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明王朝在肃州卫北边设置威虏卫。威虏卫设置后曾两度废弃,“(洪武)三十二年,以威虏卫官军补(山丹卫)前所”[45]。永乐元年(1409年)八月,“复甘州前后卫、威虏卫、镇夷千户所”[46]。可见,威虏卫第一次遭裁撤的时间应该在建文元年(1399年)以前。永乐三年(1411年),威虏卫再度被裁撤后并入肃州卫。[47]嘉峪关以西的哈剌灰、畏兀儿及川边、王子庄、赤金、苦峪、柴城儿、骟马城、大草滩等处诸部族,“俱是我哈密、蒙古、罕东等卫属番,皆属肃州卫带管”[48],“皆分领于指挥、千户,而听命于西番都督者”[49]。明初,明王朝国力强盛,关西战事稀少。王子庄属羁縻卫下的指挥、千户管领,“王子庄”很少出现在官方文书中。随着明王朝国力下降,关西诸卫屡遭到日益强盛的吐鲁番攻掠,在苦峪、王子庄、骟马城、大草滩等处地方驻牧的赤斤蒙古首当其冲,“王子庄”才频现于成化、弘治、正德朝边臣的奏疏中。正德九年(1514年)、十年(1515年),王子庄尚遭到写亦虎仙、火者他只丁、马黑木攻掠。正德十一年(1516年),屡遭掳掠的川边、王子庄、赤斤、苦峪等处部族内迁,暂被安置在肃州迤北威虏、金塔及沿边上、下古城等地方。[50]嘉靖五年(1526年),内迁诸部的安置问题在明王朝内部引起争论,明王朝内部在内迁诸部族安置区域上并无分歧,争论的焦点是临时驻牧还是永久安置。巡抚陈九畴、兵部尚书金献民主张将哈剌灰、畏兀儿人安插肃州东关厢居住,川边、王子庄、赤金、苦峪、柴城儿、骟马城、大草滩等处部落安插肃州境外威虏城。杨一清无视西域政局变动下诸部内迁的事实,以兴复哈密作为解决内迁诸部问题的前提,因循原有的临时安置措施,得到嘉靖的支持,“以臣愚计请毋事纷更,待哈密复立之日方可议此,上以为然”[51]。最终,“合无将前项川边、王子庄等处番夷,令其照旧于金塔寺地方住牧”[52]。嘉靖七年(1528年),内附的雅尔穆呐被安置于威虏旧城及天仓墩、毛目城、白墩子等地。由于未筑城堡,散居驻牧无法给内迁诸部提供安定的环境,内附诸部相互攻掠,引起当地民众恐慌。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在巡抚都御史杨博的主持下,威虏、金塔寺古城被修葺,并添筑7座城堡,12座墩台,重新安置东迁诸部。此次安置的东迁部落共7支,帐房706顶,4490口,亦分别以他们在这之前的驻牧地“瓜州”“赤斤”“柴城儿”“苦峪”“川边”“沙州”称之。曾生活在王子庄一带的苦术之部众察黑包族、川哥儿族亦在安插之列。“若王子庄则住哈峪儿亦都督也,子曰喃上儿,乃今川哥儿之祖”[53]。川哥儿族“亦赤金、王子庄苦术之部落也”[54]。察黑包族“亦苦术之部属,分住川边”[55]。王子庄,“头目川哥儿等部落男妇八十九名口”[56]。安插的原则是“令各如所拟地认住”[57]。“川边族,头目察黑包等部落……安插王子庄墩堡”[58]。察黑包等部居住的墩堡即被称为王子庄墩堡,居住地附近的墩亦如是被称为为王子庄墩,“王子庄墩,去城一百里”[59]。王子庄墩堡安置的实际上是察黑包之子满个虎力,“王子庄墩堡,城北一百里。先番族头目察黑包子满个虎力耕牧,因相互攻杀,遗众顺哥力哥失”[60]。“《都司志》又有王子庄堡,在堡(下古城堡)北界。”[61]《都司志》指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到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间包节所著的《陕西行都司志》。《陕西行都司志》中出现王子庄堡的记载是符合当时的状况的,更能佐证王子庄堡确实命名于这一时期。万历年间,王子庄(墩)堡亦被明人称为“王子庄”,《肃镇华夷志》载:“金塔寺堡……西至下古城境外王子庄三十里。”[62]
诸部内迁肃州近边后,其社会生产方式逐渐发生变化。内迁的川边、王子庄、苦峪、赤斤等众“亦善耕牧”[63]。迁入州的畏兀儿、哈喇灰部众“惟事畜牧,不善耕作”[64]。明朝边臣把耕牛、农具、种子散发给内迁的哈剌灰、畏兀儿部众。“初给种米五百石,后或百石,诸夷亦颇安之,及是其酋癿吉孛剌、合剌灰、畏兀儿等以房屋、地土不足居种,奏请拨给”[65]。嘉靖十三年(1534年),“以肃州卫钵和寺境外间地一十六顷有奇,给寄住哈密卫都督癿吉孛剌等部落耕种”[66]。明朝边臣“筑修威虏城以安属夷,置买农器,散给以资其食,不许肃散乱往返,以严夷夏之防”[67]。但内迁诸部并没有如明朝边臣所愿,定居在威鲁堡等7城堡,定居20余年后,安置于威虏城等处的各部又陆续回迁至肃州周边,“后因威虏北边各夷安插日久,又至肃州金塔地方住牧……遂使移入内地,散处城东大路草滩,与当时安插至意大异”[68]。当时主持安置事宜的杨博对此颇为不解,“臣博往年巡抚之时,已题奉钦依移住境外金塔寺等处,至今二十余年,不知何故,又容其入内分住”[69]?明朝不得不再次安置散住肃州周边诸部。受汉族农业生产方式的影响,安置肃州附近的诸部最终成为农耕生产者,有些甚至融入汉族。万历年间,癿吉孛剌等部落农牧兼营,“好耕牧”,“食则足于田亩,衣则足于孳畜”[70]。肃州边臣“又令夷童亦诵儒书,而夷俗少变”。[71]清代,散居肃州的内迁诸部被称统称为“黄番”“黑番”,“黄番”八族原来临肃州城各坝居住,与当地土著民众一样种地当差,个别无地“黄番”或充伍食粮,或与民佣工,或牧放为生。而“黑番”居住在南山一带,与土著居民杂居,一部分在平地种地纳粮,也有在山里开垦荒地者,更有畜牧为生者。内迁部族已经融入了当地社会,“迄今,本朝德化涵濡,渐摩愈久,并多篪毡裘而袭冠带,俗同编户,与内地人民一体纳粮当差,以供赋役”。[72]
诸部内附以后,嘉峪关以西重新沦为西喇郭勒蒙古部人游牧地,这一带的地名逐渐被称为“达里图(达儿兔)”“西吉木”。“嘉靖以后,哈密部人散居赤斤等处,归属于吐鲁番。明季及国初为哈密别邑,名曰达里图、西吉木,而漠北及及青海蒙古亦杂处焉。”[73]“达里图(达儿兔)”“西吉木”同“赤斤”“布隆吉”均系蒙古语。“苦峪者,夷言达里图。”[74]明末,嘉峪关以西的王子庄城及肃州北部的王子庄(墩)堡都遭废弃。随着时间的流逝,嘉峪关以西的王子庄逐渐消失在当地人的记忆中。清初,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前代王子庄城的位置,修于顺治十三年(1656年)的《肃镇志》既没有引述明人对王子庄、王子庄堡的记载,也缺少清代人对王子庄现状的描述。此后,只有《读史方舆纪要》《秦边纪略》《通鉴纲目三编》仅引述明人旧说。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张寅押送军粮,过“回回墓”、鄯马城、柳沟等地,却唯独没有提及处于交通要道上的王子庄。[75]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清廷同额鲁特贝子阿喇卜坦就西吉木等三处划界后,“于达里图置靖逆厅,于西吉木设赤金卫,乾隆中并改为玉门县治靖逆城。”[76]“西吉木”“达里图”等地名在清代的文献中短暂出现后,即被“靖逆厅”“赤金卫”“玉门县”替代。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以后,关外变为通衢,清人关于嘉峪关以西地理的著述增多,嘉峪关以西的王子庄完全没有出现在清人的著述中。常均所著《敦煌随笔》记载“回回墓”、骟马城、赤金治所,但却没有提及关西的古城垣王子庄。清末,陶保廉云:“无名氏《秦边纪略》卷六,嘉峪关至哈密地名,问之缠回,绝无知者。”[77]清人只能把王子庄堡误认为王子庄旧址。(www.daowen.com)
从明代王子庄城、堡的地理位置、命名及明代嘉隆万时期王子庄、王子庄墩堡共存,王子庄墩堡被称为王子庄,清代王子庄、王子庄堡名称通用判断,清代的王子庄系明嘉靖年间新建的王子庄墩堡。北凉时期,嘉峪关周边均属北凉的领域,系农牧交错地带,沮渠牧犍准确的驻牧地无考。如王子庄确因沮渠牧犍驻牧而得名,沮渠牧犍驻牧的地点应该是嘉峪关以西的故城垣王子庄城,而不是明代新筑的王子庄墩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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