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态度,则是虔诚的信、坚定不移的信;不是有条件的信,而是无条件的信;不是相对的信,而是绝对的信。当代神学家保罗·蒂利希论信仰:“对《旧约》时代的人来说,信仰就是对耶和华、对他所体现的要求、威胁和应许的一种终极的、无条件的关切状态。”[3]
必须指出的是,作为信仰的信不能等同于迷信。迷信是理智的自我迷失,而信仰是出于理性的有限。贺麟说:“迷信起于愚昧,代表未开化的民族,未受科学教育的人民的原始心理。而信仰乃基于知识。唯有受过科学教育的洗礼和启蒙运动的开导的文明人,方足以言信仰。迷信可以为科学知识所祛除净尽,而信仰不仅非科学知识所能推翻,而且有时科学知识反而可以加强我们的信仰。”[4]
作为信仰的信,有以下三个特点。
其一,非利。
一般的相信,背后总带有信仰者的某种利益期待。一个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人,无疑是希望终能完成大任。哪怕为国为民,也是功利的态度,尽管很高尚,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利。
但作为信仰的虔信,是非功利性的,就是为信而信,而不是为什么而信。小说《西游记》中的唐僧,作为高僧,一路跋山涉水,十四年如一日,抗拒种种诱惑,克服艰难,非有懈怠,只要鼻息尚存,绝不改变取经求法的初衷、宏愿,如果不是有源自信仰的力量来支撑,断难有如此恒心。但是唐僧取经,却非基于信仰,而是为了完成唐太宗所交代下来的政治使命,是为了酬答唐太宗对他的破格恩宠,隐约有士为知己者死的用意在内。所以,像唐僧尽管阿弥陀佛从不离口,意志也坚定,还称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虔信。(www.daowen.com)
其二,唯一。
信仰的信,是唯一的,也就是排他的。即只信此,不信彼;认了这个,不再认那个。这就体现出信的坚定。相反,既信此,又信彼;既认这个,也认那个,表面上看是所信的多元,实际上是信得不坚。总之,不比得了疑难杂症求医问药,一个医生不灵,再找下一个,甚至把相关医生全都聚拢起来,进行会诊;信仰之信,是一条路走到底,认准不回头。
其三,有疑。
真信仰是对自己的“信”还有所怀疑,不是怀疑信得不够,而是怀疑有可能信得不真。邓晓芒解析《圣经》中亚伯拉罕杀子以撒向上帝献祭的故事,说明何谓信仰之真、信仰之诚——“真信仰是以恐惧为前提的,它表现为‘恐惧与颤栗’,表现为冒着万劫不复的危险去行动。真信仰是自我否定、自我拷问、自我验证的信仰,真正的信,首先就是不信,即不相信自己的信。所以,有真信仰的人不会信誓旦旦地说‘我信!’毋宁说,他在信仰的问题上恰好是沉默的,失语的。因为真信仰是一个过程,一个苦难的历程。”[5]真信仰以“恐惧”为前提,并不是说信仰是恐怖的精神活动,而是强调信仰者首先要怀疑个人的信可能不真、不诚,而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这就能促成人随时随地拷问和反思自己的信,这个过程当然是痛苦的,某些情况下可能是恐怖的,但唯经此过程,才有可能通达真正的信仰。
总之,作为信仰的“信”,不带有任何功利性,这种信与利益无关,即便“信”的结果对信者是有利的,也不构成“信”的前提。作为信仰的“信”还是唯一的,也就是排他的,如果什么都信,本质上就是什么都不必信。最后,作为信仰的“信”,对于信者自己而言,还是可怀疑的,怀疑就表示信得可能不真,信得不真,即可能还有难察但又潜存的不纯动机在,这种信仰上针对自身的自疑意识,一方面使信者谦卑,另一方面又使信者有无尽的改善空间,从相对之信趋于绝对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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