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初年,匈奴乘汉朝初建,无暇北顾之机,越黄河,吞并楼烦、白羊河南王,占据了河套一带,并多次侵袭燕、代,威胁汉朝北部边境。当时,汉朝经济尚未恢复,内部也不够稳定,所以从汉高祖刘邦到汉武帝初年,对匈奴一直采取和亲政策。汉朝皇帝除将义女冒充公主,嫁给匈奴单于为阏氏(妃)外,“岁奉匈奴絮缯酒食物各有数,约为兄弟”。汉朝的和亲政策虽然取得了一定效果,但匈奴侵犯边境之事仍不时发生。特别是秦末以来,起事的割据群雄、六国后裔和汉朝拥兵自重的将军,不时有人投靠匈奴,并借助匈奴的兵力,骚扰边境,以壮大自己的势力,加剧了汉朝和匈奴之间的紧张关系。前元三年(前177),匈奴右贤王又入河套以南地区为寇,遭到汉文帝的谴责。匈奴单于自知理亏,遂致信汉文帝说,由于汉朝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未经允许,做了一些“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的事情,“故罚右贤王,使至西方求月氏击之”。结果,匈奴不但消灭了月氏,而且占领了西域,“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三)十六国皆已为匈奴”[1]。一般来讲,中外学者多把右贤王西击月氏的时间作为匈奴统治西域的开始。
匈奴对西域的统治,可以分为西汉和东汉两个时期,而每个时期又可分为两个阶段。从前元四年(前176)右贤王西击月氏控制西域开始,到元封三年(前108)汉遣将军赵破奴,虏楼兰王,破车师,为西汉时期匈奴统治西域的第一阶段。在这一阶段的近70年间,匈奴在西域的活动并不多,主要是依靠乌孙进行控制。对于西域诸国,“匈奴能得其马畜旃罽,而不能统率与之进退”[2]。匈奴对西域的统治,仅羁属而已。
从元封三年(前108)到神爵二年(前60)日逐王归汉,罢僮仆都尉止为第二阶段,即西汉与匈奴争夺西域的阶段。汉武帝即位后,虽然制定了“断匈奴右臂”的战略,并派遣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分别联络月氏和乌孙,但在元封年间以前,汉朝和匈奴斗争的主战场是在蒙古草原及河西走廊,并未波及西域。元鼎六年(前111),汉“分武威、酒泉地置张掖、敦煌郡”[3]以后,由于地域相连,汉、匈奴双方在西域开始短兵相接。元封三年(前108),汉遣将军赵破奴,虏楼兰王,破车师,元封六年(前105)又以宗室女细君公主妻乌孙王昆莫。作为对策,匈奴一方面指使一些国家拦阻西域诸国与汉朝双方来往的使者,另一方面也以女妻昆莫,加强对乌孙的控制。可以说,汉匈之间争夺西域的斗争从此时起才正式展开。
在以后的40余年间,匈奴与汉朝争夺西域的重点地区是车师。其中,大的战役有五次,故史称“五争车师”。车师地处西域中心,扼守交通要冲,“北与匈奴接,前部西通焉耆北道,后部西通乌孙”[4],是北疆游牧区和南疆绿洲农业区的交汇地区。天汉二年(前99),汉以匈奴归附者介和王成娩为开陵侯,率领楼兰兵攻车师。匈奴右贤王率数万骑兵救援,汉军不利,只好退兵。这是汉、匈奴第一次争夺车师。此后,匈奴加强在西域的统治。征和元年(前92),“匈奴西边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领西域,常居焉耆、危须、尉犁间,赋税诸国,取富给焉”[5]。僮仆都尉的设置是匈奴统治西域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征和四年(前89),汉遣李广利率兵七万出五原,商丘成率兵三万出西河,马通率骑兵四万出酒泉,北击匈奴。马通军过车师北,至天山。汉朝担心车师出兵切断马通后路,所以再派开陵侯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围攻车师。车师王降,尽得其民众而还。但是,车师是西域门户,匈奴不会轻易放弃。昭帝末,匈奴遣骑兵四千,屯田车师,并与车师联合,侵犯乌孙,威胁乌孙和汉朝断绝关系。这是汉、匈奴第二次争夺车师。
本始元年(前73),匈奴接连发兵侵乌孙,令其交出解忧公主,与汉朝断绝关系。乌孙昆莫上书求救,并表示愿发精兵五万,与汉朝合击匈奴。本始三年(前71),汉遣五将军领军十五万,兵分五路,出塞击匈奴。汉朝又派校尉常惠持节,协助指挥乌孙兵,密切配合。汉朝与乌孙联兵,东西并进,声势浩大。在车师屯田的匈奴兵大惊,四散逃走,车师复通于汉朝。对此,匈奴非常不满,欲以车师太子军宿为质。军宿亡走焉耆,车师王另立乌贵为太子。及乌贵立为王,匈奴以女妻之。乌贵“教匈奴遮汉道通乌孙者”[6]。车师又依附于匈奴。这是汉、匈奴第三次争夺车师。
地节二年(前68),汉遣侍郎郑吉等率领免刑罪人出屯尉犁,垦田积谷。至秋收以后,郑吉发西域诸国兵万余人,与自己所率屯田一千五百人共击车师,车师王投降。匈奴发兵攻车师,被郑吉等击退,遂以车师王弟兜莫为车师王,尽收其余众东徙。郑吉还屯尉犁,分兵三百屯田车师故地。匈奴不甘心失去车师,一再扬言:“车师地肥美,近匈奴,使汉得之,多田积谷,必害人国,不可不争也。”[7]所以,在以后的六七年间,匈奴屡屡发兵进攻车师。郑吉只好率领尉犁屯田士卒一千五百人全部移田车师,屯驻交河城以御匈奴。匈奴数千骑常往来城下,威胁说:“单于必争此地,不可田也。”[8]郑吉上书,请求增兵,屯田车师。汉朝政府认为,车师路途遥远,耗损太大,决定暂罢车师屯田。常惠率张掖、酒泉骑兵,接应郑吉等还田尉犁,并尽迁车师民众,空其地以与匈奴。这是汉、匈奴第四次争夺车师。
神爵二年(前60),匈奴虚闾权渠单于死,贤王屠耆堂立为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单于初立,尽杀虚闾权渠单于亲信。日逐王先贤掸本有继位的机会,且又与握衍朐鞮单于素有矛盾,处境危急。在这种情况下,他毅然率众归属汉朝。日逐王先贤掸归汉,使汉朝垂手而得车师,匈奴被迫放弃西域,僮仆都尉由此罢。汉、匈奴第五次争夺车师,以汉朝全胜而告终。神爵三年(前59),汉朝设置西域都护府,任命郑吉为西域都护。从此,“汉之号令班西域矣”[9]。(www.daowen.com)
西汉统一西域以后,匈奴势力并未立即完全退出西域,仍在负隅顽抗,但双方的攻防地位发生了根本变化,汉朝政府完全掌握着斗争的主动权。平定郅支之乱就是这种形势变化的集中反映。
握衍朐鞮单于即位后,暴虐杀伐,族中不附,匈奴内部发生分裂,出现了五单于并立的局面。最终,郅支单于与呼韩邪单于争立。甘露元年(前53)春,左伊秩訾王谋劝呼韩邪单于向汉称臣,以定匈奴,认为:“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10]呼韩邪单于踌躇再三,最终决定归汉,遂引所属部众近汉边,并遣其子右贤王入侍汉廷。次年,呼韩邪单于在五原塞,愿奉国珍朝于三年正月。甘露三年(前51)春正月,呼韩邪单于朝汉,汉赐玺绶、冠带、衣裳、刀剑、弓矢、安车、黄金、锦绣、缯絮等,正式与汉朝建立臣属关系。在汉朝的支持帮助下,呼韩邪单于不断强大。永光元年(前43),呼韩邪单于率部北归单于庭。
与此同时,郅支单于也表示愿意归属汉朝。甘露元年(前53),郅支单于遣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甘露三年(前51),他又遣使奉献,汉遇之甚厚。但是,郅支单于一面对汉称臣,一面向西扩张。他欲与乌孙联合,遭到拒绝后,北击乌揭、坚昆、丁零,并留驻坚昆,“兼三国而都之”[11]。初元四年(前45),郅支单于遣使求还侍子。卫司马谷吉送其侍子还国,竟被杀死。郅支单于自知有负汉朝,遂西奔康居。康居王器重郅支单于,欲借其影响,威胁诸国,故以女妻郅支单于。郅支单于则乘机将其根据地迁至康居,并借康居兵,多次进攻乌孙,甚至深入到赤谷城,杀戮人民,掠夺牲畜资产。但是,郅支单于并不把康居王放在眼里,“怒杀康居王女及贵人、人民数百”[12],并将尸首投入都赖水(今塔拉斯河)中。他还强迫康居百姓修筑城堡工事,逼令大宛诸国交纳重赋。汉三次遣使至康居,要求交还谷吉的尸首。“郅支困辱使者,不肯奉诏”。[13]郅支的所作所为,对西域各地及汉朝在西域的统治,都是一个严重的威胁。正是在这种形势下,西域副校尉陈汤矫制诛杀了郅支单于。
西域副校尉陈汤认为:“西域本属匈奴,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侵凌乌孙、大宛,常为康居画计,欲降伏之。如得此二国,北击伊列,西取安息,南排月氏、山离乌弋,数年之间,城郭诸国危矣。”所以,他建议西域都护甘延寿,发兵平定郅支之乱。甘延寿同意陈汤的看法,但主张请示朝廷。陈汤认为,朝内大臣不了解情况,如果不准,将坐失良机。于是,他乘甘延寿久病之机,“矫制发城郭诸国兵、车师戊己校尉屯田吏士”。甘延寿阻拦不及,遂与其一起,一面“上疏自劾奏矫制,陈言兵状”[14],一面出兵,讨伐郅支。
建昭三年(前36),甘延寿、陈汤发西域十五国兵及戊己校尉屯田士卒共四万人,分兵两路,进抵郅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下。郅支城有二重,外为木城,内为土城,守城者不过数百。汉军先纵火烧毁外城,并射伤郅支,接着又攻破土城。郅支单于走投无路,被汉军杀死。此役,汉军“凡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千余人”[15]。
平定郅支之乱,是西汉统一西域以后的一次重大事件。因为其背景、形势、性质与五争车师有别,所以我们并不把他看作汉、匈奴争夺西域的一个阶段。但是,其影响是不可低估的。史云:呼韩邪单于知道平定郅支之乱后,且喜且惧,一再表示,“愿守北藩,累世称臣”[16]。此后四五十年间,汉朝北边,“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17]。西域社会安定,人民乐业,呈现出一派太平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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