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教育 两晋南北朝:三百年迷乱狂欢

两晋南北朝:三百年迷乱狂欢

时间:2023-10-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接着,文成帝立自己年仅三岁的儿子拓跋弘为皇太子。真正把汉武帝这一信条当成规矩的,恰恰是北魏王朝的拓跋氏。受汉族封建制影响,拓跋氏逐渐以“父子家天下”的制度使帝国长治久安。北燕被魏太武帝拓跋焘灭掉,冯宏跑到高丽后被高丽国王落井下石杀掉。十四岁时,文成帝拓跋浚即位,冯氏凭相貌和才华被选为贵人,后来被立为皇后。

两晋南北朝:三百年迷乱狂欢

赫赫武功、嗜血凶暴的北魏武帝,虽然颐指气使间可以让百万人头落地,但宫廷之内,吃喝拉撒全部归太监们统管。呼呼大睡之间,宗爱大公公生怕太武帝会追究自己涉嫌诬蔑太子的事情,先下手为强,抢先一步用一根绳子把拓跋焘送上西天。

人们可能要问,北魏的文武大臣,在这位嗜血君王前不敢仰视,大气都不能喘,一个太监奴仆,怎么敢下手勒死这位赫赫一时的帝王?要知道,奴仆面前无伟人,任你再伟大再光荣再正确,也会放屁、打嗝,浑身上下摔一跤也会哪儿都疼,蚊子咬了也会起包,喝醉了也会撒酒疯,高兴了也会光屁股自己跳舞。

因此,拓跋焘正襟危坐时的森然气象,在奴仆眼里一钱不值。在大公公与小公公们手下抽搐挣扎的太武帝,正是个失去金钟罩的常人肉身。

太武帝盛年暴死,先前太子拓跋晃已死,按理应该扶立拓跋晃之子拓跋浚。拓跋浚时年才十三。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和定以及侍中薛提三人知太武帝被弑,考虑到主少国疑,就先秘不发丧,准备拥立太武帝的第三子秦王拓跋翰,并暗中派人把他唤至宫内密室之中。

薛提中间又变卦,觉得皇孙拓跋浚乃世嫡,按理应立。如果立秦王,恐怕消息传出后会引发动乱。这三个朝臣无断,商量来商量去,消息慢慢被宗爱公公侦知。

宗爱和秦王拓跋翰关系一般,与太武帝第五子吴王拓跋余私交甚好。大太监很有魄力,一不做二不休,他假借皇后诏令,召兰延三个人入内宫。兰延、和定、薛提三人以为宗爱一个阉人,从未正眼看他,没想到有什么阴谋,皆应召而来。

三个人一入宫门,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太监都在大门后候着,一刀一个,斩于殿堂。

在密室等了两三天的秦王拓跋翰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很高兴,以为是诸臣来扶立他为帝。一开门,闯进几个精壮太监,拥着他到永巷,二话不说,一刀也把这位爷结果掉。

拓跋余得立为帝后,为感谢大公公宗爱的“恩德”,封他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并加封冯翊王。

太监当上王爷,殿上皇帝又非皇孙拓跋浚,北魏朝廷大臣私下议论纷纷,渐渐觉察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拓跋余又觉宗爱权力过大,便想慢慢削夺他的权力。坏事做多了,胆子越来越大,宗爱抢先一步,派小太监一根绳子又把拓跋余送上西天。

此次弑逆,终于走漏风声。

禁卫军官刘尼急忙向殿中尚书源贺报告情况,源贺找到南部尚书陆丽,几个人定计,逮捕宗爱,“具五刑而杀之”,迎皇孙拓跋浚为帝,是为文成帝。

文成帝太安二年(456年),立冯氏为皇后,即后来赫赫大名的文明冯太后。接着,文成帝立自己年仅三岁的儿子拓跋弘为皇太子。魏朝“子贵母死”,依据制度,当夜就赐太子生母李贵人自尽。

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中国文明史,叱咤风云的大都是男性统治者,无论是万世流芳,或是骂名千载,帝王、国王们或强横、或英武、或暴虐、或荒淫、或懦弱、或颓靡、或文雅、或粗俗,是非易判,恩怨能名。而以儒家思想为主要统治思想的中国封建历史,女性统治者寥寥无几,从数量上讲,根本无法与男性帝君匹敌,但从名气来说,她们都是声明赫赫,最有名的当属吕后、武后、慈禧太后,无论她们的治国之术如何,母后临朝,似乎这四个字就比较暧昧地与“淫乱”“凶毒”“专恣”等贬义词相连,更有一个“牝鸡司晨”的成语专门讽刺女性统治者。

鉴于吕后临朝以后对国室、宗室的威胁,汉武帝晚年欲立小儿子刘弗陵为继承人,但忧虑其母钩弋夫人日后生事。汉武帝认为,自己死后刘弗陵为帝,钩弋夫人青春正盛,当为太后,可能对刘氏皇族极为不利。老皇上先是为儿子选定几个辅政大臣,思索数日后,忽然把钩弋夫人唤至殿前,大声谴责。年轻的美人见皇帝忽发雷霆之怒,惶怖至极,脱下头上的簪饰,跪下叩头不已。“把她押下,关进掖庭狱!”武帝大吼。祸从天降的年轻母亲浑身无力,被卫士扶持拖曳时回头以泪眼向武帝张望,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中十分想让老皇帝回心转意,饶自己一命。武帝生性果决,大声喝道:“快走,你不能活!”于是赐死于狱。过了几天,汉武帝闲来无事,就问左右:“外面对赐死钩弋夫人的反应怎么样?”左右回答:“大家都说,既然要立儿子为太子,干吗要杀掉他的生母呢?”汉武帝回答:“这不是你们这些愚憨的人所能理解的。从前国家所以乱亡,正是由于主少、母壮,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没人能阻止她。没听说吕后的故事吗?所以要先除掉这个隐患。”

当时及后世史臣,言及汉武帝,往往指摘其内侈宫室,外攻四夷,信惑神怪,劳民伤财,但对他立子杀妃之举往往持有正面的议论,以为能防微杜渐,且顾托得人。

即便如此,后世汉族帝君,罕有临崩而杀储君之母者。真正把汉武帝这一信条当成规矩的,恰恰是北魏王朝的拓跋氏。

魏太祖道武帝拓跋珪末年,决定立儿子拓跋嗣为帝,就先杀其生母,然后把拓跋嗣召至座前训话:“昔汉武帝将立其子而杀其母,不令妇人参与国政,使外家为乱。汝当继统,故吾远同汉武,为长久之计。”

其实,拓跋部开化较晚,在早期的代国时代,也仅仅是脱离母系氏族社会没有多久的父系宗长制时期,兄终弟及和母权为尊的遗俗,在北魏一直很顽固。

受汉族封建制影响,拓跋氏逐渐以“父子家天下”的制度使帝国长治久安。道武帝为了防患于未然,就使“子贵母死”成为魏朝的定制。手段虽然残忍,但他的出发点还是以王朝的万世基业为主要考虑内容。

拓跋嗣继位后,虽然感念生母,但立子杀母作为魏朝的“祖宗家法”并未废止,一代一代传承下来,除了肃宗孝明帝亲母胡太后外,储君生母无一例外,全被赐死。

当然,那些妃子们究竟是自杀还是宫人代劳,史无明载,总之,这些倾国倾城的美人真是命苦,数岁儿一经被立为太子,做母亲的虽然正值青春芳华之年,马上就要命归黄壤,再也看不到儿子身登九五、黄袍加身的那一日。日后她们再受尊谥,也是枉然。死人无知,只能怪怨天命如此了。

智略猜忍威福兼作
文明冯太后

冯太后出身很不平凡。她的祖父冯宏,乃北燕最后一位皇帝。北燕被魏太武帝拓跋焘灭掉,冯宏跑到高丽后被高丽国王落井下石杀掉。她的父亲冯朗归附魏国后,曾被封为西域郡公,当过秦州和雍州刺史,后因牵连案件被杀。

冯太后小姑娘时,就被送入宫中。她姑姑当时是太武帝的左昭仪,亲自抚育冯氏。十四岁时,文成帝拓跋浚即位,冯氏凭相貌和才华被选为贵人,后来被立为皇后。

文成帝二十六岁就驾崩。根据魏国旧制,皇帝驾崩,三天后就要把他生前的御服器物一并烧焚。仪式期间,朝廷百官和宫中嫔妃哭临。冯后年轻丧夫,痛不欲生,悲叫着跳入火堆,左右急忙救治,好长时间才苏醒过来。由此可见,冯太后这出戏演得确实逼真,如果真想死,宫内金子、绳子、剪子无数,大可吞金上吊自刺,无论选哪件只要拣个无人处都没法活,非要大庭广众之下上演“火蝴蝶”这出大戏,也不知那一身雪肌花肤留下烫伤烧伤没有。

无论如何,这千古一跳,已昭显出冯后无比的勇气和过人的智慧。

魏显祖献文帝拓跋弘继位,时年十二岁,尊冯后为太后。拓跋弘的生母李氏,资质美丽。当年初进宫,文成帝从楼上远远望见就心旌摇荡,对左右言道:“这真是个佳妇!”马上下楼,来不及找个有床有铺盖的好地方,便在仓库里拥之临幸,怀上了后来的献文帝。献文帝出生后,李氏被拜为贵人。太武帝太安二年,其子被立为皇太子。太武帝的保姆,当时被封为保太后的常氏勒令她按魏朝规矩受死。临死时,李氏给自己兄弟写信,嘱托后事。死前,一讲到兄弟二字,李氏就抚膺恸泣,号哭不已。献文帝继位后,追谥生母为“元皇后”。

福兮祸兮。冯后自己没生太子,反而平安逃过死劫,又坦然安坐太后之位。当时,车骑大将军乙浑趁乱专权,矫诏杀害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等于禁中,还把自投罗网前来奔丧的平原王陆丽杀掉,自称丞相,位居诸王之上,事无大小,都由乙浑一个人说了算。

主少国疑之际、奸臣擅权之时,冯太后显现出其过人的机智和胆识,经过短时间周旋后,她杀掉乙浑,临朝听政。

北魏献文帝拓跋弘刚毅有断,又喜好研习黄、老之学以及佛经,是那种天资特别聪明的人。他十二岁即位,几年后皇子拓跋宏(父子名字同音,在汉族帝王中很少见)出生,冯太后归政给他,使他更能自行其是,决断朝事。

渐渐的,权力之争,使这对名义上的母子之间的关系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隔膜顿生。

冯太后当时也还三十岁不到,守寡难熬,就与风流倜傥的臣下李奕有了那么一腿。

献文帝年轻人好面子,听到外面议论纷纷,心中生气,觉得这个李奕给自己死去的父皇大戴绿帽,不可忍耐。恰巧李奕的弟弟魏国南部尚书李敷在相州刺史任上时受纳贿赂,为人所告。于是,献文帝趁机穷究此事,以法连坐,诛杀了李奕李敷兄弟两家。

冯太后年轻的情夫被杀,内心毒怨可想而知。但她仍旧不动声色,暗中注视朝臣的动向和这个翅膀已长硬的小皇帝的举措。

估计是母子失和,又鄙弃富贵,心烦的小皇帝一年后就要把帝位让给叔叔京兆王拓跋子推。大臣们纷纷反对,劝谏说禅位给皇叔之举是紊乱宗祀的事情,要禅位也要让皇太子继位。

思虑久之,献文帝把帝位禅让给六岁的儿子拓跋宏。这个小孩子,在禅位大典上哭得泪人儿一样。年轻的父亲奇怪地问这孩子为什么这么伤心,拓跋宏回答:“代亲之感,内切于心!”这位小皇帝,就是日后名震寰宇孝文帝

帝位虽内禅给太子,献文帝仍然大权在握,他勤于政事,赏罚严明,慎择官员,进廉退贪。尤其在事关人命的大案判决方面慎之又慎,一改魏王朝刑虐过度的旧例,救了不少人命。

经过几年观察,冯太后觉得拓跋弘越来越英明,日子一天天过去,母子两人一天比一天疏远,相互猜忌之中,激起了冯太后的杀心。

476年夏天的某个夜晚,冯太后派人在继子的酒中下毒,鸩杀了这位年轻的皇帝,时年才二十三岁。

冯太后又升一格,以“太皇太后”的身份重新主持国家大政。

孝文帝拓跋宏,此时仅仅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但他天性至孝,对祖母能够承颜顺志,躬亲服侍,事无大小,都听祖母冯太后的决断。

正值虎狼之年的冯太后政事缠身之余,私生活也很丰富,其中王睿、李冲最受爱宠。

王睿,字洛诚,其父是以卜筮为生的江湖中人。王睿继承父业,以术自给,其人资貌伟丽,因事得为冯太后接见。他伟岸的身躯和英俊的容貌,令太后情不能已,床幄侍奉之后,马上被破格提拔为给事中。

不久,王睿步步登高,散骑常侍、侍中、吏部尚书,赐爵为太原公,官越做越大。王睿内参机密,外预政事,受宠日隆。

太和二年,文明冯太后与孝文帝率百官、宫人等去虎圈赏虎,有只偷跑出来的吊睛大老虎从阁道上跑下来,差点冲到御座之前。左右的卫士和宫人全都吓得四散,唯独王睿一人挥舞画戟,站在冯太后和小皇帝面前阻挡老虎。

王睿如此英武,老虎也吓得退走。此后,一切都不用说,信任更重。转年,他得升为尚书令,封爵中山王,置王官二十二人。

由于王睿与冯太后两情相洽,冯太后密赐其珍玩无数,都在夜里两人欢娱后让宦官们用大篷车装载,一车又一车地把宫中之物往王睿家里送;太后还明加褒赏,赐以田园、牛马、奴婢、杂畜。

为了掩人耳目,以示公平,太后赏赐王睿时,还对与他同等官职的人们一道封赏,所费又以万计。

估计费心用力过度,王睿四十八岁就得了重病,冯太后和孝文帝亲临探病,侍官御医,相望于路,但最终不免步入黄泉。

王睿虽身在《魏书》的《恩幸传》,但遍观其一生作为,除了把国库内宫的东西搬回家外(不是贪污,是因为卖色而受的赏赐),并无大的过恶。他还在和尚法秀谋逆案中进谏忠言,得免死者千余人。临死,他亲自上书,提出施政五要略:一慎刑罚;二任贤能;三亲忠信;四远谗佞;五行黜陟。其文多善言良谏,很是尽了淳诚的臣子之义。

冯太后与孝文帝亲自临丧,哀恸不已。其后王睿女儿出嫁,魏朝以公主之仪嫁之。当时的人看见那么大的排场,都以为是太后、天子出嫁自家女儿。

李冲,字思顺,陇西人,其父李宝曾获封敦煌公。李冲自少就沉雅有大量,清简皎然,又善交游,不妄杂戏,当时的声誉很好。他官至内秘书令后,上书首创三长制以防止平民的隐冒问题,文明太后览阅他的表章后很是赞赏,把他引见给公卿大臣一同朝会。

两人相见后,文明太后顿起爱念,召至宫内,就把公事和私事一起办了。很快,李冲就升任中尚令,赐爵顺阳侯,接着进爵陇西公,同宠爱王睿一样,冯太后从此“密致珍宝御物,以充其第,外人莫得而知焉”。

李冲家一向很清贫,“于是始为富室”。反正大魏王朝彼时国力雄盛,四方进贡不绝,冯太后以充国之富宠爱一两个小伙,于国无损丝毫。

而且,李冲是个器量不凡、学而广博的年轻人,他能在贵宠至极时谦逊自抑,广散家财,虚己接物,照顾寒士,所以,他当时的声誉,并未因和冯太后的关系就受到污损,反而得到很多的赞誉。这个人胸怀业大,不避前嫌,对仇人之子深加呵护,对远亲的孤儿也照顾有加。

魏朝按照旧制,皇帝对王公重臣都直呼其名,孝文帝尊重李冲,唯独见他不呼姓名,而叫他“李中书”。现在看来这是小事一桩,但在封建王朝这可就是非常规的大事。

冯太后死后,李冲议定礼仪律令,润饰辞旨,竭忠奉上,当时的旧臣宗亲都很敬服他的明断慎密,他与孝文帝君臣之间的关系也是亲密莫二。

孝文帝真正掌权后,几次南伐,包括迁都洛阳,李冲都善言劝谏,多方考虑,对魏王朝可以说是殚精竭虑。

魏朝北都平城的明堂、太庙、圆丘以及洛阳新都的殿阁堂寝,都出自李冲的构思。史载,李冲“勤志强力,孜孜无怠,旦理文簿,兼营匠制,几案盈积,剞劂在手,终不劳厌也”。四十九岁时,李冲病死。孝文帝亲自为他举哀,放声大哭,悲不自胜。

身为太后之尊,即使在找“男宠”方面,冯太后也有过人之处。比起吕后身边的审食其,武后的张易之兄弟、和尚面首,冯太后的“相好”都对皇室忠心不二,并是治国能臣。

除了封建史家略有微词外,史书中对冯太后的男女之事也没有过多渲染,更无刻意指摘。

自孝文帝承平元年起,冯太后以太皇太后之尊临朝听政,虽为妇人,但她天性聪达,刚入宫掖时就粗学书计,临朝时英明立断,省决万机,国家大事全部由她一人说了算。天性孝谨的孝文帝,什么事都不敢违背祖母意愿,事无巨细都一一禀明冯太后。

因为孝文帝年轻,冯太后自己作《劝诫歌》三百多篇,又作《皇诰》十八篇,以教授孝文帝如何修养德操,做好皇帝。她还尊重儒学,在长安为孔子立文宣王庙。平时,冯太后自己生性俭素,不好奢华的装饰,御膳十分简单,穿着打扮非常随意。当然,由于冯太后一家好佛,魏国因敬佛而花费的钱财巨亿,黄金上百斤上百斤地使用,金玉珍宝成斗成斗地装嵌于佛堂佛像上,形制恢宏,至今可见。

同时,冯太后又是个性情严明、不徇私情的女主子。左右侍奉之人,有小小过错,她动不动就大加捶楚鞭扑,多至数百下,少也有几十,然而她“性不宿憾”,事情过了之后心中不存芥蒂,仍然待之如初,许多人日后还会更加富贵,“是以人人怀以利欲,至死而不思退”。

冯太后虽性情暴躁,对孙子孝文帝也算是慈明仁爱,自拓跋宏一出生就自己亲自抚育。中间有段时间,她看到少年孝文帝日益聪明英达,怕自己死后青年皇帝会对自己母家不利而要加害于他,但最终在李冲等人劝谏下,回心转意,对孝文帝仍然善始善终,成就了孝文帝日后迁都改制的千秋万岁名。

当然,作为封建统治者,冯太后“多智略,情猜忍,能行大事,生杀刑罚,决之俄倾”。毕竟妇道有亏,冯太后害怕别人背后议论自己,对群臣左右小有猜忌,马上就行诛戮。一直到冯太后死前,孝文帝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何人,可见冯太后的威酷到达何种程度。

承明十四年,四十九岁的冯太后崩于太和殿。孝文帝五天五夜浆水不入口,哀痛至极,上谥曰:“文明太皇太后”,史称“文明冯太后”。

文明太后有两个亲侄女,都是她哥哥太师冯熙的女儿。姐俩儿都是由姑姑安排到孝文帝身边的。先为皇后的是妹妹。太和十七年,冯太后终丧礼后,她被册封为皇后。后来,她的异母姐姐进宫,被册封为昭仪,与其争宠。这位皇后本性虽不善妒,但也时有愧恨之色。冯昭仪在孝文帝面前百般诟毁她,枕边风最硬,冯皇后被废为庶人,罚去寺庙为尼姑,后又被赐死,史称“废皇后冯氏”。

那位冯昭仪的母亲出身微贱,因而入宫要略晚于其妹。史载:“后有姿媚,偏见宠幸。”孝文帝南征频频,冯后不甘寂寞,与中官高菩萨通奸。后来,她闻知孝文帝在汝南病重,更加公然不讳地与高菩萨宣淫。

不久,通奸的事情被人告发,孝文帝听说后骇愕至极。

孝文帝回洛阳后,把相关当事人押在一起鞠审,具得通奸情状。冯后自己陈说淫乱本末时,孝文帝只留一个卫士在旁,又让人用棉絮塞住卫士耳朵,所以,冯后说的话,自古至今天下只有她和孝文帝两个人知道。

审讯后,孝文帝唤兄弟彭城王、北海王入座,指着冯氏对他们说:“昔是汝嫂,今为路人,但入勿避!”

天性极孝的孝文帝思念祖母恩德,没有忍心马上明令废掉冯皇后的封号。待他临终之时,才嘱托两个兄弟赐死冯后。

冯后不肯服毒,两个王爷揪住她强把毒药灌进嘴里。其谥号为“幽皇后”。

鲜卑血汉族魂的伟大君王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文明冯太后于490年逝世后,孝文帝才真正做了皇帝。他亲政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九年,却完成了北魏从平城迁都洛阳、汉化、改革等在中国历史上影响甚巨的历史任务。

可以这样说,日后隋、唐光荣赫赫的大一统国家,孝文帝拓跋宏是真正意义上的奠基者。

虽然文明冯太后生前“威福兼作,严明猜忍”,有过棒罚孝文帝的举动,甚至一度曾想废黜这位孙皇帝,但孝文帝天性至孝,冯太后崩后,他“酌饮不入口五日”,毁慕过礼。而且,断绝酒肉,三年无房事,以尽孝心。汉族大儒们往往假装在父母墓前作庐守墓,常常出现偷偷与妾侍生子的丑闻。孝文帝鲜卑君主,自小受着无比正统的儒家教育,孝行严谨,真正做到了德行如一。

在他短短的九年执政期间,多次到冯太后的永固陵拜谒,思念祖母的抚养慈恩,着实令人感动。

反观前后汉族政权,母后临朝后,一俟幼君长成,坐稳帝座,总是逐渐显示出对“牝鸡司晨”的愤慨、怨毒之念。他们在太后死后,一般都把怨毒宣泄无遗,很少念及嫡母护育之恩。

长图远略迁都洛阳

493年(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七年,南齐武帝永明十一年),经过深思熟虑,孝文帝准备迁都洛阳。

孝文帝迁都,史书上所讲的原因太过简单:“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风沙常起,将迁都洛阳。”寥寥数语,给人以孝文帝迁都好像只是因平城气候所致。其实大谬!

从道武帝拓跋珪以平城为都城,就不断四处迁移人民聚集在平城周围,计口授田,采取汉人制度,从事农业生产。六镇兵民之粮,率多取于平城供应。后来,京城人口日益增多,官吏队伍逐渐庞大,粮食供给问题慢慢凸显出来。明元帝时期,每逢歉收荒年,北魏大臣们最重要的朝议内容就是商量是否迁都。因为当时交通极不发达,用牲畜从关内运粮到平城,不仅沿途消耗多,成本也极其高昂。

洛阳呢,相对处于北魏王朝的中心地带,可以“通运四方”,加之平原地区交通便捷,民以食为天,这样一来就解决了最根本的问题。

迁都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平城的地理位置,太接近北方蛮族柔然。道武帝、太武帝时代,热血勃勃,战士凶悍勇武,自然可以把柔然打得嗷嗷狂逃,不敢轻易窥视。随着北魏日益南扩,王朝的军事实力和将士素质却不升反降,打南朝没问题,对付凶悍又多良马的北方柔然却有吃力之感。

平城邻塞,稍不留神,柔然铁骑就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平城包围起来。国都如果有了闪失,北魏王朝就有可能会轰然中坍。思及日后历史,明朝之亡,其实就是亡于定都北京,使得满洲铁骑入关后可以飞速而至。明成祖朱棣雄豪,当时的明朝军将都是和蒙古人打过仗并取胜过的爷们,无论体力和心理都有优越感,因此在北京定都可以安然无恙。明朝末期,即使用克隆技术制造一个百分百保真的明成祖重为皇帝,军非昔日军,将非昔日将,战士们更是体格孱弱、安于享乐,清兵打来照样“玩儿完”。

因此,孝文帝迁都洛阳,真乃明智之举,不仅可以避开北来柔然的危险,又可以借机南扩,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混一南北,成为中华正统帝王。

当然,当时迁都的选择,有洛阳和邺城两处地点。洛阳位于黄河南岸,邺城处于黄河北岸。文成帝时代,大臣们的迁都之址多倾向于邺城。因为冀、定二州的粮食、布帛是北魏的主要收入来源。

但是,一直受正统儒学熏陶的孝文帝以华夏正朔自居,自然要定都传统的京都洛阳。邺城之地,曹操曾据之遥控汉朝,羯族石勒和前燕慕容氏也曾经营过,总让人感觉定位不正。因此,孝文帝的洛阳之选,实可谓是费尽心思。

孝文帝决计迁洛,又恐群臣不从,便以讨伐南朝齐国为由,派人当朝卜卦。太常卿呈上卦象——“遇革”。(www.daowen.com)

孝文帝作欣然状,“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当时,群臣不敢发言,大家不知这位锐气正盛的帝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没人敢接他话茬儿。

孝文帝的叔父、任城王拓跋澄,谨慎而又坚决地表示了不同意见,认为南伐不合时宜。

退朝后,孝文帝把拓跋澄唤入内宫,对叔父讲出实言,“当时就卦论卦,朕怕众议纷纷,阻我大计,因此声色俱厉,以威吓文武群臣。我大魏兴自北方,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地,非为文治之都。移风易俗,其道诚难。朕欲以南伐为名,迁都中原,卿以为何如?”

皇帝讲出实话,任城王拓跋澄也只能附和:“陛下欲依凭中原以经略四海,正是周、汉兴隆的气象啊!”

孝文帝不放心,又问:“我们北人习常恋故,必将惊扰犹疑,怎么办呢?”

拓跋澄此时回答果断,“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圣机独断,那些人又能怎样?”

孝文帝大悦,连说:“任城王,你真是我的张良啊!”

虽然有数位大臣上书谏阻,孝文帝心意已决。他拜辞文明太后的永固陵后,率三十万大军,遍从文武,以南伐为名,浩浩荡荡向洛阳进发。

十月,大军到洛阳后,正遇霖雨不止。孝文帝下诏命令诸军先发。然后,他自己戎服乘马,做出御驾亲征的模样。

文武大臣见状,呼啦啦跪倒一片,纷纷拦阻。事先安排好的主要“演员”李冲作反对状,高言道:“陛下南伐,天下人所不愿,只有陛下您一人想这样做。为臣等以死谏阻,请陛下勿行!”

孝文帝作大怒状:“朕正欲经营天下,一统南北,卿辈儒生,屡屡阻我大计,再欲拦阻,刀斧无情!”

说着话,孝文帝策马,挥鞭欲去。

安定王拓跋休等人没经过“排演”,见状大惊,他们一拥而上,抓马笼头的抓马笼头,拖后腿的拖后腿,声泪俱下,阻止孝文帝接着往南方亲征。

看着火候差不多,孝文帝故作沉吟状,似乎被群臣打动,便说:“这次兴军动静甚大,动而无成,何以示后?朕世居幽朔,欲南迁中原。如果你们不让朕南伐,我们就迁都洛阳,诸位以为如何?”

预先安排好的“群众演员”、南安王拓跋桢见机发言:“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如果陛下停止南伐,迁都洛邑,此乃臣等之愿,万民之幸也!”

群臣皆呼“万岁”。随众之心,万口一词。

其实,大臣中诸多的鲜卑人都不想迁都洛阳,但又害怕冒生命危险南伐,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就都退而求其次,不再竭力反对迁都。

如此大事,一举而定,孝文帝自然欢喜。十一月,他留尚书李冲和将作大匠董尔等人留据洛阳营造新都城,自己途经邺城,暂还旧都平城。

迁都洛阳,是北魏孝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功业之一。众所周知,历史上所有的改革都是非常艰难的,而国家的迁都,更是事关国体,是关键中的关键。

北魏歌谣中,虽然有这样的歌词:“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但不少中老年鲜卑贵族,仍旧留恋“老家”的生活风俗和习惯。洛阳一带的气候,于他们而言还是太湿热了些。

孝文帝迁都,最根本的考虑是文化、政治意义层面的。只有迁都于传统汉地,才能真正彻底汉化,填平鲜卑人和汉人之间的心理鸿沟,从根本上消除种族之间的矛盾。最终,孝文帝在实际意义上取得了成功,尤其他稍后施行的门阀政策,不仅维护了鲜卑高门,同时也大大提高了汉族高门的地位,使二者处于平等地位,完全消除了西晋末、东晋十六国时期少数民族立国后那种不可调和、不可避免的民族矛盾(当然,北魏最终还是灭亡于六镇起义的阶级矛盾)。

太和十八年(494年)春,孝文帝回到旧都平城,在任城王拓跋澄等人的协助下,逐渐说服了不愿迁都的鲜卑旧臣。

年末,由于得知齐明帝弑少帝自立,以维持正统自封的北魏孝文帝准备亲自统兵伐齐。

出发前,他下诏严禁国内士民穿着胡服,诏下,鲜卑族臣民对此诏都很反感。

太和十九年(495年),孝文帝亲自率兵渡淮河,率三十万铁骑,屯兵寿阳。

此次出兵仓促,加上天气湿热,士卒疲劳,北魏军队基本没有什么战果可言,久攻数城不下。

而且,洛阳处于草创之际,本来就消耗了不少人力、物力,加上军中后勤供应短缺,又有不少鲜卑贵族反对,孝文帝不得不撤军。

统一语言变姓改制

495年,孝文帝太和十九年七月,拓跋宏亲下诏令:“今欲断诸北语,一统正音。其年三十以上,习性已久,可以允许延缓;三十以下,久在朝廷之人,禁止讲鲜卑语。如果触犯,当作降黜。”

不久,他下诏切令:“不得语北俗之语(鲜卑语)于朝廷,违者免所居官。”

很快,北魏依据《汉志》,改革度量衡。年底,孝文帝废除了北魏长久以来以货易货的交换方式,下令铸造太和五铢钱,并诏令公私使用。

建成金墉宫后,孝文帝在洛阳立国子监、太学、四门小学。

太和二十年(496年)正月,孝文帝更做出令人吃惊的举动,他颁布诏书,以为“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拓跋氏改姓元氏。”

不仅改皇族拓跋氏为元氏,对于鲜卑贵臣大姓,北魏孝文帝也下诏改姓:拔拔氏为长孙氏,达奚氏为奚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陵氏为穆氏,步六孤氏为陆氏,贺赖氏为贺氏,独孤氏为刘氏,贺楼氏为楼氏,勿忸于氏为于氏,尉迟氏为尉氏,“其余所改,不可胜记”。

为了使汉化改革更加彻底,孝文帝又“以范阳卢敏、清河崔宗伯、荥阳郑羲、太原王琼四姓,衣冠所推,咸纳其女以充后宫”,并下诏断定诸州士族门阀,对官品进行广泛的升降,还品定鲜卑族的穆、陆、贺、刘、楼、于、嵇、尉八姓为贵姓,成为与汉族四大姓相仿的鲜卑大姓。

当然,孝文帝也有矫枉过正之嫌。咸阳王元禧娶隶户女为妻,孝文帝“下诏切责”,并命令他的六个弟弟重新纳娶正室夫人,而先前所纳的正室,反而成为妾媵。好好的鲜卑贵族女孩,一下子因为此道“命令”而成了小老婆。至此,六王分别娶汉族大姓的女儿为正妻。

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孝文帝与大臣廷议间,有人诏议薛氏为河东茂族,孝文帝表示不同意,“薛氏,蜀姓,岂可入郡姓!”

正巧,当时担任宫廷执勤任务的羽林监薛宗起正在殿门,听孝文帝如此说,便气呼呼地从殿门处直入中堂,入禀道:“臣之先人,汉末仕蜀。二世之后,复归河东,至今已有六世,非蜀人也!现在我侍奉陛下于北土,难道以后我们薛家就是虏姓了吗?”言毕,年少气盛的将军把手中的铁戟摔在当庭,不顾而出。

孝文帝也笑了。他忙派人召薛宗起回殿,说:“爱卿你说你薛家不是蜀姓就罢了,奈何又挤对朕为胡虏呢?”于是他宣布薛姓为河东郡姓,还鼓励说:“爱卿你名‘宗起’,实为‘起宗’啊。”

可见,孝文帝非常大度、幽默和宽容,绝少汉族皇帝的忌刻和阴毒。

太武帝时,崔浩想“大整流品,明辨姓族”,得罪了不少鲜卑权贵,并最终导致他数族被诛。如今,鲜卑帝王自上而下进行汉化,竟然能一举成功。

当然,孝文帝的“门阀主义”并没有得到广泛支持,汉族重臣李冲等人都坚决反对,他们纷纷以“贤才主义”为宗旨,站在士人立场上抵制门阀主义矫枉过正的形式化。

但是,中华之事,有时要达至成功,往往需要“矫枉过正”才能行得通。凡事皆有利有弊,孝文帝大兴门阀,胡汉高门倒是一泯界限,北朝的“寒人”阶层除凭恃武功外,再无寸进之阶。因此,武人阶层乐于见天下“有事”。原先的六镇鲜卑将士,逐渐丧失了“国人”崇高的地位,摒于“清流”之外,他们最终揭竿而起,给北魏皇权造成了致命的重击。

孝文帝迁都、改姓等举措,一直以来并没有遇到根本性的抵制和反抗,但他的太子元恂却“以身作则”,首先有惊人之举。

太子元恂“体素肥大,苦河南地热,常思北归”。孝文帝赏赐他汉制朝服,太子元恂只在上朝时穿穿装样子,一回东宫就又换上“胡服”。中庶子高道悦为东宫官属,常常苦谏,劝他别惹父亲不高兴。这位十四岁的大胖孩子不仅不领情,内心还十分仇恨跟前这位唠唠叨叨的大儒。其实,他的所有这些表现,不过是青春期的逆反心理。放在常人身上也罢,但身为太子,一举一动就是天大的事情。

496年10月的一个晚上,孝文帝外出,太子元恂与左右密谋,召牧马轻骑,率众想逃离洛阳,夜奔平城。临行,他竟手刃高道悦,亲自刺死了苦口婆心的属官。

察见宫内乱起,同为宗室的禁军首领元俨立刻守住皇宫及洛阳各个城门。元恂毕竟羽翼未丰,东窜西窜,跑到半夜也没能跑出去。

尚书陆琇得知消息,连夜疾驰,奔告孝文帝。

孝文帝大骇失色,又不敢声张,仍旧继续按既定行程,到达目的地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还宫。

回洛阳后,孝文帝立刻把元恂逮至御前,亲手用大棒教训他。气急之下,他又令其弟咸阳王元禧代自己猛揍这个忤逆之子,打得这个大胖孩子基本不能站立,伤势养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

喘定后,孝文帝马上于清徽堂召见群臣,议废太子。

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冲都是太子名义上的保傅,都当廷免冠稽首表示有罪,陈说自己有训导无方之过。

孝文帝并未迁怒于人,他表示:“古人有言,大义灭亲。今元恂违反背尊,欲跨据恒朔谋逆。天下未有无君之国,此小儿今日不灭,乃是国家大祸。”

于是,他下诏废元恂为庶人,拘于洛阳,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饥寒而已,基本是一般囚犯的待遇。

这位太子爷身陷囹圄后,颇知咎悔,常常一卷佛经在手,很是归心向善。

但是,生于天家,有些过错绝对犯不得。一年后,孝文帝巡视代地,中尉李彪上奏说太子又想与左右谋逆。已经对元恂大感寒心的孝文帝不问真伪,派兄弟元禧携诏书毒酒,于河阳监所赐死元恂,时年十五。杀掉太子后,葬以粗棺常服,随便找个地方在当地埋掉。更可惜的是,元恂的母亲白死了,她儿子并没有当成皇帝。

除此以外,鲜卑勋贵穆秦、陆睿等人也不喜南伐迁都汉化之举,想拥立宗室阳平王元颐,最终都为孝文帝镇压,并未在北魏造成太大的事端和动荡。

北魏孝文帝的汉化,还有不少细微之处,诸如改定官制,一洗昔日杂乱无章的鲜卑旧制,非常系统地统一了内外文武官员的职号。改定律令,废除残忍的环首、腰斩等酷刑,除去了从前北魏族诛连坐甚众的酷法,显示出孝文帝的仁德大度。

北魏孝文帝初期(其实是在文明冯太后掌权时期),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举措,即均田制。

云冈石窟开凿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493年)前后Gisling摄

太和九年(485年),北魏颁布均田法。法律规定:十五岁以上,国家授给男子露田(不栽树木的田)四十亩,女子二十亩。此外,还授男子桑田二十亩,需对每家课种桑五十株,枣树五株,榆树三棵。不适合种桑树的地方,男子授麻田四十亩,女子五亩。

均田法规定,桑田可留给农民作“世业”,死后可以不归还国家,其余土地,身死时要还给国家。这些举措虽然限制了农民的自由迁徙,但保障了北魏的租调来源。

均田制制定得严密,充分照顾到田地的肥瘦、远近、宽窄等诸多因素,同时,又辅以“三长制”,强化了地方组织,搜括荫户,最终使北魏均田制的实施顺利而到位,“课有常准,赋而恒分”,不仅对当时中国北方的农业恢复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从根本上改变了鲜卑国家的经济结构,使得农业逐渐占据了绝对重要的地位,加速了鲜卑王朝脱离奴隶制的过程。

一生事业万古流芳

回溯中华历史,仔细推敲,可以发现,北魏孝文帝是中华民族大融合过程中最最关键的人物之一。正是从他开始,汉人渐渐消除了对“胡”族统治者的恶感,消除了以往中原地区最难泯灭的民族界限,使北人南化,南人北化,文治武功,源远流长。

孝文帝,如此雄才大略之主,把鲜卑种族的勃勃生机,注入至汉文明衣冠礼仪之中。由此,精粹相糅,惠及海内。大隋盛唐,皆由此肇源而出。

太和二十一年(497年)夏,孝文帝改革顺利进行,便又想彰显武功。他发兵二十万,直向南朝杀来。但天下事无完满,孝文帝南伐没获得多大成功,在宛城还差点被南朝南阳太守房伯玉埋伏的虎纹衣士兵暗杀掉,受惊匪浅。

左兜右转,魏军也没有占得什么大便宜。

太和二十二年(498年)秋末,南朝齐明帝崩殂,笃信儒教的孝文帝下诏称“礼不伐丧”,引兵而还。

回军途中,孝文帝因为四处征伐的劳累,忽患重疾,便赴邺城养病。

太和二十三年(499年)春,孝文帝还洛阳。

他不顾自己病躯未愈,一入城,就召任城王元澄入见,问:“朕离京以来,风俗有改变吗?”

元澄谨答:“圣化日新。”

孝文帝说:“朕入城的时候,见车上妇人犹戴帽,穿小袄,依旧北鲜卑的装束,如此,又怎能谓‘日新’?”

元澄回言:“穿鲜卑旧服的人少,不穿的很多。”

孝文帝语重心长:“任城王,此话怎讲!如果放任自流,满城妇人肯定都会穿回鲜卑旧服!”

元澄及留守诸官,闻言皆伏地叩首,免冠谢罪。

不久,孝文帝处理了冯皇后与太监高菩萨通奸案,幽闭冯后。

四月间,感觉自己身体有所恢复,孝文帝重新开始御驾亲征,想完成他统一中华的梦想。

行至梁城,他病势加重。不久,孝文帝疾笃,只能北还。

行至谷塘原,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孝文帝安排身后大事,他先赐冯后自尽,以防她日后垂帘称尊,淫乱国家;接着,他亲写手诏给太子元恪,嘱咐他继位后要亲任叔父元勰等人,并遗诏元澄等六人为辅政大臣。

499年丙午,元宏崩逝于谷塘原,年仅三十三岁,谥孝文皇帝,庙号高祖。

其子元恪即位,是为世宗宣武帝。

孝文帝一生,除了他迁都、改制的宏伟大业之外,个人品德方面也良善多多,史不胜书:

……听览政事,莫不从善如流。哀矜百姓,恒思所以济益……尚书奏案,多自寻省。百官大小,无不留心,务于周洽。每言:凡为人君,患于不均,不能推诚御物。苟能均诚,胡越之人也亲为兄弟……及躬总大政,一日万机,十许年间,曾不暇给……钦明稽古,协御天人……加以雄才大略,爱奇好士,视下如伤,役己利物……

史官美言,绝非虚誉!

当然,后世少数学者,尤其以明清之际的大儒王夫之为代表,从中华“正统”出发,认为孝文帝拓跋宏一切行为皆归于“伪”,其立国学、定族姓、禁胡服、载考绩、改胡姓,种种所为,“皆汉儒依托附会、逐末舍本、杂谶纬巫觋之言,涂饰耳目,是为拓跋宏所行之王道而已。”

王氏所说,全盘否定孝文帝改革,并诬之为“沐猴之冠、优俳之戏而已矣”。如此,汉人大儒一直以“索虏”视拓跋氏,真是太过偏激。

但是,只要想一想王夫之所处的时代,正是明朝亡清朝兴之时,大儒托史讽喻,不承认“索虏”正统,当是别有一番深意。

无论如何,任凭汉族学者生前身后如何“诋毁”孝文帝,他的丰功伟业绝不会泯灭无闻,且会日益为后人重视。

就史论事,元宏确为我中华大家庭中的一位赫赫人杰!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