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朱棣在“靖难之役”中以“恢复祖宗旧制”为旗号,所以他在夺得皇位以后,处处效仿乃父朱元璋,对皇帝文书的撰写也要求简单、实用。永乐二年(1404年),大学士杨士奇奉命起草敕谕武臣的文书,文书用骈丽四六之词,华丽铺张,朱棣大不以为然,指出:“武臣边将不谙文理,只用直言俗说,使之通晓,庶不误事。他日编入实录,却用文。”他根据发文对象的领受能力,指出这类文书要用直接了当的文字,用通俗的话语来撰写,这样才能达到发文的目的。
永乐朝提倡文书的实用性,对于文书撰拟中一些小的纰漏一般不求全责备。朱棣认为“为治贵得大体”,“人精神有限,案牍烦劳,岂无过误?但无欺弊,可释之”,如果文书撰写中出现“数目日月等字错谬者,皆令从旁改注,用印盖之,不必以闻”[118]。这种重视文书基本功能,忽略细枝末节,不抓小辫子的做法,对明初皇帝文书撰写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人在回顾这一时期皇帝文书撰写的文风时,对这种崇尚简洁实用的风格评价很高:“制诰,王言也。四六之文近俳,文士之有识者犹耻为之,而况人君之严重乎?表笺,告君父之言也,四六之文近戏对,尊己者犹不敢用之,况君父之至尊乎?皇祖谕辞臣以典谟训诰,质实无华,次取汉魏韩柳,诚有意于复古而振衰世之陋矣,故当时制诰,皆质实不用偶丽,四六文风为之丕变,臣每从旧臣家拜读诰敕,及洪武永乐试录,而钦慕之。”[119]
仁宣期间,皇帝文书的撰写仍基本保持洪武、永乐时期崇尚简洁、实用的文书风格,“贵在简严庄重”。如在诰敕文书的撰写上,就力求“务崇简实”[120]。洪熙时期,一次明仁宗检看京官诰词,阅后,仁宗对大学士杨士奇、杨荣和金幼孜说:“卿三人及蹇尚书、夏尚书皆先帝亲任旧臣,朕方倚以自辅,凡朕所行,卿等朝夕共见,有未尽善,皆当尽言。”言毕,“遂取五人诰词,亲御宸翰,增二语云:‘勿谓崇高而难入,勿以有所从违而或怠’”[121],表达了仁宗对这些股肱之臣用心国事,勤勉直言,君臣同心的期望。也说明仁宗不是仅仅把诰敕文书作为廉价褒扬的工具,而是强化其实用性,避免虚词饰伪。(www.daowen.com)
成化弘治年间,皇帝文书也并未流于繁琐。当时的诰敕文书,对于考绩合格,按制度应颁诰敕者,叙述官员本身履历功绩的文字,“不过百余字”;封赠官员祖父母、父母及妻室的文字,也“不过六七十字”[122];“言之者无废辞,当之者无愧色”[123]。“至于庆典覃恩”中形成的诰敕文书,“则其词尤简,盖以恩例概及,比之考绩不同,故以赉被为荣,不必详其阅历”,这在当时诰敕文书的形成中,成为一种制度,为“制体也”[124]。即使是颁给高官重臣的诰书,在内容上也是依据事实,不事浮夸,不事饰美。成化初,于谦的冤案得以平反之后,宪宗朱见深称:“于谦有劳于国,与众不同。”特命“翰林院其撰文,遣行人往祭其墓”[125]。在颁发的诰书中,称颂于谦的功绩,曰:“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惟公道之独持,为权奸所并嫉。在先帝已知其枉,而朕心实怜其忠。”这件诰书,既承认了于谦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主战守,重整国威,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本色,也为先帝英宗枉杀功臣找到了开脱借口;即顺应了历史潮流,也起到了邀买人心,树立新皇威信的作用,是一件一举多得,功能性极强的诰书。据称,当时此诰一出,“天下传诵焉”[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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