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叶,沙皇俄国逐步占领中亚,并于1867年在原浩罕北方重镇塔什干建立突厥斯坦总督府,中国新疆成为他的下一个侵略目标。而此时英国也以殖民地印度为基地,向北进行扩张,进而形成了英、俄两国南北对峙的局面。为了对抗俄国,“英国人希望把喀什噶利亚划进那个把他们在印度的领土和俄国在土耳其斯坦的领土隔开的中立地带。他们的这种愿望使他们在喀什噶利亚采取了和他们长期以来在其他国家所采取的同样的措施。他们采取这种措施的目的是,如果俄国被迫把自己在亚洲的边界进一步向南推进的话,尽可能使俄国不能进入这块中立地带”。因此,同阿古柏建立密切的联系,并把他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成为英国实现这一目的的重要途径。
但是,根据毛拉木萨的说法,阿古柏主动提出与英国建立关系。至1867年底,在短短的两年多的时间里,阿古柏的军事活动向东南延伸到了和田绿洲,向北扩大到了库尔勒一带。如此规模巨大、如此频繁的军事行动,给阿古柏带来了巨大的财政压力。鉴于天山南部周边地区政治格局的变化,环视四周,阿古柏只有选择恢复同印度的贸易,以寻找出路。1868年,阿古柏授意的一支商队取道克什米尔,开赴印度。结果,这支商队在克什米尔境内遭到了索格南匪徒的劫掠。消息传到喀什噶尔后,阿古柏严厉地指责了克什米尔当局,并决定派遣艾米尔·阿布都拉和哈吉·米尔扎巴什率领七千人出征克什米尔。随行的有二十名胖色提衔军官和满载弹药、粮秣的六百峰骆驼,还有供军队食用的一万只羊群。阿古柏命令他们,“索回被劫掠的货物,惩办匪盗,迫使克什米尔国王立约臣服。上述条件如果不能实现,对克什米尔立即实施杀戮和掠夺”。大军压境,克什米尔国王被迫接受了全部条件,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阿古柏做妾。对此,毛拉木萨说:“从渲染商队被劫,到张扬军队出征,再到克什米尔公主为妾这些活动,在周边小国产生了震慑效应。不久,坎居提国王萨夫达尔·阿里汗向阿古柏臣服,接着瓦罕国王也向阿古柏输诚。至此,昆仑山和帕米尔南麓的一系列小国都与阿古柏建立起了联系,从而使商路畅通,四方平安。”
1868年,阿古柏派遣喀什噶尔富商穆罕默德·那扎尔,率领一支商队从喀什噶尔出发,抵达印度的旁遮普邦。穆罕默德·那扎尔在此出售了他所携带的畜产品、丝织品以及各种土特产品后,在当地购买了茶叶、机织布以及市场上出售的轻型武器,继而寻找接触英国当局的机会。经过诸多媒介,穆罕默德·那扎尔结识了当时在旁遮普邦经营茶园的英国人罗伯特·沙敖。穆罕默德·那扎尔回到喀什噶尔之后,立即向阿古柏报告了他和他的商队在印度的活动,尤其详细地介绍了他同沙敖结识的过程,并向阿古柏郑重其事地转达了沙敖希望来天山南部经商的愿望。
1868年12月,沙敖率领的商队取道克什米尔,途经桑株地方,抵达叶尔羌。在叶尔羌,沙敖受到了当地行政长官穆罕默德·玉努斯的接待。在他的协助下,沙敖和他的商队顺利地踏上了去喀什噶尔的征程。在喀什噶尔,沙敖受到了阿古柏的殷勤接待,并感受到了他“潜在的政治动机”[3]。1869年初夏,沙敖回到印度,向英国总督诺斯毕律勋爵提交了一份书面报告,讲述了沿途的见闻和社会情况,尤其详细地描述了天山南部市场的结构和商品的需求情况。沙敖的报告引起了英国当局对天山南部的关注。不久,阿古柏派遣宗教人士伊赫拉尔汗出使印度。在沙敖的安排下,英国总督诺斯毕律接见了他。伊赫拉尔汗向诺斯毕律转述了阿古柏的三项要求:同英国建立友好关系;发展双方贸易;邀请英国官员访问喀什噶尔。
1870年初夏,英国外交部官员道格拉斯·费赛斯奉诺斯毕律的派遣,以特使身份出使喀什噶尔。因阿古柏已赴吐鲁番作战,费赛斯一行并未见到他。但是,叶尔羌行政长官穆罕默德·玉努斯隆重地接待了使团,并为他们在叶尔羌的活动提供了诸多的方便。9月,费赛斯及其使团离开叶尔羌,返回印度。费赛斯根据自己的实际感受,进一步升华了沙敖的见解,认定天山南部对于英国在印度的利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www.daowen.com)
1871年,阿古柏又一次派遣伊赫拉尔汗出使印度,不仅带去了他给总督的信,还有给英国女王的信。但这次伊赫拉尔汗的出使,并没有产生直接的结果。然而,不久事情就发生了重大变化。次年6月,阿古柏与俄国签署通商条款,按当时的实际情况来说,“被认为是仇敌的俄国已经把被看作是朋友的英国远远地抛在了后边”[4]。为抵消俄国通商条款带来的不利后果,英国总督于1873年夏天再次派遣道格拉斯·费赛斯前往喀什噶尔。从以后事情发展的过程来看,道格拉斯·费赛斯的这次出使是英国与阿古柏关系的转折点。费赛斯使团不仅规模庞大,有一名中校、三位上尉,还有其他成员及其随行人员,总数为三百人,有四百头用作运载脚力的牲畜,而且“带着他的君主和总督所授予的全权”,要效仿俄国同阿古柏签订一个成文的条约,以明确双方关系的范围和内容。道格拉斯·费赛斯在会见阿古柏时,向他递交了英国女王的亲笔信。毛拉木萨说:女王在信中要求阿古柏“不要同别国建立友好关系”,表示“愿意向喀什噶尔派一名领事和两万大军,如有必要,还可以随时增加”。但在六十年以后,七城要交给英国统管,英国给阿古柏后裔“提供厚礼”。阿古柏没有接受这一建议,但他赞扬了女王,说“女王就和太阳一样,在她的温和的阳光里像我这样可怜的人才能够很好地滋长繁荣。我特别希望获得英国人的友谊,这对我是不可少的”[5]。1874年2月2日,双方签订《英国与喀什噶尔条约》。通过这个条约,英国不仅获得了在南疆地区通商的权利,还可以设立“大使”“领事”。英国在南疆的势力,遂凌驾于俄国之上。
从毛拉木萨的记述中我们知道,此后阿古柏与英国的关系日趋密切。大约在《英国与喀什噶尔条约》签订后不久,阿古柏便派阿布都·赛买提出使伦敦。英国女王非常重视这一使团,送给他们两万支枪。为了购买大量的武器弹药,阿古柏继而又派阿合达尔汗吐烈和穆罕默德江巴依等人,带着大量礼物和金币去英国购买武器。他们到达伦敦以后,“在一个吉祥的日子里拜见了女王,购买了四万支喀里图斯式步枪”。英国女王还给阿古柏派遣了十二名制造武器的工匠,赠送了两百箱每箱一百斤重的茶叶。
1875年5月,清朝政府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率军西征,消灭阿古柏侵略政权,收复新疆。为维护自己的既得权益,避免阿古柏政权的灭亡,英国展开了一系列的调停活动。1876年春,英国政府获悉,左宗棠指挥的西征军已经向乌鲁木齐挺进,遂急忙派遣道格拉斯·费赛斯来华,为阿古柏求和。是年8月,清军攻取乌鲁木齐等地,阿古柏慌忙派自己的外甥赛义德前往伦敦,告急乞援。1877年1月,英国外交部命令刚从北京回国述职的威妥玛,同中国驻英国公使郭嵩焘进行谈判,要求清朝停止进攻阿古柏。然而,这些都是徒劳的。是年7月7日,当英国外交部照会郭嵩焘,说阿古柏政权愿意成为中国的属国的时候,阿古柏已经死亡,其政权的彻底灭亡已是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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