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奉军入关:段祺瑞的妙棋与险棋

奉军入关:段祺瑞的妙棋与险棋

时间:2023-10-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请奉军入关是段祺瑞为压冯国璋就范而走出的一着妙棋,也是一着险棋。这次请奉军入关就是这样,段祺瑞深知张作霖野心很大且鬼机灵,一旦请他进关,不给点油水是很难打发他的。但是,段祺瑞认为自己目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严重关头,请奉军入关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中华民国成立后,张作霖所部被改编为陆军第二十七师,驻扎奉天,张作霖升任中将师长,并在袁世凯主政后期升任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并兼巡按使。

奉军入关:段祺瑞的妙棋与险棋

段祺瑞为了给冯国璋点颜色看看,考虑借兵施压。向谁借兵呢?只能向奉系借。因为当时皖系部队都已经派往南北战争前线,北京只有冯国璋的总统拱卫军,没有亲近段祺瑞的部队。为了解决这种武力上的不平衡,为了让冯国璋及主和派切实感受到武装压力,段祺瑞派他的“小扇子军师”徐树铮以“接洽国防”为烟幕,到奉天去联络张作霖,协商调动奉军进关,填补京畿的武力真空。

请奉军入关是段祺瑞为压冯国璋就范而走出的一着妙棋,也是一着险棋。因为我们在前面讲过,段祺瑞从来瞧不起奉军主帅张作霖,认为这位“绿林大学毕业”的张大帅是半路混进来的假北洋,但为了与政治对手较量,他又不得不竭力拉拢这位土匪出身的大军阀。这次请奉军入关就是这样,段祺瑞深知张作霖野心很大且鬼机灵,一旦请他进关,不给点油水是很难打发他的。但是,段祺瑞认为自己目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严重关头,请奉军入关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就有点类似于饮鸩止渴,明知后果严重,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此处要简单介绍一下奉军统帅张作霖。张作霖,祖籍直隶河间,清道光年间,其曾祖张永贵因家无恒产,衣食艰难,出关谋生,到了今天的辽宁海城。张作霖生于清光绪元年(1875),在兄弟中排行老末,小名“张老疙瘩”。在东北方言中,“老疙瘩”就是指家里最小的孩子。据史料记载,这位张老疙瘩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从小不喜读书,年十六即与宵小为伍,出入赌场,不务正业。当年辽河一带战乱频仍,土匪横行,张作霖一次赌输无钱还债去偷猪又被人捉住遭到痛打。为这事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便去广宁当了“胡子”。所谓“胡子”,就是土匪。

张作霖刚做土匪的时候,主要充当“兰把子”,负责“看票”,就是看守土匪绑来的人质。时间长了,他觉得干这种绑票、看票的事没什么出息,便在附近村屯有钱人的支持下,网罗了30多名散兵游勇,在居住的赵家庙成立了一支“保险队”,将附近的几个村屯划为“保险区”,在保险区内坐地抽饷,在保险区外勒捐绑票。可见,张作霖的所谓“保险队”,就是一种土匪武装。所以,张作霖后来讲,自己是“绿林大学毕业”,此言不虚。

张作霖的“绿林大学”,不同于历史上的“绿林好汉”。历史上的“绿林好汉”大多标榜“杀富济贫”,张作霖自从投身“绿林”,便依附豪绅,抢百姓钱财,为权贵办事,后经地方豪强担保,接受官府招安,由胡匪、马贼,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

张作霖读书不多,但悟性不差,在“绿林大学”学了不少处世本领。他常与绅商交往,史书上说他“喜拉拢,善应酬,馈赠必投其所好”。他在新民府任五营管带时,奉天巡防处总办张锡銮来新民视察,他听说张锡銮爱马,就在其视察期间“赠以良马”。新民知府贪利,张作霖即“馈以金钱”。靠了这种拉拢和钻营的本领,使他仕途屡屡升迁,很快当上了奉天巡防营南路统领,手下拥有了数千亦兵亦匪的武装。

当年东北兵匪混杂,各色挑旗子、拉队伍的人林林总总,张作霖能够在这类“绿林大学”中脱颖而出,首先就在于他能够在有利的时机做有利的事。

宣统三年(1911)十月,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正在黑龙江视察,忽闻武昌起义爆发,东北新军中也有响应迹象,赵尔巽急忙赶回奉天省城,连夜召集文武官员开会,商讨应对之策。当时省城除新军外,并无其他官军,而新军正是潜在的反清主力。赵尔巽惊恐万状,生怕做了革命党人的刀下鬼,一度想弃城入关逃命。此时有人向他推荐张作霖,说“其人机警,而且愿效忠大帅”。赵尔巽觉得远水难解近渴,那人却说,张作霖已在府外等候。原来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东北,张作霖得到部下从省城发来的密报,知道赵尔巽手下缺兵少将,便率部星夜赶赴省城。赵尔巽在困境中见到张作霖后“精神大振”,并利用张作霖的部队,稳住了东北局势。张作霖因此被清政府任命为关外练兵大臣,赏戴花翎,他的部队也从此控制了奉天省城。

中华民国成立后,张作霖所部被改编为陆军第二十七师,驻扎奉天,张作霖升任中将师长,并在袁世凯主政后期升任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并兼巡按使。所谓“督理奉天军务”,就是奉天督军;所谓“巡按使”,就是省长。奉天是东北第一大省,在东三省中位置最为重要,张作霖当上了奉天军政一把手,也就成了东北的第一号人物。

东北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就实力与资历而言,与张作霖不相上下的就有好几位,特别是同驻奉天的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资历远超张作霖。

冯德麟是张作霖的前辈,曾是辽西土匪中的“大哥大”。张作霖早年曾在家乡的一个大车店做佣工,辽西巨匪冯德麟住店时见过张作霖并为其“指点迷津”,后来张作霖还在冯德麟手下当过差。再后来,张作霖和冯德麟都成了“朝廷命官”,大清晚期还结拜为兄弟,冯德麟年长为兄,张作霖为弟。民国初年,张作霖所部改编为二十七师,冯德麟所部改编为二十八师,两人平起平坐,都当了师长。袁世凯主政后期,张作霖做了奉天督军,冯德麟做军务帮办,冯德麟成了张的副手。对此冯德麟心有不平,张作霖也心有不安,并致电北京,要求改任冯德麟为督军,自己做军务帮办。当时段祺瑞主持内阁,知道张作霖的电报绝非发乎本心,便驳回所请。张作霖“无奈”,只得勉强就任督军,但在冯德麟面前说话从不敢高声大嗓。

关于冯德麟,前文在讲张勋复辟时曾讲到过,冯德麟曾积极支持张勋复辟,在复辟失败后冯德麟从北京逃往奉天,在天津东站被捉。其实,张作霖也是支持张勋复辟的,而且比冯德麟更积极。当年各地的封疆大吏中,对张勋复辟支持最积极的,第一是倪嗣冲,第二就是张作霖。倪嗣冲支持张勋主要是因为两人同在安徽做官,张勋任督军,是一把手,倪嗣冲做省长,是二把手。一把手做事,二把手支持,容易理解。张作霖支持张勋,主要是两人都当过土匪,惺惺相惜,而且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来。此外,张作霖的女儿嫁给了张勋的儿子,两人还是儿女亲家,可谓荣损相依。前面讲过,张勋复辟面临失败时,清廷曾任命张作霖做“东三省总督”,让他率兵进京“勤王”。朝廷在困窘中想到张作霖,说明朝廷对他的“忠心”坚信不疑。其实,冯德麟进京赞助复辟,也是得到张作霖支持的,张作霖答应他可以全权代表奉天行事。但在张勋复辟面临失败的危急关头,张作霖并未率兵“勤王”,而是到天津与段祺瑞面商讨逆之策。如此一来,形势逆转,讨逆战争结束后,张作霖成了功臣,而冯德麟则做了阶下囚。虽然事后由于张作霖出面求情,段祺瑞很快命人放了冯德麟,还请他做了总统府高等侍从武官,但在奉天的二十八师却被张作霖收入麾下。

讨逆战争也拉近了段祺瑞与张作霖的关系。正因为有了这次合作,在段祺瑞与冯国璋较量的关键时刻,“小扇子军师”便主动与张作霖联系,促成了奉军入关。

段祺瑞请奉军入关矛头指向非常明确,就是指向冯国璋,这一招果然灵验。因为奉天处于北京后方,奉军入关对北京政府构成极大威胁。冯国璋记得很清楚,仅仅在一年前,辫子军几千人开到天津,就把黎元洪赶下了台,如果奉军开进山海关,他的总统宝座自然大受威胁,甚至可能性命不保。他也明白,奉军入关是段祺瑞的一着恶棋,意在对自己施压。无奈之下,冯国璋被迫于2月17日公布了临时参议院所修订的国会组织法与两院议员选举法,18日命令内务部筹备新国会的选举。(www.daowen.com)

这是冯国璋对奉军入关的第一个实质性反应,是他对段祺瑞和皖系集团做出的一个重大让步。冯国璋当初放弃江苏督军的要缺,来北京就任只有一年任期的代理总统,内心想着在一年以后能转为正式大总统。他进京后那么卖力地主张调和南北,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他认为自己的副总统职务是根据《临时约法》由旧国会选举出来的,由副总统代理总统也是根据《临时约法》和《大总统选举法》确定的,恢复《临时约法》和旧国会符合他的利益。但段祺瑞自平定张勋复辟后,即以“再造共和”自居,拒绝恢复《临时约法》,拒绝恢复国会。他仿效民国初期的政坛架构,组织了一个临时参议院,以这个他可以操控的临时参议院代行国会职权,修改国会组织法和两院选举法,在此基础上组成符合北洋皖系集团利益的新国会。对于段祺瑞的这套计划,冯国璋自然并不认同,对待《临时约法》和旧国会的不同态度,也是冯国璋与段祺瑞斗争的深层原因之一。如今,面对奉军即将入关的严重局面,冯国璋被迫做出重大让步,这个让步实际上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放弃竞选正式大总统。

冯国璋举止失措,王士珍眼看朝政日非,不肯再做这个受罪的国务总理,便又提出辞呈。冯国璋不肯松手,王士珍干脆不到国务院办公。冯国璋无奈,只得接受王士珍辞呈,准给假休养,派内务总长钱能训代理内阁总理。

冯国璋的让步,让段祺瑞尝到了引奉军入关的甜头。甜头之余,他又不得不吞下相应的苦果。2月22日,徐树铮与奉军五十三旅旅长张景惠率兵到秦皇岛,抢劫了日本政府根据中日军械借款协定运到的二万七千余支步枪。张景惠这人与张作霖关系非比寻常。张作霖刚做土匪的时候,有一次与另一伙土匪火拼,队伍被打散,张作霖逃亡途中经过一个叫八角台的地方,向当地团练借道。当地的团练长就是张景惠。张景惠早就听说过张作霖其人,见其穷困落难,便开门欢迎,酒肉招待。两人席间相谈甚欢。张景惠对张作霖大为钦佩,力劝张作霖留下来做“大当家的”,自己甘做“二当家的”。张作霖自然要推辞,但张景惠情真意切,于是,张作霖便恭敬不如从命,做了八角台镇的团练长,张景惠任副团练长。后来张作霖步步高升,张景惠也随之升迁。此番张景惠入关劫走了参战督办购自日本的枪械,消息传来,不仅让冯国璋感到压力,也让段祺瑞深感震惊。因为段祺瑞正为各省督军不肯听命发愁,准备利用参战督办身份,用政府军费购置军火编练自己的“参战军”。这种做法类似于当年袁世凯在天津小站编练新军,这批军火就是用来做这件事的,却不料被奉军劫持了去。段祺瑞为此致电张作霖,令张作霖交还枪支,张作霖却说他正准备奉中央政府之命入关南征,缺少军火,这次部下“提去”一批军火,事前未及请示。27日,他再次致电段祺瑞,说:“此次奉天请领军械,系奉元首讨伐明令,整饬军队,为政府之后盾。所练军队,无论对内对外,均属拥护中央,一旦编练成军,悉听政府驱策。”还说那批军火,“运京留奉,宗旨无殊。盖全军均属国家,尚何器械之足计”!言语之间,颇为有恃无恐。

张作霖的有恃无恐是因为这些年趁着关内动乱,各派军阀混斗不已的机会,他在关外发展了实力,成为关外最大的地方武装,与关内在直、皖两系之外的各地军阀比,也属实力强劲。在直、皖两系恶虎相斗中,奉系站在哪边,实力的天平就会倾向哪边,如今奉军入关为皖系站台,张作霖觉得拿点段祺瑞的军火,应是情理中事。再说,张作霖原本不知有这批军火,段祺瑞从日本购买军火是秘密进行的,从日本运回中国也是秘密进行的,他张作霖怎么会知道?是徐树铮将机密告诉了张作霖的手下爱将张景惠。徐树铮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要将这批军火作为见面礼送给张作霖。徐树铮奉命召请奉军入关,知道不带礼物就说不动张作霖,如果事前请示,段祺瑞一定不会答应,而奉军不入关就不能给冯国璋施压,因此,徐树铮就背着段祺瑞做了一回主。他不仅将如此的机密告诉了张景惠,还利用自己在陆军部次长任上时私自留下的空白证件,为奉军开出了领取军火的官方文书。徐树铮是段祺瑞的第一红人,有徐树铮的暗中支持,张作霖当然有恃无恐了。

徐树铮伙同奉军劫掠军火,令段祺瑞大为不满,说徐树铮是“教猱升木”。教猱升木,从字面上理解,是教猴子爬树,意思是教坏人行恶。但徐树铮却不以为然,他反问段祺瑞:“长江三督之升木谁教之者?”意思是说,冯国璋指使长江三督行恶,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利用奉军呢?段祺瑞没有话说,但心里仍不痛快。因为长江三督主和是为冯国璋站台,奉军名为主战,第一招却抢了段祺瑞的宝贝,段祺瑞能不堵心吗? 

秦皇岛抢劫军械,对于奉军扩充实力发挥了重要作用。当年军阀混战,有枪就有兵,张作霖抢劫来这批军械后,随即招兵买马,先后增编了七个混成旅,其中有六个派入关内,还组建了奉军暂编第一师,师长就是率部在秦皇岛抢劫军火的张景惠。

奉军入关,打的是“拥护元首”旗号,但处在被拥护地位的冯国璋却被吓得胆战心惊。2月26日,冯国璋在总统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对策,段祺瑞亦应邀出席。冯国璋用锋利的眼光望着段祺瑞说:“奉天出兵既未奉有命令,事前也未通知。前任陆军次长徐树铮到了奉天。这些情形,究竟用意何在?”

冯国璋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从法律上讲,部队调动要有陆军部调令,当年张勋带几千辫子兵北上,至少在名义上讲是奉了大总统黎元洪之邀请,如今在陆军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奉军大举入关,简直是无法无天。段祺瑞本来就不善言辞,听了冯国璋的问话,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忸怩了半天才说了句:“太冒失了。”好像是说徐树铮,也好像是说张作霖,但下一步该怎么办,却只字未提。

这样的会议当然不会有结果,因为虽然有些事徐树铮先斩后奏,但召奉军入关是段祺瑞的决定,不论冯国璋的话如何说到点子上,段祺瑞肯定不会让张作霖退兵。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一步,即使段祺瑞愿意叫张作霖退兵,张作霖也未必肯答应。

2月26日,奉军一部遵照张作霖的命令进抵京东重镇滦州。28日,冯国璋电令张作霖,命奉军退回东北,张作霖理都不理。3月5日,奉军一部由天津开到廊坊,并在车站检查往来旅客。国务院去电说明廊坊不是戒严区,不能检查旅客,奉军仍置之不理。张作霖随即发表通电称:“兵已入关,无可撤退。长江有事,即可南下应援。”他还请北京政府在天坛一带指定营房以便奉军进驻。北京方面尚未答复,张作霖已派人进京在天坛、南城一带找寻驻兵房屋。

奉军即将进京,北京城内人心惶惶。张作霖和张勋原本关系密切,尽人皆知,如今张作霖要带兵进京,主战派的不少人又联名提议要求赦免张勋,更加剧了京城的恐怖气氛,人们担心会出现第二次清室复辟。一时间,京城百姓纷纷外出避难,京津铁路、京汉铁路的火车上挤满了避难的人,与上一年辫子军开到北京的景象极为相似。

此时最着急也最害怕的,要算是冯国璋了。面对奉军入关逼宫,他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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