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城,城里最核心的地方,不是市,而是寝庙和社坛。
寝庙是政治中心,统治者聚会的地方。如果这个封国当时封给了姬姓的领导人,让他带着姜姓、姒姓的群众一起来开发、统领,那么寝庙就是这些姬、姜、姒领导集团的人聚集讨论大事的地方。
寝庙具备三合一功能——祭、政、军,这三者密不可分。借由“祭”不断提醒、强化这些领导阶层彼此之间的关系,“政”就由这些人的彼此亲属宗法关系来处理,而“政”中最大、最不好处理的事务,也就是“军”,遇到必须动员、打仗的特殊状况。
城内另外一个关键地方,是社坛,是国人集会的所在。国人是谁?要成为国人,有几个条件:首先,他要住在城里面;其次,他要具备百姓的身份。那百姓又是什么?在封建制的术语中,百姓指的是有“姓”的人。“国”里的人,在建了“国”之后,通通属于同一个“氏”。齐、鲁、晋、燕……就是“氏”,属于这“国”的人,就通称“齐人”“鲁人”“晋人”“燕人”……但在同一“氏”中,有些人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先属于一个“姓族”,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以个人身份隶属于这个“国”、这个“氏”的,而是整个“姓族”一起进来的。这种人,通常建立之初就来到了“国”,而且他们的“姓族”自成团体,有团体认同与团结意识,在“国”中具有较大的影响力。
这些国人,其中有一些协助国君处理日常政务,更多的是拥有土地的农人。他们的土地,就在城外的“郊”,城墙脚下,走出城就到了。所以他们住在城里,出城去耕种,人身和农产收成都受到“城”的保护。这使他们和“野人”有不同的地位。“野人”在离城更远的“野”耕种为生,他们的田地在“野”,居住地也在“野”,虽然也在这个封国的境内,但和“城”的关系要疏远得多。
从文献上,可以清楚看出国人的重要性。《史记·周本纪》记载:“(厉)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王……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相与畔,袭厉王。厉王出奔于彘……厉王太子静匿召公之家,国人闻之,乃围之……”
周厉王残虐无道,引发了国人的攻讦批评。厉王就叫“卫巫”负责监管,找到了批评者,就抓来杀掉。用这种恐吓统治,国人不敢再明白批评了,只能在路上彼此交换眼色。为了此事,召公去劝诫厉王,但厉王不听。三年之后,国人起而推翻了厉王,厉王逃到彘,失去了实质的王权。(www.daowen.com)
不只这样,厉王太子静藏在召公家里,国人听说了,就去包围召公家,要抓太子静,后来经过召公的劝说,才放过了太子。
这桩重大事件的主角,是国人。国人不是一般平民,他们住在城里,他们的支持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可或缺,他们也有能力可以集结起来“相与叛”,连周天子都会被他们赶走。
《孟子·梁惠王下》中也有这样的说法:“左右皆曰可杀,勿听;诸大夫皆曰可杀,勿听;国人皆曰可杀,然后察之;见可杀焉,然后杀之。故曰,国人杀之也。如此,然后可以为民父母。”
这里一层层开展,先是在左右服侍的人,然后是辅佐公职的诸大夫,再然后就是国人。而以国人的意见最为重要,遵照国人的意见杀了这个人,就可以说是“国人杀之”,也就不会造成国人的反感。国人的影响力如此重大。
在城里,统治的权力建立在国人的支持、同意上,这个时代的封建领主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可以为所欲为。
同样也在《孟子》中,孟子给国君的政治建议包括:“请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这里的“野”和“国”是分开并列的,国中的居民有野人,有国人,二者身份不一样,因而税赋有不一样的计算方式,也有不一样的抽税方式。野人在封疆之内,有封疆的保护,但他们不住在城里,有事时,外敌一越过“封”就进到他们的地方了,国人却有城墙做进一步的保护。野人散居城外,人数也不会太多,他们的政治影响力自然远远小于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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