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字也称“相字”,是一种迷信占卜法。在古代,由于认识能力及知识水平的限制,人们不能正确认识汉字及其起源、发展及功能,从而给文字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出现了文字崇拜。当时的人们认为文字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或者蕴含着命运的枢机,或者预示着神鬼的意志,所以,人们通过拆解字形以预测吉凶和决定宜忌趋避。在现今社会,人们已经普遍不再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方术,只是认定它们并非出自所谓的天道、命运,而是那些笃信五行的术士们对人情世事的一种把握,是他们的另类智慧的体现。因为毕竟命运掌握在人自己的手中,不存在预知与超自然的改运。因而,这些阴阳术士们留下并广为人知的便只是他们的传奇故事。
相传在明末,崇祯皇帝刚刚登基不久,眼看大明天下已是日薄西山,朝不保夕,于是忧心如焚,寝食难安。一天他微服出行,在街市上察访。只见一个去处,围着一大堆人,原来是一位号称“活神仙”的先生正在拆字算命,崇祯帝圣心一动,也想来拆个字,预卜一下国运。那先生一看,大庭广众之间,耳目众多,有些违碍的话如何说得,于是带他到落脚的小客栈里,随后低声谈话。崇祯帝写了一个朋友的“友”字叫他来拆。先生看了一看,皱皱眉头说:“客官你可不要见怪。这个‘友’字很不好啊,它乃是‘反’字的出头。您看,现在李闯王已攻进洛阳,杀了当今皇上的叔叔,这不是意味着造反者已经出头了吗?”
崇祯帝听后十分不悦,但还是强作镇静,当下说道:“这不怪你,原来是我自己搞错了。实际上我想拆的字不是这个‘友’字,而是这个‘有’字,因为音同字不同,所以搞错了,你不妨再替我拆拆看,吉凶到底如何?”那先生想了一想,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对他说:“哎呀!更为不妙啊!把这个‘有’字拆开来看时,它是由‘ナ’和‘月’拼起来的,这不明明是‘大明’的天下已经去掉一半了吗?”崇祯帝是个很迷信的人,这下子可真把他吓坏了。原来他想讨个吉利的口彩,不料天不从人愿,反使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是他还不肯认输,说道:“先生莫见怪,我今天有点心不在焉,连续讲错了两次,实际上,我想要你测的是这个‘酉’字,你再替我讲一讲吧。”拆字先生听了,神色紧张地向他附耳低语:“哎呀!不得了啊!‘酉’字是把‘尊’字去掉首尾而成的。‘至尊’(对皇帝的称呼)都说不定会去头去脚呢!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啊,否则是有灭门之祸的。”崇祯帝一听,面孔顿时发白。回到宫里,立刻下令捉拿这位拆字先生,不料此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这虽是一则笑谈,却也不得不让人感叹中华文字的独特魅力。古时候的测字术大都是用这样的拆字法,通过对字的拆分来向咨询者点明未来的种种选择。
同样是明朝,天下初定之时,朱元璋从民间选拔10名僧人,准备分给诸位藩王讲经荐福,对于这些本心并不清静的僧人而言,选择跟随哪位王爷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在藩王们到来前,僧人们纷纷议论,哪个更有钱,哪个更有权,哪个地方水好土佳。只有一个叫道衍的和尚岿然不动,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比谁都激动,因为他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着这个时机。不一会儿,藩王们进来了,僧人们立刻安静下来,他们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朱棣不言不语走进,他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的道衍,就在他行将经过的时候,这个沉默的和尚突然开口了:“燕王殿下,贫僧愿意跟随您。”朱棣一愣,问道:“为什么要跟随我?”道衍平静地说:“贫僧有大礼相送。”朱棣听罢只是一笑,“贫僧愿意送一白帽子给大王!”朱棣闻听此言,勃然变色,他虽然读书有限,但王上加白是什么字他还是清楚的,他快步走到道衍面前,低声怒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命了么?”此时的道衍却是笑而不言,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闭目打起坐来。果然,过了一会,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跟我来吧。”
道衍和尚是明初一个传奇人物,出生在苏州的医生家庭,名曰姚广孝。14岁出家为僧,道衍乃是他的法号。在他身上,儒、道、佛三家融为一体,善于吟诗作文,与明初文坛盟主宋濂、高启交往密切;同时又向灵应宫道士席应真求教,学习道家阴阳术数之学。游历嵩山古刹时,相士袁珙看到他,大为惊讶:什么地方来的怪异和尚,一对三角眼,身形好像病虎,性情必定嗜好杀人!道衍听了不但不恼怒,反而大喜。
明太祖朱元璋早年当过和尚,对佛教有着特殊的感情,要礼部考试精通儒学的和尚,为儿子选择随侍僧人。道衍应试后的归途中,赋诗怀古,抒发抱负。同行的和尚批评道:这那里像出家人应该讲的话!道衍笑而不答。洪武十五年(1382年),朱元璋挑选道衍作为燕王朱棣的随从,一同前往北平。道衍和尚兼任大庆寿寺的主持,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燕王府,成为朱棣的智囊,策划与鼓动朱棣发动军事政变,就是他干的主要勾当。
野史记载,某一个冬天,朱棣在燕王府设宴款待道衍,酒酣耳热之际,两人玩起了“对对子”游戏。朱棣出上联:“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道衍应声对出下联:“国乱民愁,王不出头谁作主”。表面上看都是文字游戏——“水”字加上一点,就是“冰”字(古时作“氷”),“王”字出头就是“主”字,但却是话里有话。上联明明是在谈天气,下联却在谈政治,“王不出头谁作主”,一语双关:燕王你不出头谁来做人主呢?既是鼓动夺权,又是拍马奉承。(www.daowen.com)
燕王朱棣当然明白,把“王”变成“皇”,绝不是儿戏,有点儿犹豫。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他把相士袁珙迎到北平,为他看相,预卜未来的吉凶。朱棣为了测试袁珙的本领,特地装扮成卫士模样,混杂在九个相貌和自己相似的卫士中,在酒馆和袁珙见面。袁珙一下就认出了朱棣,跪在他面前说:殿下何必如此作践自己!一行人回到王府,袁珙面对朱棣,仔细端详面容,俯仰左右,再拜稽首而说:“龙形而凤姿,天广地阔,日丽中天,重瞳龙髯,二肘若肉印之状,龙行虎步,声如钟,实乃苍生真主,太平天子也。年交四十,髯须长过于脐,即登宝位时。”用明白无误的语言告诉他,四十岁可以登上皇帝宝座,当上太平天子。
建文四年(1402年)六月十七日,朱棣果然如愿以偿地当上了皇帝,想起了当年袁珙的预言竟然如此灵验,把他从宁波家乡请到南京,授予太常寺丞的官职,赏赐冠服鞍马、文绮钞锭。陆容《菽园杂记》根据道衍和尚姚广孝为袁珙写的墓志铭,记录了这一情节,评论道:“观此,则知太宗(朱棣)之有大志久矣,(袁)珙之相,特决之耳。”看起来袁珙似乎神乎其神,其实是和道衍和尚一唱一和,一个说“王不出头谁作主”,一个说“太平天子”,都在鼓动朱棣夺权,而朱棣早已有此“大志”了,袁珙不过敦促他早做决断而已。
无独有偶,除了这些在权力的旋涡中起伏不定的谋士,民间也多有此类高人。宋人何薳《春渚纪闻》卷2说道,宣和年间,四川人谢石“以相字言人祸福,求相者但随意书一字,即就其字离析而言,无不奇中者”,当时名震京师,宋徽宗写了一个“朝”字令身边的人去找谢石测字。谢石一看,就对此人说:“这个字不是你写的吧?这个字,我不敢说,说得不好要倒霉的。”那人很惊讶,但还是对谢说:“只要有真凭实据,尽管说来,不必害怕。”谢石把手按在额头上说:“‘朝’字拆开,就是十月十日。不是这一天出生的天人,还有谁会写这个字!”而宋徽宗正是十月十日的生日。
而洪迈的《夷坚志补》卷19说的是另外一种版本:宋徽宗写了一个“问”字让宫中的人去找谢石测字,谢石在“问”字旁批了几句话,密封好,吩咐那人到家后才能拆封。宋徽宗拆开一看,上面写着:“左为君,右为君,圣人万岁。”于是就封了谢一个官。有个道士听说后,也写了一个“问”字找谢石去测。谢石说:“门虽大,只有一口。”道士愕然。原来他所住的道观,只有他一个道士。但道士仍不服气,另写一“器”字,请别人再去测。谢石说:“人口空多,皆在户外。”道士这才大为叹服。
细细追溯人们对占卜未来的热情,则可以上溯到上古时期。在殷商以前的原始氏族社会,由于生产力水平特别低下落后,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极端简陋和贫乏,每个氏族成员只有在原始的氏族集团中方能生存。任何人都生活在同一水平线下,根本不存在超越氏族群体生活水平线之上的贵贱贫富现象。限于当时文明进化的程度,自然界在人们眼里具有无限的威力和神秘不可征服的力量。人类如同动物一样无可奈何地服从自然界的威力。自然界中的风雨雷电、地震洪水、疾病猛兽随时可以吞噬人类的生命。
中华民族的先民们对命运比较自觉的思考,还是在社会生产力有了极大发展,出现了超越氏族群体生活水平线之上的贵族,即历史迈进奴隶社会以后的事。在这以前,“命”在人们的心中并非指个人的贫富贵贱,而是专指自然界对人类的制约。在他们看来,自己的死生及人间的万物完全由那个神秘莫测的“天帝”来主宰,因此“天帝”是至高无上的。
商人的祖先是顺从天命,吞了鸟蛋而生的。周人的祖先是踩了“天帝”的足迹而孕育的。虽然这是荒诞的传说,但这个传说却蕴藏着我国先民们一个共同的精神信仰,即他们的始祖都是“天帝”的子民。不仅氏族的起源是“天帝”的意志,就连人类社会的典章制度也是由“天帝”所决定的,上至天子的人事安排、下到百官的职位设置,都要靠这位至高无上的“天帝”来安排,它主宰人的死生寿夭和吉凶祸福。其实,这位至高无上的“天帝”,指的是人间的天子。这种“天帝命定论”的观念,实为统治阶级神权政治的思想反映。夏商周时代政治上实行的是以严格的嫡长子世袭、庶子分封的宗法制为基础的分封制。经济上实行的是国家公有的井田制。为巩固这种制度,他们又实行严格的等级制度。人的贫富贵贱等等都是“天帝”的意志决定的,是终身不变、千古永恒的。只要敬天尊命、不逾法度便吉祥和顺;而逆天命无法度便是咎由自取。
人类对命运的大胆探索及阴阳五行学说的确立是在春秋时期。中国历史上,春秋开始直至汉朝的建立,是一个大动荡、大分化的历史时期,国家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都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井田制的破坏,直接动摇了政治上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宗法制的分封制。特别是农奴的解放,一般平民崛起为地主,连商人也凭手中的权力参与国家的政事;分封的诸侯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互相争霸,大力搜罗宗法血缘关系以外的人才,甚至是奴隶出身的人,如贫穷到为人赶牛的宁戚凭才能被齐桓公拜为上卿,穷困潦倒的百里奚凭智谋被秦国拜相等,开了老百姓也能当大官的风气。进入战国,“游说则范睢、蔡泽、苏秦、张仪等,徙步而为相;征战则孙膑、白起、乐毅、廉颇等,白身而为将。”(赵翼《二十二史札》卷2)。至于在社会变动中,有的贵族从社会上层降落到社会下层更是常事。这些政治、人事制度的激烈变化,尤其是个人命运的大起大落以及时人对天象运动规律的初步把握,使人们发现“天象”和人事不一定具有必然的联系,不由得产生这样的疑问:既然人的穷富贵贱是“天命”都规定好的,亘古不变的,那么和天子关系最亲近的国君的人头何以落地?而平民百姓又何以能出将入相?这无疑是给长期以来在人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天命论”当头一棒,必然引起时人对“天命论”的信仰危机,于是,有些人不再相信冥冥中的上帝,他们撇开血缘决定命运的观念,开始从人的自身寻求个人命运的普遍规律,这就是测字类占卜术从此在民间受欢迎的最基本思想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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