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唐代生活:揭开宇文士及割肉等奇闻

唐代生活:揭开宇文士及割肉等奇闻

时间:2023-10-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新唐书》卷一〇〇《宇文士及传》说宇文士及“尝割肉,以饼拭手,帝屡目,阳为不省,徐啗之”。从这条记载看,似乎宇文士及与唐太宗关系十分密切,处于唐太宗心腹的位置,所以才能为太宗割肉。同年五月,宇文士及欲与南阳公主复婚,公主不许。宇文士及在两份名单中都有,令人十分怀疑。所以《资治通鉴》在此处特意用“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宣敕”来表示。

唐代生活:揭开宇文士及割肉等奇闻

宇文士及是隋末举兵反叛、杀死隋炀帝的宇文化及的弟弟,按说当不容于天下,但他却在唐初一直受到宠待。这其中的原因,实在于他和唐高祖李渊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宇文士及和李渊都出身于贵族。唐苏冕曾说:“创业君臣,俱是贵族,三代以后,无如我唐。高祖,八柱国唐公之孙,周明懿、隋元真二皇后外戚,娶周太师窦毅女……(宰相)宇文士及……隋驸马都尉。”[1]宇文士及是隋朝右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儿子,娶炀帝女南阳公主为妻,确实可说是贵族子弟。宇文士及又和李渊都属隋朝皇帝的近臣。李渊在隋朝任殿中省少监,宇文士及任殿中省尚辇局奉御,虽有品级高低之分(前者从四品,后者正五品),但实属一个部门中的同僚。由于二人出身职务都很相近,加上个人的兴趣爱好方面可能十分相同,因此成了关系密切的朋友,或者如《旧唐书》卷六三《宇文士及传》所言,这叫做“素经共事”,“深自结托”。史载李渊非常看重旧时的贵族朋友,当了皇帝后曾对贵臣们说:“诸公皆名德旧齿,平生亲友,宿昔之欢,何可忘也。”[2]所以虽然宇文士及曾经运粮帮助宇文化及打败过唐淮南王神通的军队,但他一旦感觉其兄事业无成而欲投奔李渊时,李渊还是欣然接纳了他,并娶他的妹妹为昭仪,对他予以优待。宇文士及也一再对高祖表白说他“早奉龙颜,久存心腹”[3]。最近,有人考证说宇文士及似乎参加了杀死隋炀帝的政变,并且有与李渊勾结的嫌疑[4]。若果真如此,宇文士及后来投奔唐高祖并成为他的心腹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但是据史籍记载,宇文士及似乎又很早就到了秦王李世民的麾下。最早的一条记载是他以秦王府骠骑将军的身份与任城王道宗去劝喻尉迟敬德归唐[5],后来一直做到天策府司马、太子詹事。如此说来,他也应该是李世民的心腹才对。那么,宇文士及到底是高祖李渊的心腹呢,还是秦王(后来的太宗)李世民的心腹呢?

下面让我们看看史籍的记载。由于两《唐书·宇文士及传》的内容绝大部分都见于《资治通鉴》,而《资治通鉴》又有纪年,因此以下记载以《资治通鉴》中有关宇文士及的全部内容为准[6],间或附以笔者按语。

武德二年(619年)二月,宇文士及归唐,授上仪同。

武德三年(620年)四月,已在秦王麾下,为秦王府骠骑将军[7],与任城王道宗去劝喻尉迟敬德归唐。按:由此可知宇文士及在秦王府的职责之一是四处游说,似无实职。

同年八月,王世充与李世民大军隔阵相望并问话,李世民使宇文士及应答。按:由此亦知宇文士及似无实职。

武德四年(621年)正月,李世民派宇文士及去见唐高祖,请进围洛阳,高祖作出原则指示。按:此处说明李世民用宇文士及与高祖进行联络。

同年五月,宇文士及欲与南阳公主复婚,公主不许。按:公主不许,是仍记父仇。这或许也是宇文士及参与杀死隋炀帝的间接证据之一。

武德七年(624年)七月,宇文士及任中书侍郎,高祖议迁都,派他到樊、邓去勘察地形。按:此时高祖将宇文士及提升回中央。派他勘察都城城址,表明对他的信任。

同年七月,太子李建成欲杀李世民,李世民对宇文士及说:死生有命,庸何伤乎?按:这话虽是说给李建成听的,其实也是想通过宇文士及说给唐高祖听。

武德八年(625年)十一月,以宇文士及权检校侍中。按:这是进一步将他提升至中央权力中枢,为高祖服务。

武德九年(626年)六月,玄武门之变。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宣敕。按:此处涉及宇文士及在政变中的作用,但《资治通鉴》语焉不详。查《旧唐书·太宗纪》,言“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似乎宇文士及积极参与了此次政变。但是《旧唐书·李建成传》说太宗密报建成、元吉淫乱后宫,“高祖省之愕然,报曰:明日当勘问,汝宜早参。四日,太宗将左右九人至玄武门自卫。高祖已召裴寂、萧瑀、陈叔达、封伦、宇文士及、窦诞、颜师古等,欲令穷核其事”。比较上述两份名单,显然太宗带的是他自己的心腹,而高祖召人欲“穷核其事”的也是自己的心腹。宇文士及在两份名单中都有,令人十分怀疑。从他与高祖的关系分析,宇文士及应该没有参加这次政变,但由于他长期在秦王府供事,因此由他来平衡高祖与李世民的关系最为合适。所以《资治通鉴》在此处特意用“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自东上阁门出宣敕”来表示。从一个“出”字也可知宇文士及由高祖那里出来,向仍在战斗的太子兵和秦王府兵宣敕,“众然后定”。总之,正由于宇文士及具有高祖心腹同时又供职于秦王府的双重身份,李渊才决定派宇文士及出门来处理涉及与李世民关系的事务

同年六月,以宇文士及为太子詹事。按:此时不以他为太子左、右庶子,说明他不是李世民的心腹,没有被任以实职。但又以他为太子詹事,显然是高祖派来掺沙子的。对此,李世民只能接受。

同年七月癸巳,以宇文士及为中书令。按:这条记载似乎很奇怪。因为本来同月壬辰,“以高士廉为侍中、房玄龄为中书令”,为何才过一天就又增以宇文士及为中书令?分析其中的原因,可能因为壬辰的任命,出于李世民的意志,因此当时所任宰辅多为他的心腹。但这时李渊并未退位,他一定是坚持要安排他的心腹任宰辅。考虑到宇文士及曾在秦王府供事过,可以为李世民接受,于是提出宇文士及,而李世民果然也只好同意。因此在第二天又增任宇文士及为中书令。同时还增加任命封德彝为右仆射(从前述玄武门之变时的两份名单来看,可知封德彝即封伦也是高祖的心腹),这大概也是高祖安排的。考查这两次任命的官员构成,似乎体现了高祖与李世民势力的掺和,十分耐人寻味。

太宗贞观元年(627年)闰三月,遣中书令宇文士及驰驿代长乐王李幼良为凉州都督。按:这是因为宇文士及终究不是李世民的心腹,不宜让他久居权力中心,所以在李世民当了皇帝后,立即找借口将其外放,为进一步解职作准备。

同年九月,中书令宇文士及罢为殿中监。按: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但官品不低。至此,宇文士及终于走完了为李渊所用在李渊父子之间搞平衡的道路。

此后关于宇文士及的记载还有几条,亦附于下:

贞观六年(632年)九月,大宴会,尉迟敬德预宴,“有班其上者,敬德怒曰:汝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喻解之,敬德殴道宗,目几眇”。此条似乎与宇文士及无关,但道宗“喻解”的是谁呢?《资治通鉴》没有讲,想来其中必有缘故。按《通鉴考异》曰:“《唐历》云:尝因内宴,于御前殴宇文士及曰:汝有何功,合居吾上。太宗慰喻之,方止。今从旧传。”温公此处为何从旧传,没有讲道理。以我观之,旧传与唐历所言均是。原因是任城王道宗和宇文士及虽无功,但在秦王府的时间早,又与高祖关系密切,特别是当初曾为李世民所派劝尉迟敬德归唐。对此,尉迟敬德一定一直耿耿于怀,故而借此机会出一口恶气。想来应该是先打宇文士及,道宗去劝阻,于是连道宗也一起打了。旧传和唐历各记一人,所以均不误。由此也可知秦府旧将从来不把宇文士及放在眼里,不把他视作李世民的心腹。

贞观十年(636年)十一月,葬文德皇后之后,宇文士及和段志玄分统士众立营。太宗派宫官到二人营,“士及开门纳之,志玄闭门不纳”。太宗于是夸段志玄“真将军也”,段志玄是太宗的心腹,这从前述玄武门之变时的两份名单即可明知。因此这段记载也是以对比的形式表明太宗很瞧不上宇文士及。

贞观十六年(642年)十月,宇文士及卒。《资治通鉴》又将下段故事附于本年,即:太宗“尝止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徵常劝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此段故事最早见于唐刘肃所著《大唐新语》卷九,《新唐书·宇文士及传》连同上录“割肉”事一并收入。此条记载说明太宗对宇文士及一贯有看法,甚至将其视为佞人。

以上便是《资治通鉴》中有关宇文士及的几乎全部的记载。两《唐书·宇文士及传》除此之外还记了一些事迹,其中最重要的是说宇文士及奢侈。《旧唐书·宇文士及传》曰:“(士及)厚自封植,衣食服玩必极奢侈,谥曰:恭。黄门侍郎刘洎驳之曰:士及居家侈纵,不宜为恭。竟谥曰:纵。”此段记载不仅说明宇文士及有着贵族的生活情趣,这一点与唐高祖李渊相同,而且说明太宗手下的大臣们普遍对他有看法。将其谥为“纵”,而太宗也同意,实际反映了太宗对宇文士及的评价。(www.daowen.com)

总之,通过以上史料的排比,我们似乎可以作一个合理推测:宇文士及本来是唐高祖李渊年轻时志趣相投(甚至有所默契)的朋友,归唐以后,李渊将其视为心腹并派到李世民处,帮助李世民也许还有监视李世民的意思。李世民于是也利用这一点,把宇文士及当作与李渊联络的最佳工具,待遇优厚却并无实职,重要机密均拒不引他参入,并且瞧不起他的处事和为人。而高祖则相反,一方面也把宇文士及作为与李世民联络、处理二人关系的上佳人选,同时屡派他处理重要事务,并不断将其提升。到玄武门之变,宇文士及没有为李世民出力,于是在短暂的提升之后,迅速离开了李世民的权力中枢。武德九年(626年)十月定实封,宇文士及只定为第六等,实封七百户(前五等分别是一千五百户、一千三百户、一千二百户、一千户、九百户)[8]。贞观十七年(643年)图画功臣像于凌烟阁,共画功臣二十四人,也没有宇文士及[9]。由此可见宇文士及虽早已在秦王府却并不是李世民的心腹,甚至李世民对其抱有相当的警惕。从这一认识出发,我们就会觉得有关宇文士及割肉的记载不大可靠了。试想,唐太宗李世民怎么会让一个他始终瞧不起并一直对其抱有戒心的人为他割肉呢?

但是问题到这里还并没有结束。在时间又过了大约一百年之后,李德裕作《次柳氏旧闻》,又记录了这样一段故事:“肃宗为太子时,尝侍膳。尚食置熟俎,有羊臂臑,上顾使太子割。肃宗既割,余污漫在刃,以饼洁之。上熟视不怿,肃宗徐举饼啖之,上甚悦,谓太子曰:福当如是爱惜。”此后《酉阳杂俎》、《唐语林》、《太平广记》等书都收有这段故事,其中《酉阳杂俎》将“羊臂臑”记作“羊脾”。很显然,这段“肃宗割肉”的故事与前述“宇文士及割肉”的故事十分相似,不同的是,“肃宗割肉”的故事被编得更加可信了。首先是玄宗吃饭,太子侍膳,符合唐代制度,饭又是尚食准备好的,也符合制度。割的肉是“羊臂臑”,明确了割的是羊肉,且父使子割肉也在情理之中。最后的结局是玄宗告诫太子要节俭,爱惜得来的福分,为故事画了个圆满的句号。整个故事似乎无可挑剔。但是,拿这段故事与《隋唐嘉话》中“宇文士及割肉”的故事相比,二者实在太相似了,令人不能不想到存在着它在后者基础上加工的可能性。并且,李德裕记录的这段故事是高力士在流放地说与柳芳,柳芳告诉他的儿子柳冕,柳冕告诉李德裕的父亲李吉甫,李吉甫又告诉李德裕的。如此地辗转互传已不能保证故事的可靠性,何况从故事的源头看,很令人怀疑它是一段由高力士编出来的故事。

当然,以上关于高力士编造肃宗割肉故事的判断,还只是一种推测,有待于进一步证实。但它或许也是对于“肃宗割肉”故事与“宇文士及割肉”故事之间极为相似[11]的原因的一种解释吧。

原载《中国史研究》1996年第4期。

【注释】

[1]《唐会要》卷三六“氏族”条。

[2]《资治通鉴》卷一八五《唐纪一》高祖武德元年六月条。

[3]《旧唐书》卷六三《宇文士及传》。

[4]李文才《隋末“江都之变”新探》,《人文杂志》1995年第1期。

[5]此据《旧唐书》卷六三《宇文士及传》。案,《资治通鉴》卷一八八将其事系于高祖武德三年四月。

[6]见《资治通鉴》卷一八七至一九六,以下引文凡未注出处者,均见《资治通鉴》。

[7]《旧唐书》卷六三《宇文士及传》。

[8]《旧唐书》卷二《太宗纪》。

[9]《资治通鉴》卷一九六《唐纪十二》太宗贞观十七年二月条。

[10]《资治通鉴》卷二一三《唐纪二十九》玄宗开元十四年十月条。

[11][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卷四又说:“相传云,德宗幸东宫,太子亲割羊脾,水泽手,因以饼洁之。太子觉上色动,乃徐卷而食。”主人公又变成了德宗与顺宗。可见这一类故事在当时流传甚广,但其真实性则是要打折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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