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经】二年，春，齐侯伐我北鄙。

【经】夏，四月，丙戌，卫孙良夫帅师及齐师战于新筑1，卫师败绩。

【经】六月，癸酉，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帅师会晋郤克、卫孙良夫、曹公子手及齐侯战于鞌2，齐师败绩。

【传】曹无大夫，公子手何以书？忧内3也。

译文

【经】鲁成公二年，春季，齐侯攻伐我国北部边境地区。

【经】夏季，四月，丙戌日，卫国的孙良夫领兵与齐军在新筑作战，卫军大败。

【经】六月，癸酉日，季孙行父、臧孙许、叔孙侨如、公孙婴齐领兵会同晋国的郤克、卫国的孙良夫、曹国公子手在鞌与齐侯作战，齐军大败。

【传】曹国没有大夫，“公子手” 为什么记？因为他参战是为我国操劳。

注释　1 新筑：卫地，在今河北魏县东。2 鞌（ān）：齐地，即历下，在今山东济南。3 忧内：曹姬姓国，与鲁同宗。曹出兵是为助鲁，解除齐对于鲁的威胁和侵蚀。

【经】秋，七月，齐侯使国佐如师。

【经】己酉，及国佐盟于袁娄1。

【传】君不使乎大夫2，此其行使乎大夫何？佚获3也。其佚获奈何？师还4齐侯，晋郤克投戟5逡巡6，再拜稽首马前。逢丑父者，顷公之车右7也，面目与顷公相似，衣服与顷公相似，代顷公当左，使顷公取饮。顷公操饮而至，曰：“革8取清者！”顷公用是佚而不反。逢丑父曰：“吾赖社稷之神灵，吾君已免矣。”郤克曰：“欺三军者，其法奈何？”曰：“法斫9。”于是斫逢丑父。己酉，及齐国佐盟于袁娄。曷为不盟于师，而盟于袁娄？前此者，晋郤克与臧孙许同时而聘于齐。萧同侄子10者，齐君之母也，踊于棓11而窥客，则客或跛或眇12，于是使跛者迓跛者，使眇者迓眇者。二大夫出，相与踦闾13而语，移日然后相去。齐人皆曰：“患之起，必自此始！”二大夫归，相与率师为鞌之战。齐师大败，齐侯使国佐如师。郤克曰：“与我纪侯之甗14，反鲁、卫之侵地，使耕者东亩15，且以萧同侄子为质，则吾舍子矣。”国佐曰：“与我纪侯之甗，请诺。反鲁、卫之侵地，请诺。使耕者东亩，是则土齐16也。萧同侄子者，齐君之母也，齐君之母，犹晋君之母也，不可。请战！一战不胜，请再；再战不胜，请三；三战不胜，则齐国尽子之有也，何必以萧同侄子为质？”揖而去之。郤克17鲁、卫之使，使以其辞而为之请，然后许之，逮于袁娄而与之盟。

【经】秋季，七月，齐军派遣国佐到军队。

【经】己酉日，与国佐在袁娄结盟。

【传】君主（在），不派大夫（去军中），这是齐侯亲自率军，为什么命令大夫前往？因为齐侯在被俘前逃走了。他是怎样逃走的？军队包围了齐侯，（齐军败）晋国郤克投戟后退，在马前拜了又拜，叩头至地。逢丑父是齐顷公的车右，长相与齐顷公相似，衣着服饰也和顷公相似，充当顷公坐在车的左边，命令顷公取水来喝。顷公拿着装有水的器皿来到，（逢丑父）说：“改取清水！”顷公因此逃走不回来了。逢丑父说：“我们靠社稷的神灵使得我们的君主已免于被俘了！”郤克（对执法的人）说：“欺诈三军的，按那法令应当怎样？”（执法的人回答）说：“按法令当斩。”于是斩逢丑父。己酉日，与齐国的国佐在袁娄结盟。为什么不在军中结盟，而在袁娄结盟？在这之前，晋国的郤克与臧孙许同时在齐国聘问。萧同侄子是齐君的母亲，她登上跳板观看客人，见客人有一个跛，有一个瞎了一只眼。于是就派跛子迎接跛子，派瞎了一只眼睛的去迎接瞎了一只眼睛的。这两个大夫从齐国出来，（将要分别时）一个站在里门外，一个站在里门内交谈，一直谈到太阳移动了位置才离开。齐国人都说：“国家忧患的产生，必定从这件事开始。”两个大夫回到国内，共同率兵发动鞌之战。齐军大败，齐侯派国佐来（诸侯）军中。郤克说：“把（你们所得的）纪侯的甗给我，归还你们所侵占的鲁国的、卫国的土地，命令耕田的农夫将田亩改为东西向，并且以萧同侄子为人质，我就放了你们！”国佐说：“‘把（你们所得的）纪侯的甗给我’，这条请允许我们同意。‘归还所侵占的鲁国的、卫国的土地’，也请允许我们同意。‘命令耕田的农夫将田亩改为东西向’，这是把齐国的全部土地作为你们的土地；‘萧同侄子’是齐君的母亲，齐君的母亲就像晋君的母亲一样（尊贵）：这两条是不能答应的。（如果一定要这样，）请求和你们作战！一次不能取胜，请求再次作战；第二次不胜，就第三次作战；第三次还不胜，齐国全为你们所有，为什么一定要以萧同侄子作为人质？”说完作了个揖就离开了他们。郤克用眼睛向鲁国、卫国的使者示意，让他们用国佐所同意的条件为国佐请求讲和，然后郤克同意了他的条件，追国佐追到袁娄，同他结盟。

注释　1 袁娄：齐地，在今山东临淄西。2 君不使乎大夫：谓国君在此行，当不使大夫出面盟誓，应由君代表国家。3 佚获：在被俘的情况下逃脱。佚，通“逸”。4 还：同“环”，环绕，围困。5 戟（jǐ）：一种戈矛合一的兵器，可直刺，亦可横击。6 逡巡（qūnxún）：欲进不进，迟疑不决。7 车右：车乘位在御者右边的武士。类似于保镖。中为驾车人，左是将位。8 革：改变，句中相当于“另”。9 斫（zhuó）：砍，斩。10 萧同侄子：萧国（亡于宣公十二年）君主名同的人的侄女。11 踊于棓（pǒu）：登上铺于不平处的跳板。12 眇（miǎo）：一目失明。13 踦闾（yǐlǘ）：何休注：“闾，当道门。闭一扇，开一扇，一人在外，一人在内曰踦闾。”14 甗（yǎn）：一种炊器，以青铜或陶为之。这里是指齐从纪国所得玉甗。15 东亩：如晋一般田畴东西向，道路水流也东西向。便于行军通车。16 土齐：以齐之土地为晋之土地。齐之田畴皆南北向可知。17 䀢：同“瞬”，以目示意。(www.daowen.com)

【经】八月，壬午，宋公鲍1卒。

【经】庚寅，卫侯遫2卒。

【经】取汶阳田。

【传】汶阳田者何？鞌之赂也。

【经】冬，楚师、郑师侵卫。

【经】十有一月，公会楚公子婴齐3于蜀4。

【经】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陈人、卫人、郑人、齐人、曹人、邾娄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传】此楚公子婴齐也，其称人何？得一贬5焉尔。

【经】八月，壬午日，宋公鲍去世。

【经】庚寅日，卫侯遫去世。

【经】接收汶水北岸的田地。

【传】汶水北岸的田地是什么？是齐国在鞌地的战争失败后送给我们的。

【经】冬季，楚军、郑军侵伐卫国。

【经】十一月，成公在蜀地会见楚国的公子婴齐。

【经】丙申日，成公同楚国人、秦国人、宋国人、陈国人、卫国人、郑国人、齐国人、曹国人、邾娄国人、薛国人、鄫国人在蜀地结盟。

【传】这是楚国公子婴齐，这里称“楚国人”是什么意思？只在参与结盟这事上贬他一次罢了。

注释　1 宋公鲍：宋文公，名鲍。2 卫侯遫：卫穆公，名遫。3 公子婴齐：即子重，时为令尹。4 蜀：鲁地，在今山东泰安西。5 一贬：上文称“公子婴齐”，未贬。这一条称“楚人”，只贬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