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中国史教学与研究:视光武的身后

中国史教学与研究:视光武的身后

时间:2023-10-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赵构禅位孝宗,周麟之《贺皇帝登极表》称:“上皇拨乱中兴,受命同乎光武。”在其身后形象塑造中,“光武故事”依然出现在其尊号、庙号、丧礼等纪念仪式中。杨万里也认为,赵构中兴之业卓著,“其视光武无所与逊”。“视光武无所与逊”,臣僚并不认为高宗之功业与光武相比而逊色,而是从徽宗与高宗父子关系中反对称“祖”。配享明堂是帝王逝后的殊荣,光武故事再次发挥高宗升侑思想资源的重要作用。

中国史教学与研究:视光武的身后

宋高宗借由光武故事展开的政治宣传与形象塑造,其效果如何?我们可从高宗朝的话语政治与身后纪念窥其一斑。

我们看到,有关“光武故事”的言说充斥于高宗朝的话语体系之中。诏令、制敕、奏言、策论以及经筵讲读等中与“光武故事”有关的概念和词汇高频率出现,某种意义上形成了一种官场“套话”。此处不惮烦琐,再举例说明:

制书诏令。绍兴九年(1139年)二月楼照为翰林学士,制书称:“圣主似建武中兴之年。”[78]绍兴十一年(1141年)八月,岳飞罢枢密副使,制曰:“光武所以保功臣之终……朕方监此以御下。”[79]绍兴十二年(1142年)解除韩世忠兵权,诏:“东汉建武之世,优礼功臣……朕甚嘉之。”[80]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九月陇州大捷,高宗敕赐吴璘:“朕于光武,远有惭德。”[81]

谢表。张全真《谢传宣抚问表》云:高宗“推光武之赤心”[82]。孙觌《知平江府谢上表》云:高宗“肇光武兴王之业”[83]。其他如称颂高宗“乘光武中兴之运”[84]“道侔光武”[85]“治符世祖”[86]等,不胜枚举。

禅位贺表。赵构禅位孝宗,周麟之《贺皇帝登极表》称:“上皇拨乱中兴,受命同乎光武。”[87]还有称“迈建武三十二年”[88]“迈建武中兴之事”等。[89]

生日贺表。生日庆贺是塑造帝王形象的重要时刻。高宗生辰为天申节,时人《贺天申节表》曰:“功高光武,当二百年而中兴。”[90]还有直接称:“炎晖十叶生太皇,即宋光武赵少康。”[91]“宋光武”这一词汇,无疑是特定政治话语的高度浓缩。

政治化语言是经过不断加工凝练而成的。诏令、制书、谢表、贺表等中的套话,不能仅仅视为奉颂之辞与谄媚之言,它还是特定时代政治上主流话语的反映。宋人撰《补后汉书年表》,清人判断作者为“南渡初人”,认为进表中“皇帝陛下奋神武以拨乱,致太平而中兴,仰稽圣功,同符光武”等表述,是一个重要依据,[92]可谓表明了当时的话语政治。“同符光武”“功高光武”等近乎陈词滥调的公式化言论,充斥于公文等话语体系当中,成为时代的话语标签。高宗政治宣传和形象塑造的效果确实不错。

淳熙十四年(1187年)十月乙亥,赵构驾崩。在其身后形象塑造中,“光武故事”依然出现在其尊号、庙号、丧礼等纪念仪式中。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六月二十日,群臣首次集议高宗尊号,认为其有“身济大业中兴之功”[93]。之后,孝宗“累上”高宗尊号: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绍业兴统明谟盛烈太上皇帝。[94]史载:

乙巳冬,再将行庆寿礼,季海为相,拟议久之,第得“绍业兴统”四字。时眉人朱师古时敏为太常少卿,季海与之厚,师古将入省,其子不弃谓之曰:“光武明明庙谟可用也。”师古以白季海,因再推详,于是增“明谟盛烈”四字焉。[95](www.daowen.com)

“明明庙谟,赳赳雄断。于赫有命,系隆我汉。”这是《后汉书》对光武的“赞曰”[96],再清楚不过地诠释了高宗尊号中“明谟盛烈”四字的历史来源和政治意义。绍熙二年(1191年),宋廷册加高宗徽号: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97]尊号、徽号是对君主政治品格的高度概括,高宗尊号中,“中兴”二字尤为突出,其中“明谟盛烈”四字,直接源自光武故事的思想支撑。

在光武故事的影响下,以刘秀庙号“世祖”为赵构的庙号,一度成为朝臣争论的焦点。史载:“光尧之崩,诏从官议庙号,洪景卢内翰请称‘世祖’,从官多同之。”对此,尤袤等认为徽宗为“宗”,赵构称“祖”,有悖父子纲常,“以子继父,非若光武比也”。但若从功绩而言,朝臣对高宗与光武的比拟非常赞同,“引光武为比,太上皇帝中兴大业,虽与光武同”[98]。这也是洪迈提出以“世祖”为庙号的理由。从“从官多同之”的记载看,持此看法者不在少数。杨万里也认为,赵构中兴之业卓著,“其视光武无所与逊”。因此“尊而为祖,何不可者?”但考虑与徽宗的父子关系,则赵构不宜称“祖”[99]。“视光武无所与逊”,臣僚并不认为高宗之功业与光武相比而逊色,而是从徽宗与高宗父子关系中反对称“祖”。实际上,孝宗也曾提出以“世祖光尧”为庙号的想法,后因“庙号无四字”而告罢。[100]

将光武故事寓于丧礼中,是高宗身后形象塑造的重要环节。时人的挽词通过与光武故事的类比来称颂高宗:“更造今光武,中兴昔武丁”[101];“宝历中兴业……大业超东汉”[102]。高宗梓宫启行,发引曰:“正同符光武中兴。”[103]如上言辞,对高宗之称颂极尽奉应之能事,时人将其与光武的比附饰说,始终聚焦于“中兴”这一点上,确是高宗生前所孜孜以求的。

宋理宗称高宗的统治乃“光武中兴时”,“皇皇乎中兴之功,视周宣王、汉世祖盖有光焉”[104]。在理宗看来,高宗“克绍大业,宠绥万民,厄十世以中兴”。宝祐五年(1257年)三月戊戌,理宗下诏高宗配享明堂。诏令称这一做法,“法元和之尊光武,合一祖三宗而并侑”[105]。配享明堂是帝王逝后的殊荣,光武故事再次发挥高宗升侑思想资源的重要作用。

配享明堂为南宋时代的高宗形象塑造画上了句号。建炎元年(1127年)高宗在“宜光武之中兴”的宣示中即位,宝祐五年(1257年)以“法元和之尊光武”之据配享明堂。赵构的帝王生涯,由“光武故事”而开启,以“光武故事”受继嗣者崇祀而结束。时人称:

太祖皇帝开基立极,太宗皇帝继志述事,高宗皇帝拨乱中兴。[106]

太祖“开基”,太宗“继志”,高宗“中兴”,形成一个前后相继的统治谱系。回到南宋的历史场景,赵构谋求中兴形象的愿望可谓圆满。

顺便一提南宋亡国后赵构形象的演化。元修《宋史》中,宋高宗与夏少康、周宣王、汉光武、晋元帝、唐肃宗同为“中兴六君”,然地位下降,“卒不免于来世之诮”[107]。明人称,赵构“志亏勾践,才谢光武”[108]。清帝眼中,“少康光武始堪称,何事建炎号中兴”[109]?时至今日,赵构成为荒淫无道之帝王典型。这些不同时代语境下的赵构形象构建问题,留待今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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