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西方生态美学史:揭示自然欣赏中的形式主义批判

西方生态美学史:揭示自然欣赏中的形式主义批判

时间:2023-10-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简要地来看,卡尔森主要从如下三个角度,对自然欣赏中的形式主义展开了较多批判:其一,在实验研究的层面上,批判自然审美实验研究中形式主义立场的不恰当性。卡尔森在《自然环境的形式特性》一文中,对自然的形式特性给出一个工作性定义。这里卡尔森指出,这种现象的理论根源是艺术和艺术批评界中的形式主义理论。其次,从欣赏方式上看,卡尔森进一步否定了将形式主义理论运用到自然欣赏中的适当性。

西方生态美学史:揭示自然欣赏中的形式主义批判

卡尔森认为,自然审美欣赏的核心问题有两个:一是欣赏什么?二是如何欣赏?因此,卡尔森自然审美思想都是围绕这两个问题展开和深入的。对于第一个问题,卡尔森的回答是:自然欣赏与艺术欣赏不同,因此必须以对象为导向(object-orientated),根据自然自身、自然实际所具有的审美特性来欣赏自然,追求自然审美判断的客观性(objectivity),因此卡尔森大力批判自然欣赏中的形式主义。简要地来看,卡尔森主要从如下三个角度,对自然欣赏中的形式主义展开了较多批判:

其一,在实验研究的层面上,批判自然审美实验研究中形式主义立场的不恰当性。

1977年,卡尔森在其关于环境美学的第一篇重要论文《论量化景观美的可能性》(On the Possibility of Quantifying Scenic Beauty)中,就社会科学、资源管理和环境设计学等领域中的一些关于自然欣赏的形式主义观念展开了批判。形式主义在实验研究中非常流行。卡尔森认为,这源于环境决策的需要,这种需要引发了对于自然景观审美特性进行客观化和量化的需求。因为同其他方法相比,形式主义能够更简便地实现客观化和量化审美特性。卡尔森指责这种实验研究误用了景观照片,因为照片不等于自然景观。卡尔森指出,“当我们将景观呈现在‘二维的’照片中时,我们更容易也更自然地根据形状、阴影、线条和模式来对待景观,而不是像我们处在三维的景观自身之中所感受到的那样。这是因为,在真实的意义上,一幅照片的元素就是形状、阴影、线条和模式,而不是树木灌木岩石。但是,后者而非前者才是一处景观的要素”[31]。也就是说,真实的自然界是三维的,是由实实在在的物理事物如“树木、灌木和岩石”组成的,而不仅仅是二维世界中的“形状、阴影、线条和模式”。然而,谢夫尔等实验研究者根据照片来研究自然风景。毫无疑问,这种做法有简化论的嫌疑,把三维的物理性的自然风景简化成二维的形式的特性,这种简化工作对自然风景作了大量的取舍工作,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自然风景。

其二,在理论层面上,批判将艺术形式主义理论(the formalist theory of art)应用到自然欣赏中的不恰当性。

卡尔森在《自然环境的形式特性》(Formal Qualities in the Natural Environment)[32]、《理解与审美体验》(Understanding and Aesthetic Experience)[33]《新形式主义与自然审美欣赏》(New Formalism and the Aesthetic Appreciation of Nature)[34]等文章中,集中批判了将从艺术理论发展而来的形式主义思想应用到自然欣赏中的不恰当性问题。卡尔森在《自然环境的形式特性》一文中,对自然的形式特性给出一个工作性定义。他指出,“在哲学美学中的作者,已经以多种方式确认客体的审美特性,并对其分类。两组特性分别是感觉特性(sensory qualities)或感官特性(sensuous qualities),形式特性(formal qualities)或设计特性(design qualities),然而这取得了广泛认同。前者是关于客体的质地、颜色、线条的特性,如一块抛光的石头的平滑与光泽,或者一块水晶的锋利和闪光。这里,感觉的特性值得注意,因为对它们的具体说明有助于对形式特性的阐明。如此这样,部分是因为质地、线条和色彩结合起来,去创作形状、模式(pattern)和设计,这些形状、模式和设计构成一个对象被感知的形式。这些形式之特性(qualities of such forms),诸如它们是统一的(unified)或杂乱的(chaotic),平衡的或不平衡的,和谐的或混乱的(confused),我把它们称为形式的特性(formal qualities)。如下所示,形式的特性是客体或客体的结合所拥有的特性,凭借这些特性形成了它们的形式。这不仅包括它们的形状、模式和设计,也包含它们的质地、线条和色彩”[35]。这里卡尔森指出,这种现象的理论根源是艺术和艺术批评界中的形式主义理论。这样,卡尔森就将批判的矛头从具体的审美研究的实践领域提升到了哲学美学的理论高度。

卡尔森认为形式主义在自然欣赏中不那么重要,因为从欣赏对象和欣赏方式上看,自然与艺术都不一样。首先,从欣赏对象上看,卡尔森一直强调一种以对象为导向(object-orientated)的审美思路。针对自然欣赏而言,卡尔森强调必须要根据自然自身来欣赏自然。因此,即便形式主义在艺术欣赏和艺术批评中具有一定的适当性[36],但是由于艺术品(尤其是关于自然的风景画、风景照等)与自然并不一样,因此不能把三维的自然物按照二维的艺术品来欣赏。这一思想其实是《论量化景观美的可能性》(1977)一文思想的延续,因为卡尔森在该文中已经批判了谢夫尔借助风景照片进行试验研究的做法。其次,从欣赏方式上看,卡尔森进一步否定了将形式主义理论运用到自然欣赏中的适当性。对于形式主义而言,无论是创作还是欣赏,构图(frame)都十分重要。“当一个对象诸如一个传统的艺术对象以某种方式构图,形式的特性大部分由构图来决定。因此,由于构图是静止的,对象在其构图中被欣赏,所以其形式特性是作品本身一个重要的决定性方面。因此,艺术中的形式特性能够很容易被欣赏和被评估。事实上,为了获得对作品完全的欣赏和正确的评估,它们必须这样。”[37]针对自然欣赏而言,这种构图并不恰当,这是因为自然环境本身没有所谓的构图,而且自然环境本身是动态的。因此虽然欣赏者对自然环境进行所谓的构图,但是其实有无数种构图的可能性,而任何一张凝固的风景画或风景照都只是选取了其中的一种构图而已,而忽略了其他种种构图。(www.daowen.com)

其三,在审美实践的层面上,批判大众自然审美欣赏实践中的如画倾向。[38]

如画是十八世纪中后期形成的一个重要自然审美范畴,它主要是由吉尔平(William Gilpin,1724—1804)、普赖斯(Sir Uvedale Price,1747—1829)和奈特(Richard Payne Knight,1750—1824)等建构起来的,在十八世纪一度与优美、崇高并列,一起成为十八世纪三个重要的审美范畴;而且在自然欣赏领域,如画范畴比优美、崇高更有效,影响更为深远。

如画理论的要义就是要把自然欣赏得像画一样(picture-like)或像艺术一样(art-like)。那么,如画理论便与自然欣赏中的风景或景观模式(the scenery or landscape model)的关系非常近。因为在卡尔森看来,景观模式是在艺术(尤其是景观画)主导下的自然欣赏中的一个重要模式[39],“在艺术界中,这种欣赏模式被景观画所证明;事实上,这种模式很可能将它的存在归功于这种艺术形式。在一种它被赞成的意义上说,‘景观’暗示了一种景色(prospect)—通常是一种宏伟景色—从一个特定的地点和距离看到的景色;一幅景观画通常是这样一幅景色的一种再现(representation)”[40]。无论是如画理论,还是景观模式,其实都强调景观画等艺术欣赏在自然欣赏中的应用。其中,景观模式不过是环境美学对传统自然欣赏方式的一种理论化概括;如画理论则是在大众自然审美实践中普遍流行的观念。2010年,卡尔森明确意识到两者内涵的一致性,因为他在《当代环境美学与环境保护要求》(Contemporary Environmental Aesthetics and the Requirements of Environmentalism)一文中,明确将如画理论与景观模式结合起来,并将二者概括为“如画景观传统(the picturesque landscape tradition)”[41]。在卡尔森看来,如画景观传统与形式主义关系密切,他指出,“虽然形式主义和如画传统各有重点,在艺术模式的选择上也有不同,但它们在自然欣赏的总体方法上仍很相似。因此,它们聚焦于传统的自然美学。在总体方法上,它们结合了一些为如画欣赏所喜欢的特征。诸如,仍用康容(John Conron)的话说,即‘变化而无规则’‘丰富而有力’以及‘充满能量的变动’,明显带有形式主义所喜爱的大胆的线条、形状和色彩。在此意义上,传统自然美学是如画传统和形式主义的遗产。在大众审美欣赏中,这一遗产让人们重视那种优美的(scenic)、不同寻常的(striking)和戏剧性的(dramatic)景观”[42]。也就是说,如画景观传统极其关注自然的形式特征,具有浓厚的形式主义色彩,这也是为什么卡尔森曾将自然欣赏中重视景观、照片和风景画的欣赏方式概括为“形式模式”(formal mode)的原因。[43]无论是风景或景观模式,还是景观崇拜,抑或是如画理论,都将自然环境作为风景画来感知和欣赏自然,即从特定视点—通常从自然环境外部的某个视点—来审视特定风景,并且通常只用一种感官,即视觉进行欣赏,而且把整体的环境划分为不同的风景片段,这样其实“遮蔽了风景画与自然环境的重大区别”[44]。然而,卡尔森认为,对自然环境的正确欣赏方式不是“简单地观看对象或从某一特定视角观看这些对象;而是‘置身于其中’,与这些对象建立起动态关系,从任何角度、距离欣赏它们。当然,不只是看,还嗅吸、倾听、触摸和感受这些对象。这才是在环境中(being in the environment),是环境的一部分,并作为它的一部分而对它作出反应。这种积极的、参与的(involved)审美欣赏,而不是由风景崇拜所滋养、照片所鼓励的欣赏的形式模式(formal mode),对自然环境而言才是适当的”[45]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卡尔森分别从三个不同层面对自然欣赏和自然审美研究中的形式主义倾向展开了批判。卡尔森的批判充满了浓厚的生态美学色彩,这为其日后赞同生态美学,并承认自己所发展的环境美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生态美学,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从消极内涵上看,卡尔森对传统形式主义的批判,恰好符合生态美学对传统美学的批判,因为生态美学也反对人类中心主义,反对景观迷恋,尤其反对那种只认可风景优美的自然,反对肤浅与琐碎地欣赏自然的做法,强调生态实在论[46],主张生态伦理是生态审美的基础。所以说,卡尔森对形式主义的批判,处处充满了生态美学的色彩。从积极内涵上看,卡尔森在批判形式主义的过程中,不断强调自然审美欣赏应该按照自然本身,按照自然所具有的特性来欣赏,并且欣赏者与自然环境是审美互动关系,欣赏者需要多感官地融入自然环境,这些主张都具有浓厚的生态美学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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