武昌太守时,立身严谨,生活节俭,经常食用吴地出产的干鱼,“江左多水族,甚贱,远每食不过干鱼数片而已”。《陈书》卷十八《沈众传》载吴兴(今浙江湖州)士族沈约之孙沈众,身居高位,家财丰厚,却生性吝啬,朝会时不仅只穿布袍芒屩,“又携干鱼蔬菜饭独啖之”,结果受到其他大臣的讥笑。
江南当然也有味道鲜美的特产佳肴。《晋书》卷九十二《张翰传》载吴郡(今江苏苏州)吴人张翰入洛阳后,因为担心卷入中原地区的政治斗争,于是声称“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留下一句著名的“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直接辞官归回江南。这一典故后来被概括为“莼鲈之思”。(www.daowen.com)
张翰以思念家乡土特产而辞官,固然是一种托词,但时人以菰菜、莼羹、鲈鱼脍为江南特产也是不争的事实。菰也作苽,又称雕胡或安胡,多生长于湖沼水中,受到黑粉菌感染后,会长出肉质肥嫩味道鲜美的茭白。菰所结果实可以入饭,称为菰米饭,甘甜滑软,《南齐书》卷五十五《韩灵敏传》载会稽(治今江浙绍兴)人韩灵敏家贫,与兄共“种苽半亩,朝採苽子”。菰米饭到唐宋时仍然流行,杜甫有“滑忆雕胡饭,香闻锦带羮”的诗名,后因为采择不易逐渐被人们忘却。莼即莼菜,又作蒪菜,为江南地区著名特产,味淡,常作汤羹食用。晋末吴中才子、三国名将陆逊之孙陆机在北方时,侍中王济指着羊酪问陆机:“卿吴中何以敌此?”陆机应声答道:“千里蒪羹,未下盐豉。”[9]《韩灵敏传》又载会稽人陈氏有三女,“相率于西湖採菱蒪,更日至市货卖,未尝亏怠”,说明六朝时西湖周边就盛产菱、莼菜,居民可以采卖为生。鲈鱼肉质洁白似雪,肥嫩少刺无腥,又营养丰富,甚至有“江南第一名鱼”之称,脍指生鱼片,或指切细的鱼片。江南地区的鲈鱼又以松江为著,因其鳃膜上有两道橙色斜纹,粗看似两片鳃叶,故有“四鳃鲈”之美称。
唐宋时期,包括菰菜、莼羹、鲈鱼脍、菰米等名扬全国,得到众多诗人骚客的称颂,几乎成为江南美食的代名词。如唐代诗人白居易《偶吟》诗称:“犹有鲈鱼莼菜兴,来春或拟往江东。”宋代诗人苏轼《忆江南》诗称:“若问三吴胜事,不唯千里莼羹。”陆游《雨中泊萧山县驿》诗称:“店家菰饭香初熟,市担莼丝滑欲流。”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