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字与文法的基础，在西周时就出现了，逐渐固定下来，接着就流传、影响了超过两千年的时间。更重要的，这不仅是一套文法，而且是由文法连带发展了中国的文明特色。

看待时间、看待人际关系的态度，都包含在这套文法中，牢牢地规范了后来的中国人如何思考、如何行事，以及中国人如何认定是非对错。迟至东周，这样一种不讲究时态的文法，相应地刺激出了坚实的信念，认定所有重要的道理都是没有时间性的，是超越时间的。

如果大家有兴趣进一步接触古书，从文法的角度来了解古籍，我特别推荐先看看王力先生的《汉语史稿》。这又是一部里程碑式的历史学著作，在研究中国古代语法上有突破性的贡献。

不是要追求语言学专业认识的一般读者，可以从《汉语史稿》的第三章开始读起。前面两章讲语音变化，需要有语音表示法做基础，第三章讲的是语法变化。王力罗列了大量例子，呈现名词如何改变，动词如何改变，量词如何改变，人称如何改变，形容词和副词又如何改变。

我相信绝大部分人不曾用这种方式学过中文。首先，我们没系统地学过中文文法，甚至没有意识到中文也有文法。其次，我们用课本选文来学中文，选文的标准与排列，不会照顾到历史性。这里一篇《论语》，那里一篇苏东坡，接下来可能放了梁启超和鲁迅。这样学，我们不可能对不同时代的中文有概念。

学习中国古文，其实和学英文一样，要学文法，有系统地了解基本文法结构。中国古文文法，一方面比英文文法简单得多，另一方面又可以和现代白话语法呼应，学起来真的很快。学会了《汉语史稿》中整理出的古文变化规则，你回头就会发现过去看起来很陌生、很艰难的古文变得容易了。你会赫然发现你也可以像刘兆玄那样，面对两三千年前的文献，凭直觉便知道文字在讲什么。(www.daowen.com)

你也就能够直接面对古人、面对历史，得到一种令人过瘾的历史现场感了。

战国时代的算表

【注释】

[1]此处内容见陈梦家《中国文字学》第三章“汉字的结构”，中华书局，2011年。——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