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太祖朱元璋大力整顿文风,提倡文书撰写直叙事由,杜绝饰词虚伪,并制定了一系列针对繁文的处罚措施,形成了明初简单朴实的文风。
朱元璋出身寒微,起于元末,对元末以来公文的繁文冗篇之弊有比较准确的认识,指出:“近代制诰表章之类,仍蹈旧习,朕尝厌其雕琢,殊异古体,且使事实为浮文所蔽。”他推崇前代皇帝文书的质朴无华,对虚词繁文持坚决的反对态度。他曾对中书省的大臣说道:“唐虞三代,典谟训诰之词,质实不华,诚可为千万世法。汉、魏之间,犹为近古,晋、宋以降,文体日衰,骈俪绮靡,而古法荡然矣。唐、宋之时,名儒辈出,虽欲变之,而卒未能尽变。”为此,朱元璋在不同时期、不同场合,反复强调文书撰写简洁、明确的要求:“其自今凡诰谕臣下之词,务从简古,以革弊习。”[112]他还反对文书中的虚词颂扬,指出:“古人祝颂其君,皆寓警戒之意。适观群下所进笺文,颂美之词过多,规戒之言未见,殊非古者君臣相告以诚之道。今后笺文,只令文意平实,勿以虚词为美。”[113]洪武十五年(1382年),朱元璋又特别指出:“虚辞失实,浮文乱真,朕甚厌之。自今有以繁文出入人罪者,罪之。”[114]
朱元璋处罚茹太素一事,形象地证明了朱元璋对繁文的深恶痛绝和禁繁文的决心。据余继登《典故纪闻》记载,刑部主事茹太素疏论时务,文书字数“累万余言”,“太祖令人诵之再三”,其中有实际意义的文字“总五百余言”,其余95%都是虚词、废话。经此一事,朱元璋痛定思痛,深感公文宜删繁就简之必要,所以定《建言格式》,颁示中外,并亲为之序。因朱元璋的这个序在明代文书史中有比较重要的意义,其后世君臣凡谈论公文简繁问题时,必引此序,故而将此序详录于此。序曰:
呜呼,为君难而为臣不易,此古人当戒之言,且如为臣之难,惟茹太素是也。洪武九年,朕见灾异万端,余无措手,于是特布告臣民,许言朕过。告既出矣,逾月,藩臣上书者山东布政使吴印,参政宋善、阎钝,山东按察副使余奎,海州学正曾秉正,平凉府崇信知县潘卣,监察御史孙化,海宁县丞方仲容,登州府福山县丞徐谦,山东布政使司检校傅奎,台州黄岩县徐季清,安吉卫军丘,守御庄浪指挥佥事李景,山西分教国学生余懋,台州府民郑士利,共一十五人。准其言者吴印、宋善、阎纯、余奎、曾秉正、孙化、傅奎、李景八人,计一十七事。全不可行者,潘卣、方仲容、徐谦、徐季清、丘绂、余懋六人。假公营私而罪者,郑士利。是后,近臣刑部主事茹太素以五事上言,其书一万十千字。朕命中书郎中王敏立而诵之,至字六千三百七十,乃云,才能之士数年以来幸存者百无一二,不过应答办集;又云所任者多半迂儒俗吏。言及至斯,未睹五事实迹,意其妄言,故召问之,尔为刑部之官,彼刑部官吏二百有余尔,可细分迂儒俗吏乎,彼乃不荅使分之,而又无知其人者,于是扑之。次日深夜中,朕卧榻上,令人诵其言,直至一万六千五百字后,方有五事实迹,其五事之字止是五百有零。朕听至斯,知五事之中四事可行。当日早朝敕中书都府御史台着迹以行。
吁难哉,古今上书陈言者,未尝不为国为民,而为君而言者,虽有责人以难,故要其名者亦甚不多。今朕厌听繁文,而驳问忠臣,是朕之过,有臣如此,可谓之忠矣。呜呼,为臣之不易至斯,而见惜哉。因如是,故立上书陈言之法以示天下,若官民有言者,许陈实事,不许繁文,若过式者,问之。故为之序。[115](www.daowen.com)
从洪武朝皇帝文书撰写的实际情况看,也确实贯彻了朱元璋禁繁文的要求。洪武朝,即使是用于颁布“大政令”的很多诏令文书,也使用口语化的言辞,“多‘你每好生’等字者,皆圣祖所面授也”[116]。洪武朝诰文撰写,都是根据受诰封者的真实业绩和实际能力,实事求是地进行表彰,而非廉价地赞美,甚至在诰文中指出受诰者的缺点或不足,显示了文书的真实作用。如《翰林承旨宋濂诰》:
昔君天下者,官有德而赏有功,世之文武,莫不云从。尔濂虽博通今古,惜乎临事无为,每事牵制弗决,若使尔检阅则有余,用之于施行则甚有不足。然方今儒者,以文如卿者甚少。朕念卿相从久矣,特授卿翰林学士承旨。尔宜懋哉。[117]
宋濂是当时的文章领袖,朱元璋倚之甚重。但朱元璋并没有因此而在诰文中示恩,还是实事求是地评价宋濂的优点和不足,甚至指出他短处和不足的文字超过了褒扬其长处的文字。这也说明朱元璋对皇帝文书使用功能的重视,他希望以此来告诫或鞭策臣下,扬长避短,恪尽职守。全篇文书只有一百二十余字,文风朴实大气,自然坦诚,显示了一代雄主之风。
纵观洪武一朝,朱元璋大力整顿文风,提倡文书撰写直叙事由,倡导简洁、朴实的文风,并制定了一系列针对繁文的处罚措施,整顿公文繁冗取得了一些成效。这对明代皇帝文书撰写简洁明了的文风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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