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北洋政权混乱:张勋趁机复辟

北洋政权混乱:张勋趁机复辟

时间:2023-10-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张勋驻兵徐州,直接威胁到了冯国璋。袁世凯在世时,张勋尽管留着辫子,但不敢公开主张大清复辟。在第二次徐州会议上,张勋被推举为十三省区“大盟主”。袁世凯临终前的“顾命大臣”之一张镇芳,对张勋推动大清复辟寄予厚望,他给张勋提出一项具体方案,建议张勋静观事态,利用黎元洪的窘境,诱其下令让张勋率武卫军入京“为之保护”。张勋依计而行,稳坐徐州,密切注视政局发展,同时加紧

北洋政权混乱:张勋趁机复辟

民国六年(1917)5月23日,黎元洪发布免除段祺瑞国务总理职及其他兼职的总统令,段祺瑞拒绝接受黎元洪的免职令,继续以“国务总理”的名义对外发表文电,黎元洪与段祺瑞的“府院冲突”至此完全公开,双方关系彻底破裂。黎元洪自认背后有国会支持,段祺瑞则依仗背后的北洋系将领,双方都要竭尽全力,不惜拼个鱼死网破。

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双方都在拼命争取一些未表明态度的中间实力派的支持,双方的争夺渐渐聚焦于一人,此人就是安徽督军长江巡阅使张勋

张勋在当年可谓出尽了风头的大人物。

张勋,生于清咸丰四年(1854),江西奉新人,光绪十年(1884)加入清军,十多年后归属袁世凯统领,任新建陆军工程营管带,后步步升迁宣统元年(1909)升任江南提督,官秩从一品。武昌起义后,被清政府任命为江苏巡抚兼署两江总督、南洋大臣。中华民国成立后,张勋所部改称武卫前军,他本人被袁世凯授为定武上将军,任安徽督军,兼任长江巡阅使,驻兵徐州

长江巡阅使是个颇为耐人寻味的职务,这个职务初设于民国元年(1912),首任长江巡阅使是谭人凤。谭人凤在同盟会中颇有资望,曾任同盟会中部总会总务部长,中华民国成立后,袁世凯授予谭人凤长江巡阅使这么个职务,实际是有名无实。首先,长江巡阅使是跨省行使职权,举凡长江沿线各省均有权去“巡阅”。其次,“巡阅”并不包含管辖权,这一点与明清时期的“巡抚”和袁世凯执政后期的“巡按使”不一样,巡抚与巡按使在自己的辖区内,既有巡视权,又有管辖权;而巡阅使则只有巡视权,没有管辖权,所以谭人凤做长江巡阅使属有职无权。民国二年(1913),国民党发动“二次革命”,谭人凤遭袁世凯通缉,长江巡阅使的职务自然也就免了。为了拉拢张勋,袁世凯便将长江巡阅使的头衔给了他,让张勋在安徽督军本职之外,兼任长江巡阅使。

与谭人凤不一样,张勋将长江巡阅使当成正职来做,还把自己的安徽督军署改称“巡阅使署”。他把这个职务看得很重,因为如果没有长江巡阅使这个兼职的话,张勋身为安徽督军,应当驻军安徽省城,当年的省城在安庆,张勋不愿在安庆驻军,他相中了徐州,可徐州地属江苏,归江苏督军冯国璋管辖。由于有了长江巡阅使这个兼职,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将大本营设在徐州。徐州当年是津浦铁路中段的咽喉车站,又是正在动工修建的陇海铁路与津浦铁路的交会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当时,袁世凯最不放心的封疆大吏是手握重兵的冯国璋,冯国璋驻南京,徐州正是南京北上京津的必经要冲,让张勋驻兵徐州,就等于给冯国璋可能的北上设了个路障。所以,长江巡阅使更像是袁世凯为张勋量身定制的头衔。

张勋驻兵徐州,直接威胁到了冯国璋。冯国璋身为江苏督军,对张勋驻兵江苏境内却只能干瞪眼,敢怒不敢言。民国五年(1916)袁世凯死了,冯国璋首先发难,要求北京政府勒令张勋离开徐州,将安徽督军署迁往安庆。段祺瑞也觉得张勋身为安徽督军,却常驻江苏省境内有违法理,便善言劝张勋早日迁徙。但张勋怎肯离开徐州这块风水宝地?他以自己身兼长江巡阅使为由,说只要是在长江沿线省份,他都可以驻扎。其实,安庆就在长江沿岸,如果真要“巡阅”长江,安庆最为合适,张勋不肯离开徐州,还是看中了津浦铁路的交通大动脉。顺便说一下,当年的安徽省省长倪嗣冲也不住安庆,而是住在蚌埠,原因也是看中了蚌埠沿津浦铁路。这就苦了安徽省的各级官吏,督军、省长一个在邻省的徐州,一个在本省小镇蚌埠,在省城只有两位长官的“办事处”。地方官员有事向长官请示,需要通过办事处电报联络,如果有重要公文需要长官签署,那就更要命,鞍马劳顿不说,时间也不知要等多久。

我们接着讲张勋的事。冯国璋告状,段祺瑞支持,但张勋不肯走,冯国璋和段祺瑞也都没办法。张勋就是这样一个人,软硬不吃,谁都不怕。当年他确实是个很另类的人。自中华民国成立之后,全国城乡各界纷纷剪掉辫子以示与清廷决裂,但张勋仍一意维护大清,不仅自己留着辫子,也不准部下官兵剪辫子。这在当年是很另类的事情,他的部队因此被人称为“辫子军”,他本人被人称为“辫帅”。

袁世凯在世时,张勋尽管留着辫子,但不敢公开主张大清复辟。袁世凯死后,张勋在6月9日召集奉天(今辽宁)、吉林、黑龙江、直隶(今河北)、河南、山西、安徽七个省的督军代表到徐州开会,由张勋的参谋长万绳栻宣布了所谓“会议要纲”十条,以“固结团体”相号召,实际上是想组织北洋军阀的各省军事攻守同盟,用以挟制北京政府,对抗西南护国军。派代表参加会议的各省督军正因袁世凯之死而感到前路茫茫,对北洋派的解体和西南护国军的声势感到忧虑,听了万绳栻代表张勋提出的十条“要纲”,觉得各省督军可以联合起来抱团取暖,便接受了张勋的计划。此后,张勋又召集了第二次徐州会议和第三次徐州会议,参加会议的督军代表也由起初的八个省扩充为十三个省。在第二次徐州会议上,张勋被推举为十三省区“大盟主”。在会议通过的章程中明确规定:“本团体推张上将军为领袖,遇有重要事体发生,应行主持争执,来不及往返电商者,径由张上将军代为列名,但事后应将原电事由电告。”这就等于授予张勋一种特权,可以代其他督军列名发表通电。有了这项特权,张勋便以北洋军首领和各路督军“大盟主”的身份,假借十三省督军的名义,对北京政府的内政外交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对各方面的反对势力谩骂恐吓乃至武力威胁。

前文讲过,段祺瑞将各省督军请到北京,给黎元洪和国会施加压力,其实就是用了张勋的套路,即利用督军手握兵权的特殊身份,向政治对手施加压力,段祺瑞所请的督军与张勋的徐州会议大致吻合,只是稍有扩大。督军团在北京胡作非为的时候,十三省大盟主张勋却躲在徐州冷眼相看。段祺瑞原本曾热情邀请张勋进京参加军事会议,徐树铮代表段祺瑞许诺,如果张勋来京,就推举他为“领袖”,但张勋看不起段祺瑞这种只喝了几天洋墨水就带兵打仗的年轻书生,也不赞成段祺瑞搞什么对德绝交、对德宣战,更不肯屈身进京给段祺瑞捧场。袁世凯临终前的“顾命大臣”之一张镇芳,对张勋推动大清复辟寄予厚望,他给张勋提出一项具体方案,建议张勋静观事态,利用黎元洪的窘境,诱其下令让张勋率武卫军入京“为之保护”。张勋依计而行,稳坐徐州,密切注视政局发展,同时加紧大清复辟的准备工作。

张勋虽然没有进京,却不断通过电报“指导”着督军团在北京的胡作非为。比如,当督军团发出电报报告他们威胁总统解散国会时,张勋随即回电说:“议会不良,百政阻滞,改组更张,其何容缓。”在这封回电中,张勋除了表达了对督军团大闹国会行动的坚定支持,还催促他们加速推进,刻不容缓。此时张勋的作用都是在背后,从表面上看,他好像是个局外人。

张勋的老谋深算首先在黎元洪那边获得了正面反馈。由于张勋不赞成对德绝交、对外宣战,让黎元洪窥测出了张勋的“可资利用”。因此,当督军团把北京城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黎元洪派出张勋的同乡、江西籍国会议员郭同秘密到徐州。郭同与张勋见面后,张勋很豪迈地表示拥护总统。张勋说:“咱们总统是一个老实人。如果总统用得着我,我一定替他老人家出力。”

张勋的这一表态,是促成黎元洪决心免除段祺瑞职务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黎元洪对张勋还有一种错误的看法,以为张勋是一个不善于使用政治阴谋,不会玩弄两面手腕的爽直汉子,却不承想到这个“老粗”正是以爽直的伪装隐藏了狡狯的本质。(www.daowen.com)

在黎元洪与段祺瑞的府院冲突已接近公开爆发的背景下,5月21日,张勋在他的巡阅使署召集第四次徐州会议。那天,进京参加军事会议的各省督军及代表正好离京,不少人便由北京挂专车直放徐州。这些人参加完北京的会就来参加徐州的会,中间一天不耽误,可见张勋对北京局势了如指掌。

督军团到徐州的第二天,在北京的黎元洪发表了免除段祺瑞本兼各职的总统令。消息传到徐州,督军们暴跳如雷,倪嗣冲首先跳起脚来痛骂黎元洪,主张推倒这个北洋派公敌。倪嗣冲、张怀芝还提出三路出兵北京,驱逐黎元洪下台。当然,这些来徐州开会的督军及代表们没有几个是真心拥护段祺瑞的,他们所关心的是北洋团体的利益,认为总统今天可以免除段总理的职,明天就可以选择另外一个人开刀,有黎元洪在位一天,北洋派的天下就难以安稳。此时的督军团除造反外别无主意,张勋乘机提出了自己的主张,他说:“你们的主张我是无法办到的,师出必须有名。要维护北洋,必须另求更妥当的法子,这个法子就是将大政奉还给今上。”这是张勋一贯的主张,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样的主张在前几次徐州会议上,张勋也曾讲过,他讲后大家都不说话,他也觉得时机不成熟,不知从何处入手,所以复辟的话说过也就过去了,并没有付诸实施。现在不同了,段祺瑞已经被解职,责任内阁已经陷于瘫痪,北洋集团面临着解体的危机。听了张勋的话,倪嗣冲、张怀芝马上表示“誓从公后”,其他人也随声附和。张勋说:“既然大家无异议,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这件事可不是说说而已,同意了就要做到底,必须坚定不渝。”说罢让人取出一段黄绫,要督军及督军代表在上面签字。

还在徐州会议之前,张勋和他的手下亲信已经造了大量清室复辟的舆论,当时北京城里府院冲突正闹得不可开交,外间关于清室复辟的传言也一波高过一波。不过在多数人看来,这些只是谣传,不会当真的。因为人们对于袁世凯称帝的经历还记忆犹新,以袁世凯的权势与地位,一旦走上了弃共和而行帝制的路,还不是很快就弄得众叛亲离,一败涂地。既然有袁世凯这个反面教材摆在那里,谁还敢再干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蠢事。

但张勋偏偏就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

对于复辟帝制,张勋可谓痴迷得很。尽管中华民国已成立多年,他本人还做了民国将领,但他对大清的“仁德”却念念不忘。民国四年(1915),袁世凯搞帝制,他竭力赞成,但对于袁世凯帝制自为而不是还政大清却心存不满。后来袁世凯的帝制搞不下去了,他站在旁观者位置也认真总结过经验。他曾对身边的幕僚们讲:“项城之所以失败,只是由于北冯南陆一个不肯支持帝制,一个公开反对帝制,而北冯南陆之所以不肯与项城合作,只是为了个人的利害关系。”

我们稍微解释下张勋这段话。张勋所说的“项城”是指袁世凯,他是河南项城人,时人称其为袁项城。张勋所说的“北冯南陆”是指两个人,一个是直隶河间人冯国璋,张勋称其为“北冯”;一个是广西南宁陆荣廷,张勋称其为“南陆”。张勋的意思是说,袁世凯帝制自为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冯国璋和陆荣廷两人一个不肯支持,一个公开反对。如果袁世凯能够得到冯国璋与陆荣廷的支持,帝制是可以搞成功的。这句话也可以换个说法,如今张勋要复辟帝制,关键是要获得北冯南陆的支持。为此,张勋确实动了很多心思,而且动手早,工作细致,并且自认为成功了。

张勋不通文墨,但喜欢附庸风雅、结交文人,和他常相往来的有不少文人墨客。其中,有个叫潘博的人是康有为的弟子,曾做过张勋的机要秘书。此人有些文采,但喜招摇,好显摆,说话办事不是很稳妥。这样的人本不适合做机要秘书,加上受人排挤,在机要秘书的位置上做不下去了。张勋喜其文才,又知道冯国璋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便将潘博介绍给了冯国璋。冯国璋与潘博谈话之后,很高兴,留在身边,养为门客。潘博又经常在冯国璋面前称赞一个叫胡嗣瑗的文人,胡嗣瑗也是张勋“朋友圈”里的人,冯国璋听信潘博推荐,聘胡嗣瑗为江苏督军署秘书长。如此一来,张勋便在冯国璋身边安插了两条“眼线”。

民国五年(1916),陆荣廷的儿子陆裕勋被袁世凯毒死,冯国璋派潘博到南宁吊丧。潘博在陆荣廷面前说,冯国璋有一个意见:“与其推戴项城称帝,毋宁拥立清帝复辟。” 其实冯国璋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潘博完全是无中生有、凭空想象。潘博“转述”了冯国璋的上述意见后,又就此侃侃而谈,说什么北方既有华帅、绍帅主张复辟,如果干帅也在南方响应,何愁大事不成!潘博所说的“华帅”,指冯国璋,冯国璋字华甫;“绍帅”指张勋,张勋字绍轩;“干帅”指陆荣廷,陆荣廷字干卿。潘博的意思是说,冯国璋、张勋都主张复辟,如果陆荣廷也在南方响应,大事必能成功。陆荣廷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对于此等大事怎肯轻易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陆荣廷的沉默在潘博看来就是默认了。因此,潘博从南宁回来后,专程赴徐州拜访张辫帅,说陆荣廷是极端赞成复辟帝制的。张辫帅听了兴奋不已。

袁世凯死后,民国六年(1917)3月,黎元洪和段祺瑞共邀陆荣廷进京。陆荣廷途中专门绕道走津浦铁路,在南京会见了副总统冯国璋。在蚌埠,会见了安徽省省长倪嗣冲。倪嗣冲又陪他到徐州,会见了张勋。陆荣廷到徐州时,张勋亲自到车站迎接。陆荣廷和张勋是老相识,晚清时两人曾同在广西提督苏元春部下供职,如今故人重逢,感慨万千。张勋很动感情地说:“咱们弟兄俩多年不见面,当年的老同事只剩下咱们俩,而咱们俩也都是老头子了。”当年人们习惯讲“虚岁”,那年张勋虚岁六十四,陆荣廷虚岁五十九,在时人眼里,确实都是“老头子”了。陆荣廷听了张勋的话,也动了感情。两人手拉着手来到长江巡阅使署,刚走进大花厅,张勋就行起了跪拜大礼。这在清代的时候,叫“同寅大礼”,就是同在一处做官的人久别重逢时互行大礼。问题是眼下已经是中华民国了,很少还有人行这样的封建大礼。好在陆荣廷早知这位老朋友坚守旧礼,所以看到张勋的举动,并不太感意外,也随着跪下来,行礼如仪。

当晚,张勋举办盛大宴会为陆荣廷接风洗尘。席间,张勋有意吐露了一些“民国不如清朝、共和制度不如君主政体”的口风,以窥探陆荣廷对复辟问题的态度。诚如我们在前面所讲,陆荣廷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席间只是含笑倾听张勋的话,对于复辟的事却不置可否。张勋早先听过潘博的介绍,先入为主,认为宴会上人多,陆荣廷不便公开表示赞成,只能以不反对来表现其赞成的态度。

陆荣廷与张勋话别后,很快到了北京,从北京传来的消息让张勋更感兴奋。那么,是什么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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