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所述的西班牙卡斯蒂利亚-莱昂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览是近年来西班牙语生态美学界最好的实践应用例证。该展览于2017年6月至2018年2月间开启,共三场关于艺术与自然的巡回展览,其中一场是荷兰艺术家赫尔曼·德·弗里斯(Herman de Vries)的个人作品展,以及“傲慢:对生态美学的可能性接近”和“硅藻大地”两场集体创作展。
“机遇与变化”是艺术家赫尔曼·德·弗里斯在西班牙举办的第一次个人展览,其作品源于自然过程和现象。展览展出了艺术家从六十年代到现在不同时期的创作,其中精选了雕塑、装置、图纸、拼贴画和三个专门为这个展出制作的新作品。从最初的作品到最新的作品,全部借用自然为原料,此次展览尤其试图展示艺术家在其作品中融合科学、艺术、哲学和自然轨迹的多样性和连贯性。赫尔曼的作品是建立在园艺和自然科学之上,反映真切的自然现象。他收集、编目、分离和展示自然界的原材料和物质,引导我们注意周围世界的多样性和统一性。这也是艺术家展示自然美的职责所在。
“傲慢:对生态美学的可能性接近”反映出艺术作为解决应对当前生态问题所具有的行动和反思功能的潜力,从四十位国内外艺术家的视角创造出一种讲述生态政治、生态经济及生态社会的景观。所有艺术家都以某种方式表达着维护生态系统平衡的思想,无论是从自然界找到富有象征性意义的抽象表达方式,还是从生活中找到某种产生巨大影响的实实在在的表现物质。在他们的作品中,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以一种生态美学的角度诠释自然环境,完全超越了那种简单批判气候变化带来恶果的方式,这也是展览别出心裁之处。作品展现出对自然环境的敬畏与膜拜,对人类傲慢和无节制对待自然态度的批判和回应,试图寻求改变方式并创造出人类更加宜居的未来。
该展聚焦于寻求一种让艺术靠近生态学和可持续发展的不同方法,是生态美学观念实践应用的最佳体现。“展览接近法国哲学家菲利克斯·伽塔利(Felix Guattari)的生态智慧理念,认为生态学质疑着整个主体性和资本主义权力的形成,认为环境、社会和人类主体是三个相互联系和不可分割的领域。”[26]在这个意义上,艺术史学家和文化评论家T.J.狄莫思(T.J.Demos)“质疑实践艺术在艺术机构、行动主义和非政府政策框架内运作的方式能否挑战新自由主义生态治理的出现,还质疑艺术在重新定向‘漂绿’[27],进而寻求聚焦国际正义,以此定义环境和可持续发展的不同道路方面的作用”[28]。因此,为了配合展览主题,策展选择的方法也符合生态美学的标准,尽量做到经济环保消费,在作品运送、选材、设备及展示过程中的每个细节都采用简单的生态手段,避免铺张浪费和过度消耗。
此展在面对生态破坏时思考可能的解决途径,并提出了一种以艺术回应现实的方法,同时也成为一种接近生态美学的批判和谴责方式。艺术有助于人们对可持续发展政策的公开讨论,有助于培养人们提出创造性的建议,提出可供选择的解决方案,并从象征和实践的角度出发,以公正和可持续的方式对待生态环境。
西班牙提森-博内米萨国家博物馆(Museo Nacional Thyssen-Bornemisza)在2017年至2018年间举办了系列生态美学活动,让人们走出课堂走入博物馆,从艺术家的作品中寻找生态元素,一起探讨自然与环境保护以及艺术实践的话题。人们将水、树叶、石头、泥土和其他自然元素作为探索工具,开启一场生态美学之旅。此时艺术不仅是为世界产生美感的工具,还是引领世界走向更加公正和可持续发展的途径。博物馆专门配备讲解人员为来访者的生态之旅进行详尽解说,并在每次参观后免费开设心灵指导课堂,供人们交流和咨询,解答关于生态危机以及环境保护的困惑。这是博物馆以艺术展览形式进行的生态美学实践。(www.daowen.com)
除此以外,西班牙语生态美学的研究团队、国际会议和教育课程也逐渐兴起和扩大,无论在欧美还是拉美,都已出现践行生态美学的具体案例。比如,《评估麦德林城市景观的生态审美属性》一文中提到的课堂生态美学研究模式,研究者以城市景观为课堂教学研究案例,通过采集、分析、对比、制图等研究方式在课堂上采取行动研究,从而分析评估麦德林城市的生态审美属性。这种课堂调查方式丰富了教育模式,培养了学生的环保意识,让新一代青年参与到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进程当中,一起预防、保护、复原和重建个体景观价值,参与到构建人与自然平衡的道路之中,这才是分析城市景观属性结果的现实意义。
又如,美国盐湖城威斯特敏斯特学院2013春季学期开设“西班牙语生态批评课程”,将印第安人“美好生活”的研究主题作为课堂学习教材,探讨当前生态和社会危机的主要根源:现代西方思想及其殖民、消除生物多样性和思维方式的历史趋势。该课程试图讨论面对全球资本主义浪潮,生态批评如何逃离其固有破坏性逻辑的解决方案:降低生长和延缓运动,土著认识论,后发展,后人道主义等。此类课程不仅促进学生掌握和运用生态批评理论理解并分析文学文本、文化与社会中的生态现象,还培养学生将理论运用于实践,为解决危机提出可行性的方案与措施。
再如,2013年阿根廷伊瓜苏港双语文化中学给14岁的中学生开设了“文学与生态批评课程”,通过让学生阅读诗歌、小说、戏剧等文学作品,感悟其中叙述的大自然,增强学生生态审美和环境保护意识。该课程专门设有实践课环节,让学生将回收的废品做成乐器和其他物件,将书面的文学作品演绎编排成戏剧表演出来,使学生亲身体验保护自然、保护人类生态环境的重要性。这一举动不仅充分展示了阿根廷政府对青少年的环境生态保护意识的教育,也反映了生态美学教学在整个阿根廷教育界的受重视程度。
德国海德堡大学在2015年举办了德国西班牙语学者协会会议,此次会议以拉丁美洲生态批评为主要议题,大会跨越学科,涵盖内容广阔,从文学文本延伸到包括电影、社会、政治等议题领域。劳拉·巴尔巴斯-罗登(Laura Barbas-Rhodena)在发言中指出,拉丁美洲的生态心理(ecopsicología)与生态批评不仅能够成为分析阐释影视作品的工具,还为美国高校教学开辟了新的领域;吉塞拉·何福斯指出,在拉美当代城市叙事文学中,自然与环境不仅已成为讨论的聚焦点,其自身价值也超过了人类,失去人性化的人类和人性化的自然迫使我们不再从生态中心主义角度,而是从融合绿色研究以及环境公正的生物生态中心主义出发看待问题;娜塔莉亚·洛佩斯·里科(Natalia López Rico)指出,十九世纪随着拉丁美洲国家相继建立,公民应该改变面对自然的角色以及在新环境下公民的身份与职责状况;卡尔拉·萨卡斯特奇(Carla Sagástegui)试图通过文学呼吁恢复被取缔的委内瑞拉阿亚库乔港安第斯居住区传统清洁水渠的神圣仪式,这一古老仪式被认为是迷信行为,被现代化的水泥填埋水渠所取代,但实质上忽视了仪式清洁水源的真正作用,于是文学系的学生动员恢复节日仪式,通过文学对话实现呼吁;其他学者都围绕拉丁美洲生态文学和生态批评话题进行发言并展开讨论,展示了欧美包括拉美生态学者和文学艺术研究者的生态美学视野。这次会议无疑为来自欧美和拉美的生态批评学者提供良好的交流与学习机会。
此外,阿根廷生态学者安东尼奥·艾里奥·布拉伊洛夫斯基(Antonio Elio Brailovsky)在拉美各大院校、网络上开设环境生态教学课程,地理跨度包括从阿根廷的历史生态环境到拉丁美洲其他国家及伊比利亚半岛;时间跨度从史前文化、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到独立战争及全球化;授课群体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甚至更高层次研究者。研究范围已不仅仅局限于单纯的生态环境,而是联系如文学艺术等其他学科。在此基础上出版的《圣经里的生态:环境历史研究》(La ecología en la Biblia:investigación sobre historia ambiental,1993)试图从文学中探讨环境生态问题。他的著述丰硕,涵盖面广,读者群大,在阿根廷生态审美教育界享有一定声誉;哥伦比亚佩雷拉科技大学环境科学博士安德烈斯·阿尔贝托·杜凯·尼维亚(Andrés Alberto Duque Nivia)跨越自己的专业,将环境科学研究与文学相结合,开设了文学与环境课程,旨在带领学生通过文学生态文本探索人类生态状况,用跨学科的方式和角度理解人类生态环境,建立文学与环境以及与人类自身情感之间的联系。他的课程于2013年开设至今,一直在佩雷拉科技大学获得好评;墨西哥作家及环保主义者荷马·阿里德希斯(Homero Aridjis),曾在美国印第安纳大学、纽约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及加利福尼亚大学任教,教授有关环境、政治及文学话题的课程,带领了一批又一批拉丁美洲生态环保主义者,2014年参与由墨西哥作家协会在墨西哥城举办的第一届“生态诗与生态批评会议”,强调保护自然环境的重要性,尤其强调文学作品响应生态号召的责任,开启了拉丁美洲生态批评学术对话交流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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