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本书叙事论人的时间跨度,自商周肃慎起,到乾隆中期止,约三千年;横观本书学术的视野地域,涵盖整个东北亚。以东北亚历史上的主体族群,即肃慎—满洲族系的发展、演变为线索,略作总结,试作回答。
满族之所以兴起并取得全国政权,原因固然多,择其关键,简而言之,是两个字:“合”与“一”,以文化之“统合”,求国家之“统一”。世界事物,人类历史,已经反复证明,且将继续证明,一条颠扑不破的历史定律,这就是—
分则小,合则大;
分则寡,合则众;
分则散,合则聚;
分则弱,合则强;
分则乱,合则治;
分则辱,合则荣;
分则败,合则胜;
分则否,合则泰。
本书内容贯穿一条文化脉络—是文化统合,还是文化裂分;重点论述森林帝国的历史启示—森林文化在中华文化发展史上,由小到大,由分到合,由乱到治,由弱到强,终以边塞小臣,君临中华天下。满洲逐渐发展成为政治与军事、经济与文化、内事与外事、社会与族群强大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终于在明朝晚期崛起,心齐力一,善借天时,巧用地利,建立清朝,定鼎北京。
本书论述的文化统合,满族属于什么文化?我认为,在中华古代文明史上,主要有五种文化形态—中原农耕文化、西北草原文化、东北森林文化、西部高原文化和沿海暨岛屿海洋文化。明朝的女真—满洲,是属于哪种文化形态?学者自有学术之见。
近一个世纪以来,三代历史学、历史地理学、民族学等领域的专家学者,认为东北地域文化,同西北地域文化一样,都属于草原文化、游牧经济。例如:(www.daowen.com)
其一,二十世纪中期,著名明史学家、女真史学家吴晗先生认为:
东北建州部族社会发展的过程是:初期过着游牧生活,不善于耕种。[1]
吴晗先生认为建州女真过着游牧生活,属于草原文化、游牧经济。
而后,认为东北属于草原文化、游牧经济,算作牧区的观点,相继不断,并有论著。甚而论断中华的历史就是农业区与牧业区碰撞与融合的历史。
其二,日本著名历史学家冈田英弘教授的《从蒙古到大清:游牧帝国的崛起与承袭》[2]专著中,论断蒙古是游牧帝国似无学术争议,但论断满洲是游牧帝国,并是蒙古游牧帝国的承续,既缺乏史实依据,又缺乏逻辑论析,难以成立,值得商榷。
上述学术论断,既有其长,亦有其短—其长,是强调游牧文化的地位、作用与重要;其短,是忽视森林文化的存在、特点、作用与价值。
本人认为:中国古代东北地区,属于林区,为森林文化、渔猎经济,虽然还有其他文化元素,但不足以成为文化主体。为此,本书第一章《绪论》,概述本书基本理念,主要架构,重要论断。第二章《引言》提出“赫图阿拉之问”,也就是“历史之问”。在引出问题之后,第三章《中华文化地图》,描画出森林文化的自然区域、历史剖面和千年文脉。第四章《森林文化素描》,分作六个方面、列出二十一组史料—历史学、文献学、考古学、人类学、语言学、文字学、民俗学、宗教学等,论证东北肃慎族群属于森林文化、渔猎经济。这是本书“文化统合”的一个文化支点、一个学术前提。第五章《积淀:文化演进》,概述商周肃慎、秦汉挹娄、魏晋勿吉的森林文化演进历史。森林文化的肃慎族系,经过约两千年的演化、积累,才在第六章《先声:渤海政权》,唐朝出现靺鞨建立的渤海政权。而后的千年,第七章《过渡:契丹建辽》,继契丹建辽为文化过渡之后,第八章《勃兴:女真建金》,女真建大金,成为森林文化第一个进入中原并有半壁河山的政权。肃慎族系经过三个千年的文化积累,第九章《南迁:明初女真》,才有了明代建州女真的大发展。这次女真族群大南迁,距离明朝政治中心更近,其意义深远,影响巨大。但是,建州女真的建州卫、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经过百年的南迁的磨难,又经百年的生聚积累,才有第十章《星火:起兵叛明》。这是女真史、明清关系史的一个划时代的转折点。而后,才有第十一章《崛起:森林帝国》,在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建元天命、黄衣称朕。历史就是这样:既是自然的演化,又是逻辑的演进。
森林文化的主要族群,自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女真到满洲,一脉相承、绵延不断。渤海政权,大金皇朝,为其后来者贡献了范式、智慧、信心和勇气。满洲崛起,入主中原,成为清朝的主导(或主体)民族。从这里,可以看出森林文化逐渐发展强盛的历史文化脉络。
努尔哈赤兴起后,力量弱小、目标宏大—这是一个矛盾。为解决这个矛盾,就要变“力量弱小”为“力量强大”,这里,没有旁门左道,只有一条正道,那就是“合”,“文化统合”。本书第十一章《崛起:森林帝国》,阐述从明永乐到崇祯二百多年大明政权下的女真,一直在走着一条“合”的道路。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成功的历史经验就是“合”,“文化统合”。他们先是建州女真合,继是海西女真合,又是东海女真合,再是黑龙江女真合。他们一再强调:女真“族类同、语言同、水土同、居处同、衣冠同、习俗同”,要先实现女真的大统一。还有与习俗相同、语言相通或相近的其他族群合。进而,同漠南蒙古合,并建立八旗蒙古。这样,后金用满和蒙“两个拳头”对付明朝。此前,明朝集中举国之力,应对蒙古,依然发生正统己巳之变,明英宗做了蒙古的俘虏;再发生嘉靖庚戌之变,北京城门,白天紧闭。《明史·鞑靼传》曰:“正统后,边备废弛,声灵不振。诸部长多以雄杰之姿,恃其暴强,迭出与中夏抗。边境之祸,遂与明终始云。”[3]
明朝对付用一个拳头打来的蒙古尚且如此,对付满蒙联盟用两个拳头同时打来,崇祯帝如何招架得住呢!再后,大清统合辽东汉人,并建立八旗汉军,又同朝鲜结成“君臣之盟”。后金在东北等地建立了广阔而牢固的基地,约有四百万平方公里。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三个拳头同时打向明朝,关内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等多股农民军的力量,明朝便招架不住了。皇太极崩逝后,清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和郑亲王济尔哈朗辅佐顺治帝,抓住崇祯帝自缢和李闯王进京的历史机遇,统兵进关,又同吴三桂合。于是,满、蒙、汉三股强大力量,战败闯王,统兵入关,占领燕京。随之,打败李自成和张献忠及其余部,还灭掉南明“四王”。这既有历史之偶然,更有历史之必然。
满族取得全国政权后,面临“以小治大”的难题。作为森林文化的满族又是怎样巩固已得的政权,并统治二百六十八年之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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