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生态系统本身的有机形式美(organic formal beauty)的描述和对审美价值(esthetic values)的探讨外,米克还指出,在生态美学的启示下,主体的审美反应(esthetic responses)也得到了新的拓展,下面分别从理解、感知、情感三个层面进行说明。
首先,米克认为,在生态美学的启示下,人们对自然事物的理解(understandings)有了进一步的拓展。在米克看来,以生态知识、生态思想为基础的理解在生态美学中占据重要地位。虽然在传统的审美活动中,人们也能够依靠直觉(intuition)来获取审美体验(esthetic experience),但在当代生物学、生态学提供了相关的知识、概念之后,人们对事物的整体性、连续性、系统性、有机性等性质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比如米克在《生态美学》一文中对驯养观念的批判,其实就反映了建立在自然科学知识基础上的理解活动对生态审美的重要性:驯养是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律的逃脱、违背。因此,无论是人类身体还是艺术形式,只有在符合进化论、生物规律的基础上,才能是美的,才能引起人的审美愉悦(esthetic pleasure)。[42]再比如,米克在《关注地球》中还用充满诗意的语言指出了生态理解(ecological understanding)的重要性,“最好的温暖来自我们人类和周围环境的亲密接触,而最好的光亮则来自我们人类对周围环境的理解”[43]。这里的理解其实就是特指主体从生物知识、生态知识出发,对生态系统的理解与同情。另外,米克还用散文的笔法论述了生态理解在审美活动中的重要性,他以早晨的读物为例,建议人们应该在清晨时分去主动阅读天空、树木、小鸟等一系列的自然读物,以获得愉悦感,开启对生命过程的理解。在早晨阅读各种自然读物,这一活动在米克看来,并不仅仅是一种现实的日常行动,更是一种带着生命认知、生态认知的审美活动。米克认为,甚至还可以用一种生态的方式去阅读我们自身的血肉与生命,以唤起新的一天,“个人体内的荒原(wilderness)是可供阅读的,带着血液之河的流动与脉搏韵律的跳动。在生命流动不息的系统中,通过对生命本身的认识与肯定,愉快的一天便开启了”[44]。这里的认识(recognition)和肯定(affirmation)放在生态美学的语境中,其实指的是一种运用生态理解的审美活动。
其次,米克认为,在生态美学的启示下,人们对自然事物的感知(senses)有了进一步的拓展,带来了一种更全面、更立体的关于美的体验(experience of beauty)。米克对于这一问题的详细论述,主要集中在《关注地球》一书的“人类和其他被错用的资源”这一章中。米克通过对资源(resource)一词的剖析,发现人类根深蒂固的非生态思维和非生态语言造成了其感知的钝化,“无论提及什么样的资源,我们都确信它们没有权利,没有特点,没有生命,也没有它们自己的价值”[45]。可见,丰富多彩的自然万物在非生态思维主导的感知下,已经成为空洞的抽象物,变成了商品,甚至让人们只能将自然万物感知为经济资源;但是,在生态美学的主导下,人们能够形成更全面、更立体的感知。借助生态思维,主体的好奇心、洞察力、想象力、联想力等能力得以激发,甚至能够进一步在脑海中产生与自然相关的象征、隐喻、意象等被感知到的形式(perceived forms)。更重要的是,在生态美学的启示下,主体能够将自然万物感知为真切的生命,细致描绘它们的多样性、差异性与复杂性。在这一过程中,人类也感知到自己在生态系统内的独特身份,即作为友好的、负责任的参与者而存在。(www.daowen.com)
再次,米克还认为,生态美学深化了审美主体的情感(emotions)。在米克生态美学思想中,他对人类的自然情感特别重视。对于这一问题,米克主要强调了两个方面:其一,从情感源头来说,人与自然万物在漫长的进化历史中形成了紧密的关联,当然也包括情感关联。比如米克就认为,以各种动植物形象为基础的原始人类图腾,其中的美(beauty)就在于表现了人与自然在源头上的亲密情感关联,表现了人类精神的世界和自然生命的意义;再比如,各类动植物对塑造人类的情感生活和心灵生活也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对于生态家园的审美反应(esthetic responses),必然要涉及主体的情感生命(emotional life)。其二,从情感基础来说,这种情感以理性的生态知识、生态规律为基础。米克指出,“更高级的分析性知识(指生态学知识)增强了人们的敬畏感与惊奇感(the sense of awe and wonder),而这种敬畏感与惊奇感针对的是关于自然系统和艺术系统的沉思,无论它们是被生物学家所理解,还是被艺术批评家所理解”[46]。也就是说,生态学知识深化了主体的情感,这促使主体生发出对鬼斧神工般自然大美的惊奇与敬畏。简言之,生态系统的诸多概念使得人们的情感更为深沉。
综上所述,米克认为,生态美学在理解、感知、情感等层面拓展了人类的诸多审美反应(esthetic responses)。以生态知识、生态规律为基础,以生态思维、生态意识为主导的审美反应强化了人与自然万物之间有机的关联。并且这种建立在理解、感知、情感层面上的人与自然的关联,突出了人在生态系统中作为参与者的角色,“我们能够提供给生命最好的礼物就是友好的参与”[47]。这对于人与自然持续的、健康的发展,即生态性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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