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倪著《中国古代目录学史》代序:深入探索史地论稿

倪著《中国古代目录学史》代序:深入探索史地论稿

时间:2023-10-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陈乐素杭州大学倪士毅同志寄来他编著的《中国古代目录学史》讲稿,读后受益不浅;我放在手边,作为常用参考书之一。倪士毅同志研究中国目录学史多年,任课多年,从他所编著的《中国古代目录学史》看来,他搜集到的有关资料很丰富,而又善于利用,他这部书是几经修改写成的。另外还有一门,就是由倪士毅先生讲授的中国古代目录学课程了。

倪著《中国古代目录学史》代序:深入探索史地论稿

陈乐素

杭州大学倪士毅同志寄来他编著的《中国古代目录学史》讲稿,读后受益不浅;我放在手边,作为常用参考书之一。

当前我国正在积极进行经济改革,并取得了很大成绩,这是十分可喜的现象。但在进行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必须进行精神文明的建设;在引进先进技术的同时,必须注意宣传祖国传统的优良文化。我们学习先进技术很重要,不能甘于落后,同时也不能忘了自尊心;不能夜郎自大,也不能妄自菲薄。学习祖国的优良文化遗产,研究祖国的优良文化遗产,宣扬它,看来是当前的一项重要任务。

我国的优良文化遗产,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存在于我国的古籍之中。学习中国史、中国文化史,研究它们,首先要有古籍的研究,有古籍整理的工作。我们学习文化史也好,整理古籍也好,研究古籍也好,都离不开目录学和目录学史的学习、研究。它们是门径,是基础。而且,我国的目录学史正是从校雠开始的,整理古籍,要从校雠开始,昨天如此,今天也应如此。

目前高等院校里,开目录学和目录学史课程的不太多;出版社出版有关目录学和目录学史的书也不多,这未免是一个缺陷。一般的文史学习且不说,单谈古籍整理和研究的问题。1981年12月,国务院决定恢复古籍整理规划小组;中央指出,整理古籍,把祖国的宝贵文化遗产继承下来,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关系到子孙后代的工作(见1982年3月19日《光明日报》)。1982年3月,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会议,制订了1982年至1990年整理出一千到二千种古籍的计划。现在四年过去了,当然要争取在今后五年内完成指标。但质量问题,还须十分注意。1984年,古籍整理出版规划小组编辑出版了一部《古籍点校疑误汇录》,它汇录了50多篇短文,指出若干刊物在点校工作中存在着问题。李一氓同志写了序言,序文开头含蓄地说,古籍整理是很有成绩的,“但部分的书,或书的某一部分,标点不当,校勘不确,注释不精的情况还是有的”。这是整理工作的基本问题,说明质量方面还有待于大力改进。

李一氓同志曾说:“据估计,自有文字以来,至1919年的文化典籍达八万种以上。”对于这数量庞大的古籍,虽然未必要全部加以整理,但需要整理的部分还是占多数。这个多数,断然不是我们这一代人所能全部承担下来的,而要留待子孙后代分担,不过,我们有责任做出好榜样来。

现在回到本题,学习和研究我国传统的优良文化遗产,整理和研究我国古籍,它的先决条件是要有目录学和目录学史的基本知识。但现行的有关这方面的参考书不多,和现实的要求不相适应。倪士毅同志研究中国目录学史多年,任课多年,从他所编著的《中国古代目录学史》看来,他搜集到的有关资料很丰富,而又善于利用,他这部书是几经修改写成的。他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作指导,叙述了我国目录学的发生、发展,而有重点地把《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作为链条,把发表过程串联起来,便于读者掌握历史的概貌。他还注意到古籍的整理、研究和不同时期学术发展的趋向(如今文、古文之争,汉学、宋学之辩等);还注意到它们和政治、经济的关系,说明经济是基础,而政治对古籍的整理,对目录学的发展,有决定性的影响。如秦始皇焚书坑儒严重地阻碍了学术文化的发展,而汉武帝的独尊儒术,则为目录学在汉代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政治上的保障;唐宋经济相继有所发展,加以唐宋特别是宋着重科举取士政策,促使印刷术的迅猛发展,有利于文化的繁荣;清乾隆时期,集中学术界力量,编纂了《四库全书》,借以夸示太平盛世,同时,利用编纂之名,查禁并销毁有关反清内容的著述,而在文字狱的阴影下,反过来促使考据学的兴盛,有利于古籍的整理和研究。以上这些史事都不同程度上在倪著中反映出来。

倪士毅同志这部著作,作为教材,作为学术研究的参考书,是不失为佳作的。

1986年元旦于暨南大学

杭城问学忆杂——跟随倪士毅先生学习目录学

包伟民

我于1978年年初作为第一届高考恢复后的大学生,进杭城读书,在杭州大学历史学系连续读了本科与硕士,前后整7年。教室内外,书本社会,晤谈之间,授业解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其中不少非唯对于自己今后从事史学研究多有帮助,或将有助于后人理解“文革”之后教育发展的一些细节。只因自己一向疏懒于笔墨,至今几乎没写过什么文字。去年春天,与倪士毅先生哲嗣、大学老同学倪集华兄面晤,得知其正重编倪先生的学术论文集,有意以附录的形式,收入几篇师生的回忆文章,以为倪先生寿界期颐之庆,遂想到受倪先生之教多年,撰小文以贺寿,责无旁贷。年初,杭城天低雪重之时,却传来倪先生遽归道山的噩耗,于是贺寿之文竟成了怀念之作。(www.daowen.com)

我进大学读书时,经过“文革”的折腾,高等教育的一切都在慢慢恢复之中。杭州大学历史学系的专业设定,只有笼统的一个“历史学”,不过到了三、四年级,系里也请老师们根据自己的研究专长,开设一些专业选修课,学生们根据自己的兴趣分别选修,于是大致上就有了中国史与世界史的分野。

我的学习兴趣集中在中国古代历史,所选修的课程基本都与此有关。印象比较深刻的,除了由徐规(絜民)师领衔,几位老师合作讲授的宋史课程外,还有由梁太济先生讲授的宋代经济史。另外还有一门,就是由倪士毅先生讲授的中国古代目录学课程了。

前辈学者无不重视目录之学,以其为读书的门径,这是因为图书目录可以反映一个时代知识积累之大概。我们今天想要了解某个历史时期文化发展之概貌,就可以从那个时代的图书目录入手。与此同时,从事史学研究,首先需要了解究竟还有哪些历史资料留存于世,在这一方面,认真掌握历史文献目录,也就成了史学入门的一项基本功。

由于我的学业底子较差,进入大学以后,还花了许多时间去弥补高中知识之不足,对于老师们在课堂上所讲授的许多精深要义,常常不能充分理解。不过当时所选修的中国古代目录学史,虽然看起来略嫌枯燥,由于倪先生的讲授深入浅出,极为清晰,却觉得十分好懂,也容易记。现在想起来,我关于中国古代目录学的一些知识,就是通过这门课程的学习逐步掌握起来的。先生描绘中国古代目录学发展之大要,抓住两部核心文献,那就是增删改撰西汉刘歆《七略》而成的《汉书·艺文志》,与以《隋大业正御书目》作为底本、参照阮孝绪的《七录》分类体系而编成的《隋书·经籍志》。这两部文献,前者概括反映了自先秦以来文化思想之大概,作六艺、诸子、方技等六略三十八种分类体系,可以说集我国古代前期目录学思想之大成。而后者则最终确立了经、史、子、集四分法在目录学中的地位,也是现存最早的四分法目录书。从此直至《四库全书》,我国图书的分类一直坚持了这个四分法。掌握了经、史、子、集四分之法,再对各类之下几个小门类略作了解,可以说就能在脑子里构建起关于古书概貌一个总的图谱,再在此基础之上“定位”自己读书的具体对象,学习就能够循序渐进地展开了。记得当时倪先生指定同学写作的期末作业,就是介绍《隋书·经籍志》;我得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分数,十分高兴。

本科毕业后,我考取了絜民师的硕士研究生,留在系里继续就学,于是也就有了向倪士毅先生进一步学习的机会。

当年的杭州大学宋史研究室,除絜民师与倪先生外,还有梁太济、杨渭生两位生力军,以及龚延明、何忠礼两位相对年轻的先生,研究力量相当不俗。硕士学位课程的学习,以自学为主,必须选修的课程比现在少多了。不过我还是又一次选修了倪先生为研究生们开设的目录学课程。

研究生课程的讲授,当然与本科不一样。记得倪先生所讲授的重点,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介绍宋代几部重要的目录学著作。除了《崇文书目》《中兴馆阁书目》等宋代官修目录书外,重点在学习宋代存世的几部目录学著作,例如晁公武《郡斋读书志》,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以及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宋史·艺文志》等。倪先生尤其强调图书提要的意义,因为对于那些今已不存之文献,后人可以依据提要了解其内容之大概;即使文献今存者,我们也可以通过提要,了解其书要旨,做到对一代之文献心中有数。二是让大家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这既因为对存世古籍,四库馆臣所撰提要大多精当,可作史学研究之参考,也是由于四库所收录者,占存世文献十之七八,掌握了四库提要,就可以基本掌握存世古籍的概况了。所以,这门课程的学习,也就使得我对于唐宋文献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并且还以《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为线索,将杭州大学图书馆所收藏的宋代文献,除经部外,遂书翻阅一过。当年计算机技术尚未得到应用,了解图书信息远不如今天方便,图书馆所藏唐宋文献,大多是线装书,如果没有像《四库提要》那样的目录书作指引,我的读书计划是不可能完成的。

在宋史研究之外,倪先生还对浙江地方历史有深入研究,谙知地方掌故,对一些地方文化机构也很熟悉。于是我们几个同学,还借着听他讲授目录学课程之机,请倪先生带着参观了一些重要的图书机构,例如浙江图书馆古籍部。当时我关于收藏于西湖孤山的文澜阁四库全书的一些知识,就全是从倪先生那儿听来的。比较隆重的一次,是他带着我们几个同学,专程到宁波参观天一阁藏书楼。当年交通、住宿都不方便,相当不易。记得那天住宿在位于宁波中山路附近的一家部队招待所,我们几个年轻学生躺倒就睡,第二天起来,倪先生说昨夜房间里有许多臭虫,我们才发现各自身上也都有不少被臭虫咬后留下的疙瘩。只可惜第二天因为下雨,天一阁有规定,湿度太高,不让登楼参观,留下遗憾。直等到三十多年后,我才得以遂愿。

1988年秋,我硕士毕业后,负笈北上求学,等到1996年回到母系任教时,倪先生早已荣休有年。因其宿舍离学校颇近,多登门求教,常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今天回忆起往事,犹恍如昨日。后生小子书此受教之一端,以志不忘。

2018年1月31日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宋史研究会会长。——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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