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七年八月,严修与华世奎、林墨青、刘嘉琛、徐世光、王仁安等人发起创立了一个研究国学的团体—崇化学会,这其实是严修另起炉灶,与南开学校办学路线大相径庭的一所不以“学校”标称的学校,是严修晚年思想发生反复和倒退的表现。
学会取汉代所行“崇乡党之化,以厉贤才”的遗意,而命名为“崇化”。它打着“延国学之坠绪,衍固有之文化”的旗号,以“为童年储师资,为学子谋深造”、“讲求国学,补学校之不及”为宗旨,科目分为义理、训诂、掌故三门。从讲学目的和分科内容上看,这是同曾国藩在“卫道”的名义下,合义理(程朱理学)、考据(古文经学派)、词章(桐城派古文)而为一的儒学教育如出一辙的。
所以学会组成之后,募集资金,首先得到当时的直隶督办兼省长褚玉璞慨捐五千元以为倡,办理备案手续,很快得到省长公署、省教育厅、天津警察厅和天津县公署的批准。省长公署在批示中特别指出:“当此邪说横行之日,全赖诸君子阐扬正谊,用挽狂澜”,给予高度的褒扬。这恰好说明这个“崇化”组织的社会效果。在北伐军即将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捣北洋军阀最后巢穴的历史时刻,濒于末日的封建势力正是把它当作一剂续命汤来看待的。
学会聘在津流寓的苏州宿儒章钰(式之)主讲席。开办伊始,先成立讲习科,招收学员二十三人,因无讲堂,则借严修私宅上课。每周三、六两日下午讲课,学员各发以札记本,使逐日作自学笔记,每两周由主讲评阅,每月试文两次。学员学习成绩采积分法,每季酌给膏火之资。一九二八年春分科学习正式开始,学员认定的书目有《论语》、《史记》、《汉书》、《说文》等,这是同严修平夙所学和在贵州时手订的《劝学谕旨》中所开列的书目完全一致的。(www.daowen.com)
严修对学会不仅提供私邸为课堂,提供藏书供阅读,而且“坐听弦歌,忘寒忘暑;亲莅试所,亲书试题。”倾注了一定的心血。
严修由一个资产阶级教育的先行者发生这样的倒退,是有其阶级根源和思想根源的。由于他的阶级出身、经济地位、社会经历、文化教养等因素,他不能在思想上同封建主义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道德彻底决裂,而往往表现为新旧因素的矛盾交插和摇摆反复。如他有时流露出怀念先朝的感喟(1919年五月十四日日记:“倦倦有故君之思,与余意同”),但又不以遗老自居,而与前朝一刀两断(1919年答华世奎诗:“惟君志节我弗若,能一表里贯始终”)。他怀疑中国国民“果能称共和二字否?”(1911年12月25日日记),但又认为“二十世纪帝制决难存在,岂犹恋恋于君主,而自处于殷顽?”(1914年复张一麐书)他认为泰西之学为当务之急,但又说:“西学虽明备,孔孟程朱之道不可畔。”他多年来提倡新学,师法欧美,但又认为“东西国学人之来游中土者,转能窥见经史大旨与夫政治民俗根柢所在。”(1927年崇化学会捐启)进入二十年代以后,他在改良变革上的局限性和软弱性暴露得愈趋明显,头脑中的旧的东西逐渐重占上风。如一九二一年的赠林墨青一诗,可以说明他的思想由锐进而转入迟滞的情况:“津庠半是旧祠庵,开创经营兴味酣。当日被嘲新学派,而今复笑老生谈。只因国粹当存古,未肯方鍼变指南。……”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他认为:“世人务枝叶,往往忽根柢。国要张四维,礼义与廉耻。人要守四勿,言动与听视。孔曾道忠恕,尧舜道孝悌。东西有圣人,此心同此理。”(1922年《寿林墨青六十》)于是老调又重弹了。这样,对他自己以极大热情办起来的“庠序莘莘人艳说”的南开学校,自然也就不免产生了怀疑,而感到“吾心功罪未分明”了(1925年《答陈诵洛》)。他又怎能不后退和更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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