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阶字伯绪,长沙临湘人也。[1]仕郡功曹。太守孙坚举阶孝廉,除尚书郎。父丧还乡里。会坚击刘表战死,阶冒难诣表乞坚丧,表义而与之。后太祖与袁绍相拒于官渡,表举州以应绍。阶说其太守张羡曰:“夫举事而不本于义,未有不败者也。故齐桓率诸候以尊周,晋文逐叔带以纳王。今袁氏反此,而刘牧应之,取祸之道也。明府必欲立功明义,全福远祸,不宜与之同也。”羡曰:“然则何向而可?”阶曰:“曹公虽弱,仗义而起,救朝廷之危,奉王命而讨有罪,孰敢不服?今若举四郡保三江以待其来,而为之内应,不亦可乎?”羡曰:“善。”乃举长沙及旁三郡以拒表,遣使诣太祖。太祖大悦。会绍与太祖连战,军未得南。而表急攻羡,羡病死。城陷,阶遂自匿。久之,刘表辟为从事祭酒,欲妻以妻妹蔡氏。阶自陈已结婚,拒而不受,因辞疾告退。
桓阶字伯绪,长沙郡临湘县人。担任郡功曹。太守孙坚荐举桓阶为孝廉,任命为尚书郎。后来他由于父亲去世回到故乡。正碰上孙坚进攻刘表时战死,桓阶冒着风险到刘表处请求要回孙坚的尸体,刘表认为他讲情义便将孙坚的尸体给了他。后来太祖与袁绍的军队在官渡对峙,刘表率整个荆州声援袁绍。桓阶劝长沙太守张羡说:“做事不以道义为依据,没有不失败的。所以从前齐桓公率领诸侯尊奉周王室,晋文公驱逐叔带而送周王返回王城。现在袁氏却与此相反,而刘表声援他,这是自取祸患的做法。您若一定想建立功勋、昭明道义,保全幸福、远离祸患,不可与他们相同。”张羡说:“那么怎样做才好?”桓阶说曹公势力虽弱,但他是秉持正义起兵,解救朝廷的危难,奉皇上之命讨伐有罪之臣,谁敢不服从?现在您如果率领长沙、武陵、零陵、桂阳四郡,依仗三江等待曹公到来,做他的内应,不是很好吗?”张羡说:“好。”于是率长沙以及邻近的武陵等三郡抗拒刘表,派遣使者去谒见太祖。太祖很高兴。此时正值袁绍与太祖的军队接连不断地作战之时,军队不能南来。而刘表加紧进攻张羡,张羡病死。临湘城陷落,于是桓阶躲藏起来。过了很久,刘表征召桓阶为从事祭酒,打算把妻妹蔡氏嫁给他。桓阶说自己已经结婚,拒绝不受,于是以自己有病为由辞职归家。
太祖定荆州,闻其为张羡谋也,异之,辟为丞相掾主簿,迁赵郡太守。魏国初建,为虎贲中郎将侍中。时太子未定,而临首侯植有宠。阶数陈文帝德优齿长,宜为储副,公规密谏,前后恳至。[2]又毛玢、徐奕以刚蹇少党,而为西曹掾丁仪所不善,仪屡言其短,赖阶左右以自全保。其将顺匡救,多此类也。迁尚书,典选举。曹仁为关羽所围,太祖遣徐晃救之,不解。太祖欲自南征,以问群下。群下皆谓:“王不亟行,今败矣。”阶独曰:“大王以仁等为足以料事势不也?”曰:“能。”“大王恐二人遗力邪?”曰:“不。”“然则何为自往?”曰吾恐虏众多,而晃等势不便耳。”阶曰今仁等处重围之中而守死无贰者,诚以大王远为之势也。夫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内怀死争,外有强救,大王案六军以示余力,何忧于败而欲自往?”太祖善其言,驻军于摩陂。贼遂退。
太祖平定荆州后,听说桓阶曾为张羡出谋,特别看重他,聘他担任丞相掾主簿,又升任赵郡太守。魏国刚建立时,他担任虎贲中郎将侍中。当时太子还没有确定,而临淄侯曹植很受宠爱。桓阶多次向太祖说曹丕品德优良、年龄也大些,应该立为太子。他或当众规劝、或秘密进谏,前前后后的态度都非常恳切。另外,毛玠、徐奕由于刚烈正直,少有同党,而被西曹掾丁仪所不喜欢,丁仪多次揭他们的短,全赖桓阶帮助才得以保全。他扶持善良、匡正别人的过失,大多如此。后任尚书,负责选举。曹仁被关羽围困,太祖派徐晃前往援救,没有解围。太祖打算亲自南征,征求下属们的意见。众人都说:“大王若不快去,就会失败了。”唯独桓阶说:“大王认为曹仁等人能够认清形势吗?”太祖说:“能。”“大王担心他们二人不尽力吗?”太祖说不担心。”“那么为什么要亲自前往呢?”太祖说:“我担心敌兵众多,而徐晃等人处境不利。”桓阶说: “现在曹仁等人处在重围中而坚守阵地,毫无二心,确实是因大王远远地形成声援呼应之势。处在死亡之地,定有拼死搏斗之心;内有拼死搏斗之心,外有强大的救兵,再加上大王稳定朝廷军队以显示出绰绰有余的力量,何必担心他们失败而要亲自前往呢?”太祖认为他说得对,将军队驻扎在摩陂。贼兵便退回去了。
文帝践阼,迁尚书令,封高乡亭侯,加侍中。阶疾病,帝自临省,谓曰:“吾方托六尺之孤,寄天下之命于卿。勉之!”徙封安乐乡侯,邑六百户,又赐阶三子爵关内侯。祐以嗣子不封,病卒,又追赠关内侯。后阶疾笃,遣使者即拜太常,薨,帝为之流涕,谥曰贞侯。子嘉嗣。以阶弟纂为散骑侍郎,赐爵关内侯。嘉尚升迁亭公主,会嘉平中,以乐安太守与吴战于东关,军败,没,谥曰壮侯。子翊嗣。[3]
文帝曹丕即位后,桓阶升任尚书令,封为高乡亭侯,加官为侍中。桓阶患病,文帝亲临探视,对他说:“我正要以遗孤相托,把天下的命运寄托给你。请多加保重!”进封桓阶为安乐乡侯,食邑六百户,又赐桓阶三个儿子为关内侯。桓祐因为是嫡子不封,后病逝,又追赠他为关内侯。后来桓阶病重,文帝派遣使者封他为太常。桓阶逝世后,文帝为他流泪,谥号为贞侯。他的儿子桓嘉为继承人。以桓阶的弟弟桓纂为散骑侍郎,赐爵关内侯。桓嘉娶升迁亭公主,在嘉平年间,以乐安太守之职率军与吴军在东关交战,军败,死亡,谥号为壮侯。他的儿子桓翊为继承人。
陈群字长文,颍川许昌人也。祖父宴,父纪,叔父谌,皆有盛名。[4]群为儿时,宴常奇异之,谓宗人父老曰:“此儿必兴吾宗。”鲁国孔融高才倨傲,年在纪、群之间,先与纪友,后与群交,更为纪拜,由是显名。刘备临豫州,辟群为别驾。时陶谦病死,徐州迎备,备欲往,群说备曰:“袁术尚强,今东,必与之争。吕布若袭将军之后,将军虽得徐州,事必无成。”备遂东,与袁术战。布果袭下邳,遣兵助术,大破备军,备恨不用群言。举茂才,除柘令,不行,随纪避难徐州。属吕布破,太祖辟群为司空西曹掾属。时有荐乐安王模、下邳周逵者,太祖辟之。群封还教,以为模、逵秽德,终必败,太祖不听。后模、逵皆坐奸宄诛,太祖以谢群。群荐广陵陈矫、丹阳戴乾,太祖皆用之。后吴人叛,乾忠义死难,矫遂为名臣,世以群为知人。除萧、赞、长平令,父卒去官。后以司徒掾举高第,为治书侍御史,转参丞相军事。魏国既建,迁为御史中丞。
陈群字长文,颍川郡许昌县人。祖父陈宴,父亲陈纪,叔父陈谌,都很有名。陈群在儿童时期,陈宴就常认为他不一般,对宗族父老说:“这孩子一定会使我们宗族兴旺。”鲁国孔融很有才能,为人高傲,年龄在陈纪、陈群之间,他先与陈纪为友,后来又与陈群交游,改视陈纪为长辈,陈群因此出名。刘备任豫州刺史时,征召陈群任别驾。这时徐州牧陶谦病死,徐州官员迎刘备主持徐州事务,刘备打算前往,陈群劝他说:“袁术还很强大,现在您东去,一定会与他相争。吕布如果袭击您的后方,您即使得到了徐州,事情也终究不能成功。”刘备还是向东进发,与袁术交战。吕布果然袭击下邳,派遣军队帮助袁术,大败刘备军队,刘备后悔没有采纳陈群的意见。陈群被荐举为茂才,任命为柘县令,他没有就职,随同父亲陈纪避难到徐州。正值吕布失败,太祖征召陈群担任司空府西曹掾属。当时有人推荐乐安王模、下邳周逵,太祖征召他们。陈群退回太祖征召这二人的教令,他认为王模、周逵品德不好,终究会败亡,太祖不听。后来王模、周逵都因为胡作非为而被诛杀,太祖因而向陈群道歉,陈群推荐广陵陈矫、丹阳戴乾,太祖都任用了。后来吴人反叛,戴乾忠心耿耿,以身殉难;陈矫则成为名臣。世人都认为陈群善于识人。陈群先后被任命为萧县、赞县、长平县令,后因父亲去世离开官位。这以后因为任司徒掾时考绩列为优等,任命为治书侍御史,后又转任丞相参军。魏国建立后,升任为御史中丞。
时太祖议复肉刑,令曰:“安得通理君子达于古今者,使平斯事乎?昔陈鸿胪以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正谓此也。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论乎?”群对曰:“臣父纪以为汉除肉刑而增加笞,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名轻则易犯,实重则伤民。《书》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著劓、刖、灭趾之法,所以辅政助教,惩恶息杀也。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伤人,或残毁其体而裁翦毛发,非其理也。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蚕室,盗者刖其足,则永无淫放穿窬之奸矣。夫三千之属,虽未可悉复,若斯数者,时之所患,宜先施用。汉律所杀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余逮死者,可以刑杀。如此,则所刑之与所生足以相贸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而轻人躯命也。”时钟繇与群议同,王朗及议者多以为未可行。太祖深善繇、群言,以军事未罢,顾众议,故且寝。
当时,太祖提议恢复肉刑,下令说:“哪里有通晓事理、了解古今的君子,让他评议这件事呢?以前大鸿胪陈纪认为死刑更可以表示仁慈、恩泽,正是说的这件事。御史中丞陈群能否对你父亲的理论加以发挥呢?”陈群回答说臣父陈纪认为汉朝除去肉刑而增加笞刑,本来是提倡仁慈、恻隐之心,而死的人更多,正是所谓名义上减轻,而实际上加重了。名义上减轻了人民更容易犯罪,实质上加重了就更伤害人民。《尚书》上说:‘要慎重对待五刑,以成就三德。’《易经》上写了劓、刖、灭趾的刑罚,借以辅佐政治、帮助教化,惩罚坏人、去掉诛杀。而且杀人抵命,符合古代法制;至于伤人,或者残害身体、剪下毛发,是不合情理的。如果用古代刑法,使淫乱的人下蚕室,将盗窃犯砍掉双脚,那就永远不会有淫乱和行窃的不法行为了。古时刑法三千条,虽然不可全部恢复,像以上这两条,正是当前社会上的严重问题,应该先行采用。按汉代法律所杀的十恶不赦的罪犯,是不能施用仁爱的,其余刚及死罪的,可以使用肉刑。这样,施肉刑所受之苦,换得了性命,两者就平衡了。现在用鞭打致死的办法代替不杀的刑法,这是重视人的肢体而轻视人的身躯性命了。”当时钟繇与陈群的意见相同,王朗及其他参与议论的人大多认为不可施行。太祖很同意钟繇、陈群的意见,但由于战争尚未停止,考虑到大多数人的意见,所以暂且搁置下来了。
群转为侍中,领丞相东西曹掾。在朝无适无莫,雅杖名义,不以非道假人。文帝在东宫,深敬器焉,待以交友之礼,常叹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以亲。”及即王位,封群昌武亭侯,徙为尚书。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及践阼,迁尚书仆射,加侍中,徙尚书令,进爵颖乡侯。帝征孙权,至广陵,使群领中领军。帝还,假节,都督水军。还许昌,以群为镇军大将军,领中护军,录尚书事。帝寝疾,群与曹真、司马宣王等并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位,进封颍阴侯,增邑五百,并前千三百户,与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开府。顷之,为司空,故录尚书事。
陈群转任侍中,兼任丞相府东西曹掾。他在朝无偏颇厚薄,很重名节,不用不正当的手段对待别人。曹丕当太子时,对他非常敬重,用朋友的礼节对待他,常常借孔子的话叹息道:“自从我有了颜回,门人对我一天比一天亲近。”他继承魏王位后,封陈群为昌武亭侯,调任尚书。制定九品官人之法,就是陈群建议的。文帝登上帝位之后,陈群被提升为尚书仆射,加领侍中,又转任尚书令,爵位提升为颍乡侯。文帝征讨孙权,到达广陵,令陈群兼任中领军。文帝返回时,授予陈群符节,让他统率水军。文帝回到许昌后,任命陈群为镇东大将军,兼任中护军,总领尚书事务。文帝卧病,陈群与曹真、司马懿等人一道接受遗诏辅佐朝政。明帝继承帝位后,进封陈群为颍阴侯,增加食邑五百户,连同以前所封的共一千三百户,与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抚军大将军司马懿都可开建府署、自辟属官。不久,陈群任司空,照旧总理朝政。
是时,帝初莅政,群上疏曰《诗》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道自近始,而化洽于天下。自丧乱已来,干戈未戢,百姓不识王教之本,惧其陵迟已甚。陛下当盛魏之隆,荷二祖之业,天下想望至治,唯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则兆民幸甚。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国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则有雠党,有雠党则毁誉无端,毁誉无端则真伪失实,不可不深防备,有以绝其源流。”太和中,曹真表欲数道伐蜀,从斜谷入。群以为“太祖昔到阳平攻张鲁,多收豆麦以益军粮,鲁未下而食犹乏。今既无所因,且斜谷阻险,难以进退,转运必见钞截,多留兵守要,则损战士,不可不熟虑也”。帝从群议。真复表从子午道。群又陈其不便,并言军事用度之计。诏以群议下真,真据之遂行。会霖雨积日,群又队为宜诏真还,帝从之。
此时,明帝刚开始亲理朝政,陈群上疏说:“《诗经》称‘只要效法文王,万邦都会信任你’;又说‘首先在妻子面前做榜样,然后在兄弟之中做榜样,再推广到治理整个宗族和国家’。治理国家之道从身边开始实行,可以影响整个国家。自从大乱以来,战争未曾停止,老百姓不了解国家政教的根本,我担心政教已衰败得非常严重了。陛下正处在我们大魏兴盛之时,继承太祖、高祖的功业,天下老百姓向往最美好的政治局面,只有推崇德治,广施教化,体恤百姓,那么人民就幸运极了。而臣属们随声附和,不辨是非,是国家极大的祸患。如果不和睦就会出现敌对的派别,出现了敌对派别就会无根据地进行诋毁或称颂,无根据地进行诋毁或称颂,事情的真假就会失实,对此不可不严加防范,采取措施将其源流堵塞。”太和年间,曹真上表打算兵分几路讨伐蜀国,从斜谷攻入。陈群认为从前太祖到阳平关攻打张鲁,多收豆子、麦子来增加军粮,但张鲁还未攻破就缺乏军粮了。现在既无军粮方面的依靠,而且斜谷险要,难以进退,运输粮草一定会被掠夺、拦截。如果多留兵士据守要害之处,那就会减少参加战斗的士兵,对此不可不深思熟虑。”明帝同意陈群的意见。曹真又上表准备从子午谷进攻蜀。陈群又陈述了从该处进攻的不利条件,并且陈述了有关军事行动、军费开支方面的意见。明帝下诏将陈群的意见交给曹真斟酌,曹真以诏书为据便率军出发了。正碰上连日下大雨,陈群又认为应该召曹真返回,明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后皇女淑薨,追封谥平原懿公主。群上疏曰:“长短有命,存亡有分。故圣人制礼,或抑或致,以求厥中。防墓有不修之俭,嬴、博有不归之魂。夫大人动合天地,垂之无穷,又大德不逾闲,动为师表故也。八岁下殇,礼所不备,况未期月,而以成人礼送之,加为制服,举朝素衣,朝夕哭临,自古已来,未有此比。而乃复自往视陵,亲临祖载。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但悉听群臣送葬,乞车驾不行,此万国之至望也。闻车驾欲幸摩陂,实到许昌,二宫上下,皆悉俱东,举朝大小,莫不惊怪。或言欲以避衰,或言欲于便处移殿舍,或不知何故。臣以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徙求安,则亦无益。若必当移避,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皆可权时分止。可无举宫暴露野次,废损盛节蚕农之要。又贼地闻之,以为大衰。加所烦费,不可计量。且吉士贤人,当盛衰,处安危,秉道信命,非徙其家以宁,乡邑从其风化,无恐惧之心。况乃帝王万国之主,静则天下安,动则天下扰;行止动静,岂可轻脱哉!”帝不听。
后来明帝的女儿曹淑逝世,明帝追封谥她为平原懿公主。陈群上疏说:“寿命长短是命中注定的,生死是有定数的。所以圣人制定礼制,有的加以限制,有的却又放宽,以求适中。孔子对设在防地的父母合葬之墓不加修饰,表现出俭朴的风尚,延陵季子将儿子安葬在嬴、博之间,远离家乡。圣人的行为合乎天地的法则,永远垂范后世。古人说‘在大的节操上不超越界限’,这是由于行动要成为后世师表的缘故。八岁到十一岁的孩子死了,无须举行丧礼,何况还是未满月的孩子,却用成人的礼节送葬,特地缝制丧服,满朝官员穿着白衣,早晚哭奠死者,从古以来,没有这样的情况。而且皇上还亲自去观察陵园,亲自参加祭祀路神和将灵柩升载至车上的仪式。希望陛下放弃这种无益有害之事,只管听凭群臣送葬好了,请车驾不要去,这是天下人民最大的希望。听说陛下打算去摩陂,实际上要到许昌,太后宫和皇后宫上下人员,全都东行。朝廷大小官员,无不感到惊骇、奇怪。有的说陛下想借此避灾,有的说陛下准备在方便的地方迁移宫室,还有的说不知道什么缘故。我认为吉凶自有天命,祸福则靠人事,移徙住处,以求平安,这不可能得到益处。如果一定要移居避灾,那么修缮好金墉城西宫,以及孟津别馆,都可以暂时居住。无须把整个皇宫的人暴露在旷野露天之下住宿,以免蚕农在大忙季节时停止工作或遭受损失。如果吴蜀二地闻知此事,还以为是皇上驾崩。加上移徙所费,不可计算。而且吉士贤人,碰上盛衰变化之际,处在安危无常之时,也能坚持正道,相信天命,不靠迁徙家室来求安宁,乡邑百姓受其影响,不生恐惧之心。何况帝王是万国之主,静则天下安宁,动则天下扰乱;行动举止,怎可轻率啊!”明帝不听。
青龙中,营治宫室,百姓失农时。群上疏曰禹承唐、虞之盛,犹卑宫室而恶衣服,况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5]加边境有事,将士劳苦,若有水旱之患,国家之深忧也。且吴、蜀未灭,社稷不安。宜及其未动,讲武劝农,有以待之。今舍此急而先宫室,臣惧百姓遂困,将何以应敌?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多作传舍,兴费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今中国劳力,亦吴、蜀之所愿。此安危之机也,惟陛下虑之。”帝答曰:“王者宫室,亦宜并立。灭贼之后,但当罢守耳,岂可复兴役邪?是故君之职,萧何之大略也。”群又曰:“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羽已灭,宫室烧焚,是以萧何建武库、太仓,皆是要急,然犹非其壮丽。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同也。[6]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辞,况乃天王,莫之敢违。前欲坏武库,谓不可不坏也;后欲置之,谓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辞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汉明帝欲起德阳殿,钟离意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成,谓群臣曰:‘钟离尚书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岂惮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不及意远矣。”帝于是有所减省。
青龙年间,明帝营建宫室,致使老百姓失去农作时机。陈群上疏说夏禹继承唐亮、虞舜的盛世,尚且住简陋的宫室,穿朴素的衣服,何况现在处在天下大乱之后,老百姓的人数最少,与汉代文帝、景帝时代相比,不超过当时的一个大郡。加上边境上有战争,将士劳苦,如果发生水、旱灾患,这是国家深深的忧虑啊。况且吴、蜀没有消灭,国家不安定。应该趁他们没有行动前,讲习武事,鼓励农耕,做好准备来对付他们。现在放弃这个当务之急而先营建宫室,我担心百姓会陷入困境,将靠什么来对付敌人?以前刘备从成都到白水,大量修建传舍,耗费人力,太祖知道他劳民伤财了。现在我们中原耗费人力,这也是吴、蜀所希望的。这是安危的关键,请陛下考虑。”明帝回答说:“成就王业与建造宫室,应同时进行。消灭敌国之后,只要撤去防守就行了,怎么可以再动人力大兴土木呢?所以你这个司空的职责,与萧何大致相同。”陈群又说:“从前汉高祖只是与项羽争天下,项羽灭亡后,宫室烧毁了,因此萧何修建武库、太仓,都是当时的要务、急事,但刘邦还是指责他搞得过于壮观华丽。现在吴蜀没有平定,实在不应该与古代相同。人为了满足欲望,没有不找借口的,何况您是皇上,没有谁敢违抗。以前要拆掉武器库,说是不可不拆;后来想重建,又说不可不重建。您如果一定要干,本非臣下言语所能说服得了的;如果稍加留神,高明地回心转意,也不是臣下所能比得上的。汉明帝准备修建德阳殿,钟离意进行劝阻,汉明帝马上采纳他的意见,后来却又重新建造。德阳殿造成后,他对群臣说:‘钟离尚书在,不可能建成此殿。’帝王怎能怕一个臣子,应该为百姓着想。现在我却不能稍许留住您的听闻,比钟离意差得远了。”于是,明帝稍有减省。
初,太祖时,刘廩坐弟与魏讽谋反,当诛。群言之太祖,太祖曰:“廩,名臣也,吾亦欲赦之。”乃复位。廩深德群,群曰:“夫议刑为国,非为私也;且自明主之意,吾何知焉?”其弘博不伐,皆此类也。青龙四年薨,谥曰靖侯。子泰嗣。帝追思群功德,分群户邑,封一子列侯。[7]
当初,在太祖那个时候,刘廙因弟弟参与魏讽的谋反,应当斩首。陈群向太祖谈了自己的看法,太祖说刘虡是个名臣,我也想赦免他。”于是,恢复了刘虡的职位。刘虡深深地感激陈群,陈群说:“讨论刑罚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私人,并且这是明主的意见,我知道什么?”他处事坦率、大度、不自夸,都像这一类事情。青龙四年,陈群逝世,谥为靖侯。他的儿子陈泰为继承人。明帝追思陈群的功德,分取陈群的食邑,封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
泰字玄伯。青龙中,除散骑侍郎。正始中,徙游击将军,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因泰市奴婢,泰皆挂之于壁,不发其封,及征为尚书,悉以还之。嘉平初,代郭淮为雍州刺史,加奋威将军。蜀大将军姜维率众依麹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质任等寇偪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泰谋所以御之,泰曰:“麹城虽固,去蜀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虽其有救,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淮从泰计,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进兵围之,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粮聚雪以稽日月。维果来救,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反道,则我之禽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遣使白淮,欲自南渡白水,循水而东,使淮趣牛头,截其还路,可并取维,不惟安等而已。淮善其策,进率诸军军洮水。维惧,遁走,安等孤县,遂皆降。
陈泰字玄伯。青龙年间,任命为散骑侍郎。正始年间,改任游击将军,担任并州刺史,加领振威将军,皇帝授予符节,任护匈奴中郎将,安抚异族百姓,很有威严和恩惠。京城很多达官贵人寄钱币给陈泰,想通过他购买奴婢,他把寄来的钱币都挂在墙上,不启封,等到他被征召为尚书时,就将钱币全部如数归还。嘉平初年,陈泰代郭淮担任雍州刺史,加领奋威将军。蜀国大将军姜维率领军队在麹山修筑两座城,派牙门将句安、李歆等人镇守,聚集羌胡的人质侵犯边境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陈泰商量抵御的办法,陈泰说:“麹城虽然坚固,但离蜀遥远,且路途险阻,他们必须靠运输粮草维持生活。羌族百姓不满姜维派给他们的劳役,一定不肯归附。现在包围这两座城,可以刀不沾血而夺取;即使他们有救兵,山路也很险阻,不是行兵的地方。”郭淮同意陈泰的意见,让陈泰率领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人进军包围二城,截断他们的运粮之道以及城外的流水。句安等人挑战,陈泰不许应战,城中将士处境困难,只好将粮食分给士兵,聚雪为水以拖延时间。姜维果然来救,从牛头山进军,与陈泰对峙。陈泰说用兵之法贵在不用打仗而使对方屈月艮。现在截断牛头山,使姜维没有退路,就会成为我们手中的猎物了。”命令各军坚守营垒,不要与对方交战,派人禀告郭淮,准备自己南渡白水,然后沿白水向东,要郭淮火速向牛头山进军,截断姜维的归路,连同姜维也可一起攻破,不仅仅是句安等人而已。郭淮认为他的计策很好,率领各路人马进驻洮水。姜维恐惧,逃跑了,句安等人孤军远悬,于是都投降了。
淮薨,泰代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诸军事。后年,雍州刺史王经白泰,云姜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求进兵为翅,使凉州军至袍罕,讨蜀护军向祁山。泰量贼势终不能三道,且兵势恶分,凉州未宜越境,报经:“审其定问,知所趣向,须东西势合乃进。”时维等将数万人至枹罕,趣狄道。泰敕经进屯狄道,须军到,乃规取之。泰进军陈仓。会经所统诸军于故关与贼战不利,经辄渡洮。泰以经不坚据狄道,必有他变,并遣五营在前,泰率诸军继之。经已与维战,大败,以万余人还保狄道城,余皆奔散。维乘胜围狄道。泰军上邽,分兵守要,晨夜进前。邓艾、胡奋、王秘亦到,即与艾、秘等分为三军,进到陇西。艾等以为“王经精卒破衄于西,贼众大盛,乘胜之兵既不可当,而将军以乌合之卒,继败军之后,将士失气,陇右倾荡。古人有百:‘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孙子》曰:‘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守。’盖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今陇右之害,过于蝮蛇,狄道之地,非徒不守之谓。姜维之兵,是所辟之锋。不如割险自保,观衅待弊,然后进救,此计之得者也。”泰曰:“姜维提轻兵深入,正欲与我争锋原野,求一战之利。王经当高壁深垒,挫其锐气。今乃与战,使贼得计,走破王经,封之狄道。若维以战克之威,进兵东向,据栎阳积谷之实,放兵收降,招纳羌、胡,东争关、陇,传檄四郡,此我之所恶也。而维以乘胜之兵,挫峻城之下,锐气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势殊,客主不同。兵书云‘修橹辒,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后已’。诚非轻军远入,维之诡谋仓卒所办。县军远侨,粮谷不继,是我速进破贼之时也,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自然之势也。洮水带其表,维等在其内,今乘高据势,临其项领,不战必走。寇不可纵,围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此?”遂进军度高城岭,潜行,夜至狄道东南高山上,多举烽火,鸣鼓角。狄道城中将士见救者至,皆愤踊。维始谓官救兵当须众集乃发,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宿谋,上下震惧。自军之发陇西也,以山道深险,贼必设伏。泰诡从南道,维果三日施伏。[8]定军潜行,卒出其南。维乃缘山突至,泰与交战,维退还。凉州军从金城南至沃干阪。泰与经共密期,当共向其还路,维等闻之,遂遁,城中将士得出。经叹曰:“粮不至旬,向不应机,举城屠裂,覆丧一州矣。”泰慰劳将士,前后遣还,更差军守,并治城垒,还屯上邽。
郭淮逝世,陈泰代理征西将军,持皇帝符节统率雍州、凉州各军。后年,雍州刺史王经禀告陈泰,说姜维、夏侯霸准备分三路向祁山、石营、金城进军,要求让他进兵为翅,让凉州军队到抱罕,讨蜀护军进兵祁山。陈泰分析贼军势力不可能分三路进兵,并且兵力忌讳分散,凉州军队不宜越境行动,回答王经说要了解他们的真实消息,知道他们的去向,等我们东西两边的军队汇合才进兵。”这时姜维等人率领几万人马到了抱罕,并向狄道进军。陈泰命令王经率兵进驻狄道,等大军到了,再商议进攻。陈泰进兵陈仓。此时,王经所率领的军队在故关与敌兵交战失利,王经便渡过洮水。陈泰认为王经不坚守狄道,一定会有其他变故,于是同时派遣五营军队先行进兵,陈泰率领各军随后出发。王经已与姜维交战,被打得大败,只有一万多人回来保守狄道城,其余的人都散了。姜维乘胜包围了狄道城。陈泰到达上郢,分兵把守要害之处,然后日夜向前进发。邓艾、胡奋、王秘等人也赶到了,陈泰便与邓艾、王秘等人分为三军,前进到陇西。邓艾等人认为“王经的精兵在西边失败,贼兵势力很大,乘胜之兵是不可阻挡的;而将军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处在败军之后,将士们已灰心丧气,整个陇右地区动荡不安。古人有言:‘蝮蛇咬伤了手,壮士就斩去手腕。’《孙子》说:‘军队有时不能去进击,土地有时不能据守。’这是因为在小的方面有损失而在大的方面却得到了保全。现在陇右地区的祸害,超过蝮蛇;狄道这块土地,还不仅是不能守的问题。姜维的军队,是应该避免的锋芒。不如放弃这个危险之地保全自己,观察时机等待对方有了弊端,然后再进兵救援,这是可行之计。”陈泰说姜维带领轻兵深入,正想与我们在野外作战,以求得战争的胜利。王经应该加固防守工事,挫败姜维的锐气。现在却与姜维交战,使姜维计策得逞,击败王经,把他围困在狄道。如果姜维凭着战胜的余威,向东进兵,占据栎阳的粮仓,分兵受降,招纳羌胡民众,继续东进争夺关、陇,向陇西、南安、天水、广魏四郡发布文告,这是我们所忌讳的。但现在姜维却率获胜之军,受挫于高城之下;具有锐气的士兵,竭力拼命,攻守的形势已变,客主的位置不同了。兵书上说:‘修治大盾牌和攻城用的战车,要三个月才能办成;堆积一座土山要三个月才能做到。’这的确不是轻兵深入,靠姜维的诡计在仓促之间所能办到的。他们孤军深人,粮草供应不上,这是我们迅速进军击破敌人的好时机,正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是必然的形势。洮水环绕在外,姜维的军队在里面,现在我们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进攻他们的要害之处,他们定会不战而逃。敌人不可放纵,包围不能长久,你们几位怎么说出这等话?”于是进军越过高城岭,悄悄行进,夜间到达狄道东南高山上,燃起大量烽火,鼓角齐鸣。狄道城中的将士见救兵到来,都很振奋、踊跃。姜维开始以为曹魏救兵会等到众军汇集后才出发,而现在突然听说已经到了,以为发生了突然的变化,事先有了谋划,全军上下都感到震惊、恐惧。陈泰军队从陇西出发,由于山深路险,陈泰估计贼兵定会设置埋伏。陈泰巧妙地从南道进击。姜维果然派军队埋伏了三天。陈泰稳定军队,偷偷前行,突然出现在狄道的南边。姜维沿山而行,很快到达南边。陈泰与姜维交战,姜维退兵而回。凉州军队从金城的南边到达沃干阪,陈泰与王经秘密约定日期,准备同时追向姜维的归路。姜维等人听到后,就逃走了,城中将士得以解围而出。王经叹道:“粮食已维持不到十天了,假如在这个关键时刻救兵不至,那就会全城遭到屠戮,整个一州都会丧失了。”陈泰慰劳将士,前后在此据守的军队都调遣回去,另外选择军队在此据守。同时修治城墙和防御工事,然后返回屯兵上邽。
初,泰闻经见围,以州军将士素皆一心,加得保城,非维所能卒倾。表上进军晨夜速到还。众议以经奔北,城不足自固,维若断凉州之道,兼四郡民夷,据关、陇之险,敢能没经军而屠陇右。宜须大兵四集,乃致攻讨。大将军司马文王曰:“昔诸葛亮常有此志,卒亦不能。事大谋远,非维所任也。且城非仓卒所拔,而粮少为急,征西速救,得上策矣。”泰每以一方有事,辄以虚声扰动天下,故希简白上事,驿书不过六百里。司马文王语荀曰:“玄伯沈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简上事,必能办贼故也。都督大将,不当尔邪?”
起初,陈泰听说王经被围,认为雍州军将士平素同心同德,加上要保住城池,不是姜维一下子所能倾覆的。他将情况上表报告朝廷,日夜兼程解王经之围而回。朝廷众官员议论认为王经大败,城池已不能固守,姜维如果截断凉州之路,拥有四郡汉夷民众,占据关、陇地区的险要之处,就可能使王经军队覆灭而陇右遭到屠杀。应该从四方调集大军,才能前往攻讨。大将军司马昭说以前诸葛亮常有这个打算,但终究未能成功。此事关系重大,需要深谋远虑,不是姜维能胜任的。况且城池不是仓促之间所能夺取的,而城中粮少形势紧急,征西将军迅速救援,这是上策。”陈泰常认为一方有事,就虚张声势以扰乱天下,是不好的,所以他很少上奏,通过驿站传递公文也不超过六百里。司马昭对荀颜说玄伯沉着勇敢,能果断处事,担负一方重任,援救即将陷落的城池,而不要求增兵,又很少上奏,一定是能够处置贼兵。担任都督、大将的人,不应当这样吗?”
后征泰为尚书右仆射,典选举,加侍中光禄大夫。吴大将孙峻出淮、泗。以泰为镇军将军,假节都督淮北诸军事,诏徐州监军已下受泰节度。峻退,军还,转为左仆射。诸葛诞作乱寿春,司马文王率六军军丘头,泰总署行台。司马景王、文王皆与泰亲友,及沛国武陔亦与泰善。文王问陔曰玄伯何如其父司空也?”陔曰:“通雅博畅,能以天下声教为己任者,不如也;明统简至,立功立事,过之。”泰前后以功增邑二千六百户,赐子弟一人亭侯,二人关内侯。景元元年薨,追赠司空,谥曰穆侯。[9]子恂嗣。恂薨,无嗣。弟温绍封。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泰著勋前朝,改封温为慎子。[10]
后来征召陈泰担任尚书右仆射,负责选举,加领侍中、光禄大夫。吴国大将孙峻从淮水、泗水入侵。以陈泰为镇军将军,持皇帝符节统率淮北各路军队,皇帝下诏命令徐州监军以下的将领都由陈泰指挥。孙峻退兵回去后,陈泰也领军返回,改任左仆射。诸葛诞在寿春叛乱时,司马昭率领朝廷军队驻扎在丘头,陈泰暂时主管随行于外的尚书台的工作。司马师、司马昭都与陈泰亲密、友好,还有沛国武陔也与陈泰友善。司马昭问武陔说:“ 玄伯与他的父亲司空陈群相比,怎么样?”武陔说:“陈群为人通达高雅,学识渊博,待人和畅,能把天下的教化作为自己的责任,在这些方面陈泰不如他父亲;陈泰明于纲纪、法制,为人简易,建立功勋、开创事业,在这些方面陈泰超过他父亲。”陈泰凭着功劳先后增加食邑二千六百户,赐给他的子弟一人为亭侯,二人为关内侯。景元元年陈泰逝世,追赠司空,谥号为穆侯。他的儿子陈恂为继承人。陈恂逝世后,没有后代,他的弟弟陈温继承封爵。咸熙年间设立五等爵,因陈泰在前朝功勋卓著,改封陈温为慎子。
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也。避乱江东及东城,辞孙策、袁术之命,还本郡。太守陈登请为功曹,使矫诣许,谓曰:“许下论议,待吾不足;足下相为观察,还以见诲。”矫还曰:“闻远近之论,颇谓明府骄而自矜。”登曰夫闺门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陈元方兄弟;渊清玉絜,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吾敬赵元达;博闻强记,奇逸卓荦,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所敬如此,何骄之有!余子琐琐,亦焉足录哉?”登雅意如此,而深敬友矫。
陈矫字季弼,广陵郡东阳县人。避乱到江东和东城,辞去孙策、袁术的任命,返回本郡。广陵太守陈登请他担任功曹,派他到许昌,对他说:“许昌的人们正在议论,说我的不足之处,您为我了解一下,回来赐教。”陈矫回来说我听到远远近近的议论,有一些人认为您骄傲自大。”陈登说:“家门和睦,讲德操、有高行,这方面我敬佩陈元方兄弟;为人冰清玉洁,知礼知法,这方面我敬佩华子鱼;自身清正、憎恨丑恶,有识见、讲道义,这方面我敬佩赵元达;见闻广博、记忆特强,超群出众,这方面我敬佩孔文举;具有英雄气概、超凡脱俗,有图王称霸的韬略,这方面我敬佩刘玄德:我敬佩这样的一批人,哪有什么骄傲!其余的人都是些凡夫俗子,哪里值得一提呢?”陈登志趣如此高雅,但很敬重、友爱陈矫。
郡为孙权所围于匡奇,登令矫求救于太祖。矫说太祖曰:“鄙郡虽小,形便之国也,若蒙救援,使为外藩,则吴人到谋,徐方永安,武声远震,仁爱滂流,未从之国,望风景附,崇德养威,此王业也。”太祖奇矫,欲留之。矫辞曰:“本国倒县,本奔走告急,纵无申胥之效,敢忘弘演之义乎?”[11]太祖乃遣赴救。吴军既退,登多设间伏,勒兵追奔,大破之。
广陵郡匡奇城被孙权围困,陈登命陈矫向太祖求救。陈矫劝太祖说我们郡虽然小,却是地理形势很有利的地方。如果承蒙您援救,让我们成为您外边的屏障,那么就会挫败吴人的计谋,徐州那一方永远安宁。您的武力声威会震慑远方,仁爱也会像大水一样流遍各地。那些没有臣服的地方,会闻风归附。推崇仁德、树立威望,这是帝王之业啊!”太祖认为陈矫非同一般,想留住他。陈矫辞谢说:“我国正处于危急之中,我本是跑来告急的,纵然没有申包胥求秦救楚的成效,怎敢忘记弘演报国忠君的牺牲精神呢?”太祖便派兵去援救。吴军撤退,陈登多设伏兵,指挥军队迅速追赶,大败吴军。
太祖辟矫为司空掾属,除相令,征南长史,彭城、乐陵太守,魏郡西部都尉。曲周民父病,以牛祷,县结正弃市。矫曰此孝子也。”表赦之。迁魏郡太守。时系囚千数,至有历年。矫以为周有三典之制,汉约三章之法,今惜轻重之理,而忽久系之患,可谓谬矣。悉自览罪状,一时论决。大军东征,入为丞相长史。军还,复为魏郡,转西曹属。从征汉中,还为尚书。行前未到邺,太祖崩洛阳,群臣拘常,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远近之望。且又爱子在侧,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一日皆办。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位,大赦荡然。文帝曰:“陈季弼临大节,明略过人,信一时之俊杰也。”帝既践阼,转署吏部,封高陵亭侯,迁尚书令。明帝即位,进爵东乡侯,邑六百户。车驾尝卒至尚书门,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反。其亮直如此。[12]加侍中光禄大夫,迁司徒。景初元年薨,谥曰贞侯。[13]
太祖征召陈矫为司空府掾属,又先后任命他为相县县令,征南将军长史,彭城、乐陵太守,魏郡西部都尉。曲周县有个老百姓的父亲病了,这个人杀死耕牛祷告神灵,当地政府把他捆绑着正准备处以死刑。陈矫说这是孝子。”上表赦免了他。陈矫升任魏郡太守。当时监狱中关的囚犯数以千计,甚至有的已关押多年。陈矫认为周代有“三典”的制度,汉代也曾约法三章,现在只重视囚犯罪行的轻重,而忽视长久关押囚犯所带来的祸患,可以说是很错误的。于是亲自查阅全部罪状,很快定罪判决。太祖大军东征,调陈矫进朝廷担任丞相府长史。军队返回后,又任魏郡太守,后转任西曹属。跟从太祖出征汉中,返回时担任尚书。尚未到达邺城,太祖便在洛阳逝世了。群臣拘于常规,认为太子即位,应当有皇帝的诏命。陈矫说大王在外逝世,天下惶恐不安。太子应该克制悲哀马上即位,以维系远近人心。况且大王宠爱的儿子曹彰正在灵柩之旁,倘若万一发生变化,国家就危险了。”便立即配备官员、准备礼仪,一天之内全部办齐。第二天早晨,用王后的命令,策命太子继承魏王王位,进行大赦而朝野面貌一新。文帝曹丕说:‘陈季弼处理大事,见识过人,确为一时俊杰。”文帝登上皇位后,陈矫暂时调任吏部,封高陵亭侯,又升任尚书令。明帝即皇位后,晋封爵位为东乡侯,食邑六百户。明帝车驾曾经突然来到尚书台门前,陈矫跪着问道:“陛下要到哪里去?”明帝说:“我要考查一下你这里的公文。”陈矫说:“这本是我的职责,不是陛下所应该亲临处理的。如果我不称职,那就请给我罢官撤职。陛下应该回去。”明帝感到惭愧,转车返回去了。陈矫就是如此的诚实、正直。加领侍中、光禄大夫,提升为司徒。景初元年逝世,谥号为贞侯。
子本嗣,历位郡守、九卿。所在操纲领,举大体,能使群下自尽。有统御之才,不亲小事,不读法律而得廷尉之称,优于司马岐等,精练文理。迁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薨,子粲嗣。本弟骞,咸熙中为车骑将军。[14]
儿子陈本为继承人,前后担任过郡太守、九卿。陈本在其任职之处能抓要领,管大事,能使他的下属各尽其力。他具有管理、驾驭之才,不亲自处理琐事。他不读法律而得到廷尉的称号,比担任过廷尉的司马岐等人要强,并精通文理。他升任镇北将军,持皇帝符节统率河北各军。他逝世后,儿子陈粲为继承人。陈本的弟弟陈骞,咸熙年间任车骑将军。
初,矫为郡功曹,使过泰山。泰山太守东郡薛悌异之,结为亲友。戏谓矫曰:“以郡吏而交二千石,邻国君屈从陪臣游,不亦可乎!”悌后为魏郡及尚书令,皆承代矫云。[15]
原先陈矫担任郡功曹时,受太守派遣经过泰山。泰山太守东郡人薛悌认为他不同一般,与他结为好友。薛悌对陈矫开玩笑说广你凭郡吏的身份结交二千石的大官,如同邻国之主屈尊与陪臣交游,不也可以吗?”薛悌后来担任魏郡太守以及尚书令,都是继任陈矫的职务。
徐宣字宝坚,广陵海西人也。避乱江东,又辞孙策之命,还本郡。与陈矫并为纲纪,二人齐名而私好不协,然俱见器于太守陈登,与登并心于太祖。海西、淮浦二县民作乱,都尉卫弥、令梁习夜奔宣家,密送免之。太祖遣督军扈质来讨贼,以兵少不进。宣潜见责之,示以形势,质乃进破贼。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东缗、发干令,迁齐郡太守,入为门下督,从到寿春。会马超作乱,大军西征,太祖见官属曰:“今当远征,而此方未定,以为后忧,宜得清公大德以镇统之。”乃以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还,为丞相东曹掾,出为魏郡太守。太祖崩洛阳,群臣入殿中发哀。或言可易诸城守,用谯、沛人。宣厉声曰今者远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谯、沛,而沮宿卫者心。”文帝闻曰所谓社稷之臣也。”帝既践阼,为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徙城门校尉,旬月迁司隶校尉,转散骑常侍。从至广陵,六军乘舟,风浪暴起,帝船回倒,宣病在后,陵波而前,群寮莫先至者。帝壮之,迁尚书。
徐宣字宝坚,广陵郡海西县人。他避乱到了江东,后辞去孙策的任命,回到本郡。与陈矫一起担任郡府的纲纪,综理府内事务,二人名望相当而私人感情不够融洽,但都被太守陈登所器重,与陈登一个心眼向着太祖。海西、淮浦二县百姓闹事,都尉卫弥、海西县令梁习夜间逃到徐宣家,徐宣将他们秘密转移而免遭于难。太祖派遣督军扈质来讨伐贼兵,扈质因兵少而按兵不动。徐宣暗中去见扈质,责备他,向他讲明当时的形势,扈质便进兵打破贼兵。太祖征聘徐宣为司空掾属,又先后任命他担任东缗、发干县令,提升为齐郡太守,又调进司空府任门下督,随太祖军队到达寿春。正好马超作乱,大军西征,太祖召见官属说:“现在准备远征,但此地尚未安定,会成为我们的后顾之忧,应该由一位清正为公、具有大德的人镇守这里。”于是任命徐宣为左护军,留下来统率诸军。太祖返回后,让徐宣担任丞相府东曹掾,后又调出担任魏郡太守。太祖在洛阳逝世,群臣进入殿中处理丧事。有的人说应该撤换各城守将,全都用谯、沛人担任。徐宣厉声说:“现在远近一体,人人都怀有效忠之心,为何一定要用谯、沛人,而使所有保卫国家的忠臣伤心。”曹丕听到后,说这真是能担国家重任的臣子!”曹丕登上皇位后,徐宣任御史中丞,被赐给关内侯爵位,后又调任城门校尉,刚过一个月又升任司隶校尉,再转任散骑常侍。他随文帝曹丕出征到广陵,军队都乘船,这时突然掀起风浪,文帝所乘之船被风浪掀得旋转、倾斜,徐宣恨自己处在后面,于是顶风破浪前进,群臣没有谁比他先赶到。文帝认为他勇敢,升他为尚书。
明帝即位,封津阳亭侯,邑二百户。中领军桓范荐宣曰:“臣闻帝王用人,度世授才,争夺之时,以策略为先,分定之后,以忠义为首。故晋文行舅犯之计而赏雍季之言,[16]高祖用陈平之智而托后于周勃也。窃见尚书徐宣,体忠厚之行,秉直亮之性;清雅特立,不拘世俗;确然难动,有社稷之节;历位州郡,所在称职。今仆射缺,宣行掌后事;腹心任重,莫宜宣者。”帝遂以宣为左仆射,后加侍中光禄大夫。车驾幸许昌,总统留事。帝还,主者奏呈文书。诏曰:“吾省与仆射何异?”竟不视。尚方令坐猥见考竟,宣上疏陈威刑大过,又谏作宫殿穷尽民力,帝皆手诏嘉纳。宣曰:“七十有县车之礼,今已六十八,可以去矣。”乃固辞疾逊位,帝终不许。青龙四年薨,遗令布衣疏巾,敛以时服。诏曰:“宣体履至实,直内方外,历在三朝,公亮正色,有托孤寄命之节,可谓柱石臣也。常欲倚以台辅,未及登之,惜乎大命不永!其追赠车骑将军,葬如公礼。”谥曰贞侯。子钦嗣。
明帝继承皇位后,徐宣被封为津阳亭侯,食邑二百户。中领军桓范推荐徐宣说:“臣听说帝王用人,是根据世事的变化使用人才。在争夺天下的时候,以有无谋略作为先决条件;国家安定之后,以是否忠诚作为首要标准。所以,晋文公采用舅犯的计谋却赏识雍季的见解,汉高祖利用陈平的智慧却将后事托付给周勃。臣私下认为尚书徐宣,具有忠厚的品行,保持着正直的性格;清正高雅,出类拔萃,不拘于世俗;刚强坚毅不易动摇,具有辅佐国家的大节;先后担任过州、郡的职务,无论在哪里都很称职。现在尚书仆射缺位,徐宣可代理主管仆射之事;仆射责任重大,没有人比徐宣更适宜了。”明帝便任命徐宣为左仆射,后来加领侍中、光禄大夫。明帝车驾到许昌,让徐宣留下总管政务。明帝返回后,尚书台各曹的主持者呈上文书。明帝说:“我处理与仆射处理有何区别?”终不加处理。尚方令因制造器物时加入杂物而被严加拷问死在狱中,徐宣上疏认为刑罚太重,又提意见认为,营造宫殿耗尽了民力,明帝都亲手写诏书表示乐意接受。徐宣说:“古代有七十岁辞官家居的制度,我今年已有六十八岁,可以离职了。”于是以身体有病坚决要求辞职,明帝始终不允许。青龙四年徐宣逝世,遗嘱上表明要用粗布的衣服、头巾,用当时季节穿的衣服入殓。明帝下诏说:“徐宣行事最讲实际,内心正直、外有棱角,历仕三朝都很公正、坦诚,具有托付遗孤、寄托国家命运的大节,真可谓柱石般的臣子。我常想让他当丞相,还没有来得及任命,可惜他寿命不长!追赠他为车骑将军,用公爵的礼仪安葬。”谥号为贞侯。儿子徐钦为继承人。(www.daowen.com)
卫臻字公振,陈留襄邑人也。父兹,有大节,不应三公之辟。太祖之初至陈留,兹曰:“平天下者,必此人也。”太祖亦异之,数诣兹议大事。从讨董卓,战于荥阳而卒。太祖每涉郡境,辄遣使祠焉。[17]夏侯惇为陈留太守,举臻计吏,命妇出宴,臻以为“末世之俗,非礼之正”。惇怒,执臻,既而赦之。后为汉黄门侍郎。东郡朱越谋反,引臻。太祖令曰:“孤与卿君同共举事,加钦令问。始闻越言,固自不信。及得荀令君书,具亮忠诚。”会奉诏命,聘贵人于魏,因表留臻参丞相军事。追录臻父旧勋,赐爵关内侯,转为户曹掾。文帝即王位,为散骑常侍。及践阼,封安国亭侯。时群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朝。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迁尚书,转侍中吏部尚书。帝幸广陵,行中领军,从。征军大将军曹休表得降贼辞,“孙权已在濡须口”。臻曰:“权恃长江,未敢抗衡,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诈所作也。
卫臻字公振,陈留郡襄邑县人。父亲卫兹,具有大节,不接受三公的征聘。太祖刚到陈留郡时,卫兹说平定天下的,一定是此人。”太祖也认为卫兹非同一般,多次登门与他商议大事。卫兹跟从太祖讨伐董卓,在荥阳战死。太祖后来每次到这个郡,总是派人祭祀卫兹。夏侯惇担任陈留太守时,选拔卫臻担任计吏,他让妻子出席宴会,卫臻认为这是“朝代衰亡时的风气,不符合正规的礼仪”。夏侯惇发怒,把卫臻抓起来,不久又赦免了他。卫臻后来担任汉朝的黄门侍郎。东郡朱越谋反,牵连到卫臻。太祖下令说我与你父亲共同起事,加上又钦佩你美好的名声。开始听到朱越的话,我本就不相信。等收到荀令君的书信,就完全明白了你的忠诚。”这时正好卫臻奉汉献帝之命,到魏聘娶贵人,太祖便上表留卫臻任丞相府参军。追录卫臻父亲过去的功勋,赐给卫臻关内侯爵位,转任户曹掾。曹丕继承魏王王位后,卫臻任散骑常侍。到曹丕登上皇位后,卫臻被封为安国亭侯。当时群臣都赞颂魏朝的大德,许多人贬低汉朝。唯独卫臻阐明禅让的大义,颂扬汉朝的优点。文帝几次看着卫臻说:“天下的珍贵之物,我当与山阳公(指汉献帝)共同享有。”卫臻升任尚书,又转任侍中、吏部尚书。文帝到广陵去,卫辕代理中领军,随文帝前往。征东大将军曹休上表说他得到投降的贼兵的话:“孙权已经在濡须口。”卫臻说:“孙权依靠长江,不敢抗衡,这一定是因恐惧而散布的假话。”对投降者进行拷问、核实,果然是吴军守将为欺骗部属而编造出来的。
明帝即位,进封康乡侯,后转为右仆射,典选举如前,加侍中。中护军蒋济遗臻书曰:“汉祖遇亡虏为上将,周武拔渔父为太师;布衣厮养,可登王公,何必守文,试而后用?”臻答曰古人遗智慧而任度量,须考绩而加黜陟;今子同牧野于成、康,喻断蛇于文、景,好不经之举,开拔奇之津,将使天下驰骋而起矣。”诸葛亮寇天水,臻奏:“宜遣奇兵入散关,绝其粮道。”乃以臻为征蜀将军,假节督诸军事,到长安,亮退。还,复职,加光禄大夫。是时,帝方隆意于殿舍,臻数切谏。及殿中监擅收兰台令史,臻奏案之。诏曰:“殿舍不成,吾所留心,卿推之何?”臻上疏曰:“古制侵官之法,非恶其勤事也,诚以所益者小,所堕者大也。臣每察校事,类皆如此,惧群司将遂越职,以至陵迟矣。”亮又出斜谷;征南上朱然等军已过荆城。”臻曰然,吴之骁将,必下从权,且为势以缀征南耳。”权果召然入居巢,进攻合肥。帝欲自东征,臻曰:“权外示应亮,内实观望。且合肥城固,不足为虑。车驾可无亲征,以省六军之费。”帝到寻阳而权竟退。
明帝继承皇位后,卫臻进封为康乡侯,后来转任尚书右仆射,负责选举,仍如以前一样加领侍中。中护军蒋济写信给卫臻说:“汉高祖擢升逃犯为上将,周武王提拔渔夫当太师,平民百姓甚至奴仆,可以登上王公之位,为什么一定死守法令条文,经过考试之后才录用?”卫臻回答说:“古人轻才智而重人的气质、胸襟,等待考核官吏政绩以后再决定进退升降。现在你把周武王在牧野大战的时代与成、康承平之世等同起来,把汉高祖斩蛇起义的时代与文、景太平盛世混为一谈,喜欢违反常规的举动,开启举拔奇才的途径,将会使天下奔竞不息了。”诸葛亮进犯天水,卫臻上奏说:“应该派遣奇兵到散关,截断他们的粮道。”朝廷于是让卫臻担任征蜀将军,持皇帝符节督察各军。卫臻到达长安,诸葛亮便退兵了。卫臻返回朝廷,恢复原职,加领光禄大夫。这时,明帝正注重营建殿舍,卫臻多次言辞激切地进行规劝。到殿中监擅自逮捕了兰台令史后,卫臻上奏要求查办。明帝下诏说:“殿舍没有建成,是我最关心的,你为何追究此事?”卫臻上疏说:“古代制订了禁止官府互相侵犯职权的令,并不是厌恶他们勤奋工作,只是因为这样做益处很小,而带来的损害却很大。我经常看到校事之官,大都与此相同。我担心各官署将更加超出职权范围,以至使整个制度衰败下去。”诸葛亮又一次兵出斜谷,征南将军也上奏说吴将朱然等人的军队已经越过荆城。”卫臻说:“朱然,是吴国的勇将,一定是听从孙权之命而来,只不过暂且做出架势来牵制征南将军罢了。”孙权果然召朱然到居巢,进攻合肥。明帝打算亲自东征吴军,卫臻说:“孙权表面上做出与诸葛亮呼应的姿态,其实内心只抱观望的态度。况且合肥城池坚固,不值得忧虑。陛下可不必亲征,以节省朝廷军队的费用。”明帝到达寻阳而孙权终于退兵了。
幽州刺史毌丘俭上疏曰:“陛下即位已来,未有可书。吴、蜀恃险,未可卒平,聊可以此方无用之士克定辽东。”臻曰:“俭所陈皆战国细术,非王者之事也。吴频岁称兵,寇乱边境,而犹案甲养士,未果寻致讨者,诚以百姓疲劳故也。且渊生长海表,相承三世,外抚戎夷,内修战射,而俭欲以偏军长驱,朝至夕卷,知其妄矣。”俭行军遂不利。
幽州刺史毋丘俭上疏说:“陛下即位以来,还没有建树值得写入史册的大功。吴、蜀两国依靠险要地形,不能很快平定,姑且可以让我们这里无所事事的军队去平定辽东。”卫臻说:“毌丘俭所说的都是战国时代用的小技,不是建立王业的人所应该办的大事。吴国连年用兵,侵扰边境,而我们还是按甲养兵,没有进行征讨,完全是因为百姓疲劳的缘故。并且辽东公孙渊生长在海外,已传承三代,他对外安抚戎夷诸族,对内加强战备,而毌丘俭想用一支偏军长驱直进,早晨到达、晚上就占领,这是荒谬的。”毌丘俭进军终于失利。
臻迁为司空,徙司徒。正始中,进爵长垣侯,邑千户,封一子列侯。初,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方奇贵临菑侯。丁仪等为之羽翼,劝臻自结,臻以大义拒之。及文帝即位,东海王霖有宠,帝问臻:“平原侯何如?”臻称明德美而终不言。曹爽辅政,使夏侯玄宣指,欲引臻入守尚书令,及为弟求婚,皆不许。固乞逊位。诏曰:“昔干木偃息,义压强秦;留侯颐神,不忘楚事。谠言嘉谋,望不吝焉。”赐宅一区,位特进,秩如三司。薨,追赠太尉,谥曰敬侯。子烈嗣,咸熙中为光禄勋。[18]
卫臻提升为司空,又转任司徒。正始年间,爵位进升为长垣侯,食邑千户,他的一个儿子封为列侯。原先,太祖长时间不确立太子,而很器重临淄侯曹植。丁仪等人充当曹植的党羽,劝卫结臻交曹植,卫臻以大义拒绝了他们。到文帝即位后,东海王曹霖受到文帝的宠爱,文帝问卫臻:“他与平原侯曹植相比怎么样?”卫臻盛称曹霖美德而始终不说可以立为太子。曹爽辅政时,派夏侯玄传达他的意思,想要卫臻试任尚书令,以及想为他的弟弟求婚,卫臻都不同意。卫臻坚决要求退休让位。皇帝下诏说从前段干木安卧家中,他的正义行为压倒强秦;留侯张良患病在家颐养精神,不忘与楚军交战之事。正直的言论和美好的计谋,希望你不吝献出。”赐给卫臻一栋住宅,并赐位特进,俸禄仍如三司一样。卫臻逝世后,追赠太尉,谥号为敬侯。他的儿子卫烈为继承人。咸熙中任光禄勋。
卢毓字子家,涿郡涿人也。父植,有名于世。[19]毓十岁而孤,遇本州乱,二兄死难。当袁绍、公孙瓒交兵,幽冀饥荒,养寡嫂孤兄子,以学行见称。文帝为五官将,召毓署门下贼曹。崔琰举为冀州主簿。时天下草创,多逋逃,故重士亡法,罪及妻子。亡士妻白等,始适夫家数日,未与夫相见,大理奏弃市。毓驳之曰:“夫女子之情,以接见而恩生,成妇而义重。故《诗》云‘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又《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白等生有未见之悲,死有非妇之痛,而吏议欲肆之大辟,则若同牢合卺之后,罪何所加?且《记》曰‘附从轻’,言附人之罪,以轻者为比也。又《书》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恐过重也。苟以白等皆受礼聘,已入门庭,刑之为可,杀之为重。”太祖曰:“毓执之是也。又引经典有意,使孤叹息。”由是为丞相法曹议令史,转西曹议令史。
卢毓字子家,涿郡涿县人。父亲卢植,在社会上很著名。卢毓十岁时父亲去世,遇本州战乱,两位兄长在战乱中死去。当时袁绍与公孙瓒交战,幽州和冀州发生饥荒,卢毓供养寡嫂和兄长的遗孤,他的学识和品行被人称道。曹丕为五官中郎将时,征召卢毓主管门下贼曹。崔琰荐举他为冀州主簿。当时国家正处于开创阶段,常有许多人逃亡,所以很重视惩处逃亡士人的法律,逃亡的人要株连到妻室儿女。逃亡士人的妻子白氏等人,刚嫁到丈夫家只有几天,还没有与丈夫见面,大理上奏要处以死刑。卢毓反驳说:“按女子的常情,与丈夫接触后才产生恩爱,成为夫妇后情义才厚重。所以《诗经》上说:‘没有见到那男子,我心中很悲伤;已经见到了,我心中就平静。’《礼记》上说:‘尚未在宗庙中参见公婆亡灵的妇人死了,要送回女方亲族的墓地中安葬,因为她还没有正式成为儿媳。’现在白氏等人生前有未见丈夫的悲哀,死后有未成妻子的痛苦,而官员们议论着准备对她施以死刑,那么,如果是已经与丈夫同桌而食、共枕而眠的妇人,又将如何加罪呢?并且《礼记》上说‘施刑从轻’,就是说治人的罪过,要以轻的处罚条例为比照。《尚书》上说:‘宁可放走不守法的人,也不滥杀无辜。’这是担心处罚过重。如果认为白氏等人都已接受聘礼,已入男方家门,要施以刑罚是可以的,但处死却太重了。”太祖说:“卢毓所持的看法是对的。他又引经据典,很有深意,使我赞叹。”因此卢毓任丞相府法曹议令史,后转任西曹议令史。
魏国既建,为吏部郎。文帝践阼,徙黄门侍郎,出为济阴相,梁、谯二郡太守。帝以谯旧乡,故大徙民充之,以为屯田。而谯土地烧瘠,百姓穷困,毓愍之,上表徙民于梁国就沃衍,失帝意。虽听毓所表,心犹恨之,遂左迁毓,使将徙民为睢阳典农校尉。毓心在利民,躬自临视,择居美田,百姓赖之。迁安平、广平太守,所在有惠化。
魏国建立后,卢毓担任吏部郎。文帝登上皇位后,卢毓改任黄门侍郎,又调出京城先后担任济阴相、梁郡和谯郡的太守。皇上因为谯郡是自己的故乡,所以迁徙大量民众搬到那里,让他们聚集开垦田地。但谯郡土地贫瘠,老百姓生活贫困。卢毓很哀怜他们,便上表要求将人民迁移到梁国平坦肥美的土地上去,这便违反了皇上的心意。皇上虽表面上同意卢毓所说的意见,但心中很恨他,于是降低卢毓的官职,派他带领移民到睢阳担任典农校尉。卢毓的心思在使民众获利上,他亲自察看土地,选择肥美的田地让百姓居住,百姓很信赖他。后升任安平、广平太守,任职之处他都施以仁惠。
青龙二年,入为侍中。先是,散骑常侍刘劭受诏定律,未就。毓上论古今科律之意,以为法宜一正,不宜有两端,使奸吏得容情。及侍中高堂隆数以宫室事切谏,帝不悦,毓进曰:“臣闻君明则臣直,古之圣王恐不闻其过,故有敢谏之鼓。近臣尽规,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隆诸生,名为狂直,陛下宜容之。”在职三年,多所驳争。诏曰:“官人秩才,圣帝所难,必须良佐,进可替否。侍中毓禀性贞固,心平体正,可谓明试有功,不懈于位者也。其以毓为吏部尚书。”使毓自选代,曰得如卿者乃可。”毓举常侍郑冲,帝曰:“文和,吾自知之,更举吾所未闻者。”乃举阮武、孙邕,帝于是用邕。
青龙二年,卢毓被调入京城任侍中。在此之前,散骑常侍刘劭曾接受皇帝诏命制定法律,尚未完成。卢毓上疏论述古今法律的意义,认为法律应该一致,不应有模棱两可之处,使那些奸猾之吏得以容纳私情。侍中高堂隆多次对明帝营建宫殿之事提出尖锐的意见,明帝很不高兴,卢毓说:“我听说君王贤明,臣下就正直,古代圣明的君王担心看不到自己的过错,所以设置让臣下敢于进谏的鼓。亲近的臣子尽心规劝,这正是我们这些人不如高堂隆的地方。高堂隆,大家都认为他狂放直率,陛下应该宽容他。”卢毓任侍中三年,多次对朝政发表争论的意见。皇帝下诏书说:“任命官吏、按才能评定品级,这是连圣明的君主都感到难办的事,必须要有好的辅佐,推荐适合的人才,废弃不称职的人。侍中卢毓生性坚贞,心境公平,为人纯正,可以说是通过检验具有成绩,在自己的职位上坚持不懈工作的人。现任命卢毓担任吏部尚书。”明帝要卢毓自己挑选接替他的工作的人,说:“能像你这样的人才行。”卢毓荐举散骑常侍郑冲,明帝说:“文和这个人,我很了解,再荐举我所不知道的人。”于是卢毓又荐举阮武、孙邕,明帝便任用孙邕。
前此诸葛诞、邓飏等驰名誉,有四聪八达之诮,帝疾之。时举中书郎,诏曰:“得其人与否,在卢生耳。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毓对曰:“名不足以致异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名,非所当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识异人,又主者正以循名案常为职,但当有以验其后。故古者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今考绩之法废,而以毁誉相进退,故真伪浑杂,虚实相蒙。”帝纳其言,即诏作考课法。会司徒缺,毓举处士管宁,帝不能用。更问其次,毓对曰:“敦笃至行,则太中大夫韩暨;亮直清方,则司隶校尉崔林;贞固纯粹,则太常常林。”帝乃用暨。毓于人及选举,先举性行,而后言才。黄门李丰尝以问毓,毓曰:“才所以为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今称之有才而不能为善,是才不中器也。”丰等服其言。
在此之前诸葛诞、邓飏等人博取名誉,当时有所谓“四聪”、“八达”的讥嘲,明帝很讨厌他们。这时要荐举中书郎,明帝下诏说能不能得到适合的人,就取决于卢先生了。挑选、举拔人才不能取决于名声,名声好像画在地上的饼,是不能吃的。”卢毓回答说根据名声选拔不能得到特殊的人才,但可以得到普通的人才。普通的人才服从教令、向往善行,然后便有了名声,这是不应该讨厌的。愚臣既无能识别特殊人才,而我主管的工作又正是以根据名声考察普通人才为职责的,只是应当在其任职后有办法考察其是否真正合格。所以古代先让臣下陈述自己的工作情况,然后以实际的政绩来检验。现在考核的办法已经废除,而根据人们的褒贬来决定官吏的进退升降,所以真假混杂、虚实难分。”明帝采纳他的意见,马上下诏制订考察官吏的制度。正好司徒缺位,卢毓荐举处士管宁担任,明帝不能任用。明帝又问还有谁可担任,卢毓回答说:“如果就忠诚、厚道、身体力行而言,则是太中大夫韩暨;如果就坦率、正直、清廉而言,则是司隶校尉崔林;如果就坚贞、为人纯正而言,则是太常常林。”明帝便任用了韩暨。卢毓评价人以及挑选、提拔官员,首先着眼于气质、品行,然后再讲才干。黄门侍郎李丰曾经问卢毓这样做的原因,卢毓回答说:“才干是用来办好事的,所以大才办成大好事,小才办成小好事,现在被称为有才干的人却不能办好事,这是才干不符合标准。”李丰等人佩服他的见解。
齐王即位,赐爵关内侯。时曹爽秉权,将树其党,徙毓仆射,以侍中何晏代毓。顷之,出毓为廷尉,司隶毕轨又枉奏免官。众论多讼之,乃以毓为光禄勋。爽等见收,太傅司马宣王使毓行司隶校尉,治其狱。复为吏部尚书,加奉车都尉,封高乐亭侯,转为仆射,故典选举,加光禄大夫。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大梁乡侯。封一子亭侯。*丘俭作乱,大将军司马景王出征,毓纲纪后事,加侍中。正元三年,疾病,逊位。迁为司空,固推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王祥。诏使使者即授印绶,进爵封容城侯,邑二千三百户。甘露二年薨,谥曰成侯。孙藩嗣。毓子钦、珽,咸熙中钦为尚书,珽泰山太守。[20]
齐王继承皇位后,赐给卢毓关内侯的爵位。当时曹爽把持政权,准备树立他的党羽,调卢毓任尚书仆射,让侍中何晏接替卢毓的职务。不久,又把卢毓调出尚书台担任廷尉,司隶校尉毕轨又向皇上诬陷卢毓而罢免了卢毓的职务。许多官员为卢毓辩冤,于是让卢毓担任光禄勋。曹爽等人被逮捕后,太傅司马懿让卢毓代理司隶校尉,审理曹爽的案件。接着又担任吏部尚书,加领奉车都尉,封为高乐亭侯,转任尚书仆射,照旧负责选举,加领光禄大夫。高贵乡公继承皇位后,卢毓进封为大梁乡侯。卢毓的一个儿子封为亭侯。毋丘俭叛乱时,大将军司马师出兵征讨,卢毓留在京城管理朝廷事务,加领侍中。正元三年,卢毓患病,要求退位。朝廷提升他任司空,卢毓坚决推荐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王祥担任。皇帝当即下诏派使者授予卢毓印章,晋爵为容城侯,食邑二千三百户。甘露二年卢毓逝世,谥号为成侯。他的孙子卢藩为继承人。卢毓的儿子卢钦、卢埏,咸熙年间,卢钦任尚书,卢挺任泰山太守。
评曰:桓阶识睹成败,才周当世。陈群动仗名义,有清流雅望;泰弘济简至,允克堂构矣。魏世事统台阁,重内轻外,故八座尚书,即古六卿之任也。陈、徐、卫、卢,久居斯位,矫、宣刚断骨鲠,臻、毓规鉴清理,咸不忝厥职云。
评论说:桓阶能看清成败,在当时可称才识周备。陈群很重名节,有高雅声望;陈泰广助天下,为人简易,确实能继承父祖的遗业。魏代政务都归台阁,重视尚书台而轻忽其他机构,所以八位尚书,即相当于古代六卿之职。陈、徐、卫、卢,都久居此位,陈矫、徐宣刚直、果断;卫臻、卢毓见识深刻、精于事理,他们都无愧于所任的职务。
[1] 臣松之以为傅嘏识量名辈,寔当时高流。而此评但云“用才达显”,既于题目为拙,又不足以见嘏之美也。
[2] 《魏书》曰:阶祖父超,父胜,皆历典州郡。胜为尚书,著名南方。
[3] 《魏书》称阶谏曰:“今太子仁冠群子,名昭海内,仁圣达节,天下莫不闻;而大王甫以植而问臣,臣诚惑之。”于是太祖知阶笃于守正,深益重焉。
[4] 《世语》曰:阶孙陵,字元徽,有名于晋武帝世,至荥阳太守,卒。
[5] 宴字仲弓,纪字元方,谌字季方。《魏书》曰:宴德冠当时,纪、谌并名重于世。宴为太丘长,遭党锢,隐居荆山,远近宗师之。灵帝崩,何进辅政,引用天下名士,征宴,欲以为参军,以老病,遂不屈节。谌为司空掾,早卒。纪历位平原相、侍中、大鸿胪,著书数十篇,世谓之《陈子》。寔之亡也,司空荀爽、太仆令韩融并制缌麻,执子孙礼。四方至者车数千乘,自太原郭泰等无不造门。
《傅子》曰:寔亡,天下致吊,会其葬者三万人,制缞麻者以百数。
《先贤行状》曰:大将军何进遣属吊祠,谥曰文范先生。于时,宴、纪高名并着,而谌又配之,世号曰三君。每宰府辟命,率皆同时,羔雁成群,丞掾交至。豫州百姓皆图画宴、纪、谌之形象。
[6] 臣松之案:《汉书地理志》云:元始二年,天下户口最盛,汝南郡为大郡,有三十余万户。则文、景之时不能如是多也。案《晋太康三年地记》,晋户有三百七十七万,吴、蜀户不能居半。以此言之,魏虽始承丧乱,方晋亦当无乃大殊。长文之言,于是为过。
[7] 孙盛曰:《周礼》,天子之宫,有斲砻之制。然质文之饰,与时推移。汉承周、秦之弊,宜敦简约之化,而何崇饰宫室,示侈后嗣。此乃武帝千门万户所以大兴,岂无所复增之谓邪?况乃魏氏方有吴、蜀之难,四海罹涂炭之艰,而述萧何之过议,以为令轨,岂不惑于大道而昧得失之辨哉?使百代之君,眩于奢俭之中,何之由矣。《诗》云:“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其斯之谓乎!
[8] 《魏书》曰:群前后数密陈得失,每上封事,辄削其草,时人及其子弟莫能知也。论者或讥群居位拱默,正始中诏撰群臣上书,以为《名臣奏议》,朝士乃见群谏事,皆叹息焉。
《袁子》曰:或云“故少府杨阜岂非忠臣哉?见人主之非,则勃然怒而触之,与人言未尝不道也,岂非所谓‘王臣謇謇,匪躬之故’者欤!”答曰:“然可谓直士,忠则吾不知也。夫仁者爱人,施于君谓之忠,施于亲谓之孝。忠孝者,其本一也。故仁爱之至者,君亲有过,谏而不人,求之反覆,不得已而言,不忍宣也。今为人臣,见人主失道,直诋其非而播扬其恶,可谓直士,未为忠臣也。故司空陈群则不然,其谈论终日,未尝言人主之非;书数十上而外人不知。君子谓群于是乎长者矣。”
[9] 臣松之案:此传云“谓救兵当须众集,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上下震惧”,此则救至出于不意。若不知救至,何故伏兵深险乃经三日乎?设伏相伺,非不知之谓。此皆语之不通也。
[10] 干宝《晋纪》曰:高贵乡公之杀,司马文王会朝臣谋其故。太常陈泰不至,使其舅荀颔召之。颉至,告以可否。泰曰:“世之论者,以泰方于舅,今舅不如泰也。”子弟内外咸共逼之,垂涕而入。王待之曲室,谓曰:“玄伯,卿何以处我?”对曰:“诛贾充以谢天下。”文王曰:“为我更思其次。”泰曰:“泰言惟有进于此,不知其次。”文王乃不更言。
《魏氏春秋》曰:帝之崩也,太傅司马孚、尚书右仆射陈泰枕帝尸于股,号哭尽哀。时大将军入于禁中,泰见之悲恸,大将军亦对之泣,谓曰玄伯,其如我何?”泰曰:“独有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耳。”大将军久之曰:“卿更思其他。”泰曰:“岂可使泰复发后言。”遂呕血薨。
臣松之案本传,泰不为太常,未详干宝所由知之。孙盛改易泰言,虽为小胜。然检盛言诸所改易,皆非别有异闻,率更自以意制,多不如旧。凡记言之体,当使若出其口。辞胜而违实,固君子所不取,况复不胜而徒长虚妄哉?《案博物记》曰:太丘长陈寔、寔子鸿胪纪、纪子司空群、群子泰四世,于汉、魏二朝并有重名,而其德渐渐小减。时人为其语曰:“公惭卿,卿惭长。”
[11] 案《陈氏谱》:群之后,名位遂微。谌孙佐,官至青州刺史。佐弟坦,廷尉。佐子准,太尉,封广陵郡公。准弟戴、徵及从弟堪,并至大位。准孙逵,字林道,有誉江左,为西中郎将,追赠卫将军。
[12] 刘向《新序》曰:齐桓公求婚于卫,卫不与,而嫁于许。卫为狄所伐,桓公不救,至于国灭君死。懿公尸为狄人所食,惟有肝在。懿公有臣曰弘演,适使反,致命于肝曰:“君为其内,臣为其外。”乃刳腹内肝而死。齐桓公曰:“卫有臣若此而尚灭,寡人无有,亡无日矣!”乃救卫,定其君
[13] 《世语》曰:刘晔以先进见幸,因谮矫专权。矫惧,以问长子本,本不知所出。次子骞曰:“主上明圣,大人大臣,今若不合,不过不作公耳。”后数日,帝见矫,矫又问二子,骞曰:“陛下意解,故见大人也。”既入,尽日,帝日:“刘晔构君,朕有以迹君;朕心故已了。”以金五饼授之,矫辞。帝曰:“岂以为小惠?君已知朕心,顾君妻子未知故也。”帝忧社稷,问矫:“司马公忠正,可谓社稷之臣乎?”矫曰:“朝廷之望;社稷,未知也。”
[14] 《魏氏春秋》曰:矫本刘氏子,出嗣舅氏而婚于本族。徐宣每非之,庭议其阙。太祖惜矫才量,欲拥全之,乃下令曰:“丧乱已来,风教彫薄,谤议之言,难用褒贬。自建安五年已前,一切勿论。其以断前诽议者,以其罪罪之。”
[15] 案《晋书》曰:骞字休渊,为晋佐命功臣,至太傅,封高平郡公。
[16] 《世语》曰:悌字孝威。年二十二,以兖州从事为泰山太守。初,太祖定冀州,以悌及东平王国为左右长史,后至中领军,并悉忠贞练事,为世吏表。
[17] 《吕氏春秋》曰:昔晋文公将与楚人战于城濮,召咎犯而问曰:“楚众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对曰:“臣闻繁礼之君,不足于文,繁战之君,不足于诈,君亦诈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泽而渔,岂不得鱼,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得兽,而明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非长术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楚人于城濮。反而为赏,雍季在上。左右谏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后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代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代之利乎?”
[18] 《先贤行状》曰:兹字子许。不为激诡之行,不徇流俗之名;明虑渊深,规略宏远。为车骑将军何苗所辟,司徒杨彪再加旌命。董卓作乱,汉室倾荡,太祖到陈留,始与兹相见,遂同盟,计兴武事。兹答曰:“乱生久矣,非兵无以整之。”且言“兵之兴者,自今始矣”。深见废兴,首赞弘谋。合兵三千人,从太祖入荥阳,力战终日,失利,身殁。
《郭林宗传》曰兹:“弱冠与同郡圈文生俱称盛德。林宗与二人共至市,子许买物,随价雠直,文生訾呵,减价乃取。林宗曰:“子许少欲,文生多情,此二人非徒兄弟,乃父子也。”后文生以秽货见损,兹以烈节垂名。
[19] 臣松之案旧事及《傅咸集》,烈终于光禄勋。烈二弟京、楷,皆二千石。楷子权,字伯舆。晋大司马汝南王亮辅政,以权为尚书郎。傅咸与亮笺曰:“卫伯舆贵妃兄子,诚有才章,应作台郎,然未得东宫官属。东宫官属,前患杨骏,亲理塞路,今有伯舆,复越某作郎。一犬吠形,群犬吠声,惧于群吠,遂至回听。”权作左思《吴都赋》叙及注,叙粗有文辞,至于为注,了无所发明,直为尘秽纸墨,不合传写也。
[20] 《续汉书》曰:植字子幹。少事马融,与郑玄同门相友。植刚毅有大节,常喟然有济世之志,不苟合取容,不应州郡命召。建宁中,征博士,出补九江太守,以病去官。作《尚书章句》、《礼记解诂》。稍迁侍中、尚书。张角起,以植为北中郎将征角,失利抵罪。顷之,复以为尚书。张让劫少帝奔小平津,植手剑责数让等,让等皆放兵,垂泣谢罪,遂自杀。董卓议欲废帝,众莫敢对,植独正言,语在《卓传》。植以老病去位,隐居上谷军都山,初平三年卒。太祖北征柳城,过涿郡,令告太守曰:“故北中郎将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乃国之桢幹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闾,郑丧子产而仲尼陨涕。孤到此州,嘉其余风。《春秋》之义,贤者之后,有异于人。敬遣丞掾修坟墓,并致薄醊,以彰厥德。”植有四子,毓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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