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态伦理与美学的现象学基础这一方面的研究,莫斯科国立大学哲学系年轻的学者、高级教师弗罗洛夫(Фролов А.B.)在自己的学术论文中较为详细地阐述过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古希腊人在自然界中看到了宇宙中秩序的美丽,中世纪的基督教创造了等级制度,并使自己的计划得以实现。后来,新时代来临,自然越来越被看作是一个僵化的死机制,人类与自然的所有的互动都减少到机械的程度。这种世界观,即自然是科学数学化的结果,使人们将自然视为无关紧要的、用来实验和操作的材料。在弗罗洛夫看来,尽管二十世纪世界科学图景发生了重大变化,但自然的机械形象仍然决定了西方乃至地球文明的基本水平。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将生物作为实验室中的“生物材料”进行处理——这种现象自笛卡尔时代以来一直没有改变过。
毫无疑问的是,现代生态危机正是科学技术进步造成的结果。然而,任何现象,包括进步,都可以明智无误地被使用,它既可以用于善,也可能会导致恶。弗罗洛夫写道:“全球性的人与自然之间平衡的破坏也取决于现代人性的另一种精神观念,即对利润和利益的渴望,它就是所谓的‘资本主义’的源头。当然,这种立场被合理化后,就出现了‘人性化的资本主义’,通过回收生产和消费造成的浪费、限制废物排放、优化生产能源等方式尽可能地兼顾到环境因素。然而,众所周知,许多‘发达’国家,即世界市场的旗舰,公开对环境标准表现出无视的态度,更不用说现代俄罗斯的‘野性资本主义’,这种资本主义本质上是非常不合理和反生态的。其实,利润可以来自未经劳动处理过的自然资源,也可以来自他人的劳动,而人类往往不考虑其行为的后果。”[128]这正是许多大公司今天所做的事情—它足以让人想起贝加尔湖和萨哈林岛上的石油管道建设时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重大事故,就会造成环境灾害,还有在科拉半岛开采矿石的行为。自然变成了人类牟利的一种手段,这意味着它成了功利主义价值观的载体—人们对自然不再有任何关于审美或道德态度的讨论。正是这种直接的、功利的利益阻碍了人们对未来的关注,以及在文明网络中除参与功利主义背景之外看待自然的原创性的能力。所以,当我们看到苹果树上被太阳的光芒照耀着的成熟的苹果时,我们只会有吃掉它们的渴望,而对这幅美丽画面的美学欣赏对我们而言已经不复存在了。这种被人类忘却的审美行为被康德称为“没有目的的目的性”[129]。
将自然看作是冷漠的事物和对利润的渴望,人类的这两种观念在可以判断的范围内,决定了今天对自然态度的盲目性。作者不无遗憾地感慨道,人们已经不再能从自然界中看到美丽的“善本”,忘记了它的完美性优于人类的创造。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说技术(téchne)是对自然的模仿,天体和地球和谐的古老观念也早已失去其相关性,从而有可能简化成人类灵魂的混乱运动。现代生活的匆忙和喧嚣主要以激情为主导,人们很难在内在的平静与沉默中停下来审视大自然,只有隐藏在大自然中的隐士和修道者还无时无刻不在寻求着。在现代大都市中,“环境”当然代表着自然,但是以“人工”的形式出现:凝视被混凝土、沥青和玻璃所包围的绿化区,尘土飞扬中的绿色只会略微淡化城市石棺的单调。只有在城市的几个地方才能看到整片的天空。高速汽车流摧毁了视力:眼睛紧紧抓住诱人的各类昂贵汽车,这是人类激情和侵略性的体现,而精神力量并不足以让人们总是沉浸在对城市小巷中出现的新鲜树叶的沉思中。(www.daowen.com)
最后,弗罗洛夫总结道:“在现代人的创作中,客观化了的激情变得无情,而这种文化精神的客体化也强加于人类自己,并试图奴役灵魂的生命力。人们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感受到这一点,因此许多人努力打破大都市的生活圈,转而生活在城市之外或远离城市,这并非毫无意义的逃离。这意味着人类从技术化的死气沉沉的生活转向自然的怀抱,以拯救精神文化和寻找生命的意义。然而,如果一直无法正确地对待大自然,人们很难从其生命的潮流中获益。在‘大自然’的垃圾山中休息,这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现代人需要学会重新审视大自然,虽然这种大自然与新时代的宗教信仰精神无关,但至少涉及一些心理力量和意图的重组,改变意识的态度,以及重新思考人和人类活动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只有这样,我们认为,对自然的谨慎态度才有可能成为克服环境危机的基础。”[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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