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数字转化:早期电影经验在数据库中的应用

数字转化:早期电影经验在数据库中的应用

时间:2023-10-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数字人文的研究范式下,《经巡中国》这样内容驳杂的影片,有了跳脱出后殖民主义的二元对立结构、重新加以阐释、生发的可能性,而“数据库电影”或许是一个颇有助益的概念。与之对应的是,在电影领域,“数据库电影”也成为引人注目的潮流。因此,我们并不能直接宣称《经巡中国》就是“数据库电影”,但这个概念依然给我们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从“数据库”的角度出发,无论是影像还是字幕中的文字,都可以与“数据”等量视之。

数字转化:早期电影经验在数据库中的应用

如果说当下的电影史研究者比之前有什么优势的话,最明显的自然是数字技术的广泛使用。影片和文字资料的数字化,让我们能够更加便捷、更加全面地接触到研究对象。与此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挑战。例如,我们该如何进行检索,才能够穷尽史料,拼凑出历史的全貌?如何辨析每一个片段化的史料,寻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性,判断它们的意义和价值?如何避免仅仅提取表层文本或简单量化排比,而将其恰当地嵌入社会文化的综合背景中去?可以说,当数字技术让史料的存在形态和检索方式都发生巨大的变化的时候,也对学者阅读、比对、辨析史料的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关注计算机技术如何作用于人文学科的“数字人文”思潮汇流而成,蔚为大观。数字人文学者认为,“数字技术工具不仅是承载和处理内容的‘形式’,其本身就承担了认知界面、内容表达、知识导航与传播的实质性功能,可以引导、扩展甚至改变学者的研究习惯”[11]。可以说,数字是工具、方法,也是全新的思考视角。在数字人文的研究范式下,《经巡中国》这样内容驳杂的影片,有了跳脱出后殖民主义的二元对立结构、重新加以阐释、生发的可能性,而“数据库电影”或许是一个颇有助益的概念。

所谓“数据库电影”,最早是由媒介学者列夫·马诺维奇提出来的,他认为,随着计算机文化的兴起,世界已经日益成为“一个包含图像、文本和其数据记录的无限度、无结构的集合”[12],人类的智识将其结构化,便呈现为数据库。与之对应的是,在电影领域,“数据库电影”也成为引人注目的潮流。在马诺维奇看来,数据库与线性叙事是两种对立的结构方法,如果说叙述“是在一系列看似无序的项目(事件)中创造出一个因果轨迹”,数据库则“将世界呈现为一个项目列表,并拒绝为这个列表排序”[13]。维尔托夫的《带摄影机的人》可以说是“数据库影片”的鼻祖,因为这部影片至少包含了三层内容:“第一层是摄影师拍摄电影素材的经历,第二层是观众在剧场中观看电影的镜头,第三层是电影本身,包括记录莫斯科基辅、里加风貌的镜头,并按照一天的进程(起床—工作—休闲活动)将这些镜头组织起来。”[14]而其形式则包含了“淡出和叠印、定格、加速、分屏、各式各样的节奏和交切镜头、变化多样的蒙太奇技术”,[15]呈现了生机勃勃的苏联城市生活之外,也呈现了“电影眼”的观看方式及其自由灵动的实验,整部影片体现出一种“数据库想象力”。

到了计算机时代,“数据库电影”已然成为主导的创作思想之一,以“数据库”而非叙事方式制作的影片,既包括彼得·格林纳威(Peter Greenaway)的《塔斯·鲁博的手提箱》(The Tulse Luper Suitcases:The Moab Story)等颇具先锋探索意味的影片,也包括通俗商业电影如“漫威电影宇宙”(Marvel Cinematic Universe)系列。前者采取了模块场景的空间呈现、非线性、非因果的叙事组合,汇聚了描写性、空间性、多义性和媒介自反性,并“在交互性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民主、平等、自由,以及对文化多样性的呼应”[16];后者虽然大体上依然存在可见的线性发展逻辑,但将数据库和叙事融合在一起,具有“多种虚构时空和现实时空共同叠加、多个不同来源的超级英雄共存的模块化素材;导航与超链接的文本形式;角色相互勾连、故事相互嵌套、叙事相互推进的非线性叙述模式”[17]

从这样的界定来看,《经巡中国》无疑具有一定的数据库特征。如以场景为单位,以字幕为分割,则《经巡中国》的内容可以说是模块化的,场景的顺序可以在每一次放映的时候加以变换。为了引发观者的兴味,影片中的人物对着镜头脱帽、微笑、鞠躬,摆出各种造型,打破了银幕的界限;加之早期电影的放映往往配合着妙趣横生的现场解说配乐,与现场观众充分互动,以至于每一次放映都有可能产生全新的意义。但显而易见的是,将带有百科全书色彩的《经巡中国》,简单地嵌套进“数据库”的概念之中,确有削足适履之嫌。(www.daowen.com)

当然,从基本逻辑来看,百科全书和数据库都有同样的野心,即对人类知识进行搜集和整理,使包罗万象却杂乱无章的世界成为一个结构化的集合,但差别则更不容忽视。首先是其容量有所不同,百科全书卷帙浩繁,但依然是个体在有限生命中可以穷尽的;数据库则浩如烟海,远远超出了个人的接受能力。其次是其载体,百科全书的写作和出版大部分情况下依赖文字,数据库则包含了图画、影像、音响等更多的媒介形式。最后应该是其制作意图,如果说百科全书的编辑者希望通过阅读,达到传授知识、启蒙心智的目的;数据库的创立者则希望使用者能够通过自主的检索,建构个性化的知识图谱。

因此,我们并不能直接宣称《经巡中国》就是“数据库电影”,但这个概念依然给我们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从“数据库”的角度出发,无论是影像还是字幕中的文字,都可以与“数据”等量视之。借助图像处理人脸识别等技术,影片中有名和无名的符号、人物、行为,都能够被辨认和描述,从而成为“图像证史”的材料;而300多条字幕当中,既不乏有关中国的知识和信息,更掺杂着个人观点,也可以动用各种可视化分析工具、关键语义技术进行结构化处理。在这样的基础上,影片在民俗史、政治史、日常生活史等方面的价值得以凸显;而如果能够将同时代的其他影片同样以数字工具如此分析,我们或许就可以进入“大数据”的领域,在更加广博的范围里,调度材料、形成联想、深度开掘、恰当组合,寻得那些带有整体性、时代性的议题。例如,所谓“现代性”,在中国的不同地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状况?又如何与当地的政治、经济、文化状况结合起来?在其中,电影这一全新的视听媒介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也就是说,通过数字人文的研究方式,将早期电影和在地经验结合起来,那么那些“现代性”理论也就不至于流于表面、空疏肤浅;而学术的产出,也不再仅仅是论文和专著,而或许能够借助互动性、沉浸式的VR、AR技术,加以广泛传播,以“公众史学”的方式,获得新的增长点;而每一个接受者都可能按照自己的能力和路径,形成个性化定制的历史图景,实现分布式知识生产和演绎性获取利用。

总之,借助数字人文的理论和技术工具,《经巡中国》这一类由殖民者拍摄的早期电影,就不再仅仅是西方观众的“吸引力”或知识元素,而和中国近现代转型的历史经验产生了呼应的关系。原先一片空白的早期中国电影史,彰显出了殖民与反殖民博弈的惊心动魄;文献中抽象的人物和事件,则变得具体丰满且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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