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路军向衡宝地区推进——白崇禧拒绝放弃衡阳——我军拔除衡阳外围据点——桂系主力集结衡宝公路准备决战——林彪、邓子恢指示各军暂勿南进——135师无意间楔入敌后——西路军掉头东进——白崇禧被迫改变计划——毛泽东指示不要轻敌——林、邓下令全线追击——围歼桂系精锐主力四个师——五峰山区捉俘记——衡宝战役的辉煌胜利
当程子华指挥的四野第13兵团从西路挺进湘西时,萧劲光指挥的中路军——四野第12兵团也陆续开动,准备向衡阳、宝庆(邵阳)地区之敌展开正面攻击。
第12兵团此时下辖第40、第41、第45、第46、第49军,加上稍后拨归该兵团指挥的二野第5兵团第18军,中路军共有6个军、19个师,并以第5兵团的另两个军为战役预备队。这样,在中南我军东、中、西三路大军中,中路军是参战兵力最多的一路。
第12兵团指挥部设在刚刚获得和平解放不久的长沙市。9月初,兵团领导人经过分析研究,拟定了中路军的作战部署:以第46军摆在衡阳东面的安仁地区,牵制敌人,配合正面作战;以第40、第45、第41军从东到西依次摆在衡宝公路的正面,作为实施突击的主力部队;第49军跟在第45军后面,以加强正面突击力量。四野司令部批准了这个作战计划。从9月15日起,第12兵团各部先后开始向指定地区运动。
当时,国民党军的飞机还出动得相当频繁,时不时飞到长沙、武汉上空骚扰、侦察。为了迷惑敌人,达成战役突击目的,第12兵团首长要求各部队运动时尽量注意隐蔽,严守秘密。为此,第41军伪装成地方支队,从长沙、平江地区出发,取小道向娄底、谷水前进;第45军利用二野过境部队作掩护,由江西萍乡进到湘乡附近;第40军则由攸县折向西北,隐蔽地向湘潭以南前进;原先就在湘江西侧的第49军,对衡宝公路正面的敌人严密警戒,封锁消息,保障以上几个军顺利渡过湘江;向安仁地区前进的第46军则一路虚张声势,借以掩护我正面突击部队运动,力求给敌人造成错觉,以为我军的主攻方向是在衡阳、耒阳一线。
事实证明,中路军的战前伪装措施非常有效,对战役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萧劲光同志回忆:“兵不厌诈。我们的这一着,果然起了迷惑敌人、出敌不意的作用。战后被俘的敌第7军参谋长邓达之供称:‘我们开始认为,你们的主攻是在湘东安仁方面,于湘东方向布置了夹击的阵势,不料你们的主攻方向却在衡宝线。直到后来界岭东南狮子山、宝台山等几处阵地失守,从俘虏你们的几个士兵口中,才弄清了你们的主攻方向,致使我们完全处于不利的地位。’”(1)
为了打好这次战役,第12兵团于9月20日向各部发出《秋季战役作战指示》,原文如下:
最后解放全中国的西南战役即将开始了,兵团奉命配合兄弟部队担负进军湘南与广西的伟大任务,作战的主要对象将是白匪及其嫡系部队,作战地区将是更为复杂绵延的山岳地带,我们必须从上述基本情况出发提出与掌握以下几个问题:
甲、掌握桂匪战略企图作战特点
一、白匪是中国一个阴险狡猾的军阀。在大势所趋本钱微小的条件下,总的战略战役意图是防御退却保守实力幻想三次世界大战,但具体手段却是“装腔作势”、“以攻为守”(如白匪退出武汉后集中主力于上高、万载一带,趁我军赣江半渡反击之企图;又如长沙解放前白匪集中其主力于攸县、茶陵一带反击我军之企图;以及最近对湘乡、湘潭之虚张声势佯动出扰实质上是集中主力于衡阳、耒阳诱我深入等等),藉以骗取外援;“狡兔三窟”(布置桂滇黔根据地并企图入越南缅甸),布设疑阵妄图苟延残喘。
二、从其基本战略企图出发,在战术战斗上使用其较有战斗力之嫡系桂军,依靠其较为熟悉之山岳地带,采取运动战与游击战结合机动灵活的作战方法。(如乘我立足未稳在永丰诱击我四十九军之先头两个师;反乘我侦察警戒疏忽奔袭包围我突出小部队;又如敌在退却时善于利用山地之小群动作分散引退等等)。
三、从武汉战役起以至七月开始的江南战役中,由于对敌人特点缺乏掌握,确如野司八月三十日电令所指示者:“有许多仗应该胜利而未胜利,有许多仗不应该吃亏,即吃了亏”,应引起足够的警惕。
乙、体会上级意图掌握战役战术指导方针
一、这次上级对进军西南歼灭桂匪的战略方针,是针对着桂匪特点,使用下围棋“布局按眼”的方法,即用战略迂回堵塞退路,掌握主动抓住敌人,站稳脚跟,迫敌决战一举而歼灭之。为执行与实现这一意图,必须正确认识桂匪长处短处,坚决执行任务,强调研究敌人规律不骄不馁,每到一地调查兵要地理结合当地群众及我地下武装,虚心学习改造自己,适应客观情况,这是争取主动站稳脚跟,知己知彼,以求全胜的重要方法。
二、在战役战术上主要的是山地运动战结合攻坚战与游击战,一切胜利前提条件在于捕捉敌人,基本手段则是敢于主动敢于迂回包围敌人。林总“三种情况三种打法”及“一点两面”基本精神,是教导我们能在任何情况之下敢于争取主动抓住敌人歼灭敌人,根据这一基本精神,特提出以下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1. 学会奔袭作战——“行军是作战的基础”,为争取主动除应善于组织一般行军外,还必须学会与熟练奔袭行军作战的组织(诸如隐蔽轻装夜行军、急行军短促突击、急进挺进等动作)。
2. 学会“分进合击”——分进合击是达到迂回包围的最好形式。这里反对“顶牛平推”、“分而不合”或“合而不击”。为此,要求各级指挥员必须确实掌握敌情,熟练兵要地理,精细计算时间,周密规定任务,与反对不具体指示、不周密计划的官僚主义指挥。
3. 学会打遭遇战——在山地运动战中最经常遇到的战斗形态便是遭遇战,因此必须要求各级指挥员在战备行军时要以遭遇战为着眼组织行军队形,要强调指挥员靠前火器靠前,要善于组织与使用先遣队,(正面的侧面的)先发现敌人,先抓住敌人,先敌占领有利地形掩护主力展开或通过,或迂回敌人配合正面作战,为此每团必须专门组织约一个营的兵力,调整其质量(政治条件与熟悉地形及山地作战等条件)与装备(武器与精干的工兵部队与必须工具等),使能胜任先遣队的任务。
4. 强调侦察警戒——我们必须承认对桂匪特点与山地作战特别是湘桂地理还是不够熟悉的,必须强调调查研究,必须防止轻敌思想,其具体手段是周密进行侦察与布置警戒,由于不注意侦察警戒吃过一些小亏的。因此要求各级指挥员与各级司令部必须很好注意,亲自动手重视这一工作。
丙、以上望各首长并组织所属研究执行,注意随时总结经验及时电告。(2)
鉴于以往同白崇禧几次交手的经验教训,四野首长生怕此战会因中路军过早突出,吓跑正面的白崇禧主力,所以,野司一再要求第12兵团完成战役集结和准备出击的时间,要与西路军、东路军协同一致。9月24日,林彪、邓子恢致电第12兵团领导人,再次重申:“我军作战总的指挥方法是:以右路程子华,左路陈、邓,以大钳形态抄袭敌人,你们(中路)三个军须等待,右路已进占芷江、黔阳,左路已到曲江附近,那时中路部队才从湘乡、湘潭、蓝田之线南进,故中路行动不可过早突出南下,你们掌握此要旨指挥行动。”电报同时指出:“在我右路未到达芷江以前,左路未到达曲江以前,在此期间,如白匪自衡阳、耒阳之线西进或沿湘桂路退广西,或沿粤汉路南撤,则你们可依当时具体情况自湘乡、湘潭、蓝田之线提前行动,其前进具体方向依当时敌情再定。”(3)
遵照野司的指示,中路军各部一方面等候着西路军、东路军的进军消息,一方面按照兵团的临时指令,时走时停,向衡宝正面之敌缓缓推进。关于部队行军情况,原46军军长詹才芳有过一段精彩的回忆:“在进军路上,传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大喜讯。部队群情激奋,战斗热情更加高涨。战士们高呼:‘将革命进行到底!’‘解放全中国!’‘打到广西去,活捉白崇禧!’等口号。许多战士的背包上、枪杆上都写着这样的字句。行军中,同志们的脚步声和着马蹄敲打石板路的响声,一路自语着:‘到广西,到广西,歼灭白崇禧!’行军路上,到处是一派动人景象,官兵互助,做鼓动工作的,帮扛枪弹的,你争我夺,气氛十分热烈。沿途群众渴望早日解放,听说自己的军队来了,男女老少都出来欢迎,端茶送水。过去长期受敌军压迫、连门都不敢出的年轻妇女,这回都出来欢迎解放军。在欢迎的群众中还有盲人,他们虽然看不见我们,可嘴里一个劲地喊:‘欢迎解放军!’‘欢迎人民的子弟兵!’”(4)
至10月2日拂晓前,中路军担负正面突击任务的第40、第41、第45军已全部到达预定地区。其中,第41军进抵壶天及娄底以北地区;第45军进至湘乡、潭市、虞塘地区;第40军进至花石、锦石、中路铺一带。为掩护以上主力部队集结并策应西路军作战,从10月1日开始,第49军第145、第146师对永丰(今双峰)以东之蒋市街守军佯攻,第147师对新化守军佯攻,第46军一部沿米水向白崇禧部第58军佯攻。与此同时,第46军和第18军进抵安仁地区。这样,我中路军的数路人马在衡阳、宝庆以北、以东的广大地区完成了战役集结和攻击准备,形成弯弓盘马、万箭待发之势。
我军采取的这种两翼大迂回大包围、正面缓缓推进的战略方针,果然令白崇禧困惑不已,犹疑不决。他虽然天天派出飞机进行空中侦察,但始终搞不清我军主力所在,更谈不上掌握我军整个的战略意图了。不过,面对解放军日甚一日的强大压力,他总的感觉就是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来是手中还有几十万“能战之兵”,特别是几个从未吃过大亏的嫡系主力军,二来是美国人答应给他的大量美援。所以,在8、9月间,白崇禧一再否决了以副司令长官、桂系大将夏威为主的要求迅速撤回广西的意见,固执地决定仍对衡宝、衡耒之线采取守势,看一看解放军的行动如何,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夏威后来提起此事,仍是大摇其头,深表遗憾:“如果按照我的计划,既不至于有衡宝之战,也不至于遭此巨大的损失。”(5)
9月28日,我49军147师先头部队到达新化以北地区,直接威胁着桂军左翼防线上的军事重镇宝庆。白崇禧急忙召集在衡阳附近的各高级将领到他的长官部开会,讨论如何应付当前局势。当晚8时许,参谋处长林一枝首先报告当面战况及情况判断后,众将领七嘴八舌,纷纷发表意见。第7军副军长凌云上说:“根据新化以北的敌情来判断,连日以来敌人挺进非常迅速,毫无顾虑,在战例上来看,先头部队之后必有强大的部队继续推进,毫无疑问,这一部队必系敌人右翼包围的大部队。包围部队到达邵阳(宝庆)后,衡阳正面敌人的主力部队必将展开主力进攻。我的意见,衡阳是一个三角顶点,突出在前方,指挥所在此极为不利,应速撤到东安,并以有力部队据守武冈,以固广西北方门户。”
其他将领则多主张撤退。有的说,撤到广东好,广东比广西富足,经费来源较易,而且广东靠海,与香港、台湾联络方便,对争取美援有好处。有的说,撤回广西好,广西是我们的老家,人地相宜。回到广西后,一方面可以继续征兵,搞民团,实行空室清野,打游击;另方面可以同云南、贵州取得联系,共同抵制解放军;到万不得已时,还可以逃往越南,与保大(越南阮氏王朝末代君主)合作。
会上,只有第3兵团司令官张淦坚持要打,他说:“要守住衡阳嘛,必须采取攻势,以攻为守,否则等着挨打,想守也守不住。”他主张以战斗力最强的第7军加入宝庆方面战斗,从左翼出击,一鼓作气,打到湘潭、株洲一带,迫使正面的解放军不得不向后撤退,然后再用火车把出击部队运回衡阳,这样,衡阳便可以守住,最低限度也可以多守一些时间。(6)
白崇禧倾向于张淦的意见。他最后总结道:“邵阳方面,由黄杰兵团集中优势兵力拒止敌人于邵阳以北地区。令宋希濂兵团由桃源、安化间向长沙进攻。衡阳方面凑足五个军,由衡山、永丰间向长沙进攻。至于长官部,位置虽属不利,但不能轻易移动;移动了会影响国际观瞻,影响美援,因美援正在交涉中,所以必须暂缓后撤。”白崇禧又一次拿不久前的青树坪之战,为众将领打气说:“这一战役,足以证明我们的部队是有战斗力的。所以青树坪一战之后,美国愿意用大量的美援供给我们。据魏德迈说,40个师的美式装备可以迅速交接。我们打算装备西北的军队(指马家军)15个师,其余的用来装备现在华中的部队。”会议结束后,白崇禧立即调整部署,分兵布防,准备同解放军作战。(7)
在我军东、西两路军两翼迂回、中路主力步步进逼的情况下,白崇禧不但没有撤退,反而主动寻战,这就从客观上为我军实施衡宝战役提供了条件。9月28日,野司决定,第18军归第12兵团指挥。29日24时,林彪、邓子恢致电第12兵团萧劲光、唐天际:“(一)密息,张淦于本日令四六军开乐昌,四八军开耒阳,五八军开衡州以东,九七军由郴县开回衡阳并向宝庆前进。(二)盼你们令第一线部队仍按原计划于明后日分别前进向敌佯攻,如小敌则歼灭之,但在湘江以西的部队,则应以穿插与迂回动作抓住一股敌人,待主力到后歼灭之。(三)四一、四五、四十共三个军仍即直接向宝庆、衡阳之间及其以南前进,设法抓住一股敌人并断其退路。”(8)
接到野司的命令,长沙城里的第12兵团指挥所顿时忙碌起来。30日,兵团首长下达作战命令,具体部署是:第40军首先奔袭抓住白果寺、新桥、鱼鳞桥之敌,尔后向渣江、赤水铺之敌攻击前进;第45军首先抓住永丰、蒋市街之敌,尔后向演陂桥、小岭口攻击前进;第41军首先抓住太平桥、青树坪之敌,尔后向黑田铺、宋家塘之敌攻击前进,“以上三个军完成突破衡宝公路之作战任务后,以主力向祁阳及其东北地区攻击前进,切断敌向广西之退路”。第46军向耒阳攻击前进;第18军向耒阳、郴州之间前进;第49军除第147师仍钳制新化之敌外,其余两个师为兵团预备队,在第45军后尾跟进。在下达这一命令的同时,兵团首长还向各参战部队发布了战斗动员令,指出:敌人已同丧家之犬,惊恐万状,我军无论在数量上质量上都绝对优于敌人。号召全军上下,团结一致,勇猛、神速、大胆地包围和歼灭敌人。各级指挥员要细心稳健,机敏灵活。全体战斗员要不怕困难,不怕牺牲,英勇顽强,争取在战斗中为人民立功。
10月2日,林邓致电萧劲光、唐天际、解方等,对即将开始的大战作了乐观的估计:“如我军能将敌一两个军或一两个师的后路迂回切断,则可能造成在湘南境内歼灭桂军的结果。”同时,电报要求各参战部队严格掌握:先完成迂回切断,再进行包围攻击;正面部队须等待迂回部队到达,而不可进得太快;在情况不明时,应大胆渗透迂回切断,而不与国民党军正面相持。
同日16时,中路军主力部队从衡宝一线北面,兵分三路,同时向敌发起攻击。右翼41军4个师向永丰至黑田铺地段突击;中路45军4个师向永丰至蒋市街地段突击;左翼40军3个师向新桥、白果市地段突击。防守这些地区的敌军是第71军、第126军1个师及第58军一部,其战斗力远不及桂系的嫡系主力军,特别是71军,系陈明仁的老部队,当年在东北战场上屡遭我军重创。陈明仁长沙起义时,该军军长熊新民反对起义,将部队拉走,被白崇禧收编。该军的历史,我军非常清楚,战前动员时就直接称之为“我手下败将”。我攻击部队出其不意,迅速勇猛地扑向敌军,使敌人的机枪、小炮根本来不及开火便全部成了我军的战利品。经一夜激战,便突破了敌人的一线阵地,迫使第71军等部后撤。我军乘胜猛插,在运动中又消灭了几股敌人。这中间,第45军全歼敌第71军88师262团,活捉敌人1200余人。至10月5日拂晓,各军均向前推进了20~50公里,控制了青树坪、花江楼、渣江一线,与敌形成对峙局面。与此同时,担任助攻任务的部队也进展顺利,积极配合主力部队作战。这样,在不到两天时间里,我军就扫清了敌人外围据点。
直到这时,白崇禧才看清解放军的主攻方向不在东面,而是在北面。于是,他急命第7军军长李本一到衡宝路上的演陂桥设置指挥所,调第7军沿衡宝公路西进,另调驻耒阳的第48军、驻郴州的第97军各一部及驻广东乐昌的第46军北上,企图乘我军立足未稳,进行全面反击。10月4日,上述敌军先后抵达衡宝一线。全长不过100多公里的衡宝公路上,白崇禧竟一下子投入了总共13个师的兵力,与解放军一线兵力大体相当。
战场形势顿时变得严峻起来。这么多敌军的到来,颇出野司首长的意料之外,何况来的都是桂系主力。面对这一新的情况,林彪、邓子恢不得不考虑新的对策。4日10时,他们一连发出两份电报,一份致二野第5兵团司令员杨勇、政治委员苏振华并告萧劲光、唐天际、解方,判断“敌正布置在衡宝间与我决战”,命令杨勇率第16、第17军向白果市地区前进,以加强主攻部队力量。另一份致第13兵团司令员程子华、政治委员莫文骅、副司令员彭明治并告第38军、第39军:“(一)白崇禧正调集其全部主力,企图在衡宝线与我决战。(二)目前你们所攻击之敌均已南退,估计单纯后尾追击是无法赶上和歼灭敌人的。(三)你们主力应在现地停止,准备向宝庆以南地区前进,参加大战。”(9)
4日当晚23时,林、邓等又电令中路军各部:“目前我第一线兵力不够优势,各部应即在现地停止待命,严整战备,待候我兵力之集中。”
10月5日,敌情进一步明朗。白崇禧以第48军第176师、第71军第87、88师为第一梯队,以第7军主力为第二梯队,向我进至界岭、金仙铺一带的第41军进行疯狂反击,但几次进攻均被我军击退。紧接着,他又以第48军第138师和第7军第172师进至渣江以南,阻止我军南进,以第46军第188师、第97军第33师、第7军第224师、第58军第183师和第126军第304师共5个师,由张淦统一指挥,从东、西两面夹击我位于渣江地区的第40军。与此同时,以第46军第174师和第236师集结于衡阳作为预备队,将第126军第305师和第97军暂11师西调武冈、新宁,阻止我西路军东进。
针对上述敌情,林、邓等于5日10时30分再次电令中路军并各军、师首长,指出:“目前敌之企图不是撤退而是与我决战。”“在此情况下,我军应集结兵力,进行充分的攻击准备,然后待命攻击。”关于如何作战,电报作出一个概略性的部署:“大约是:以四一、四五两军及四十、四九军之各一部,首先围歼水东江、宋家塘地区之敌”,“目前已突过衡宝公路之我军,则应在水东江、宋家塘以南地区集结,在公路以北者暂勿南进”。电报强调:“各部皆须作敌向我进、向东或向南撤退以及在原地不动等三种情况的处置,并以机动精神处理情况。”
同日12时,林、邓向中央军委报告:“(一)自我向衡宝线开始前进暴露以后,白崇禧迅速将住乐昌之四十六军,住郴州之九十七军,住耒阳之四十八军,以火车陆续调至衡宝之间,配合原在该地之七军、七一军及一二六军之一个师、五十八军之一部企图与我决战。敌之力量相当强大。(二)我卅八、卅九两军已占芷江、黔阳。黄杰不战而退。(三)我集结优势兵力歼敌,本日已令卅八、卅九两军转向宝庆、祁阳间前进,准备参加衡宝线决战。届时如敌改变与我决战计划时,该两军即中途直向全州前进。(四)今后向广西进军,我以五个军,采取较靠拢的并进。如敌与我决战,则我亦能作战。如敌退,则我仍能向前推进。如我兵力太分散,则遇作战情况而会不能作战,而遇敌退时,由于各路兵力不足,亦无法堵住敌人。(五)桂军行动狡猾迅速,长于山地战,我部队已有多次吃过其小亏。(六)军委有何指示,盼告。”(10)
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在敌我兵力旗鼓相当,我军暂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于想象的后果,为日后增加许多麻烦。5日18时,林、邓、谭、萧、赵给12兵团萧劲光、唐天际、解方、5兵团杨勇、苏振华及各军、师发出如下指示:“(一)敌主力集结洪罗庙、西渡、演陂桥地区。(二)在我兵力未集结前,如敌大举向我进攻时,各部队可采取诱敌深入方法,以一部抗击敌人,主力后移,已插至衡宝公路以南地区的部队则可向宝庆东南方向移动。(三)除十六、十七两军继续向白果市前进外,其他在衡宝线以北各部暂勿南进,并迅速将各师位置电告。”(11)很显然,对于我军来说,这是衡宝战役最紧张的时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突然出现了。原来,接到野司的指示后,第41军遂停止于界岭、大坝桥地区,第40军停止于渣江、延田桥地区,第49军停止于永丰地区,第45军之133师停止于水东江以北,第134师停止于洪罗庙以北,第159师停止于黄马桥附近。但是,第45军第135师却因故没有接到野司和兵团的电报,该师在师长丁盛、政治委员韦祖珍的率领下,按照原定计划,连续行军24个小时,前进80公里,已经越过衡宝公路,于10月5日12时进至衡宝公路以南的沙坪、灵官殿地区,成为楔入国民党军侧后的一支孤军。
从战场态势上看,第135师的这一行动,恰像一把尖刀直插在敌军的心脏,威胁着敌人的整个部署。正如第12兵团副司令员兼第45军军长陈伯钧在战后总结报告中所说:“一三五师这次进入敌后,在我们主观上来说,事先是无意的,不是有意的,但既然进入敌后,形成穿插,就起了很大作用。首先使敌人全线动摇而实行总退却。其次,在敌人退却路上,与敌纠缠不清,因而又达到了迟滞敌人,便于我主力形成合围的目的。再次,我主力形成合围之前,又能配合主力,坚决堵击、侧击,以至消灭该敌。所以这个动作是值得研究一下的,同时也证明这种钓鱼的办法,是可以采用的。我们先放一块香饵出去,吸引敌人来包围,我们再把敌人包围起来,大圈套小圈,最后消灭他。”(12)
这样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战机,身经百战的四野领导人当然不会放过。5日下午,当林彪、邓子恢得到丁盛、韦祖珍的情况报告后,当即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18时,林邓等直接致电丁盛、韦祖珍并第45军、第12兵团首长:“(一)你师明日上午应在现地休息和待命,准备下午向湘桂路前进,于六号十二时左右突然进至洪桥、大营市之线翻毁铁路。(二)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三)目前敌后甚空虚,你们须采取机动灵活的独立行动,袭歼小敌,截击退敌。”(13)
第135师的行动,一举打乱了敌人的部署,整个战场形势随之急转直下。白崇禧震惊之余,急忙下令第7军第176师尾击该师。6日拂晓,第7军对衡宝公路南侧之孙家湾一带的第135师第405团阵地连续进行四次猛攻,但均被我军击退。当日下午,第135师向石株桥前进,途中又击退敌军的多次攻击。在6日一整天的激战中,第135师就像一颗坚硬的钢钉一样,始终牢牢地插在敌人的内心地区。
这时,我西路军正由芷江、黔阳、会同地区掉头东进,直扑武冈,东路军已多路攻入粤北,第135师正向纵深渗透。在这种情况下,白崇禧深感在衡宝线上与我军决战已处于不利地位,遂再次改变计划,一面收缩兵力准备退守连县、临江、新宁、零陵、新田、嘉禾一线,一面决定将其主力西调,打击我西路军由芷江东进之突出部队,以掩护其正面部队撤退时左侧的安全。6日24时,敌人按照上述企图开始行动,以第7军主力第171师、第172师及第48军之第138师、第176师,由第7军军长李本一统一指挥,从宝庆、祁阳之间向武冈转进,第46军和第7军之224师,第97军之33师向东安撤退;第71军向新宁,第58军和第48军之175师,第126军之304师向零陵等地分别撤退。衡宝前线仅留置第14军之10师、62师等部队于桃花坪、邵阳间警戒,掩护主力撤退。(14)
白崇禧用兵,一向不肯轻易动用主力,而这次却把四个精锐主力师集中使用,就是希望它们能在解放军的重围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对白崇禧的这一步棋,萧劲光同志后来曾评价道:“第七军是桂系在‘七七事变’后成立起来的最早的一个军,不仅武器装备精良,实力较强,而且战术手段狡诈多变,一向受白崇禧的偏宠。除了在信阳以南的花园一战中,被我歼灭了一个团以外,实力没有受过多大损失。白崇禧把它看作是一张最得力的‘王牌’,在这次战役中,开始把它放在衡阳方面作为总预备队,由他亲自掌握和指挥。接着又把它调到衡宝线上,担任主攻任务。在白崇禧看来,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于是又命令它以两个主力师,同时统率另一支主力四十八军的两个师,来掩护其他部队全线撤退。白崇禧对它的信赖是无以复加了。这个军的官兵也自命不凡,吹嘘自己是什么‘钢七军’。到达衡宝线之后,竟到处张贴‘钢军硬,八路不敢和我碰一碰’一类自吹自擂的标语。我们的战士看后,气愤而又轻蔑地说:‘什么钢七军,非把他砸成一摊烂泥不可!’”(15)
毛泽东对衡宝前线非常关注。10月7日凌晨2时,他打电报给林彪、邓子恢:“(一)同意五日十二时电五个军靠拢作战的部署。(二)白崇禧指挥机动,其军队很有战斗力,我各级干部切不可轻敌,作战方法以各个歼灭为适宜。”(16)
这时,野司已经获悉敌军的企图,从7日5时开始,林、邓、谭、萧、赵连连下达指示,命令全线部队展开追击:令敌后之135师坚决截击南撤之敌,求得于文明铺东北地区阻住敌人,配合主力聚歼敌人;令西路军迅速占领武冈一线,堵截退却之敌71军和14军;令宝庆以北地区的我主力12个师发起尾敌猛追。第41军分四路猛追71军,以第45军主力分三路尾敌7军、48军追击,第40军119、120、118三个师分路向洪桥、白地市方向追击,第49军之146师由41、45两军之间前进,第145师向水东江以西追击。此外,以第46军主力越过湘江向衡阳、耒阳前进,第18军加速向永州方向发展,第5兵团主力则急向衡宝中间地区推进。
野司一声令下,各部队立即行动起来,一场围追堵截白崇禧主力部队的战斗打响了。萧劲光回忆:“在这以后的几天之内,我各路大军,同敌人展开了比毅力、比作风、比速度的大竞赛。当时我们想,要想包围住全部敌人已经不可能了,但只要我军能抓住一大股敌人,加以围歼,也就能取得战役的胜利。于是命令各部队要尽最大的努力,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发现敌人,就要死死把它咬住,然后主动配合,密切协同,打好歼灭战。”
10月7日1时许,位于敌后之135师主力奉命进至石株桥一线,恰好与正准备从关帝庙、严家殿、黄土铺一带南进的白崇禧部四个师相遇。敌人依仗优势兵力,企图一举消灭第135师。我军毫无畏惧,积极顽强地与敌人周旋于群山丛林之中,到处堵截和侧击敌人。这时,第404团在四水塘、第405团在何公殿抗击国民党军。第403团则被敌人分割包围于赤壁岭、神仙洞一带,与主力失去联络,情况相当危急。第45军战史资料是这样记载的:“七日晨,该团一营在赤壁岭一带被敌人一七二师、一三八师两个团的兵力包围,这个曾经突破过天津民权门五层标准工事的英雄部队一旦和敌人接触,三个连即同时向敌人反击。二连二班同志在敌前面,以勇猛熟练的动作连拿四个山头,迫使敌人的重机枪连架数次都没有机会开口。后来敌人愈围愈多,战士们就坚守有利的阵地,打垮敌人的数次冲锋。子弹、手榴弹打光了,就用改装的枪榴弹、爆破筒坚守山头。机枪射手蓝启华端起机枪拼命扫射,并大喊:‘有我在,敌人就过不来!’指导员、排长及全排共产党员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也轮番鼓动着大家说:‘同志们不要怕,我们的部队就在后面!’‘为死伤的同志们报仇!’就在这种炽旺的战斗意志下,另一机枪射手王维在敌人三面突击的阵地上身负重伤,仍手不离枪,最后倒下去时,还频频告诉副连长千万不能失去这块阵地。就这样从晨至晚激战一日,使敌人两个团的兵力始终未能逼近一步……当日晚,趁着茫茫的雨夜,该团即不顾一切疲劳、饥饿,在当地十几个群众的自动向导下,穿过山林小路,连夜跳出敌人的包围。这中间更出现了一幕全军历史上空前壮烈的英勇故事:该团警卫排五十余人,在黑暗中迷失路径,误入敌人的巢穴,在一条狭长的山谷中遭受到敌人四边山上的猛烈射击,除少数十余人突出重围外,其余四十余人全部壮烈战死,无一人缴枪屈服。在掩埋烈士们的尸体时,发现每一个牺牲者的子弹带、炸弹带都再没有一粒弹火。许多战士在最危险的时候砸坏自己的枪支,撕毁自己的物品,决不遗给敌人,这种壮烈牺牲的精神,使全军上下无不为之感动。”(17)
第135师指战员顽强英勇的作战,有效地迟滞了国民党军的南撤速度,造成了歼灭敌人的有利条件,使我正面尾敌追击和两翼迂回部队终于在7日夜里,将退到衡宝公路以西的国民党军抓住。
衡阳城里的白崇禧终于坐不住了,仓促之际,不得不决定撤往广西。临走前,他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嫡系第7军。原第7军参谋长邓达之回忆:“记得是一九四九年十月七日的黄昏,我刚吃完晚饭,白崇禧打来电话,说:‘长官部和第三兵团决定今晚撤出衡阳,乘火车回广西去,我明晨才离开衡阳。第七军率领一七一师、一七二师并指挥四十八军的一三八师、一七六师为后卫,在原地掩护长官部及三兵团部撤退,任务完毕后,至明晨九时左右方可开始撤走。’接着又说:‘这个任务很艰巨,撤退时,不论任何牺牲,都不要停留,纵然后尾部队有的撤不下来,也就算了……’”(18)其凄苦、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到了这个时候,白崇禧纵使有千般妙计,也挽救不了他的四个主力师的命运了。从10月8日凌晨2时起,我军各部队向敌展开压缩攻击。当日进展态势是:第40军119师进抵井头江;第45军134师进抵赤壁岭与敌打响;第49军146师先头追至灵官殿,歼敌171师一部,并击退敌一个营的反击,夺占了该地制高点与敌对峙;158师、133师,均与逃敌接触;第18军占领高朗司;第46军一部占领耒阳。9日,第46军解放了湘南重镇衡阳。
针对瞬息万变的前线战局,远在武汉的野司首长不断下达原则性的指示。8日14时,林、邓、谭、萧、赵电令第40、第41、第45军各首长:“(一)凡遇到敌人一个团或一个师的兵力时,首先将敌人退路切断,围而不攻,等友军到达后再作有准备有配合的进攻。(二)凡未抓住敌人的部队则应参加包围友邻我军所抓住之敌,或继续猛追求得抓住一部敌人。”22时,林、邓、谭、萧、赵向上述部队首长又发出一电,要求“必须以三至四倍兵力的对比,去包围和歼灭敌人,如兵力太少,则甚难取胜”。“必须求得在此次追击中歼灭白匪一部,并争取吸引其大部,以便歼灭。”9日凌晨4时,他们致电中路军、西路军各兵团、各军首长:“野司根据密息,只能规定各部行动的方向,但各兵团、各军必须以机断专行的精神,加强对各师的具体指挥,不可一切等待我们的指示,以免失掉机会。”(19)
这说明,尽管在胜利在望的形势下,四野首长仍然是相当谨慎小心的。这也是林彪军事指挥决策上的一个突出特点。萧克同志曾这样写道:“衡宝战役的胜利,是中央军委的正确指导和四野各级指挥员的正确指挥以及广大指战员奋勇作战取得的。在讲这一胜利的时候,不能不说到林彪。前些年,有人问我,衡宝战役林彪怎么写?我说:‘应该实事求是地写。’当时,他是四野司令员、衡宝战役的指挥者。在战役中,抓住机会消灭白崇禧的主力,打得对,打得好,他注意抓白崇禧的弱点,以自己的优势兵力和指挥的灵活性,有力地打击敌人。他善于集中兵力,也谨慎,即便自己处于优势,也不轻敌,战术上总是以优势对劣势。……衡宝战役是他指挥的,整个进军中南也如此。”(20)
10月9日,各路我军按照野司、兵团的作战部署,继续向敌人压缩、合围。这一天拂晓,奉命由石株桥向黄土铺以南转移的第135师进至鹿门前西北官家咀一带。中午,师首长转达上级指示:衡宝线之敌人全面撤退,我有阻击与侧击敌人之任务,要求各团立即选择阵地,准备阻击敌人。下午14时许,正在杉木冲一线看地形的第405团营以上干部,突然发现从黄土铺至文明铺的大路上,敌人以行军纵队通过,“先头约一个团,后续连绵不绝”。该团指挥员当机立断,一面向上级报告,一面组织部队截击。这股敌人正是桂系第7军军部及第172师。第405团以9个连的兵力由杉木冲阵地冲下,直扑第7军军部。第404团则于鹿门前南侧截击第172师。
16时30分,第405团首次冲击就将第7军军部及直属队插成数段,随即与敌人扭杀在一起。第7军军部的作战力量,主要是警卫营、输送营和工兵营,其中以警卫营最为顽强,他们大多是广西老兵,武器最好,也最忠于白崇禧,加上这次是夺路南逃,自然是拼死抵抗。战斗是相当激烈而残酷的。每一个田埂,每一条水沟,每一座树林和房屋,都必须经过反复争夺,直至白刃相搏,才能为我军占领。战斗中,405团1营2连表现最为出色。他们首先锳过一道半人深的水沟,在敌人群中纵横穿插,各自为战,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击。随后,全连三三两两地分成战斗小组,哪儿有敌人,哪儿有枪声,就一直向那里冲去。敌人在树林里顽抗,战士们就四面围上去,一顿密集的手榴弹,炸得树林团团起火,敌人血肉横飞。看见敌人正架重机枪,我军战士立刻飞身向前,几刺刀就挑死敌人射手。全连一直保持着高昂的士气,33个轻伤员无一人退下火线,几十个重伤号被卫生员背下火线聚在一起时,仍不住声地挥手高喊:“同志们给我们报仇!”最后,连排干部全部牺牲,12个班长只剩下一人,但战士们毫无畏惧。2排战士杨贵峰一面高喊口号,一面自动代理排长,指挥全排的最后7人,连续夺下7个阵地,俘获了5个敌军官,20多个俘虏。机枪班的最后一位射手林少云的双腿被打断,仍坐在地上端着机枪向敌人射击。战斗结束时,该连3个排最后只剩下21个浑身血污的战士。激战至24时,第405团以伤亡324人的代价,歼灭敌第7军军部及直属队大部,毙伤俘敌1257名,打了一个干脆的歼灭仗。(21)
战后,第45军首长在给该团的嘉奖令中说:“此次祁北战役歼灭白匪主力的黄土铺战斗中,我四〇五团在一三五师首长及该团团长韦统泰、政委荆建、副团长韩怀智、参谋长张维、主任周文、副主任周子珍等同志指挥领导下,动员工作具体深入,部队战斗情绪高涨,坚决执行命令,努力创造荣誉,十月九日在祁北黄土铺积极掌握战机,干部带头,动作非常迅速,以猛虎扑羊群之态势,多路齐头猛攻,手榴弹冲锋式杀得英勇顽强,将白匪长期训练的敌第七军一部直属队大部歼灭,俘敌千名,打掉了所谓‘钢军’的领导指挥机构,特传令嘉奖,并给全团集体记战功一次,给该团一营记战功两次,奖给该团‘猛虎扑羊群’、一营‘勇猛顽强’锦旗各一面,以示胜利光辉。”
与405团攻击第7军军部的同时,第404团于黄土铺以北的鹿门前将敌172师截住,当即对敌实施包围与攻击准备。黄昏前,我41军主力已迂回推进到了这一地区,切断了这几股敌人西逃的退路,并有力地策应了第135师在黄土铺的攻歼作战。同时,40军截断了敌人可能南逃祁阳之路。正面我45军主力和49军的第146师也积极尾敌压迫,逼近铜锣坪、石株桥一线。至10月9日20时,白崇禧的这4个主力师除先头之138师师部带1个团逃脱和第7军军部与直属队大部就歼外,全被我军合围在文明铺东北、张家亭、铁栏桥、鹿门前、铜锣坪、严家殿、石株桥一块约50平方公里的地区上。其第172、第138师位于黄土铺东、南山地,第171师在铁栏桥以西地区,第176师在界岭、严家殿之间。
由于第7军军部首先被歼,军长李本一只身逃脱,被围敌人群龙无首,一片混乱。第7军副军长凌云上随第171、第176师行动。多年以后,他回忆当时的情况时说:“是日(22),我曾以无线电报话与李本一联络,无有消息。九日我又与军部先头师(23)师长英彦联络,盼望他回师救援,也无消息。判断军直属部队及英彦师当在黄土铺附近均已被歼。复与第三兵团司令张淦联络,知道他的司令部已退到东安县城,当将最近战况报告给他,并谓现被强大解放军包围于回龙亭附近地区,经两日剧烈战斗均无进展,无法西进,请速派兵来援。得到的答复是不能派兵援助,希望设法突围。”(24)
既然援兵无望,凌云上只得硬着头皮,指挥部队向我军阵地展开攻击。据四野战史记载:“九日午夜至十日上午,被围之敌倾全力夺路突围,遭我一三五师与一一九师的顽强抗击,毁灭了敌军突围企图。敌一七一师主力曾十八次攻击我铁栏桥、茅草岭、兴隆山等阵地,两个团二十余次冲锋,均为我一一九师守备部队击垮。”(25)
其实,凌云上并不知道,他的老长官白崇禧在此期间,曾命令已撤到祁阳、冷水滩之线的第46军第188师及第7军第224师回援,以接应这四个主力师突围。可以说,这是白崇禧当时所能作出的最后的努力了。得到这一情报后,林彪、谭政、萧克10日6时指示各军、师首长:“为尽速歼灭已被包围之敌,各部接电之后应立即出发,其任务如下:(一)四十军主力应插到祁阳北之洪桥、乾山坪、白地市一线,阻敌南逃。(二)四十一军主力应即插至文明铺、郦家坪一线,阻敌西逃。为此,一二二师应向秋塘坪急进;一五四师应向甘家嘴、荷塘亭一线急进;一二三师应即在文明铺、沙滩桥、黄家桥一带占领阻击阵地,顽强抗击自祁阳北援之敌,保证围歼战的胜利。(三)四五军、四九军主力应自宝庆东之灵官殿、赤壁岭、石株桥一线向南进攻,紧缩包围圈。(四)四六军应即向洪桥急进,参加会战。(五)围歼敌七军与四八军各两个师的战场指挥由四五军首长统一指挥,(六)卅八、卅九军应即直向白地市、文明铺方向前进,参加大会战。”同时令已到达中路铺、白果市一带的第5兵团第16、第17军向南急进。
为鼓舞士气,林、邓、谭、萧、赵还于10日4时发出指示:“我各部必须以最高的积极性和自动性,歼灭已被我包围之敌,只要此仗胜利,就可以大大缩短解决西南问题的时间和困难。”(26)
10日晨,我军开始总攻合围之敌。各部队遵照野司的决心部署,对敌展开重点突破各个歼灭的攻击作战。第134师、146师、158师并肩由北向南攻击。13时,134师与严家殿南之敌176师展开激战,至20时,突破敌之防御,造成敌人北面防御全线崩溃。146师相继夺占铜锣坪、界岭等地,于16时进抵江家冲,击溃敌176师527团的防御。158师突破石株桥之敌后,即协同134师向严家殿之敌攻击。(www.daowen.com)
第135师、121师由西向东对敌172师进攻。此刻,172师师部及其两个团被我135师404团堵在鹿门前的一条山沟内,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10日5时,404团发起总攻。就在这时,前一天由铜锣坪撤退时遭敌尾击后节节抗击、正向师主力靠拢的第403团赶到鹿门前东面的井冲山一带,听到枪声,立刻主动配合404团作战。两团因此形成夹击之势。我军奋战五小时,全歼第172师师部及两个团。战后,第45军通令嘉奖了第403、404团全体指战员,并分别授予403团3营9连、404团1营1连“艰苦奋战井冲山”、“勇猛歼敌鹿门前”锦旗各一面。
与此同时,121师于10日8时击溃黄土铺南侧之敌。由东向西攻击的第119师与由南向北攻击的第118、120师,摧垮了敌东、南两面的防御。面对我军的强大攻势,敌人业已完全失去了组织抵抗能力,用凌云上的话来说就是“村村山山都是解放军,部队处处被击,真是天罗地网,无法逃脱。此时部队非常混乱,无法再行指挥”。
“钢军”的最后末日来临了。10日这天,秋风萧瑟,细雨迷蒙,残敌眼见大势已去,纷纷逃入深山丛林。我军当即展开搜剿作战。关于搜山前后的具体情况,一位战地记者这样写道:“……为着搜索这些到处隐藏的散匪,在战斗结束之后,我们的部队又三五成群日夜不停的进行搜山。一时在五峰山区,满山遍野曾到处喊叫着:‘缴枪不杀!’‘出来吧!’的声音,亮着千万个照明的火把。三三五五面色灰白的俘虏,被我军从四面八方的山洞里、死尸里、草丛里,以及老百姓的红薯窖里、猪圈里、床底下、柜子里……一切最龌龊最隐蔽的地方,像掏麻雀似的一个个掏了出来。于是请看吧:这些曾经奸淫掳掠,惯于欺压群众的人们,如今有的披着被子光着脚,有的满身捆着稻草,有的穿着女人的短衣,那种满身泥污,瑟瑟发抖的狼狈相真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活像一个马戏团的展览会。”
“说起来是非常有趣的,那几天一直在下着蒙蒙细雨,山里气候很冷,这群白匪的丧家犬又冷又饿简直遭了大劫。许多人吃不消了只好缴枪投降,但有一些顽固家伙还硬在那里装死人,企图逃避我搜山部队的搜索。有一次夜里,我军在山上悄悄地搜索,有一个战士一不小心被滑了一跤,一只手捺在泥里,但另一只手却放在一个又热又软的东西上,他连忙用手一摸,原来是一个肥大的屁股,于是大家立即用手电照亮,发现一个肥胖的军官,正把头钻在死尸下面装死人。后来带回去一问,这家伙却是敌人一七六师的参谋长。又有一次敌人一个营长也在装死,但手上的血色却暴露了他的秘密。我军一个战士故意说:‘这个人也死了,埋了吧!’话还未说完,他就哼哼起来。战士一把把他拉起来,笑着说:‘别装了吧,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活的。’他说:‘哎呀,我真怕你们活埋!’”
“有一天我们的搜索队在一个沙沟里洗手,忽然发现河旁草丛里有一个人的脑袋飘在水上,起初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后来仔细一看却是个敌人藏在水里,两眼不住地盯视着他们。当时他们就用枪逼着敌人爬上来,接着再顺着沙沟一找,竟发现有二三十个敌人都用这种办法藏在水里头。于是我们的战士就像钓鱼一样,把他们一个个都钓了出来。这些水里的俘虏真好像一群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都滴着水珠,冻得一直在索索打颤。有许多人甚至被水泡得青一块白一块,简直不像个样子,我们的战士只好找些衣服给他们换上,然后生起火来,供他们烘烤。”
“俘虏们捉回来以后,第一个要求就是吃饭,据说他们自战斗开始三四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饭,可是当我军把饭筐送到他们面前时,俘虏们又立刻开始了一幕精彩的表演。大家一拥而上都拼命的争抢,任凭我军怎么吆喝,都没法阻止。由于碗筷不够,人太多,他们就有的用钢盔,有的用毛巾,有的用衣服,有的甚至干脆用两手,远远的瞅准目标,挖一下就跑,后面的人挤不上去,就拼命一直向前拥。许多年轻的小个子甚至被挤到地上,挤倒在饭筐里,粘得满脸满身都是饭粒,烫得哇哇直叫,但却也不肯退后一步。一些俘虏军官们,这时也没有一点架子了,和俘虏兵挤在一起抢饭,常常引起俘虏兵的讽刺说:‘你们当官长的为什么也这样抢呢?’可是官长们对于这些话,从不起任何反应的,结果抢来抢去饭筐也抢破了,饭盆也抢打了,有些俘虏就在拼命地去抢掉在地上的饭粒,那种饥饿的狼狈相,简直无法形容。”
“以后,决定把他们统统送到后方去,其中有一天偏偏碰到下大雨,俘虏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每人从道旁老百姓的田里拿一捆稻草往头上一顶就走了。结果我军只好派人去把主人找来赔些钱完事。这样一来,俘虏们的队伍真是‘好看’极了,远远望去,一大群稻草在移动;又活像一队戴着高帽子的无常鬼,真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当老百姓知道俘虏兵送了下来,沿途每一个村镇,群众男女老少都带着棍子来观看,一见俘虏们过来,都举起棍子非打不行,后来我军走在两边竭力劝阻,俘虏们才免去了这场教训。但群众却仍恨得指着他们骂不绝口,这个说看你还拿不拿我的猪,那个说看你还烧不烧我的房子。女人们看见几个官太太走过来,故意跑上前去挖苦她:‘太太,鸡肉好吃不好吃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直拿着棍子目不转睛的注视每一个俘虏,最后忽然跑到我军的面前,拼命地要求说:‘同志,你让我打一个,我只打一个。’”
“有一次,我们的两个战士押着四个俘虏从一个村庄经过,因为去找点水喝,一不留心,这四个俘虏即被当地群众狠狠的打了一顿,以后我军好容易把群众劝开,问他们四个,群众为什么打他们,他们说:‘老百姓打得对,我们过去太对不起他们了。’”(27)
由于桂军士兵四处逃散,零星被俘,给我军的俘虏工作增加了难度。10月12日,第四野战军政治部专门下达了《关于争取桂系俘虏的指示》,要求各部队密切注意,切实执行。《指示》说:“据四十九军一四六师报告,有桂籍俘虏夺我刺刀刺死我三人,刺伤一人,望各部即引起注意。凡俘虏身上藏有武器者,经说明解释后应予收缴;在押时须作必要戒备,以防顽固的反革命分子夺枪行凶。”《指示》中还说明:“因我们过去没有和桂系部队作过战,而桂系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很少遭受大的失败,因此他们的军官和士兵多有一股傲气,对我军及我军的俘虏政策也不很了解,所以在失败时不愿缴枪,当了俘虏感觉羞耻,并有不甘失败和寻求报复的心理。因此对争取广西俘虏较之争取一般俘虏就较为困难,要有更大的耐心与等待,要更多注意对待他们的态度,至少不辱骂、不耻笑他们,不称呼他们为‘俘虏’,不要说他们‘打了败仗’等。对比较顽固的分子应当从感情入手,以便由打通感情进到政治说服,不宜由他们顽固而动气,并应向连排干部及积极分子说明,只有采取上述态度才能打破其顽固性,顺利地将其争取过来。”该《指示》要求:“现在白匪尚未全部就歼,为瓦解白匪部队士气,利于今后歼灭它,以便在歼灭之后利于大量地争取广西俘虏,望各部重视这次俘虏工作,把它当做下一步作战的一件重要工作来做。”
第7军少将副军长凌云上也是钻在荒草丛中,被我军搜索出来而当了俘虏的。不过,他却比手下们的遭遇要好得多。他回忆:“当九日晚准备突围前,我为避免暴露身份计,将所有的文件证件尽行焚毁。哪知我到了解放军的营部时,我卫士的皮包内尚有我的详历表存底被解放军政工人员检查出来,从而证明了我的身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当解放军了解到我的身份之后,马上得到优待,每日都是同解放军的团长一起共餐,并得到很多的安慰。”
我军歼敌速度之快,大大超出野司首长的预想。10月10日7时,也就是中路军刚刚发起合围总攻之后,林彪、邓子恢在给中央、军委的报告中尚说:“由衡、宝线南退之敌军七军、四十八军主力共四个师,已被我包围于祁阳以北地区,敌战力甚强。敌其他各军亦正回头北援。我十三兵团正由芷江东进,但一时赶不到;而我在祁阳以北兵力没有迅速消灭敌之绝对把握。因此祁阳以北战役必须相当时日才能解决。”(28)但实际情况却是仅仅用了两昼夜即全部解决问题。战后,陈伯钧副司令员在45军师团干部会上作总结报告,开场白就是一连“三个想不到”:“第一,想不到一下就抓住敌人的主力,谁都知道白崇禧是很狡猾的,是会保存实力的,但这次却被我们抓住他五个主力师中的四个。第二,想不到真正的战斗只经过了两天一夜,就解决了问题,在抓住敌人以后,听说是白匪主力还准备调整一下部署再攻,但除了一三五师特别四〇三团在突破衡宝公路以后比较苦一点外,整个来说,未经过什么严重的激烈的战斗就消灭了敌人,而且全军伤亡也不大。第三,想不到我军士气如此之高,负伤不下火线,不叫不哭,打伤一条腿一条胳膊还用另一只手拿着机枪打,三次负伤还爬上山头投手榴弹。就连四七二团比较新的部队,也能以一个营打垮敌人七次以上的反击,打了一仗,接着一仗,有的部队作战行军连续七天八夜,两天半只吃一顿饭,甚至吃生米,吃野菜,冒雨搜山,毫无怨言,我军士气过去也很高,但据说打了几次后,劲头就部分松下来了,而这次则不同,真是越打越高。”(29)
截至10月11日上午,白崇禧部四个师除第138师师部率一个团逃出战场外,其余29890人全部被歼。我军生俘第7军副军长凌云上、参谋长邓达之、第171师师长张瑞生、参谋长李有金,第172师师长刘月鉴,第176师师长李祖霖、副师长刘克威、参谋长袁纪等八名将官。肃清包围之敌后,我40、41、45军及第49军146师等部队,立即向祁阳、黄阳司方向追击前进。国民党军北援部队见势不妙,未敢北进。这样,衡宝地区围歼白崇禧主力的作战即告胜利结束。
10月12日,林、邓等向参战各军首长并全体指战员发出表扬电,指出:“此次你们以神速之动作,将桂系精锐四个师抓住,不顾疲劳,日夜战斗,进行反复堵击与包围,终将敌人全部歼灭。此种积极精神与战斗作风,甚为良好。尤其是我一一九师、一三五师,顽强的堵击与反击了敌人,使敌突围失败,更值得表扬。盼你们迅速打扫战场,处理战后勤务,表扬优点,纠正缺点,准备继续执行新的进军任务。”
13日,第12兵团首长特电嘉奖劳苦功高的第135师,嘉奖电全文如下:
一三五师首长转全体指战员同志们:
你们接受了向敌后穿插的命令后,以二十一小时的连续强行军,前进了一百二十到一百六十里,胜利的插到了敌人的心腹灵官殿地区,有力地策应了正面主力,并以独立作战的精神,坚决的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并且又堵击、截击和反击了退却的敌人,歼灭了敌人一七二师的师部,和两个团的全部,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对这次追击白匪主力起了重大的作用。你们这种不怕艰苦,英勇果敢,坚决执行命令,独立作战的精神,堪称此次战役中本军的模范。故特传令嘉奖。望你们胜利勿骄,深刻检讨作战经验,再接再厉,为全歼蒋白匪军而继续努力。
萧劲光 刘道生
韩先楚 解沛然
唐天际 黄志勇
十月十三日(30)
13日这一天,毛泽东看到四野报来的嘉奖电后,非常高兴,特将此电批转来京的程潜先生阅,并在电报原文上批示:“被歼者是七军两个师及四八军两个师,地点在祁阳以北。消灭这些部队时白崇禧坐视不救,自己退到桂林,各军退到东安、零陵、冷水滩一带,听任七军四八军苦战四天被歼干净。”(31)
当中路军主力在衡宝地区围歼白崇禧主力时,西路军正奉命向武冈、新宁线推进。10日,39军152师攻占武冈,歼敌14军63师189团及14军留守处、湘南保5团等部2000余人。38军先头114师向宝庆急进,9日,宝庆守敌62师弃城西逃,10日被我跟踪追击的49军147师及东进的38、39军各一部,包围于武冈北、宝庆西之石下江地区。13日,我军全歼该敌,并迫使敌新8军一部投降,我49军145师解放宝庆。这样,宝庆以西至芷江一线地区,完全为我军控制。
与此同时,奉野司命令留在鄂西监视宋希濂部的第47军主力,于14日向据守湘西大庸的宋希濂之第122军发起攻击,战至16日,全歼第122军5000余人,生俘敌军长张绍勋,解放大庸、桑植两城。
至此,从1949年9月13日我西路军进击湘西之日开始的衡宝战役胜利结束。在历时33天的连续作战中,我军以伤亡4000余人的代价,共歼敌第7、第100、第122军3个军部,第171、172、176、217、62师等5个整师,及第138、第63、第10、第345、第197等师各一部,计47500余人,俘第122军军长张绍勋、第7军副军长凌云上等10余名将官,缴获各种炮402门,各种枪13071支,汽车176辆,战马1116匹,各种枪、炮弹100余万发。并解放了湘南、湘西的广大地区。
对于这一重大胜利,《长江日报》在10月16日的社论中指出:这次战役的胜利“为我军渡江以来华中最大的一次战果,前后方闻捷欢腾,实为开国依始前线指战员对于中央人民政府的隆重献礼。”我军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是中央军委、四野司令部的英明决策,各部队首长的正确指挥,全体指战员们的英勇奋战,以及湖南党组织、政府、地方游击队的密切配合,广大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援的结果。在战役进行期间,湖南省军政委员会、省临时人民政府和省支前指挥部积极组织征粮支前,把大批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活跃在衡阳地区的湘南游击队积极配合主力部队,在解放耒阳、郴州等战斗中,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我军所到之处,当地人民群众主动为我军当向导,探敌情,递情报,有的保护公路、桥梁,有的翻山越岭,冒着枪林弹雨为我军送水送饭,有的帮助扛炮弹,运送伤员。所有这一切,都有力地支援了我军的作战。反观国民党军方面,由于白崇禧一再作出错误的判断和决策,使整个部队始终处于被动地位,所谓的“王牌”第7军此前从未领教过我军的厉害,缺乏与我军作战的实际经验,因此一开始目空一切,陷入重围后却斗志全无,最终难逃其覆灭的下场。
衡宝战役大大提高了我军的士气,同时使我军获得了新的宝贵经验。四野司令部《湘西、衡宝战役详报》就此总结出两条基本体验:
一、湘赣、宜当战役后,我利用炎夏进行休整恢复体力,突击治疗伤病员,改编装备及在部队中进行对付白匪及南方山地作战的教育等一连串的措施是完全正确的,并为此次衡宝线上围歼白匪主力四个师之胜利所证明。过去认为北方部队到南方山地作战,走不过桂系部队(因桂系部队是善于山地行军作战的)的结论,同样为这次战役行动中,所否定了,不但能追上敌人,而且比敌跑得更快,如芷江地区之敌在我一天之先已南逃,但在我三八、三九两军先头师分兵多路之追击下,仅二天就将敌追上予以歼灭,衡宝线上之追击战也同样表现了这一点,当敌主力于六日二十四时开始南逃,而我于七日拂晓才发觉,当即令全线部队追击,据报各军之先头部队于七日十二时才接令,向敌发起追击,与敌相差整整十二个钟头,但经过两天两夜之连续追击亦追上了敌人。这些事实使我们深深的体验到:从某一个具体环境发展、装备、锻炼出来,并有相当战斗力的部队,当其到达另一新的环境时,他本身必须迅速而且果断的采取措施,来使部队适合于这种环境,否则这种新的情况将不会照旧来发挥自己作用,而是大大地增加困难,甚至要完全可能失败的。这些我们虽然作的不够及时(如改装问题,曾在北京提过,但未果断的去进行,这曾是南下后对行军作战影响相当大的一个问题)和经验不多,但仅只这点,对我们以后战役胜利却奠下了基础。
二、集中优势兵力及小部队(一个师)大胆的进行穿插直入敌人腹地,这样促使敌人部署混乱与恐慌,是造成歼敌之有利条件,并在敌人退却时大胆的当头阻击敌人,迟缓敌人退却速度,使我正面追击部队,能赶上抓住敌人。如这次四五军一三五师插入敌后,对整个战役来说,起到了关键作用。主要的经验是插入的部队必须大胆而坚决,这要求事先在思想上即有所准备。
几十年后,萧劲光大将谈起衡宝战役,将其评价为“我军进军中南以来的首次重大战役”。他说:“这一仗,由于客观和主观上的各种因素,虽然没有形成一次大的决战,不少敌人仓皇溃逃了。但是,消灭了白崇禧主力中的主力,大大地震撼了各线敌军,把白崇禧想在湖南和广西同我决战的企图打破了,避免了以后在广西境内再打一次大的战役,为后来进军广西、全歼白崇禧集团和解放华南地区创造了胜利的条件。它的作用和影响是深远的。这一仗,解放了湘南和湘西大部分地区,为彻底肃清湖南境内的国民党残部、打开湖南各项工作的局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方面的意义也是不可低估的。”(32)
(1) 《萧劲光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版,第438页。
(2) 《十二兵团秋季战役作战指示》,1949年9月20日。
(3) 林彪、邓子恢关于南进部署给十二兵团的指示,1949年9月24日。
(4) 詹才芳:《衡宝战役的日日夜夜》,载《星火燎原》选编之十,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出版社1982年版,第459页。
(5) 张文鸿:《桂系部队在粤桂边境的覆灭》,载《文史资料选辑》第55辑,第127页。
(6) 邓达之:《衡宝战役的片段回忆》,载《文史资料选辑》第55辑,第116~117页。
(7) 凌云上:《桂系主力在衡宝被歼经过》,载《文史资料选辑》第55辑,第120页。
(8) 林彪、邓子恢关于迂回抓住敌人及向衡宝间前进问题给萧劲光、唐天际的指示,1949年9月29日。
(9) 林彪、邓子恢、谭政、萧克、赵尔陆关于13兵团主力应参加宝庆以南作战给程子华、莫文骅、彭明治、38军、39军的指示,1949年9月4日。
(10) 林彪、邓子恢关于桂军情况及我作战计划向军委的报告,1949年10月5日。
(11) 林彪、邓子恢、谭政、萧克、赵尔陆关于如敌大举进攻我则采取诱敌深入方法给萧劲光、唐天际、解方、杨勇、苏振华、各军师的指示,1949年10月5日。
(12) 陈伯钧:《参加衡宝战役的检讨》,1949年10月24日。
(13) 引自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编著:《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解放战争史》第5卷,军事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378页。
(14)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战史初稿》(下),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南军区、第四野战军司令部1955年1月印。
(15) 《萧劲光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版,第442~443页。
(16)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6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0页。
(17)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史料汇编》第3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司令部政治部1950年8月1日编印。
(18) 邓达之:《衡宝战役的片段回忆》,载《文史资料选辑》第55辑,第117~118页。
(19) 引自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编著:《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国解放战争史》第5卷,军事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380页。
(20) 《萧克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97年版,第407~408页。
(21)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史料汇编》第3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司令部政治部1950年8月1日编印。
(22) 即10月8日。
(23) 即第48军138师。
(24) 凌云上:《桂系主力在衡宝被歼经过》,载《文史资料选辑》第55辑,第124页。
(25)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战史初稿》(下),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南军区、第四野战军司令部1955年1月印。
(26) 林彪、邓子恢、谭政、萧克、赵尔陆关于应以最高度积极性自动性歼灭被围之敌给各部的指示,1949年10月10日。
(27)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史料汇编》第3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司令部政治部1950年8月1日编印。
(28) 林彪、邓子恢关于祁北战况及陈赓兵团向桂行动问题向中央、军委的报告,1949年10月10日。
(29) 陈伯钧:《参加衡宝战役的检讨》,1949年10月24日。
(30)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史料汇编》第3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五军司令部政治部1950年8月1日编印。
(31)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87年版,第58页。
(32) 《萧劲光回忆录》,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版,第4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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