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輶纪行》十六卷，姚莹撰。清道光甲辰（二十四年）、乙巳（二十五年）、丙午（二十六年）间，即1844—1846年，姚莹至蜀中二次奉使乍雅（一作乍丫，即察雅，今西藏察雅县东）及察木多（今西藏昌都）抚谕番僧时，记其沿途见闻，撰成是书。正如其在《自序》中所言：“大约所记六端：一乍雅使事始末；二剌麻及诸异教源流；三外夷山川形势风土；四入藏诸路道里远近；五泛论古今学术事实；六沿途感触杂譔诗文。”《康輶纪行》十二卷本初刊于道光末年，十六卷本再刊于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收入《中复堂全集》和民国年间的《笔记小说大观》。“是书为由蜀入藏的川藏路线提供了诸多详尽的道路行程，其对沿途当地人民的衣食住行及丧葬、节日等习俗进行了详细而生动的记载”^[41]，蕴涵诸多历史学、民族学研究的重要资料。

姚莹（1785—1853年），字石甫，号“明叔”，晚号“展和”，因以十幸名斋，又自号“幸翁”，安徽桐城人，晚清史学家、文学家。从祖姚鼐，是桐城派古文主要创始人。鸦片战争爆发时，姚莹正在台湾道任上，与镇将达洪阿协力同心保卫国土。清王朝向英国屈辱议和后，戴罪以知州分发四川，两使西藏。道光三十年，协助陆建瀛主持盐务。咸丰初，奉旨赴广西赞理军务，镇压太平军，先后任广西、湖南按察使，卒于官。

《康輶纪行》又由王锡祺编纂收录《小方壶斋舆地丛抄》第3册，于清末出版，近又收入《中国少数民族古籍集成》九十六卷（八卷本），其版本不详。本书摘于十六卷本，（壹）（贰）选自《卷一》，（叁）（肆）选自《卷二》，（陆）（柒）选自《卷三》，（伍）选自《卷十五》。

（壹）十四日，沿河行四十五里至沈坑，明正土司率头人来迎。其衔名为：明正长河西鱼通宁远军民宣慰使甲木参龄锡，年十九岁，番人，世袭，衣冠从国制，红顶花翎。其大头人仓储巴名穆登华，皆番也，三品顶戴，花翎，衣冠亦从国制。或云甲木参龄锡祖本汉种，其母苏州人。明正土司旧属凡四十九土司，地最广阔，今犹为众土司之长，受辖于阜和协副将及打箭炉同知。十五里，至打箭炉。张司马聘三字莘田、伊署协萨布字濂江、赵都阃瑞连日见告西域番情。打箭炉四面皆山，有土城，东、南、北三关汉番互市之所，番民数百户，有大寺，剌麻数千，西藏派堪布主之。汉人贸易者百数，余惟吏役、营兵而已。内外汉番具集市茶，同知征其税焉。乃边徼重地也。无行馆，寓旅店中。

打箭炉昔为南诏所属，去成都西南一千二十里，东西径六百四十里，南北径八百三十里。东至泸定桥交冷边土司界一百二十里；西至瞻对抵热泥塘界五百二十里；南至雅隆江中渡交里塘界二百八十里；北至小金川界五百五十里，东南至冕宁县五百里；西南至刺滚抵澜沧江界四百八十里。诸葛武侯征孟获时，遣郭达造箭于此，故名“打箭炉”。元时属青海部落，明永乐五年土目阿旺甲木参向化，授长河西、鱼通、宁远军民宣慰使司，颁给印信，世袭。阅三百年，传十数世，最为恭顺，国朝因之。康熙三十九年，藏遣营官昌策集烈占据其地，四川提督唐希顺克复河西之猴子坡、扯索、咱威、杵泥子、牛磨、威杵坝、咱哩土司、烹坝诸处以昌策集烈，安抚汉土人民。宣抚司奢札察巴已故，乏嗣，其妻工喀承袭。后遂传其外孙甲勒参达尔结，所辖十三庄蕃民。明正宣慰司驻打箭炉，辖安抚司六，土千户一，土百户四十八，仍听打箭炉同知、阜和协副将，节制为众土司之首领。以上见和泰庵《西藏赋》注。

关外数千里，皆食糌粑，炒青稞粉为之，麦之类也。无米及诸蔬菜。日用市买，皆以物交易，无用制钱。其最重之需惟茶。蕃食糌粑牛羊，性皆热，一日无茶则病，故尤以为贵。汉使出关数千里，必齐行粮，诸物皆备，乃能就道。

夫马皆数十，行李、粮食，尚需茶、烟、绸缎、布疋及诸物。凡用乌拉百五十有四，皆土司供役。委员既予雇价，复赏诸杂物。日渐增加，西行者无不苦之。惟驻藏大臣及查办夷情之文武官，但予赏需，不领站价。大约每站用一乌拉给赏物，价值银一钱二三分，较站价一钱实有浮也。舆人雇自内地，夫一人长行来往日给工银三钱，守日半之。

打箭炉剌麻极多，街市皆满，衣败红布衣，袒其背，外加偏单。偏单者，以红布丈许缠其身，左右搭肩上。西域皆然，内地僧之袈裟盖即仿此。剌麻数千，入册给偏单银者千余人，粮台岁给之……蕃皆蓄发，长则截留数寸，披之。衣毪子，如短袍而窄袖，谓之褚巴。足着履，连袜如靴，以毪子或皮为之，其名曰康。男妇皆然，而不裈。妇发结细辫数十而委之，亦有盘额者，衣亦毪子，下系以围及足如裙。蕃人负物皆以竹箩，侈口，尖其底，贮物而背之，名为“背子”，取水则以木背子，而无担荷，多蕃妇为之，重者则以牛马矣。

自打箭炉至藏中，赏诸土司、蕃目，皆以绸缎、衣料、帽纬、荷包、小刀、鼻烟壶、烟、茶、布、佛头哈达。哈达者，织素绫为之，每方约二尺，中织佛头，六方为一连。凡蕃目及剌麻见贵客，不用名柬，奉哈达为礼。大剌麻则奉素绫一长幅，或无佛头，即古人束帛相见之意也。客受而还之，亦予以哈达。蕃礼神佛亦然。《会典·西藏贡品》有之，而未言其制。寻常小蕃所用哈达，则绢为之，而无佛头，每方一尺五寸，十方为一连，皆织自成都及西宁焉；其次，则五色布及烟；而需茶尤甚。茶凡三品，上品曰“竹档”，斤值银二钱；次曰“荣县”，斤值银六分；又次曰“绒马”，斤值银五分。此炉城市价也。里塘、巴塘、乍雅、察木多，以次递增至二两，乍雅则三两二钱为最贵焉。皆以甑蒸而捣之成饼，每饼七斤或六斤为一甑，里以纸惟竹挡茶，贴金而加图记，以示贵重，余则无。凡茶四甑编以竹片而总包之，外加牛皮，始可行远。每牛一驮服四包，尚需以茶为主然后杂以他物，余计牛年之用市茶百八十包。从行诸人亦各买茶十数包而行，米、面、食物，尚不计焉。

（贰）折多山 南行五十里，皆荒山，杳无人烟，虽路尚迤，而风景俨然中外之殊矣。遇斗木坪蕃三人赴打箭炉买茶，皆衣红绿氆氇，长袍束带，上嵌白金，四周晃耀，戴黄羊卷毛沿高胎大帽，踏五色皮靴，佩鸟枪二，腰悬利刃……见官长，亦知下马垂手立道旁候过，颇恭顺。申刻，至折多，依山旅店一家，有塘汛，绝无民居。蕃人谓鬼为折，此地多鬼，故名。

（叁）打箭炉外，汉民娶蕃妇、家于其地者，亦多从其俗，男犹汉服，女则俨然蕃妇矣。蕃民无冬夏皆衣毳褐，谓之毪子，或加羊皮，腰系博带横刀，衣前后撮起带上，饮食器具皆贮其中。男皆披发。妇人结发成绠盘额上，或为数十细绠垂之，顶插小银盘为饰，大者如杯，亦有如饼，凿花其上者。肩加羊皮如荷盖而委垂，其后直缀银饼十数，或下垂缨络，皆系长裙曳地而不裈，前加长幅。纤曳官舆及负载官物，皆男妇杂充其役，谓之“背子”。薪、水之役，则专以女，木桶取水，背荷之而归。

（肆）《四川通志》言：西蕃兄弟共娶一妇，生子先子其兄，以次递及。余询土人，云：蕃俗重女治生，贸易皆妇主其政，与西洋同计，人户以妇为主。

（伍）蕃女多无夫，父母不问，听自为生，与□无异。不知妆饰，但栉发洗面耳。察木多卖酒之家数十户，皆有蕃女，名之曰“冲房”。冲，读如铳。戍兵、剌麻^[42]杂沓其中，歌饮为乐。日酿青稞四五百桶。蕃人称妇，无少长皆曰“鸦头”，盖汉人教之也。(www.daowen.com)

【注疏】此条虽记察木多贸易之事，但也直接解释了清初打箭炉锅庄中“打沙鸨”名称的由来，似也“盖汉人教之也”。

（陆）雍正元年，撤西藏兵，以贝子康济鼐总理其地，仍以大臣驻藏镇之。五年，西藏噶隆阿尔布巴叛，杀康济鼐。六年，大军进剿。未至，后藏札萨克台吉颇罗鼐率众部落入藏，擒阿尔布巴。大兵至藏，诛之。七年，以颇罗鼐为固山贝子。九年，晋多罗贝勒，理藏卫噶隆事。乾隆四年，晋多罗郡王。十二年，其子珠尔默特纳穆札尔袭封。十五年，有罪，诛。十六年，以藏地均归达赖剌麻，其辅国公三人、一等台吉一人、噶布伦四人皆给敕谕，戴绷五人、碟巴三人、堪布一人均给理藩院执照，分司藏务。一切赋税献之达赖剌麻，二年一次入贡，贡道由西宁入，互市在打箭炉。

（柒）诸路进藏道里 王我师《藏炉总记》：“西藏天文星次，井鬼分野，古号乌斯藏，唐吐蕃地。其纵横连属者，南界云南怒江，北界西宁河源，西极后藏业尔钦之沙漠，东直达于打箭炉。以近界而论，东止于宁静山界朗著特，收其租赋，各有剌麻专管，实断自洛隆宗为分限也。观其风土，天气严寒，地气瘠薄，千山雪压，六月霜飞，石多田少，五谷难成，间有粟、黍、豆、荞之产者，仅藏地巴塘弹丸区耳。部落万里，惟藉青稞一种为面，名‘糌粑’，及牛羊酥酪，以供朝夕。第糌粑性热，酥酪滑腻，非茶无以全其躯命。故茶商聚于打箭炉，番众往来交易，遂为通衢也。”

自康熙五十八年安设塘站，以炉为始，而里塘、巴塘、乍雅、昌都、洛隆宗、说板多、拉里，以抵前藏，官兵塘汛地，计八十七站。若炉城右出，自霍尔之甘孜、垒尔格至纳夺，抵昌都，尽属草地。莹按：《卫藏图识》“打箭炉五十里，至折多山；五十里，至提茹，分路。七十里，至竹卡；四十里，郎砦堡；四十里，八桑砦；五十里，上八义，分路。六十里，噶达；五十里，汛马塘；三十里，雀雅；五十里，过山至剌地塘；六十里，孜隆；七十里，甲撒楮卡；五十里，吉如楮卡；三十里，过小山至霍耳章谷；五十里，下山至江滨塘；五十里，竹窝；三十五里，过山至勒恭松多；二十里，过普王隆至甘孜；三十里，过河至白利；五十里，隆坝揆；四十里，阿甲拉洛；六十里，益隆；四十里，至迭格界，即德尔格忒，又名七登；六十里，罗登；六十里，吉马塘；五十里，林葱；六十里，楮泥拉沱；五十里，春耕西河；四十里，上山至班的楮卡；三十里，下山至巴戎；六十里，甲界；七十里，羌党；六十里，草拉；三十里，章里工；三十里，过漫山至峡隆塔；五十里，哈甲；三十里，哈甲峡口；三十里，冲撒得；六十里，过山至察木多。”皆与王《记》合，惟纳夺未详。

再由恩达至类五齐，过江达桥，由桐项至墨竹工卡，亦进藏之大道也。莹按：《卫藏图识》“察木多四十里，俄洛桥，分路。六十里，杓多；四十里，康平多；五十里，类乌齐；五十里，达塘；八十里，架喇族；一百里，江青松多；八十里，三冈松多；八十里，过小山四座至塞耳松多；六十里，拉咱；五十里，吉乐塘；七十里，察隆松多，即春奔色擦；七十里，党桥；五十里，拉贡洞；六十里，汪族；八十里，吉树边卡；五十里，大偏关；八十里，噶咱塘；七十里，葛现多；七十里，拉里堡；从右进山沟六十里，至拉里界；七十里，过山至吉克卡；七十里，沙加勒；七十里，吉华郎；七十里，哈噶错卡；六十里，胖树；六十里，仲纳三巴；六十里，纳定同古；七十里，墨竹工卡。”合进藏大路。

西宁进藏之路，由青海琐里【麻】、白燕哈利左折，入郎嗟玉树，过河，由毕利当阿至宁塘南成，可抵察木多。莹按：《卫藏图识》“西宁出口一百六十里，至阿什汉；七十里，哈尔噶儿；六十里，伙儿；七十里，柴吉口；六十里，苦苦兔儿；六十里，滚厄尔吉；五十里，依麻儿；六十里，朔罗口；五十里，朔罗达巴；六十里，希拉哈布；七十里，得伦脑儿；五十里，苦苦库兔图儿；六十里，阿拉克沙儿；六十里，必流兔；六十里，河牙库兔儿；七十里，黄河渡；六十里，纳木噶；六十里，和多都；五十里，气儿撒托洛流；六十里，和牙拉库兔儿查都；七十里，白兔七儿；六十里，剌麻托洛海；五十里，巴彦哈拉那都；六十里，沙石隆；五十里，衣克阿立各；七十里，鄂兰厄尔吉；六十里，苦苦赛渡；六十里，木鲁乌素；五十里，查汉厄尔吉；六十里，忒们苦住；七十里，白兔七儿；五十里，土呼鲁托洛海；六十里，东布勒兔口；六十里，东布勒兔达巴那都；五十里，东布勒兔达巴查都；六十里，乎兰果儿；五十里，得尔哈达；六十里，顺达；五十里，多洛巴兔儿，系甘肃、四川交界处，大兵进藏，甘省安设台站应付止此。五十五里，哈拉河洛；四十五里，阿木达河；四十五里，因达木；四十五里，吉利布喇克；七十五里，依克诺木汉乌巴什；五十五里，索克东边；七十里，巴木汉；五十五里，泡河老；七十里，沙克因果尔；四十五里，蒙咱；四十五里，蒙古西里克；七十里，绰诺果尔；九十里，楚水拉；五十五里，郭隆；五十五里，哈拉乌苏；七十里，噶欠；七十里，什保诺尔；七十里，克屯西里克；九十里，达木；七十里，羊拉；七十里，夹藏埧；四十五里，达隆；五十里，沙拉；七十里，甘定郡科尔；九十里，都们；五十五里，郎拉；四十五里，至前藏。”《图志》详载西宁进藏之路如此，与王《记》异，似另有一路也。王《记》在雍正年间，《图志》乃乾隆末年之书，似中有改易也。

若由白燕哈利过拉布其图河、木鲁乌苏河，尽属黑账房草地，至党木、热贡、八个塔、羊八景抵藏。莹按：此路未详，当于《会典》《一统志》《皇朝文献通考》查之。

再考松潘自黄胜关出口，由郭罗克阿树杂竹卡至竹浪过河，亦会琐里麻，与西宁路同。莹按：《卫藏图识》“黄胜关六十里，至两河口，分路。八十里，出皂；七十里，甲望麻望，即甲凹；五十里，杀鹿堂，即撒路；六十里，八吗；六十里，江地克里麻，即勒凹；八十里，龙溪头；七十里，吾浪莽；八十里，宗喀尔；七十里，插汉托灰；七十里，杀那吾旧；六十里，七气哈赖；七十里，过大雪山至安定达坝；七十里，途龙兔老；七十里，塔奔托洛海；六十里，丹仲营；六十里，下牒伦顿；八十里，中牒伦顿；八十里，过大雪山至上牒伦顿；七十里，吾浪牒伦。自吾浪牒伦分四站，每站六十里，至古尔分索罗木，即黄河，合西宁进藏大路。”与王《记》又异。

云南进藏者，由塔城关过溜通江，逾大小雪山，直至察木多。至于后藏之辽阔，由札什伦布过阿里、白布、布鲁克巴，即与生番喇丹接准噶尔界。再过初布寺、刚吉拉，愈荒渺矣。莹按：王《记》于后藏以外，茫然不能详，盖《记》作于雍正年间，疆理尚未定也。《卫藏图识》自后藏至聂拉木路程曰：“札什伦布至乃党尖拉尔宿，计程九十里；耜尖乃安宿，计一百里；热龙尖札什冈宿，计一百十里；半达尖彭错岭宿，计九十五里；乍喜宋尖札塘宿，计一百里；沙巴都尖纳子宿，计一百里；白佳纪冈尖杂务宿，计九十五里；山根尖甲错白宿，计一百十里；油共有尖拉古笼古宿，计一百里；罗罗尖胁噶尔宿，计一百五里，由胁噶尔八十里至灭猛；九十里，第哩郎古；九十里，弥木耳；一百二十里，擦木达；九十里，下马卡；一百二十里，噶叭角尔杆；八十里，硕马拉杜；一百二十里，重噶尔；九十里，宗喀，由宗喀绕道九十里至吗尔；一百二十里，滚达；八十里，卓党；一百十五里，竹塘；八十里，济咙，由济咙绕道八十六里至俄龙；一百二十里，索绒；七十五里，札林多；八十五里，绒辖；一百一十五里，聂拉木。”后藏至此共二千八百五十一里。

汇考山经，不能琐记；细别河流，亦难穷源。惟取其要隘之区、桥梁之险者，以定控扼之防。则昌都两河环绕，双桥高架，实西藏之门户。莹按：昌都即察木多二水名，其河南有云南桥，北河有四川桥，乃滇、蜀二省入藏要路。嘉玉一桥，最为紧要。莹按：嘉玉又作嘉裕，蕃名三坝桥。《卫藏图志》云：“由昌都西行四百余里，至麻利，过山，三十里，至嘉裕桥，两山环抱，一水中流。”《通志》云：“洛隆宗所辖也。”若拉里、玉树，系其咽喉；工布、长江，堪为堡障。莹按：拉里在达隆宗西北，东距察木多一千五百里，至西藏一千十里，时气严寒，山势陡险，诚咽喉也。玉树即朗嗟玉树，在察木多东北，距藏甚远，何以谓之咽喉？工布在拉里西南，为准噶尔入藏要道，昔准夷侵占西藏，工布人坚御之，敌不能入。又有江达，亦在拉里西南三百余里，入藏孔道也。《卫藏图识》谓其“凭山依谷，形势险要”；《通志》云：“江达在拉里西南，其三星桥、甲桑桥二水会合之地，乃东西要津，而所辖之章谷并鄂说与叠工接壤，又北通西海之要隘也。”旧《通志》云：“江达楮卡河，一自瓦子山发源，经东阁寺、宁多至江达，一自禄马岭发源，经顺达、刊木至江达，两水合流至工布江达，会于藏河”。据此，是王《记》所云长江，当作长河。再则，类五齐适姜党之桥与唐家姑苏之铁索桥，皆须设防者。莹按：姜党桥见前。《卫藏图识》云：“自察木多由类乌齐草地进藏一路，在察隆松多西七十里。”《通志》无姜党桥，有搭章桥，在类五齐北，与额额地为通西海门户。唐家姑苏之铁索桥，未详。检《通志》，西藏铁索桥有五：一曰蓬多铁索桥，《一统志》“在蓬多城西达穆河旁”；二曰鲁衣铁索桥，《一统志》“在达克卜吉尼城南三十里，雅鲁藏布江岸”；三曰鄂纳铁索桥，《一统志》“在墨尔恭噶城北二十里，噶尔招木伦江岸”；四曰楚乌里铁索桥，《一统志》“在楚舒尔城西南十四里，雅鲁藏布江岸”；五曰铁索桥，《水道提纲》“雅鲁藏布江经拜的城北岸北山数十里，受西北来一小水，又东北过铁索桥而至东南”，《通志》谓此铁索桥在今前藏西南二百六十里曲水塘南，雅鲁藏布江穿流其下，藏卫往来之要津也。又，乾隆五十七年大学士福公奏于“济咙外之热索桥、聂拉木外札木地方之铁索桥、绒辖，均设立鄂博”，无所谓唐家姑苏之铁索桥者。惟《唐书·南蛮传》“贞元五年，南诏异牟寻大破土蕃于神川，遂断铁索桥，溺死以万计”；《一统志》“金沙江古名丽水，一名神川，一名犁牛河，今番名木鲁乌苏”。王《记》所云唐家姑苏之铁索桥，岂即指此耶？以乌苏为姑苏，或传写之讹耶？

右雍正间王我师所记炉藏道里形势，余备录而考订之。王以雍正四年从副都统鄂齐、内阁学士班第、四川提督周瑛勘定川、滇、西藏疆界，故能略举之如此。是时准夷未灭，后藏亦未全通。及乾隆中，藏地大定，《卫藏图识》乃出其道路程站，皆据乾隆五十三年军需档案，固宜其详而有征也。嗟乎！中国舆地历代文人学士多详考之，本朝一统无外，殊方异域皆我版图，况今夷务纷纭，岂可不于此加之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