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的文本内容角度，小说、诗歌、电影的数字界面化呈现，不过是传统文化内容的一次迁移。普希金仍然是普希金，爱森斯坦仍旧是爱森斯坦。然而，从新媒体本质是电影化的视角看，用户与计算机交互，呈现在表层的是视觉界面。视觉讯息随着用户的操控从数据库中的自动化生成提取随机排列。因此，和传统小说、电影的文化叙事方式不同，“新媒体对象并不会讲故事；它们没有开始或结束；事实上，它们并没有任何主题上、形式上或其他方面的发展，将它们的元素组织成一个序列。相反，它们是单个项目的集合，其中每个项目都具有与其他项目相同的重要性”^[22]。

洛特曼在《艺术文本的结构》中主要以文本为中心，探讨了实体的文本与抽象的系统的关系，尤其是探讨了艺术文本聚合体研究的要素和层次，然后在《电影符号学》中进一步探讨了电影文本意义的产生，以及电影叙事美学的相关问题。而马诺维奇则以“数据库”作为符号创造过程的中心，“数据库”对应着过往艺术文本背后的系统，反而成为物质化的存在，是相对稳定的，而文本则是即时产生的，不过是虚拟化的轨迹。马诺维奇镜像般颠倒了洛特曼的理论逻辑，研究的是在艺术文本聚合理念下的“数据库”的要素和层次，然后进一步探讨了“数据库电影”的特征、要素及其叙事问题。

要探求新媒体视角下的意义生成，必须了解“数据库”的定义和逻辑。就计算机科学来说，数据库是“数据的结构化集合，以便于快速存取和检索”，可分为“层级数据库、网络数据库、关系型数据库、对象型数据库”多种形式。^[23]数据库成为中心的本质，是由于当今时代的世界进入图像时代，海量的图片、文本及其各种电子数据不断膨胀，因此人类不得不将其形成、建模为数据库。(www.daowen.com)

打开电脑，任何的访问、点击、链接，用户都在菜单与数据库中做出选择，创造一个屏幕的序列。从“聚合”和“组合”的概念来看，用户的访问序列是一种组合，而每一种组合背后是数据库中的聚合。尽管很多用户每个选择序列都像一个影像语言的文本，但产生供给的是背后的数据库。例如，电子游戏往往具有虚拟摄像机做导航，用户可以选择不同的画面路径，在游戏中竞技、升级，看似是完成了一次叙述，实际上背后是算法和核心的数据库。

有文化意味的游戏，核心不在于用户选择了什么样的屏幕序列，而在于数据库的搭建和设计。因此，聚合是实体的，组合是虚拟的。马诺维奇把“文本”的概念描述为“路径”，把“系统”的概念转换为“数据库”，一次镜面般的调转，道出了新媒体无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