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王前期楚国跌入楚国中期(争霸期或春秋时期)低谷的主要表现就是公元前506年吴师入郢。关于公元前506年的吴师入郢,现有古代文献典籍如《左传》《国语》《战国策》以及《吕氏春秋》《史记》等记载中只有吴国、蔡国、唐国这三个国家进攻了楚国,吴国军队最后攻入郢都。这给人的错觉是当时晋国遵守楚晋弭兵盟约或者其他原因而未参与吴、唐、蔡的侵楚行动。2012年出版的清华简《系年》才纠正了这种错误看法。清华简《系年》涉及吴师入郢的内容分别在第十五章、第十八章、第十九章和第二十章,其内容如下:
第一,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伍员为吴大宰,是教吴人反楚邦之诸侯,以败楚师于柏举,遂入郢。昭王归随,与吴人战于析。吴王子辰将起祸于吴,吴王阖庐乃归,昭王乃复邦。第二,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许人乱,许公佗出奔晋,晋入罗城汝阳,居许公佗于容城。晋与吴会为一,以伐楚,门方城。遂盟诸侯于卲陵,伐中山。第三,景平王即世,昭王即位。陈、蔡、胡反楚,与吴人伐楚。秦异公命子蒲、子虎率师救楚,与楚会伐唐,县之。昭王既复邦,乃克胡围蔡。第四,晋柬公立五年,与吴王阖庐伐楚。[10]
从清华简《系年》的相关内容我们可知,公元前506年春夏之交发生的对楚战争,是晋与吴联合伐楚,除了吴、晋外,还有蔡、唐、陈、许、胡等国。尽管吴国是主谋,但晋国更是蓄谋已久,是晋国以前利用许、吴对抗楚、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战略的延续。晋国参加了攻陷楚国方城(即楚国长城)的战斗,打开了入郢的通道。此后,晋的内部发生了分化,荀寅以晋国“水潦方降,疾虐方起,中山不服”为由反对继续伐楚。晋国执政接受建议,就在联军破楚方城之后不久退出了伐楚的战争。吴人乘胜追击,直捣郢都。晋则经营方城之外,在召陵、皋鼬举行会盟,北上对付中山国的鲜虞人。晋国在召陵大会诸侯时没有吴、唐国君参加是因为他们正忙于征战;蔡、陈、胡国君参加了,可能是因为这三国在协吴攻破方城后也随着晋一起退出伐楚之列;也可能是国君本人没上前线。由于晋人没有参与方城之内的战争,没有入郢,所以《左传》等古代文献典籍就忽略了晋国在这场战争中的重要作用,把晋人写得没头没脑,浩浩荡荡伐楚,举行十九国隆重会盟却无一所获。实际上晋国是这场战争的最大赢家。战前就把势力扩展到了汝水上游一带;攻破方城,由吴国去消耗楚国的主力,自己却反身吞食方城外的胜利果实,携带诸侯,打击中山,扩展北方势力范围。而吴国表面上大胜,实际上所攻占楚地不能长期占有,国力大耗,最终引起国内的动乱。吴、楚两败俱伤,晋国得利。[11]
由此我们可知,在晋、吴等国军队攻破楚国方城后,晋、陈等国退出伐楚,吴、蔡、唐等国决定继续攻击楚国。吴军乘舟溯淮而上,在淮汭弃舟,改行陆路,会合蔡军,西进至豫章,再到汉水。
楚国在得知吴军攻入楚国内地后整军迎击,在汉水与吴军对峙。此时,楚国左司马戌建议令尹囊瓦(子常)领军继续与吴军夹汉水对峙,他自己则率方城外军队毁掉吴军的船,再回来封锁大隧、直辕和冥阨三个险要关口,关上吴军退却之门。然后子常领军渡汉水出击,左司马戌自后夹击,使吴军腹背受敌,在汉东一举歼灭吴军。子常没有提出异议,左司马戌就按这一谋略分头行动。(www.daowen.com)
左司马戌率军走后,楚国武城大夫黑以楚国革制甲盾不如吴国木制甲盾耐持久的潮湿,建议速战。楚国大夫史皇则挑拨令尹子常(囊瓦)与左司马戌的关系,说:楚人厌恶您而喜欢左司马戌。若左司马戌在淮汭毁掉吴船,堵塞城口(大隧、直辕和冥阨等三隘道的统称),然后回来夹击吴军,这是左司马戌一个人攻克了吴军,没您的份。您必须速战!否则,无法避免您无功而左司马戌独占功劳。(《左传·定公四年)子常经武城大夫黑和史皇一说,为了争功,自己也不仔细想想,居然不顾先与左司马戌商定的策略,率军渡过汉水列阵,结果却是从小别到大别三战皆败。子常自知不能胜吴,想临阵脱逃,史皇说如果拼死抵抗并战胜吴国,还可以免除子常因贪婪、索贿受贿和招致敌人之罪,子常才没有逃跑。十一月庚午日,楚、吴两军对阵于柏举。吴王阖闾弟夫概对阖闾说,子常不仁,其臣无死志,如率先出击,楚军必逃,继而大军进攻,吴必胜。阖闾没有同意。夫概于是率其部卒五千人先击子常之卒。子常之卒奔逃,楚军乱,吴军进击,大败楚军。子常(囊瓦)逃到郑国,史皇战死,此即柏举之战。
柏举战后,吴军追击楚军至清发。夫概认为困兽犹斗,建议待楚军半济而后攻击,阖闾按此计,又大败楚军。吴军穷追不舍,待楚军做好饭正要吃时,吴军又追来了,楚军只得弃食而逃。吴军吃饱楚军做好的饭,又继续追击,在雍澨再一次打败楚军。楚左司马戌闻讯,自息而还,在雍澨打败吴军,但楚军主力已失败,左司马戌孤军作战,几经战斗,遍体鳞伤,自知将死,又耻为俘虏,自杀身亡。吴军五战五胜,直奔郢都。
吴军兵临城下,楚昭王携其妹季芈仓皇逃亡,渡睢水后,命尹固把点燃的火燧系于象尾,冲散吴军,减缓吴军追赶的压力。接着渡过长江,进入云梦泽。楚昭王在此受到起义群众的袭击,起义群众用戈攻击楚昭王,被王孙由于挡住,戈击中由于的肩,楚昭王才得以逃脱,继续逃奔到郧。郧公斗辛与另一弟斗巢护送楚昭王至随国。吴军跟踪而来,以把汉阳的土地给随侯为条件,要随人交出楚昭王。楚昭王躲在随宫后殿。楚昭王之兄子期见形势危急,以自己长相与楚昭王相似,就穿着楚昭王衣服,要随人交给吴人。随人占卜,不吉,就拒绝交出子期。吴人不知楚昭王是否在随,只好引兵而退。
吴师入郢后,“以班处宫”“烧高府之粟,破九龙之钟”,伍子胥鞭打楚平王的坟墓三百次,楚国后宫及豪门之家受到极大的侮辱,楚国遭到巨大打击,跌入春秋时期发展的底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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