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直接提出“挟天子”主张的是张仪,他在与秦惠王的对话中说:“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令教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2]虽然秦惠王没有听取张仪进攻两周的主张,而是直取蜀地,但张仪的这一主张却成为此后历史上“挟天子”策略的源头。
汉魏之际最先明确提出“挟天子”的是毛玠。献帝初平三年(192年),曹操治中从事陈留毛玠向曹操建议“奉天子以令不臣”。他说:“今天下分崩,国主迁移,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3]毛玠为曹操提出兴义兵和持久之计的策略,即“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这是三国时期第一次提出“挟天子”的计谋,只是这次计谋因张杨的阻止未能成行。汉魏之际第二个提出“挟天子”主张的是袁绍的谋士沮授。兴平二年(195年),他劝袁绍:“今州城粗定,兵强士附,西迎大驾,即宫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蓄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4]沮授想利用献帝成就袁绍的功业,只可惜袁绍没有听从这一建议。袁绍的另一谋士田丰也持“挟天子”的主张。
毛玠和沮授“挟天子”的目的都是为了“令诸侯”,而这与张仪的主张并没有什么不同。
秦惠王虽不以周天子为意,但历史时期不同,则形势各异,汉天子与周天子对局势的影响也不同。
建安元年(196年)八月,荀彧正式向曹操提出迎献帝都许:“昔晋文公纳周襄王而诸侯景从,汉高祖为义帝缟素而天下归心。自天子蒙尘,将军首唱义兵,徒以山东扰乱,未遑远赴。今銮驾旋轸,东京榛芜,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诚因此时,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扶弘义以致英俊,大德也。四方虽有逆节,其何能为?”[5]
在这种普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舆论的影响下,曹操第一个实践了这一策略,他的雄才大略和远见卓识使他占得了先机。建安元年(196年)九月,曹操迎汉献帝都许,“庚申,车驾出轘辕而东,遂迁都许。己巳,幸曹操营,以操为大将军,封武平侯。”[6]曹操挟持了汉献帝,从此在军阀逐鹿中原中占据了极大优势,从而也开始了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建安时代。
《三国志》注引《献帝春秋》曰:“袁绍叛卒诣公云:‘田丰使绍早袭许,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7]这是史籍中所见“挟天子以令诸侯”最早的出处,基本同于沮授的“挟天子而令诸侯”和田豫的“奉天子以令诸侯”,而这种称法,人们沿袭至今。
但名虽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令诸侯”是不存在的。
我们先看曹操迎献帝都许后袁绍的反应。《三国志》注引《献帝春秋》袁绍说:“曹操当死数矣,我辄救存之,今乃背恩,挟天子以令我乎。”[8]面对曹操的“挟天子”,袁绍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并且紧接着发动了对曹操的大举进攻,“众数十万,以审配、逢纪统军事,田丰、荀谌、许攸为谋主,颜良、文丑为将率,简精卒十万,骑万匹,将攻许。”[9]哪有“诸侯”明知天子在许而发兵攻许的道理?可见,“挟天子”是令不了“诸侯”的。又如汉献帝都许后,张绣反曹,曹操长子曹昂、弟安民遇害,曹操也为流失所中;张绣并不因汉献帝而放过曹操,而是想着消灭曹操。此时袁术更过,不顾汉献帝的存在,竟想着称帝,就在建安二年(197年)正月,曹操迎献帝都许不到半年,“袁术称帝于寿春”。[10]另外,就连刘氏皇亲刘备也在徐州叛变,并说刘表乘虚袭许;东海的昌豨叛变;孙策也秘密做袭许准备。在“挟天子”的“大好”局势下,曹操“令”来的却是如此多的诸侯的围攻。此时曹操的形势极为窘迫,看不出有任何“令诸侯”的迹象。可见,在当时的情况下,“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不存在的。
既然“令诸侯”不存在,那么曹操“挟天子”又有什么作用呢?
年幼的刘协是无辜的,中平六年(189年)九月,他九岁,被董卓扶上皇位。这本来是一件极为简单、没有太大意义的事,因为此时的汉王朝已基本崩溃了。可刘协一旦登基成为天子,成为孝献皇帝,不论他年龄有多大、权力有多少,他已是天下共主,是汉政权的合法继承人,是正统的传承者,所以又是一件意义极大的事。
武帝“独尊儒术”后,儒学获得充分的发展,两汉经学发展了四百年,儒家思想逐渐在社会上广泛传播,并为人们所接受。“及窦太后崩,武安君田蚡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而公孙弘以治《春秋》为丞相封侯,天下学士靡然乡风矣。”[11]“及光武中兴,爱好经术,未及下车,而先访儒雅,采求阙文,补缀漏逸。先是四方学士多怀协图书,遁逃林薮。自是莫不抱负坟策,云会京师。”[12]“然所谈者仁义,所传者圣法也。故人识君臣父子之纲,家知违邪归正之路。”[13]“光武中兴,为了收拾残局,扭转士风,便极力提倡节操、奖励名节。……养成了徇人刻己,然诺不欺、看重名节的风俗。”[14]而正是在这种背景下,汉魏之际正统王权的代表、困顿浪荡的汉献帝对汉末人来说,具有很大影响,尤其是士人,则更会趋之若鹜地为献帝奔走,甚至为之不惜付出生命。王夫之论曰:“儒者之统与帝王之统并行于天下,而互为兴替。其合也,天下以道而治,道以天子而明;及其衰,而帝王之统绝,儒者犹保其道以孤行而无所待,以人存道,而道不可亡。……是故儒者之统,孤行而无待者也;天下自无统,而儒者有统。道存乎人,而人不可以多得,有心者所重悲也。虽然,斯道亘天垂地而不可亡者也,勿忧也!”[15]汉魏之际,帝王之统虽然不存,但儒者之统仍在,士人会以身存道,所谓“道存乎人”。汉政权虽已倾覆,但汉献帝在混乱的局势中,仍然是正统的代表,象征着“道”,代表着正义。只要献帝在,士人心中的正统就在,“道”就在。所以,对以“道”自任的士人来说,献帝就是秩序的象征、道的化身,汉献帝是他们活动的中心和动力。在当时,“无论世事还是人心,都倾向维护东汉的皇统。”[16]
如前所述,刘协一旦成为汉孝献皇帝,就成了正统的代表、正义的象征,成为士人心中“道”的代表。恰恰在“道统”这一点上,在汉魏之际的历史背景下,汉献帝和士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如荀彧为维护献帝而不顾生命安危,他忠于“道”,忠于汉王朝,辅佐曹操以图匡扶汉室,就如司马光所言:“荀彧死汉室。”[17]其实连曹操也知道荀彧的心理,他说:“侍中守尚书令彧,积德累行,少长无悔,遭世纷扰,怀忠念治。”[18]曹操承认荀彧“怀忠念治”,就是承认荀彧是心系汉室的。赵翼也认为荀彧“欲藉操以匡汉之本怀”“见忌于操而饮药以殉,其为刘之心亦可共白于天下矣。”[19]孔融不满曹操强权、献帝被挟,屡次狎侮曹操而最终被害。“初太祖性忌,有所不堪者,鲁国孔融、南阳许攸、娄圭,皆以恃旧不虔见诛。”[20]所谓“恃旧”,指的正是心怀王道,心系汉室。再如,建安四年(199年),袁绍杀掉公孙瓒之后日益骄扈,其主簿耿包建议袁绍称帝,袁绍以此咨询军府,谁知僚属全部认为“包妖妄宜诛”[21],袁绍不得已只好杀掉耿包,以为自己解脱。耿包的被杀,说明士人尚都心系汉室,心怀王道,汉献帝在士人心目中尚有重大的影响。
另外,除了史书上明确记载的这些支持献帝的士人之外,还有一些士人迫于形势,隐藏了他们对汉室的忠诚。如华歆和陈群,曹丕禅代时,华歆因为脸色不好,而被徙为司空,并且不给他封爵。曹丕对此很长时间不高兴,因此问陈群:“我应天受命……而相国及公独有不怡者,何邪?”“群起离席长跪曰:‘臣与相国曾事汉朝,心虽说喜,义干其色,亦惧陛下,实应见憎。’”[22]这里陈群主动承认他和华歆心系汉室,“曾事汉朝”所透露的是士人对汉室的怀念。
田余庆认为:“杨彪、孔融并非看中了曹操,而是想靠拢汉献帝。”[23]“在对待东汉朝廷和汉献帝的问题上,他(荀彧)自觉或不自觉地保留着大族名士的感情。他劝迎天子,更多地是为了‘乃心王室’,而不是着眼于壮大曹操势力。”[24]汉献帝在位的汉王朝,其政治权势早已不复存在,维护汉献帝已经没有什么权势、利益可以贪图。那么,士人之所以殷殷以汉室、献帝为念,甚至不惜为之付出生命,并不是因为汉王朝或献帝能给予他们政治上或经济上的利益,而是为了维护儒家传统的“道统”。
曹操的迎献帝都许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孔融曾对曹操说:“今天下缨緌缙绅之士所以瞻仰明公者,以明公聪明仁智,辅相汉朝,举直措枉,致之雍熙耳。”[25]傅嘉劝马腾时也说:“曹公奉天子诛暴乱,法明国治,上下用命,有义必赏,无义必罚,可谓顺道矣。”[26]而汉魏之际“道”的象征就是汉献帝,士人为了维护“道”,必然会追随汉献帝。所以,曹操挟持汉献帝、利用汉献帝,便是利用“道”、利用了士人。《傅子》曰:“太祖奉天子以号令天下,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27]曹操就是以天子之名来“招怀英雄”的。王永平也认为:“就东汉末年的情况而言,谁拥戴汉献帝,谁便取得了‘名分’,追随他的士人也免去了失节之忧,从而取得了大量的名士人才。”[28](www.daowen.com)
荀彧提出“挟天子”的主张,似乎不同于他人,其目的并不是为了“令诸侯”。分析荀彧的话,他认为汉末“义士有存本之思,兆民怀感旧之哀”,这是迎献帝的根本原因,而“扶弘义以致英俊”则是“挟天子”能取得的最好效果。荀彧的话也反映了当时的真实情况,即人们是普遍怀念汉朝、尊崇汉天子的,至少说明汉献帝在时人眼中还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年少无辜的刘协一旦成为天子,便与天下的士人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所以,曹操迎献帝都许,便意味着迎士人于许,即“挟天子以令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但“诸侯”——割据军阀并不会因曹操挟持汉帝而听命于曹操,所以“令诸侯”实际上的功用是不存在的,“挟天子”取得的真正效果是“令士人”。
而曹操“挟天子”,也不是为了“令诸侯”,他是另有目的的。
袁绍面对曹操挟献帝都许时曾这样感叹:“挟天子以令我乎”[29],这种感叹表明,时人对挟天子确实有“令诸侯”的设想。但曹操与他人的想法有所不同,他挟天子的目的不是为了令诸侯,而是为了令士人。试看以下分析:
曹操曾与袁绍讨论天下形势,袁绍说:“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曹操说:“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30]曹操这里所谓的“道”,可以理解为御人之术,亦可理解为王道、道统。但曹操这里的“道”要表达的是“正义”的内涵,以与袁绍据北方分裂割据的野心形成对比,所以曹操在这种语境中的“道”的意思不可能是“御人之术”;并且在曹操与群雄逐鹿中原鹿死谁手尚未知晓的情形下,观其以后“挟天子”的策略,这里的“道”更应该被理解为传统的儒家之王道。这样理解的话,那么,曹操的“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这句话就可以理解为用儒家道统、汉献帝或利用士人心系汉室的心理来御“天下之智力”。这里所谓“天下之智力”,在古代社会指的就是士人。并且曹操在统一北方后承认,他所取得的成就是士人的功绩,“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31]所以,曹操对袁绍的话就可以这样理解:运用“道统”,利用天下士人为我所用,什么事情都可以完成。这样,我们可以说曹操挟持汉献帝,更多是为了利用心系汉室的士人,更进一步说,是为了“令士人”,即曹操控制汉献帝以利用士人。曹操前后两次的言论“以道御之”“乃贤士大夫之力”可以相互印证他“令士人”的目的。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得知,曹操“挟天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令士人”,他在起事之初与袁绍的对话中,已经透露出了他的想法。并且在汉末大族横行、标榜名士的情况下,阉宦出身的曹操无可标榜,他可以打的只有挟天子这张牌,也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和诸侯,尤其是袁绍这样的世家大族相抗衡。王仲荦先生认为:“以‘赘阉遗丑’的曹操要和四世五公地跨冀、幽、青、并的袁绍来争夺天下,还是件不容易的事。于是在曹操出任东郡太守后,就设法笼络士夫地主的首脑人物颍川荀淑之孙荀彧,再通过荀彧的关系,拉拢了好些士夫大地主,如彧从子攸,颍川郭嘉、戏志才、钟繇、陈群,河内司马懿,京兆杜畿等,这么一来,曹操所代表的阶层面变得更扩大了。”[32]王先生这里的“士夫大地主”提法,虽然与本文所提的“士人”有所不同,但实质上是一样的,因为这些人在经济上虽是世族、是大地主,可在文化上却是士人。因此,王先生提到的曹操拉拢士夫地主,就是利用士人。就如王先生的分析,“客观上,这种正在发展的庄园经济,对统一的东汉国家,正在起着一种瓦解的作用,但他们在主观上,却还企图早日恢复专制主义集权政治,集中力量来镇压农民起义,以发展他们的庄园经济,巩固他们的既得利益。因此,他们首先主张拥戴汉帝。”[33]而士人这种主观上的愿望,恰好被曹操的“挟天子”所利用,达到曹操“令士人”而为己用的目的。另外,所谓士夫地主拥戴汉帝也不仅仅是主观上的愿望,东汉世族地主多是儒学世家,他们拥护汉帝还有文化上的因素,即儒家文化的影响。荀彧之所以辅佐曹操,在于匡扶汉室,在于汉献帝,所以王先生所说的笼络荀彧及通过荀彧拉拢大批士夫大地主,其实就是利用士人心系汉室的心理来拉拢士人。这些人能够为曹操所利用,在一定程度上是“挟天子以令士人”的作用。王夫之也认为曹操之所以取得胜利,是因为利用“名”,他说:“此三代以下之天下,名为之维持也大矣”,“操之胜也,名而已矣”。[34]这种“名”其实就是“道”,曹操正是挟持汉献帝取得“道统”也就是“名”,充分利用士人而取得天下的。
综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是不存在的。曹操和荀彧实行“挟天子”策略的目的是为了“令”士人;“挟天子”所取得的实际成果就是“令士人”,即“挟天子以令士人”。虽然曹操和荀彧对“挟天子”的期望有质的不同,一个为了称霸,一个为了扶汉,但实际效果是相同的,即“令士人”。可以说,曹操和荀彧充分把握了汉末士人的心理动向,汉末之局势,唯曹荀得之。
以上笔者通过分析得出了“挟天子以令士人”的论点,下面再就汉魏之际士人的活动对其进行论证。
在当时的士人看来,挟天子可敌百万之众。诸葛亮在《隆中对》中提出:“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35]诸葛亮把“挟天子”与“拥百万之众”并列为曹操不可争锋的两个原因,说明“挟天子”在诸葛亮看来具有极大的威力和影响。而诸葛亮本人就是一个士人,他深感“挟天子”之威力,进一步讲,诸葛亮深受曹操“挟天子”的影响,也有被“令”的意思。在这里,可以说曹操“挟天子”已经取得了“令士人(诸葛亮)”的效果。张承也在劝袁术时说:“汉德虽衰,天命未改,今曹公挟天子以令天下,虽敌百万之众可也。”[36]张承就直接认为曹操“挟天子”可以敌百万之众。诸葛亮与张承对“挟天子”等同“百万之众”的肯定就是对“挟天子以令士人”的承认。
以上两人的观点,可以代表当时士人的看法。一方面,从士人自身的心理角度来讲,献帝可敌百万之众。因为在士人的心理上,献帝在其心中的影响很大、位置很重要,谁要是挟了天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心理障碍,所以他们认为“挟天子”可敌“百万之众”。另一方面,“挟天子”可敌“百万之众”,具体落实到实处,其实就是士人对献帝的拥护以及由此引起的士人的相关活动。
汉魏之际的诸侯纷争,不仅仅是经济军事实力的较量,在特定的条件下更是人才的较量。而在这方面,曹操显然比袁绍高出许多。曹操充分洞察到当时士人维护“道”“心怀汉室”的心态,为实现其“任天下之智力”而无敌于天下的目的,而采取了恰当的策略。他在自己势力尚未强大、立足未稳的割据初期,迎汉献帝都许,进而“令”士人趋许。
例如,“颍川杜袭、赵俨、繁钦避乱荆州,刘表俱待以宾礼。……及曹操迎天子都许,俨谓钦曰:‘曹镇东必能匡济华夏,吾知归矣!’遂还诣操,操以俨为朗陵长。”[37]汉末避乱荆州的士人在曹操挟献帝都许之后,纷纷北上许都归曹,如杜袭、常林、杨俊、赵俨、裴潜等人,士人从荆州北上,除了看好曹操的发展前途之外,更多的是受曹操挟天子以令士人的影响。许靖流浪在交趾,也深受曹操挟天子的影响,他在给曹操写的信中说:“既济南海,与领守儿孝德相见,知足下忠义奋发,整饬元戎,西迎大驾,巡省中岳。承此休问,且悲且喜,即与袁沛及徐元贤复共严装,欲北上荆州。”[38]受曹操“挟天子”的影响,许靖、袁沛、徐元贤等人便急切欲回中原。这些颠沛流离的士人之所以北上归曹,就是因为曹操“迎天子都许”“西迎大驾”。他们经年流浪南方,一听说曹操迎天子都许,不顾艰辛,立刻返程,这不能说是与“挟天子”没有关系。
这一策略还取得了士人归心的良好效果。建安二年(197年),袁术在寿春称帝后,他劫持了陈珪的儿子,要求陈珪归附他,陈珪却说:“曹将军兴复典刑,将拨平凶慝,以为足下当戮力同心,匡翼汉室;而阴谋不轨,以身试祸,欲吾营私阿附,有死不能也。”[39]可见陈珪以士人之风尚,坚决反对袁术称帝。而他之所以称扬曹操,正是因为曹操“匡翼汉室”;而为了匡佐汉室,他也宁死不屈于袁术。
士人对“挟天子”的这些反应,从侧面证明了“挟天子以令士人”的存在。
以上笔者论述了挟天子以令士人的存在,那么,对于广大的编户齐民,“挟天子”会产生什么样影响?笔者以为“挟天子”对编户齐民的影响是不大的。黄巾大起义表明,编户齐民已经对汉王朝失去了信心,腐败的汉王朝已经迫使他们拿起农具走向反抗的道路,已经迫使他们走上离乡背井的不归路;汉末大乱以来,民众流徙不定,疲于奔命,大量民众流向南方,寻求安定的生活。就是在曹操“挟天子”后,在官渡之战前曹操局面极为不利的情况下,“特别严重的是人民群众多向北流徙”[40],大量流民还是涌向袁绍,编户齐民并不因献帝而追随曹操,他们追求的是稳定与安宁。不能苛求普通民众对曹袁之争谁胜谁负和对曹操“挟天子”及其远大前途做出准确判断,他们所渴望的仅仅是稳定的生活。所以,“挟天子”对普通编户齐民的影响是较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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