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唐代中原与西域界标及意象的变迁:中国史研究集锦

唐代中原与西域界标及意象的变迁:中国史研究集锦

时间:2023-10-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阳关、玉门关在闺怨诗中借以指代边关表示情感被隔绝,在边塞诗中借以抒写思乡念国之情。他对国家开疆拓土极力颂扬,借以抒发他的豪情壮志,“何须生入玉门关”只不过是他这样立志报国群体的心理表达,还不能代表时世大众的社会心理。唐王朝的疆域已抵达沙碛以西,中原与西域之间的界标逐渐内地化。萧关逐渐取代显赫的阳关、玉门关,不仅成为外夷与华夏的界标,而且成为士人借以表达夷夏观念的代名词。

唐代中原与西域界标及意象的变迁:中国史研究集锦

唐朝开疆拓土,西边疆域在龙朔元年(661年)一度抵达咸海以东,安史之乱前多维持在葱岭一线,西域成为统一王朝的部分。在戴叔伦笔下,“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明显感受到玉门关不再是绝域的开始,而是中土的一部分。然而,西域悬远、荒凉,整体环境并没有因国家疆界西移而发生大的改善,与中原环境感知的反差依然存在。在众多咏及阳关、玉门关的唐代诗人中,对阳关、玉门关内外地理环境感知和地域空间建构,是很少有戴叔伦这种认同感的文化表达。阳关、玉门关在闺怨诗中借以指代边关表示情感被隔绝,在边塞诗中借以抒写思乡念国之情。[16]骆宾王过两关曰:“魂迷金阙路,望断玉门关”;[17]岑参过两关曰:“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18]这些经行者眼前的两关,既是地理上的关隘,出关即置身塞外,远离家乡;又是心理上的关隘,关外荒漠,隔断了望乡的梦魂。而戴叔伦并未亲自出塞,他的认同感不是自身空间的感知。他对国家开疆拓土极力颂扬,借以抒发他的豪情壮志,“何须生入玉门关”只不过是他这样立志报国群体的心理表达,还不能代表时世大众的社会心理。换言之,疆界西移,阳关、玉门关的内地化,纵然能消除过关者的归属感,促使“但愿生入玉门关”这样的社会心理发生改变,但还没能彻底消除过关者的疏离感、恐惧感,这就使得中原与西域间的界标不会被淡忘。

唐初,玄奘法师西行求法,“乃昼伏夜行遂至瓜州。……法师因访西路。或有报云:……上置玉门关,路必由之,即西境之襟喉也。关外西北又有五烽……五烽之外即莫贺延碛,伊吾国境。”[19]这与《隋书·西突厥传》和《元和郡县图志》所述一致,瓜州晋昌以北的玉门关是大唐西境的咽喉。唐代玉门关位于锁阳城北约30 km,即今瓜州县城东50 km处的疏勒河岸双塔堡附近。[20]唐太宗欲发兵讨高昌时,据“时公卿近臣,皆以行经沙碛,万里用兵,恐难得志;又界居绝域”[21]所述,中原王朝疆域扩至沙碛。唐王朝的疆域已抵达沙碛以西,中原与西域之间的界标逐渐内地化。

唐朝在西域战争中接连取胜,相继实现了对天山南北的统治。据《册府元龟》记载:“(贞观)十四年(640年)九月置安西都护府,居交河城”(后移治西州)。唐朝在天山东部地区主权确立后,辖区不断扩大,相继设安西四镇。《资治通鉴》载:“长安二年(703年)十二月……置北庭都护府于庭州。”[22]这是武则天时代管理天山北麓地区军政事务的最高机构。公元714年出现“碛西节度使”,为全国十节度之一,整个流沙大碛以西的广大地区都在其管辖之下,这是唐朝西陲由二府分治到一元化管理体制的演变。至贞元六年(790年),据《旧唐书》记载,“吐蕃陷我北庭都护府……北庭节度使杨袭古与麾下二千余人出奔西州”,[23]存续了150年的庭州和存续了90年的北庭都护府陷落。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安西也陷于吐蕃,唐朝在西域的政治主权至此终结。

唐王朝在西域的军政、行政设置及其名称多变,从岑参的诗作中就可以窥知。据朱秋德统计,近70首诗作中提到安西七次、北庭八次、碛西四次、镇西一次,却没有一次提到“西域”。[24]西域被安西、碛西、镇西等名称取代,这是其地理意义弱化的表现。虽然“西域”一词还见于唐代文献中,但多指葱岭以西地区,如高仙芝于天宝九载引兵袭石国,“仙芝为俘献阙下,斩之,由是西域不服”,“开元盛时,税西域商胡以供四镇,出北道者纳赋轮台”。[25]唐代西域区域认知发生如此改变,是因为瓜州以西、葱岭以东,不再是中原王朝的邻邦和民族政权的集合体,而是中原王朝的部分。唐初称其为安西以别于前朝,开元年间设置的碛西节度使,更是以地貌特征来称。唐王朝不用西域来指称前人所谓的邻邦,作为疆域的一部分,以其边疆特征(如安西、北庭)或地貌特征(如碛西)来命名,这是国家认同的一种体现,戴叔伦缘此才有底气称“何须生入玉门关”。(www.daowen.com)

唐代西域成为中原王朝的部分,虽然曾经作为中原与西域之间界标的阳关、玉门关已内地化,可实际上仍然没被淡忘。在《旧唐书·地理志》河西道中有:“伊吾,在敦煌之北,大碛之外……南去玉门关八百里,东去阳关二千七百三十里。”[26]新唐书·西域传》记西域各国与中原距离时,多记与都护府的距离,对于相邻的河西地区,则选择瓜州,如“喝盘陀……距瓜州四千五百里;于阗……距瓜州赢四千里”。[27]唐代玉门关位于瓜州境内,西域各国以其最先进入的瓜州作为标识。

安史之乱爆发后吐蕃大军南下,侵扰河陇。在756—786年,相继占领了河陇地区,使王朝的疆界从葱岭移至陇山,“天宝之乱,边徼多虞,邠郊之西,即为戎狄,藁街之邸,来朝亦稀”。[28]唐王朝的国势急转直下,空间认知也由唐初的华夷一家转向华夷有别,视安史之叛为戎狄乱华。陈寅恪即言,“安史为西胡杂种,藩镇又是胡族或胡化之汉人,故当时特出之文士自觉或不自觉,其意识中无不具有远则周之四夷交侵,近则晋之五胡乱华之印象。”[29]吐蕃占领河陇地区后,阳关、玉门关已遥不可及,唐人诗文中的萧关就渐渐多起来,如杜甫曰:“萧关陇水入官军,青海黄河卷塞云。”[30]晚唐敦煌《张淮深变文》曰:“河西沦落百余年,路阻萧关雁信稀。”[31]尽管诗文中还咏及阳关、玉门关,但西域之行几乎被阻断,西域也鲜见记载。萧关逐渐取代显赫的阳关、玉门关,不仅成为外夷与华夏的界标,而且成为士人借以表达夷夏观念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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