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北洋乱局:王士珍与冯国璋成协统,段祺瑞被疑心重重

北洋乱局:王士珍与冯国璋成协统,段祺瑞被疑心重重

时间:2023-10-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按照袁世凯授意修正了的“总统选举法”规定,总统因故缺职,由副总统代行职权,期限为三天。成立第一协、第二协时,王士珍、冯国璋先后通过考试,当上了协统,段祺瑞两次落榜。袁世凯对手下疑心较重,中华民国政府成立以来,袁世凯感到段祺瑞功高震主,对其多有戒备,对此段祺瑞并不是很放在心上。袁世凯没有批准他的辞呈,但给假两月,并颁给人参四两,医药费五千元。

北洋乱局:王士珍与冯国璋成协统,段祺瑞被疑心重重

袁世凯临终遗言,大总统继任办法按照“民三约法”和《修正大总统选举法》的规定,打开“金匮石室”,由“嘉禾金简”上所写的三位继位人选中选举一人做总统。所以徐世昌等四位遗嘱接受人就一道来到中南海的万字廊内,准备打开“金匮石室”,取出“嘉禾金简”,看上面写着谁的名字。但他们马上遇到一个难题,就是找不到有资格开启“金匮石室”的人,但总统继任人选必须马上确定,免得夜长梦多。情况紧急,四个人当下议定,不必拘泥于条文规定,马上命人从袁家找来钥匙,在四人共同见证下打开了那个略显神秘的“金匮石室”。

“金匮石室”里面有一个黄布包裹,内包长方形一尺多长泥金纸一张,不用说,这就是所谓的“嘉禾金简”了。

只见“金简”上方写着“兆民托命”四个大字,下面有同样大小的“民国万年”四字,中间写了三个人名,分别是: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后来有人传说,这张名单是袁世凯取消帝制后调换的,原来上面只有他的儿子袁克定一人的名字,后来改为黎元洪、徐世昌、袁克定三人。袁世凯病重之际,瞒着儿子将袁克定的名字改为段祺瑞。袁克定不知内里,在乃父交代后事的时候代为补充了“金匮石室”一句,还在做着父死子继的美梦。假如这种说法属实的话,可能是袁世凯在重病之际看出,他死后绝不会有人再来辅佐他的儿子执掌江山,这才将袁克定的名字从“嘉禾金简”中替换掉。

名单看过了,在这“嘉禾金简”上的三个人,该让谁做总统呢?

名单里的三个人有两个在现场,就是徐世昌和段祺瑞。徐世昌在大清光绪年间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后佐理袁世凯编练新军,统筹全军训练及教育。他年长袁世凯四岁,在北洋军中颇有声望。袁世凯称其为兄,其他北洋将领尊其为师,就名望而言,他是北洋集团仅次于袁世凯的二号人物。段祺瑞曾是袁世凯手下最得力干将,时任国务总理,是北洋政府的实权人物。我们前面讲过,袁世凯执政后期,北洋军阀内部因争权夺利而分化成大大小小的若干派系,其中以段祺瑞为首的一派实力最强。段祺瑞是安徽人,他的这一派系被后人称为“皖系”。

“嘉禾金简”三人名单中,还有一人不在现场,就是写在“嘉禾金简”首位的黎元洪。黎元洪不属于北洋集团,他原为湖北新军将领,武昌起义时阴差阳错地被义军推为领袖,起义成功后任湖北军政府都督。中华民国成立后,任副总统。直到袁世凯死时,他仍在副总统任上。他由于不是北洋嫡系,袁世凯病危时就没有唤他来床前聆听遗嘱。

按照袁世凯授意修正了的“总统选举法”规定,总统因故缺职,由副总统代行职权,期限为三天。在此期间,将现任总统预先写在“嘉禾金简”上的三人名单,交由一个被称为“总统选举会”的机构,“总统选举会由参政院参政、立法院议员各五十人组织之”。也就是说,现任总统提出一份三人候选名单,参政院和立法院各出五十人组成“总统选举会”,在三位候选人中选出一人做总统。这套办法显然不可行,因为袁世凯急于当皇帝,参政院没有真正成立,立法院更是没影的事。两个机构一个是空的,另一个连个空壳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在这两个机构的基础上组织什么“总统选举会”了。再说当时全国反袁声浪滔滔,按照袁世凯制定的这套办法选举总统根本行不通。对此,四位遗嘱接受人都心知肚明,也都认定非常时期,不能拘泥于程序,当特事特办。究竟由谁来做总统,必须当下就定下来。

由于徐世昌“最为长者”,在场的人就请他先谈谈。徐世昌身为北洋元老,名义上是北洋集团的二号人物,名字也上了袁世凯的“嘉禾金简”,但他手里不拥兵握权,自知不具备问鼎总统宝座的实力,所以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环视了在场的各位一眼,缓缓地说道,根据约法,当以副总统继任总统。

和袁世凯一样,徐世昌也没有具体说所依据的约法是“民元约法”,还是“民三约法”,这不是他糊涂,恰恰是他的老谋深算。因为他知道,北洋集团主张“民三约法”诞生,“民元约法”自当废止,而西南护国军根本就不承认“民三约法”的合法性,因此无论是依照“民元约法”,还是“民三约法”,总会有不承认的一方。所以徐世昌就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只讲“约法”,不说新旧,反正无论依照哪部约法,都明确规定现任总统去职由副总统代行职权,身为副总统的黎元洪继位做总统于法有依,而且由黎元洪继位又是各方都可以接受的。不过,徐世昌担心段祺瑞有做总统的打算,便又朝段祺瑞这边瞅了一眼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最好还是取决于总理。”这便又将球踢给了段祺瑞,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焦在段祺瑞身上。

我们前面讲过,段祺瑞和冯国璋一样,曾经是袁世凯的股肱之臣。与冯国璋相比,段祺瑞对袁世凯的感恩之心更重,因而对袁世凯也就更为忠心。

王士珍、段祺瑞、冯国璋三人都是在天津小站时投身袁世凯麾下参与编练新军,也都因成绩优异深得袁世凯的赏识。据一本介绍段祺瑞的传记里讲,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前后,北洋新军先后成立了三个协(协相当于现在部队中的旅),袁世凯为了表现自己“任人唯贤”,特意用考试的办法提拔军官。成立第一协、第二协时,王士珍、冯国璋先后通过考试,当上了协统,段祺瑞两次落榜。第三协成立时,他满腹心事,坐立不安,唯恐再度名落孙山,给老师丢面子不说,自己的仕途前程也要大受影响。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考试前一天,袁世凯把他叫去,悄悄塞给他一份试卷,让他顺利通过了考试,当上了协统。这件事使段祺瑞感动终生,在私交故旧面前,常言袁世凯对自己“私恩极重”,当永生不忘。

袁世凯对手下疑心较重,中华民国政府成立以来,袁世凯感到段祺瑞功高震主,对其多有戒备,对此段祺瑞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后来,袁世凯要搞帝制当皇帝,段祺瑞心中不安,便于民国四年(1915)5月末,以养病为由请辞陆军总长一职。袁世凯没有批准他的辞呈,但给假两月,并颁给人参四两,医药费五千元。段祺瑞从此闭门谢客,在家以养病为名等待时机。转眼过了将近一年,袁世凯因复辟帝制而声名狼藉、众叛亲离,并在内忧外患面前急火攻心,身体渐渐不支,无奈之中只得请段祺瑞重出江湖,帮他收拾局面。在民国五年(1916)4月的某一天,袁世凯一方面通过官方渠道通知段祺瑞到中南海居仁堂开会;另一方面又走“夫人路线”,让夫人于氏给段祺瑞的夫人张氏打电话,说元首抱病,急于一晤芝泉。于氏电话里所说的“元首”无疑是指袁世凯,“芝泉”是段祺瑞的字。两位夫人之间的这通电话很管用。官方渠道的通知段祺瑞可以推辞,这“夫人路线”段祺瑞就不能不当回事了。

段祺瑞在天津武备学堂读书时,曾娶宿迁女吴氏为妻。吴氏的父亲吴懋伟是宿迁举人,与段祺瑞的祖父段佩过从甚密。这桩婚姻承父母之命,属明媒正娶,婚后夫妻恩爱。然而十四年后,即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吴氏因病死于济南。翌年,袁世凯便将自己的表侄女张氏许配给段祺瑞为继室。

据段祺瑞的女儿段式巽介绍,她母亲张氏的祖母是袁世凯的亲姑母,张氏的父亲,也就是袁世凯的表弟20多岁中了翰林,后在新疆做官。在一次当地骚乱中被人毒死,留下老母(即袁世凯的姑母)、寡妻(即袁世凯的表弟媳)和女儿(即张氏,袁世凯的表侄女)。袁世凯闻讯后派人从新疆把她们接到自己家里。当时张氏年仅两岁,袁世凯的妻子于氏对其细心抚养,视如己出。张氏长大后,正值段祺瑞发妻病故,袁世凯便做主将她许配给段祺瑞续弦。张氏出嫁时,袁世凯为她置办了丰厚的嫁妆。此后,张氏将袁府当作自己的娘家,段祺瑞也因这层姻亲关系而备受袁世凯宠信。如今,陷入内外交困的袁世凯通过走“夫人路线”向段祺瑞求援,段祺瑞很难推三阻四。

其实靠“夫人路线”疏通关系,段祺瑞此前就曾走过。我们前面讲过,袁世凯搞帝制,段祺瑞称病请假,袁世凯本人倒没说什么,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却耿耿于怀。因为袁克定一心想做“皇太子”,在他看来,段祺瑞的抵触态度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皇太子”的地位,所以就想让手下人教训一下段祺瑞。段祺瑞听到风声心中不安,便通过夫人张氏向于夫人哭诉,于夫人对袁世凯讲了,袁世凯马上把儿子叫来训斥了一番。受到训斥的袁克定从此安分了不少,段祺瑞也得以平安度过了一年的休闲时光。正因如此,对于自己与袁世凯之间的这条“夫人路线”,段祺瑞不能不格外看重。(www.daowen.com)

段祺瑞按官方通知的时间来到中南海居仁堂,袁世凯躺在床上招呼他入座,徐世昌已先在座。段祺瑞已有一段时间未见袁世凯的面,此时的袁世凯虽面色红赤,但说话气力尚如平常,案上所列皆中医脉案与药方。袁世凯对段祺瑞讲,我老且病,悔不听汝言,故有今日,取消帝制汝可相助为理乎?段祺瑞答道:当竭力相助,容与东海熟计之。他所说的“东海”,是指在座的徐世昌。徐世昌,晚年别号“东海居士”。

这次见面后,袁世凯申令委段祺瑞为国务卿,总理国务。5月4日,又宣布废除为复辟帝制服务的“政事堂”,恢复国务院,以段祺瑞为国务总理。段祺瑞上任之后,即派其幕僚曾毓隽赴南京以详情及大局形势面陈冯国璋,征询对有关国家大事安排的意见。冯国璋这人我们前面提到过,著名的“五将军密电”就是由他领衔发出的。在天下纷乱,袁世凯已成孤家寡人的形势下,北洋集团内部最有实力的两大派系领袖互通情报、交换意见,对于北洋政权未来的走向,意义不可谓不重大。据曾毓隽回忆,他对冯国璋及正在南京的安徽将军倪嗣冲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今日奉命来此,因袁病重,命在旦夕,商量继任人选问题。”经过一番商议,“冯国璋等亦认为黎本为副总统,顺理成章,非他莫属”。

这就是说,在接受袁世凯遗嘱之前,段祺瑞对于未来总统的继任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与冯国璋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当徐世昌要他表态时,他实际上已经成竹在胸了。

段祺瑞为人不苟言笑,平时板着面孔,人前话少。遇事没主意时不说话,有主意了说话也是一句半句的。他尽管已经成竹在胸,但见大家都瞅着他,却不急于表态,而是瞅着大家,迟迟不开口,弄得屋子里沉寂得像荒山中的古庙一样。大家足足等了有一刻钟,才听得段祺瑞极其简短地说了一句:“很好。”

于是,四位遗嘱接受人达成一致意见。此时,袁世凯的尸体已停放在春耦斋,还摆下了香烛祭品。四位遗嘱接受人分头打电话把各部总长、次长和其他有关人物共二十余人唤到春耦斋,向袁世凯的遗体三鞠躬。

众官员行礼后,段祺瑞在人群中看到了教育总长张国淦,便向前抓住他的手说:“我们同看副总统去。”

副总统就是黎元洪,因为张国淦是湖北人,与黎元洪同乡,两人平日走动较为密切,所以段祺瑞要拉上他一道去黎元洪住处。

段祺瑞与黎元洪的关系一直不好。双方第一次打交道是在武昌前线。当时黎元洪任湖北军政府都督,是义军统帅,段祺瑞奉袁世凯之命接替冯国璋任北洋军前方总指挥,双方可以说是战场上的对手。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先是定都南京,后迁都北京,无论定都何地,黎元洪身为副总统,却一直身兼湖北都督,坐镇武昌,既不去南京,也不进北京。中华民国二年(1913)下半年,袁世凯平定了国民党发起的“二次革命”,大体控制了全国局面,觉得应当“请”黎元洪进京以便控制。但黎元洪也知道北方是北洋军的天下,进了京就等于落入北洋军的控制之中,所以无论袁世凯多么热情相邀,他总是能够找到借口推辞。袁世凯无奈,只好委派段祺瑞办理此事。

段祺瑞时任陆军总长。他接受命令后,于12月8日轻车简从,乘专车悄悄驶抵汉口,略做部署便渡江到武昌,直入黎元洪的都督府。段祺瑞不善言辞,见面后即催促着黎元洪北上“磋商要政”,而且要马上动身。段祺瑞是手握重兵的人,在人前又总是一副板着面孔的样子,黎元洪见面就有些发怵。面对段祺瑞这种霸王硬上弓式的“邀请”,黎元洪只得表示接受。他当天致电袁世凯:“谨于本月九号亲戎行装,面聆迪诲。” 9日晚,黎元洪在汉口乘车北上。这列车,头一天还是段祺瑞的南下专列,一天后就成了黎元洪的北上专列。而且,为了堵死黎元洪再回武昌这条路,黎元洪的专列尚在途中,袁世凯就发布了以段祺瑞暂代湖北都督的命令。而段祺瑞更是以快刀斩乱麻的作风,迅速调集北洋军进入湖北,并遣散了黎元洪原来所统辖的大部分鄂军。

黎元洪进京后,袁世凯给他的待遇不错,让他住在中南海瀛台。这里是戊戌政变后慈禧太后幽禁光绪皇帝的地方,寓意虽然有点不吉祥,但居所宽敞舒适,袁世凯每月拨给他一万元的薪水,二万元的办公经费,后来又增加了二万元的薪水。袁世凯还跟黎元洪定为儿女亲家,就是由两人做主,给袁世凯的第九子袁克久与黎元洪的二女儿黎绍芳定了亲。有了这层关系,两人平时见面,袁世凯对黎元洪便热情有加。但段祺瑞完全就是另一番模样,在段祺瑞眼中,黎元洪不过是自己从武昌捉来的俘虏,在北京,他的名头再大,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受优待的俘虏。所以,他每次见到黎元洪,总是一副不拿正眼相看的神情。对此,黎元洪也是心里有数。黎元洪平时与袁世凯见面比较自然,一见段祺瑞就有些紧张。大概段祺瑞也知道黎元洪不喜欢见自己,所以今天要去登门见黎元洪了,便拉上黎的湖北同乡张国淦。

张国淦随着段祺瑞上了车,段祺瑞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张国淦不知段总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看副总统,又不好问,也一声不吭地坐在车里。

此时的黎元洪已经不住中南海瀛台了。自从袁世凯搞帝制复辟当皇帝,黎元洪便搬出了中南海瀛台,住在东城东厂胡同1号。这是一处大宅院,晚清时曾是两广总督、内阁学士瑞麟的府邸。袁世凯要做皇帝,封黎元洪为“武义亲王”,袁世凯派长子袁克定亲到黎宅送金字匾额,黎元洪既不见人,也不接匾。后来,袁世凯的亲信梁士诒带着一批人堵在东厂胡同1号门外,非要拜见“武义亲王”不可。黎元洪无奈只得开门与梁士诒见面。他指着厅堂的一根立柱对梁士诒说:你们再逼我,我只有死在这里!梁士诒无奈只得灰溜溜地退出。这以后,黎元洪又辞去了本兼各职,连工资和办公经费也不领了。无论外面如何热闹,黎元洪都是大门不出,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看报,习字,仿佛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段祺瑞和张国淦的车已经开到了东厂胡同黎宅门前。车刚停下,张国淦便跳下车跑进黎宅向黎元洪报告说:“总理来了!”

在此非常形势下,段祺瑞找黎元洪干什么?他真的会拥戴黎元洪出任总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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