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能否帮助我们理解环境灾难?艺术如何表现死亡?这是迈尔斯生态美学的一个关键问题。迈尔斯考察了艺术团体HeHe[44]的两个生态艺术实例,对该问题作出了自己的思考。迈尔斯认为,艺术可以借助某种手段将人类对环境的影响具象化,使大众被直观的感受所触动,从而更积极地面对生态问题。
“绿云”(A green cloud/Nuage Vert)取自于一个临时项目的名称。2008年2月29日的最后一晚,居民们通过传单活动、学校谈话、社区网站海报和新闻报道,被邀请关闭一些电器一小时。HeHe用一束激光,将云的绿色轮廓投射到赫尔辛基罗霍拉赫蒂区的萨尔米沙里热电厂的真实排放云上。他们与电力公司合作,测量了用电量的波动,并将其转化为激光投影尺寸的变化。随着排放量的下降,绿云的规模逐渐增大,反映了公众参与减少该地区碳足迹的程度。[45]迈尔斯认为:“虽然这个事件是暂时的,但人们希望看到集体行动的程度,能够产生一种挥之不去的记忆和对减少排放的实际可能性的认识。这与通过科学数据和使用天启意象来呈现气候变化的非物质性形成了对比。”[46]该团体的成员埃文斯写道:“在过去的十年里,新的流行语进入了媒体话语和日常语言中:生态视觉化、碳补偿、生态足迹、食物里程等。这些抽象概念意味着我们试图量化个人的责任,寻找一种方法,来应对气候变化和有限的自然资源开发带来的真实挑战。‘绿云’基于如下理念,即公共形式可以体现生态工程,将环境问题具体化,使其成为我们集体日常生活中的一个主题……一个城市规模的灯光装置投射到工业生产的终极图标上,提醒公众,引起讨论,并且能够说服人们改变消费模式。‘绿云’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因为它没有提供一个简单的道德信息,而是试图用一种唤起人们共鸣的景象来使城市居民面对,这是可以解释的……将工厂排放的废气变成绿色,不可避免地会引发人们提出问题。它将有关气候变化和碳排放的讨论,从抽象的非物质模型……转向城市生活的有形现实。”[47]
迈尔斯认为,“绿色”具有消极意味。他指出,歌德认为绿色是最受欢迎的室内色调,它具有生长和春天的内涵,是草的颜色,已经被许多绿色运动和绿色组织所采用。但绿色也是腐烂的颜色。腐烂也有一系列的物质形式和联想因素,可令人从苔藓和地衣联想到烂泥的颜色。带有绿色色调的肉类不适合人类食用。在柯勒律治(Samuel Taylor Coleridge)的叙述诗《古水手》(The Ancient Mariner)中,海水闪着绿色磷光,带着白色的火花,象征着死亡。文学历史学家理查德·克罗宁解释说,柯勒律治读过约瑟夫·普里斯特利的《光学》,其中有一章题为“海洋腐败”,他将绿色与“无数微小海洋生物的腐烂”联系起来。克罗宁从当时的色彩理论阐述了“画家的冷色,从绿色到紫色,都与死亡的黑暗有关”。赫尔辛基上空漆黑的夜空中,绿色的云朵显得很不协调。它既不是烟,也不是云,而是投射到云上,表示一个全球性的破败过程[48]。
HeHe受“看不见的灰尘”的委托,为2011年剑桥科学节做了《深海中有浩劫吗》的艺术演示,由此引发争论。HeHe作为东英吉利大学的常驻艺术家,与大气化学家彼得·布里姆布勒科姆贝教授一起,演示了2010年在墨西哥湾发生的深海浩劫,即地平线钻井平台爆炸和漏油事故:“3月17日在剑桥的耶稣格林利多,一个玩具石油钻探平台似乎爆炸了。船长们嚎啕大哭,反复播放着抛弃船只的消息,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现场视频被投影到玩具背后的水中。在屏幕上,由于没有尺寸和包容性的证据,场景呈现出更大的真实感。”[49](www.daowen.com)
迈尔斯认为,艺术在表现死亡时存在困难,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可能的。在他看来,当艺术具有死亡的象征意义时,往往要么老套,要么平庸,缺乏对公众的感染力。在一个讳言死亡的社会,人们往往会对诸如爆炸、沉船、污染等会引起社会恐慌的事故讳莫如深,这更为艺术表现环境灾难并揭示灾难背后的深层原因造成了困难。而玩具的使用造成了一种反讽的效果。玩具的轻松搞笑与事件的严肃沉重、玩具的渺小和事故造成的巨大影响形成对比,加上玩具作为物质的实质性,形成了对全球石油工业活动管理失败所造成的一系列事故的“一种有争议或有目的的对抗”。在迈尔斯看来,虽然存在诸多现实困难,虽然“艺术不能改变世界—它是世界的一部分,它的生产条件总是存在于艺术品中,即使它引起其他的反应—但是……它可能有助于面对可能将世界推向毁灭边缘的力量和轨迹”[50]。
艺术给我们带来了改变的希望和契机,同时,艺术对环境甚至是世界的这种干预也不是可以直接实现的,“在某些情况下,这是通过使用不可思议的和意想不到的手段,或通过对常规和可预测性的中断间接实现的……艺术和行动主义之间的界限不是僵硬的,而是流动的和可以不断协商的”[51]。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