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努尔哈赤:森林帝国的创始人

努尔哈赤:森林帝国的创始人

时间:2023-10-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努尔哈赤从明万历十一年起兵,到万历四十四年创立后金,长达三十四年。他在这三十四年之间,一切军政文诸事务,都围绕着一个主题,就是建立后金政权—建年号,登大位,独尊为一,黄衣称朕。满文制成后,努尔哈赤下令在已统一的女真地区颁行。八旗制度是把女真社会精英与部民,从涣散、分隔状态,以军事组织形式,进行统合,加以编制,而成为后金社会的金纽带。这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一大创新、一大贡献。

努尔哈赤:森林帝国的创始人

努尔哈赤从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起兵,到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创立后金,长达三十四年。他在这三十四年之间,一切军政文诸事务,都围绕着一个主题,就是建立后金政权—建年号,登大位,独尊为一,黄衣称朕。为此,他做了一系列的多方面的准备。

第一,创制满文 历史已经进入公元十七世纪。一个民族或部族,其文明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文字。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要建立一个强大的政权,既难以成功,更难以巩固。此前,契丹族建辽,制定了契丹文字,占有半壁山河;女真族建金,制定了女真文字,也拥有半壁江山。女真金朝的女真文字,因金朝覆亡,已不通行。但在明朝前期,尚有少数人会女真字。明中期后已逐渐失传。到努尔哈赤起兵后,女真文在东北女真地区也已失传。建州女真同明朝、朝鲜的公文往来,先译成蒙古文,再译成女真语,或译成汉文,进行传递和交流,语言文字,来回切换,非常不便,也不准确,民更难懂。时阿尔泰语系的三个语族—突厥语族、蒙古语族、满洲语族,其中突厥语族和蒙古语族都有文字,亦在通行,唯满语族或称满—通古斯语族,其族系的所有族群,当时都没有自己的文字通行。建州女真兴起后,来往公文,传宣政令—对蒙古人用蒙古文,对明朝和朝鲜人则用汉文,对女真族内则先用蒙古文再转译成女真语,即满语传布。

建州女真没有文字,影响其军事、外事、政事、文事的社会发展需要。于是,在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努尔哈赤命巴克什额尔德尼、扎尔固齐噶盖创制满文。初创满文,很是艰难。史载:

上欲以蒙古字制为国语颁行,巴克什额尔德尼、扎尔固齐噶盖辞曰:“蒙古文字,臣等习而知之,相传久矣,未能更制也。”上曰:“汉人读汉文,凡习汉字与未习汉字者,皆知之;蒙古人读蒙古文,虽未习蒙古字者,亦皆知之。今我国之语,必译为蒙古语读之,则未习蒙古语者,不能知也。如何以我国之语制字为难,反以习他国之语为易耶?”额尔德尼、噶盖对曰:“以我国语制字最善,但更制之法,臣等未明,故难耳!”上曰:“无难也,但以蒙古字,合我国之语音,联缀成句,即可因文见义矣,吾筹此已悉,尔等试书之,何为不可?”于是上独断,将蒙古字制为国语,创立满文,颁行国中,满文传布自此始。[1]

这种初创的满文,没有圈点,后人称之为“无圈点满文”或“老满文”。从此,满洲有了自己的拼音文字。这种文字的特点,是借用蒙古文字母,拼写满语而形成满文。满文制成后,努尔哈赤下令在已统一的女真地区颁行。

但是,满文的创制者额尔德尼和噶盖,后来均被努尔哈赤所杀,这是文界一件不幸之事。后来,皇太极曾谕文馆儒臣曰:额尔德尼乃一代杰出之人[2]

在努尔哈赤的主持下,由额尔德尼和噶盖创制的无圈点满文,即老满文,在统一的女真地区推行了三十三年,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是,满文初创,不甚完备。如蒙古语和满语的语音存在差别,汉语借词也存在问题,因而亟待改进。

天聪六年,即崇祯五年(1632年),皇太极又命巴克什达海,对老满文加以改进,在字母旁加圈点,改进和固定了字母的发音与书写形式,并设计了十个拼写外来语(主要是汉语)借词的特定字母。这种改进后的满文因加了圈点,称有圈点满文,又称新满文;原来的满文不加圈点,称之为无圈点满文,或老满文。

达海改进后的满文,按语言学音素来说,有六个元音字母,二十二个辅音字母,十个专门用来拼写外来语(主要是汉语)的特定字母,共三十八个字母。字母不分大写小写,但元音字母及辅音与元音相结合所构成的音节,出现在词首、词中、词尾或单独使用时,都有不同的书写形式。满文是拼音文字,其书写,自上而下;其行款,自左而右。达海因改进和增定满文,被“满洲群推为圣人”[3]

满文的创制、改进和颁行,是满族文化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也是中华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更是世界语言文字史上的一件大事。

从此,满族有了自己的文字,可以用它来交流思想,书写公文,记载政事[4],撰写历史,传播知识,翻译汉籍,对外交流。这不仅加强了满族人民的思想交流,而且促进了满汉之间的文化交流。满文创制后在女真地区的推行,使女真各部和女真人民之间的交往更为密切[5]

满文创制对满洲共同体的形成,是一条重要的精神纽带。特别是后金执政者,用满文翻译大量的汉文典籍,汲取中原王朝的治国经验,加速了满族社会的进步。同时,满文记录和保存了大量的文化遗产,丰富了中华民族的文化宝库

满文的创制,在满洲文化史、满—通古斯语族文化史、东北亚文化史上,都是划时代的事件。后来,在森林文化史、满汉文化交流史、中华文化史、中西文化交流史上[6],都产生了巨大而深远、广泛而持久的影响。

努尔哈赤主持制定满文后,又创建了八旗制度。

第二,创建八旗 八旗制度是满洲最为根本、最具特色的社会制度。女真部民凝聚、扩大、发展、崛兴,就像一张撒开的大网,如何找到一条纲,纲举目张,将社会力量,统合而为一?努尔哈赤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抓到了这条纲,就是创立八旗制度。史载:

上既削平诸国,每三百人,设一牛录额真,五牛录设一甲喇额真,五甲喇设一固山额真,每固山额真左右设两梅勒额真。初设有四旗,旗以纯色为别,曰黄、曰红、曰蓝、曰白,至是添设四旗,参用其色镶之,共为八旗。[7]

八旗制度,不仅是军事制度,也是政治、行政、经济、司法、宗族等的管理制度。后金的八旗制度与金朝的“猛安谋克制度”有相似之处,但是更严密、更全面、更有效、更牢固的社会制度。八旗制度是把女真社会精英与部民,从涣散、分隔状态,以军事组织形式,进行统合,加以编制,而成为后金社会的金纽带。通过八旗制度这条金纽带,后金将分散的女真部民,统合、统制、统一、统领,而形成一个巨大铁拳。这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一大创新、一大贡献。

八旗制度产生的文化根源,在于女真部落的森林围猎习俗。于此,《满洲实录》记载:

前此,凡遇行师出猎,不论人之多寡,照依族寨而行。满洲人出猎开围之际,各出箭一枝,十人中立一总领,属九人而行,各照方向,不许错乱。此总领,呼为牛录(汉语大箭)额真(额真,汉语主也)。于是,以牛录额真为官名。[8]

而后,随着后金—清朝的发展,逐渐形成八旗制度—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但统称之为八旗[9]

八旗组织,分为三级—牛录、甲喇、固山,即每三百人为一牛录,五个牛录为一甲喇,五个甲喇为一固山(即旗)。按每牛录三百人计,一甲喇约一千五百人,一固山约七千五百人。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合计为二十四旗,总数约有十八万人。实际上,每旗人数不固定,也时有变化。这些军队与明军不同,皇太极说:“明国小民,自谋生理,兵丁在外,别无家业,惟恃官给钱粮;我国出则为兵,入则为民,耕战二事,未尝偏废。”[10]后金—清的八旗军队,寓兵于民,平时征战,无需后勤。八旗军队,编制整肃,训练严格,作战奋勇,自诩“战则必胜,攻则必克”[11]

树有根本,也有枝叶;人有躯体,更有灵魂。八旗制度于女真、于大清犹如树之根本、人之灵魂。这个制度的兴盛衰亡与清朝的兴盛衰亡同步。最能反映满洲属于森林文化的制度映象,就是八旗制度。大清兴也八旗,亡也八旗。这是满洲、大清的生命所在,灵魂所依。后面将要反复地、不断地进行剖析和论述。

第三,创立基地 努尔哈赤统合女真事业发展的过程,也就是建立后金基地的过程。在中国古代史上,有的农民起义军队,没有稳固基地,实行流寇主义。努尔哈赤和其子皇太极建立的后金—大清政权,有个重要特点,那就是建立基地。努尔哈赤建立的基地,花了三十三年的时间。这个基地的特点是,有土地、有部民、有军队、有税收、有组织、有机构等。

其土地,建州有独立管辖的土地。在建立后金之前,建州女真有固定的疆界。它的大致地界是,今辽宁省东部山区、吉林省大部地区、黑龙江省大部地区,还有乌苏里江以东到海,漠南蒙古(今内蒙古东部地区)等。总面积约有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以江河来说,东到图们江、鸭绿江,西到浑河以东,北到黑龙江中游以南,东北到乌苏里江暨以东到海等。(www.daowen.com)

其部民,建州有固定旗籍的部民。建州女真诸部的部民,按其部落、屯寨,均在旗籍。整个女真各部之民都按旗属、部落、姓氏、村屯,既以行政,又以军事,编制起来,组织严密,井然有序。

其军队,建州有八旗编制的军队。前面已述,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创立八旗满洲。这在当时的东北亚,是一支最勇敢、最顽强、最有战斗力、最有纪律骑兵。这是其基地的强力支柱和社会保障

其税收,建州有自己特色的税收。建州的社会经济、财政来源,有其特殊的规制和方法。其中之一是“应差”,如将领等有自己的田庄(早期为托克索),据《建州闻见录》所载后金的田庄云:“将胡则多至五十余所。”[12]田庄如云,遍布沃野。田庄中,“奴婢耕作,以输其主”。在按丁编庄之后,“奴婢”也就是农奴。《建州闻见录》又载:“六畜惟马最盛,将胡之家,千百为群,卒胡家亦不下十数匹。”[13]其他官员,依次递降,亦为可观。一般部民,出征之时,自备鞍马、枪械、干粮、器用等,干粮主要是炒米、炒面等。这也是向政权所尽的义务。这里的“应差”,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徭役作为“赋税”。后来,在局部地区实行“计丁授田”制,田地收获之“二十日[14]纳官粮,八十日供自己食用”[15]。也就是说,要缴纳百分之二十的税。

其组织,建州有严密完整的组织。这个严密社会组织,就是严密的三级管理系统,即牛录、甲喇、固山系统,实行以旗统军,即以旗统民的系统。部民被按军事系统组织起来,实行行政—军事一元化管理与管制。

其机构,建州有国家管理机构的初步雏形。努尔哈赤之下,先有“五大臣”,即额亦都、费英东、何和里、安费扬古、扈尔汉。他们组成领导核心,重大部务,经常会议。而后,出现“八大贝勒”,组成最高军政领导核心。还设有监察、司法等机构,处理军政大事。

其舆论,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十二月,蒙古喀尔喀部首领恩格德尔等到建州,向努尔哈赤进献骆驼和马匹,并尊称努尔哈赤为昆都仑汗。其原文称:蒙古恩革得力带领蒙古胯儿胯部五卫之使,“进驼马来谒,尊太祖为昆都仑汗,即华言恭敬之意。从此蒙古相往不绝”。以上文字,“恩革得力”,《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译作“恩格德尔”,《满洲实录》相同;“胯尔胯”,《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译作“喀尔喀”,《满洲实录》相同;“昆都仑汗”,《清太祖高皇帝实录》译作“神武皇帝”,《满洲实录》译作“昆都仑汗”。努尔哈赤借用蒙古喀尔喀贵族之口,为自己建元称汗做舆论准备。

建州女真从努尔哈赤起兵,已历三十三年,创制满文,创建八旗,创设基地,治理部民,制造舆论等,做足准备后,着手创建政权。

第四,创立政权 努尔哈赤创立后金政权,既是建州女真演进史上、更是森林文化发展史上,一个划时代的历史事件。

建州女真自明初南迁以来,经过二百年的磨难,难后生聚,重新发展。自努尔哈赤起兵,三十年时间,一步一步发展,先统合女真内部力量,又统合临近蒙古力量,再统合部分汉人力量,其地域、人口、经济、军事、社会、舆情、文化—文化的力量,终于创制满文,创编八旗,创立基地,创建政权—既是森林文化与农耕文化、草原文化相融合的成果,也是森林帝国进行文化统合的成果。努尔哈赤已经有了一个基地:这个基地,有文字、有军队、有土地、有部民、有税收、有祖庙、有制度、有政权、有人才、有年号、有国号、有版图、有舆情、有祀神,因此,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建立后金政权。

明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正月初一日,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后金政权。史载:

壬申朔(初一日),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及八旗贝勒大臣,率群臣集殿前,分八旗序立。上升殿,登御座。众贝勒大臣,率群臣跪。八大臣出班,跪进表章。近侍侍卫阿敦、巴克什额尔德尼接表。额尔德尼跪上前,宣读表文,尊上为“覆育列国英明皇帝”。于是,上乃降御座,焚香告天,率贝勒诸臣行三跪九叩首礼。上复升御座。众贝勒大臣,各率本旗,行庆贺礼。建元天命,以是年为天命元年。时上年五十有八。[16]

上述记载,清晰可见:

第一,国号。新的政权称作金、大金,习称后金。女真人以深厚的森林文化为底蕴,汲取草原文化、农耕文化的营养,在中国东北大地上,于千年历史长河中,建立起森林文化的后金政权。

第二,年号。以“天命”作为年号。从此,后金的历史有了自己的纪年[17]

第三,称帝。努尔哈赤自践汗位,黄衣称朕,被尊为“覆育列国英明皇帝”。

第四,政府。时开国五大臣都已谢世,努尔哈赤胞弟舒尔哈齐和长子褚英都已不在人世,于是努尔哈赤及其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成为后金政权最高领导核心。阿敏死后由其弟济尔哈朗取代其位,并设立理事官制度:“(国人)凡有听断之事,先经扎尔固齐十人审问;然后言于五臣,五臣再加审问;然后言于诸贝勒,众议既定,奏明三覆审之事;犹恐尚有冤抑,令讼者跪上前,更详问之,明核是非。”[18]

第五,军政。利用军政合一的八旗制度,通过固山、甲喇、牛录三级,军事上相当于军、师、团,行政上相当于省、府、县,将女真—满洲军民加以组织,成为军政合一的坚固整体。

第六,国都。后金第一个都城为赫图阿拉,被清尊作兴京,即兴起的京城,作为后金军事、行政、经济、文化的中心。

第七,策略。努尔哈赤起兵后,同明朝关系,殷鉴建州女真史上“五次磨难”的惨痛教训,采取灵活、动态的策略:初始,只称臣、不称雄;继而,明称臣、暗称雄;尔后,既称臣、又称雄;最后,不称臣、只称雄[19]。努尔哈赤目标明确而策略灵活,暗自坐大,形成气候,建元称汗,挑战明朝。

第八,意义。女真后金政权的建立,这是中华五千年森林文化史上的重大事件,也是中华三千年帝制史上一个划时代的重大事件!

努尔哈赤建立的后金政权,反映了森林文化与农耕文化、草原文化的融合,呈现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文化三元性。

后金政权建立之后,并未声张,明廷不知,朝鲜也不知。努尔哈赤的政治智慧,转移到东北地域内的统一。兵锋直指明朝在东北区域的统治。天命三年,即明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后金军突袭抚顺,拉开后金与大明三次大战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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